论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理论视角下的典籍英译——以《聊斋志异》的三个英译本为例

袁晓亮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9)

论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理论视角下的典籍英译
——以《聊斋志异》的三个英译本为例

袁晓亮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9)

“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是彼得·纽马克翻译理论的核心。前者强调最大程度忠实原作，后者则侧重读者的理解和反应。文章以《聊斋志异》的三个有影响力的英译本进行比较分析，指出在文学作品翻译中必须考虑读者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对于包含大量文化因素的文学作品翻译来讲，“交际翻译”的作用不容忽视。

语义翻译；交际翻译；文化因素

彼得·纽马克是20世纪英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和翻译家。1981年出版的《翻译问题探讨》（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收集了他多年专注研究翻译的多篇论文，包括翻译理论和翻译技巧两大部分。其中的“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的论述是重中之重，是他对翻译理论的最大贡献，开辟了翻译理论研究的新途径，对翻译实践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在西方翻译理论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一、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的提出

纽马克根据布勒(Buhler)和雅各布森的语言功能理论提出了“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的观点。他将所有的文本划分为三大范畴:表达型文本( expressive text)、信息型文本(informative text)和号召型文本(vocative text)。抒情诗、长篇、短篇小说、戏剧等富于想象的文学作品,权威性的演说、法律、法规文件、自传、散文和私人信函等都属于表达型文本，强调原作者的权威地位，倾向于原语语言与文化，这类文本侧重于语义翻译；而信息型文本（教材、技术报告、新闻报道论文、备忘录和会议记录等）和号召型文本（广告、说明书、宣传手册、通俗小说等）强调以读者为中心，作者是“无名”的，读者的反应才是焦点，翻译此类文本时应侧重交际翻译。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根据具体的文本类型，明确翻译目的，把握翻译重点，合理使用翻译语言，采取适当的翻译方法。

二、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的内容

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是纽马克在多年从事的英法、英德翻译实践基础上，对历代西方主要翻译理论加以总结归纳之后形成的。纽马克（2010）指出“语义翻译”指“在译入语语义和句法结构允许的前提下,尽可能准确地再现原文的上下文意义。”而“交际翻译”指“译作对译文读者产生的效果应尽量等同于原作对原文读者产生的效果。”“语义翻译重内容轻效果;交际翻译恰恰相反,重效果轻内容。”

语义翻译比较客观，强调译文要忠实于原作者和原作，原作者的神圣地位不可动摇，重在重现原作者的思维过程，关注语言的表达功能；而交际翻译比较主观，以读者为中心，强调译文要忠实于读者，以读者的接受度为最大责任。因此，译者翻译有更大的自由度，把读者的理解和反应放在首要位置，让译入语的读者做出和原语读者大致相同的反应，关注信息传递的效果。

语义翻译讲究准确性，要求译文接近原文的形式,注意传达原文的语义内容，保留原文的语言特色和带有原作者个人印记的特殊的表达方式，在句子结构安排上力求贴近原文，只有当原文的内涵义对读者构成最大阅读理解障碍时才会加以解释；交际翻译要求译者屈从于译语和译语文化，可以撇开原文的表达方式，按照译入语语言表达习惯和规范，重新组织语言结构,以使译文通顺、地道、流畅，便于译文读者阅读和理解。

纽马克强调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是一个整体，没有绝对的语义翻译，也没有绝对的交际翻译，不能说哪个比哪个更好，只是根据文本类型的不同，二者的侧重点有所不同。

对文学翻译来说，语义翻译的主导地位不言自明，译者要尽最大努力去诠释原作者的感情，解读原文，但是同时他不可能忽略读者的反应，甚至需要迎合读者的心理和阅读习惯等。因此交际翻译的作用应该引起译者的重视。

笔者通过中国期刊网检索发现，目前探讨交际翻译的主要都集中在非文学作品文本上，以探讨电影片名、公示语、新闻标题等实用性文本的居多，交际翻译在文学作品翻译中的作用需要更多关注。孙艺风（2004）指出，“代表或体现某个特定语言系统的，富有鲜明民族特征的文化信息恰是翻译需要传递的内容，也是译入语读者想要获悉了解的主要方面”。但是对于包含了大量文化因素的文学作品来说，如果译者不加分析、不加取舍地把所有的文化信息都按照语义翻译进行翻译，忽视读者的可接受性和可理解性，忽视整个译语社会的文化因素，势必会造成读者的阅读障碍，影响读者的阅读。因此，交际翻译的作用不可忽视。

三、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在《聊斋志异》英译中的作用

《聊斋志异》是中国文言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是中国古典文学中最为经典的短篇小说集，它题材广泛，内容丰富，语言简练，描写细腻，深受国内外读者的喜爱。作为中国古典小说，《聊斋志异》拥有外文译文的语种最多（林煌天1997）。迄今为止，已经被翻译成英、法、德、意等20多个外语语种译本，其中以英译本最多，影响最大。到2008年止，《聊斋志异》已有近20个英译版本（李海军、熊云凤2009）。

本文选用了其中三个比较有影响的英译版本作比较来论证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在文学作品翻译中的重要性。这三个版本分别为，翟理斯翻译的1908译本，简称翟译；杨宪益主译的1981译本，简称杨译;还有丹尼斯(C．Denis)与维克多(Victor H．Mair)于1989年合作翻译的译本，简称丹译。

《聊斋志异》成书于清朝，是用文言文写成，其语篇特点是故事短小，但大段落较多见。但是这三个译本总体来看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原有的段落布局，将大段落拆分成小段落，较短的对话段与较长的描写段交错使用,使得译文的段落结构错落有致,生动活泼。同时，很多直接引语代替了间接引语，故事更加生动形象，增加了读者的可读性，易于吸引读者，使读者更能走进故事，这是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相结合的结果。

《聊斋志异》是“一部集民俗、神话、寓言、传奇等于一身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其中所涉及的文化因素多种多样”（陈吉荣2013），包括礼仪、制度、风俗习惯、历史人物、社会生活、中国人的性格和观念等等。但是在处理这些文化信息时，三个译本却采取了不尽相同的处理式。

《聊斋志异》的很多标题都是用故事主人公名字命名的，国内读者看到文章题目就知道这是故事的主人公。但是在翻译时，如果采取音译的办法直接翻译，这个题目对外国读者就没有什么意义。David Hawks（2000）在翻译《红楼梦》中提到这一点:They [English readers]can’t remember Chinese names, particularly if they’re written in some of the spellings, like Wade-Giles.They think Chinese looks like Ching-chong ching-chong ching…They just can’t remember.If you say Jia Zheng,and Jia Zhen,and JiaJin,it all looks the same…It seemed to me that particularly in this novel where there are such a vast number of characters (it’s a long novel,with hundreds of characters),it seemed to me that one thing you could do would be to divide them up and treat one class of characters in one way,and one in another way,and one in another way,so that at least it’s still difficult,but you’ve reduced the possibilities (when you ask"Who’s this")by a third.The method I adopted (roughly speaking)was to say that this was a novel about masters and servants;xiaojie,guniang, and yatou.

杨译本、翟译本和丹译本分别将《娇娜》译成Jiaona；Miss Chia-no；Fox-Fairy Jiaonuo；我们不难看出，杨译完全忠实了原文，但是对外国读者来说却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云。从翟译本可以判断出这是关于一个女子的故事。而丹译本更加具体直接，让人一目了然这是关于叫娇娜的女狐的故事，帮助读者加深了对作品的印象。同样，他们分别将《婴宁》译成Yingning；Miss Ying-ning;or The Laughing Girl；Yingning。这里，翟译本更胜一筹，一个点明了婴宁的女子身份，另一个更是进一步表明了婴宁的性格特点。

例1：旧例，先一日，各行商贾，彩楼鼓吹赴藩司，名曰“演春”。

译文1:The custom was that on the eve of the festival all the tradesman would go with pageantry and music to the finance commissioner’s office．This was known as the Spring Pageant．(杨译1981)

译文2:The custom was that on the day before，all the merchants of the place should proceed with banners and drums to the judge’s yamen:this was called“bringing in the Spring”．(翟译1908)

译文3:According to custom，on the eve of this day all the shopkeepers decorated their storefronts and organized a musical procession that went through town to the yamen of the provincial treasury．This was called the“Spring Performance”．(丹译1989)

“藩司”是明清时布政使司的别称，主管民政与财务。杨译完全以译入语读者为考量，译成外国读者熟悉的财政官员办公的地方，用了常见词汇office，而翟译和丹译的yamen对外国读者来说就不那么容易理解了。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注释的情况下，对读者来说理解难度增加。

例2：顾念奔月姮娥,且虚桂府;投梭织女,犹怅银河。

译文1:Yet even the goddness of the moon pines in loneliness under the cassia tree,and the Weaving Maid grieves as she watches the Milky Way which separates her from her love.（杨译1981）

译文 2:Yet Chang-ngo1 lives solitary in the moon,and Chih Nu2 laments that she cannot cross the Silver River.(Footnote:1.cross-reference to No.V footnotetwo:Thebeautifulwifeofalegendary chieftain named Hou I,who flourished about 2500 B.C.She is said to have stolen from her husband the elixir of immortality,and have fled with it to the moon.2.The“Spinning Damsel”,or name of a star in Lyra,connected with which there is a celebrated legend of its annual transit across the Milky Way.)（翟译1908）

译文3:My thoughts now turn to Chang’e,who ran away to the moon only to spend a lone life of loneness in Cassia Mansion,and Weaving Maid,who once threw down her shuttle but to this day ruefully watches her lover from across the Milky Way.(丹译1989)

“嫦娥奔月”和“牛郎织女”是中国读者熟知的传说故事，具有典型的中国文化特色。翟译本在翻译时对“嫦娥”和“织女”采取了音译加脚注的翻译方式，体现出翟理斯的文化意识。但是有得必有失，音译加脚注的翻译方法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阅读负担，可读性有所下降。而杨译本则更多地考虑了读者因素，将“嫦娥”译成“the goddness of the moon”，“织女”则是“Weaving Maid”,与英语文化产生关联，更易于读者理解和接受。丹译本的“织女”与杨译相同，不过比杨译本多了对“投梭”一词的翻译。而“嫦娥”依然采用了音译法。整体来看，杨译和丹译都比较简洁，符合读者阅读习惯，减少了阅读障碍。

例3：素仰瑞云,固未敢拟同鸳梦,亦竭微贄,冀得一睹芳泽。

译文1:He had long admired Ruiyun but dared not dream of becoming her lover.Nevertheless,he scraped together a little sum in the hope that he might have a chance to admire her beauty.（杨译1981）

译文2:He had admired Rui Yun all along,but the thought of sharing a lovebird dream with her had never entered his mind.He exhausted his funds to buy a meager gift in hopes that he too could be admitted to gaze on her beauty with his own eyes.（丹译1989）

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鸳鸯一直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象征。丹译的“lovebird dream”因在译入语中没有其对应的文化内涵,故而会令译语读者迷惑费解,而杨译虽然在意境上有所欠缺，但是简单、直白的表达方式让读者更领会了其表达的内涵意义。

四、结语

纽马克的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文学作品翻译过程中，原作的思想和意图需要表达，但是译者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有充分的自由和发挥的空间，译入语文化、译本可读性和读者阅读习惯等众多因素让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的重要性不可忽视。在不影响原作主要思想表达的情况下，译者更应该重视译文可能会在读者阅读中出现的困难和理解障碍，合理采用语用充实，以便实现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的最佳结合（陈吉荣2013，2015）。只有译文能够被读者所阅读，产生阅读的兴趣，才能让原作的主要思想和内容在译入语文化的大环境下得以生存和传播。

[1]陈吉荣.论典籍英译中文化因素的显化与隐化---以《聊斋志异》英译为例[J].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1):72-77.

[2]霍克思(David Hawkes).《红楼梦》英译笔记[M].香港:岭南大学文学与翻译研究中心,2000.

[3]李海军,熊云凤.国内《聊斋志异》英译研究综述[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9）:150-152.

[4]林煌天.《聊斋志异》在国外[A].中国翻译词典［M］.武汉:湖北教育出社,1997.

[5]孙艺风.视角·诠释·文化——文学翻译与翻译理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

[6]Peter Newmark.翻译问题探讨[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7]Pu Songling．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M]．Giles H，trans．Shanghai:Kelly＆Walsh，Limited,1908．

[8]Pu Songling．Strange Tales from Make-Do Studio[M]．Denis C，Victor H．Mair，trans．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89．

[9]Pu Songling．Selected Tales of Liaozhai[M]．Yang xianyi，Yang Gladys,Hu Shiguang,et al,trans.Beijing:Chinese Literature Press,1981．

[10]陈吉荣.图式与意象理论范畴考辨 [J].外语研究,2013，(6)：33-38.

[11]陈吉荣.试论翻译中的语用充实 [J].外语研究,2015，(4): 77-81.

（责任编辑：王 莉）

H3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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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5

袁晓亮(1980-)，女，辽宁北票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与文化研究。E-mail：xiao2020@yeah.net.

2015年辽宁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布迪厄社会学视域下戴乃迭英译活动研究”（W2015246）

1671－802X(2016)06－008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