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文古籍研究现状及展望

2016-03-18 20:37吴文定杨龙娇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都匀558000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荔波县布依古文字

吴文定,杨龙娇(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都匀558000)

布依文古籍研究现状及展望

吴文定,杨龙娇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都匀558000)

20世纪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布依族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随荔波县选送的10部古籍入选第二、第三批《国家古籍珍贵名录》,布依族古文字引起了媒体和学者的高度关注,通过这些新的布依族古文字和布依族古籍研究资料,让大家对布依族民间古籍留存现状又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

布依文古籍;布依族古文字;摩经

布依文古籍主要是指摩公为主家进行超度亡者、驱邪除魔、消灾祈福等摩教活动而使用的典籍文献。布依文古籍中传习的古文字是布依族文化遗产中宝贵的精神财富,是布依族传统文化历史悠久、积淀深厚、影响深远的象征和重要标志。伴随荔波县选送的10部古籍文献先后入选国家第二批和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及“荔波布依文古籍研究馆”“方块布依字研究基地”“布依族古籍研究基地”等研究机构的成立,布依文古籍研究必将迎来新的春天。

一、布依文古籍研究现状

(一)创制的布依文

20世纪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布依族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出于记述的需要,1956年11月布依族语言文字工作会议在贵阳召开,与会代表共商布依族语言文字问题,最后商定采用“布依文和壮文联盟”的方针,以黔南龙里羊场的布依话为标准音,创制了以拉丁字母为基础的布依文,通过了《布依文方案(草案)》,共有26个字母,32个声母,87个韵母和8个音调。1957年开始在布依族地区应用和推广,后由于文革的影响,60年代后期,该方案基本停止使用。

1981年,省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和省民研所召集相关人员,进行讨论、修改,制定了《布依文方案修改草案》,报经省民委批准,1982年开始使用,经几年的实践、试验,1985年3月省民委组织召开布依文方案修改座谈会,以望谟县复兴镇话为标准音,制定了新的《布依文方案(修改案)》,即现行的布依文方案。依靠新布依文,贵州省民委民族语文办公室出版了大量的布依文书籍、手册,许多布依村寨利用布依文开办了扫盲班和进行双语教学,近年来,布依文对族古籍文献的整理、翻译及推动布依族文化的繁荣与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近年来依靠布依文翻译和整理并公开出版的古籍文献主要有:《古谢经》,王芳礼、韦绍熙、杨开佐翻译整理,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1992年12月;《布依族古歌》,黄义仁、黎汝标等翻译整理,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1998年4月;《嘱咐经》,黄镇邦译注,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2001年12月;《布依族温经》,周国茂译注,民族出版社出版,2013年8月;《母祝文》,黄镇邦、霍冠伦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3月。正在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有荔波县的《做桥》和黔南师院覃世琦教授翻译整理的《盘古前皇》等。

(二)传习的土俗字

2009年、2010年,由荔波县选送的10部古籍文献先后入选国家第二批和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布依族被文化部确认为拥有自己文字的18个少数民族之一,破解了布依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坚冰,使布依古文字得以正式走进了政府层面的视角。

2011年10月中国布依族古籍及古文字抢救工作现场会在荔波县召开,与会专家畅所欲言,在不同视角和多年研究基础上,剖析了对布依族古文字的起源、造字方法等问题的己见。荔波政协文史委主任何羡坤认为:“这些外形像方块字。从目前的研究成果看,布依族古文字造字大体也依照‘象形、指事、形声、假借、会意、转注’六书造字法,而且字型多为‘方块字’”,贵州民族学院吴启禄教授在《布依族古籍中的方块布依字》一文中将方块布依字分为三个类别:“一是借汉布依字,二是自造布依字,三是图画或符号”[1]。贵阳学院周国茂教授根据布依族古籍《古谢经》中关于“矩州”、“广西南路”等地名记述,认为布依族古文字创制于唐宋时期。中央民族大学周国炎教授指出,布依族古文字起始终于宋或宋元时期,到明清就普遍使用这种文字来记录丧葬祭祀经文了。云南省布依学会宗禹认为“布依族历史上有两种文字记录传承经书,第一种是用‘远古象形古越文’,与甲骨文相似,第二种是唐、宋时代布依族‘布摩’——布依族传承记录摩经信息的长者,根据‘六书造字法’,用汉字的音、意、偏旁及自创符号组合而成的‘布依族方块文字’”[2]。据荔波县何凤阳、莫炳刚等摩公统计,布依古文字应在300个以上。

早在布依族被文化部确认为18种少数民族文字之前,布依族古文字的研究工作早已引起了学者的关注。1984年出版的《布依族简史》应是最早关注布依族古文字的开端。书中提到了“民间巫词经咒中本民族有人以汉文作为记述布依语的符号”[3]99。1985年,由黄义仁、韦廉舟编撰出版的《布依族民俗志》对民间摩经给予了简单论述。1989年王伟《关于布依族语言文字问题》一文,指出了“布依族民间流行一种借用汉字音、形、义和仿造汉字形声字创造出来的一些方块字,人们称之为‘布依字’或‘土俗字’”[4]284。1991年吴启禄教授在《布依族古籍中的方块布依字》一文中对布依族摩经中的方块布依字进行了全面的探讨,标志着布依族古文字系统研究的开始,此后周国茂、周国炎教授分别在《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史(布依族文化史部分)》《中国民族文字与书法宝典(布依族部分)》《摩教与摩文化》《一种特殊的文献典籍——布依族摩经研究》《方块布依字在布依族宗教经典传承中的作用》等成果中对布依族古文字进行了深入分析与探讨,可谓是目前研究摩经、摩教及布依族古文字的力作。除此而外,何羡坤在《荔波布依古文字与布依文古籍及布依傩戏初探》、王仲坤在《一帧伏羲八卦造字记录暨鸡骨卦象——兼论布依族古文字》、姚锦超在《荔波古文字初探》、玉克钧在《列入国宝的布依族古文字》等文章中对布依族古文字进行了不同角度的审视和探讨。

关于布依族古文字,相关史料也有一些记载。《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志》(1993年版)中说:“早在明末,一些布依族的知识分子在汉字的基础上,曾造出一些记录布依话的符号,称为‘土俗字’,这种‘土俗字’在记录摩经,歌谣和谚语方面,曾起到过一些作用,但由于方音有别,用字不一,因人而异,彼此不能相通,所以没有形成通用的布依族文字”[5]41。《罗甸县志稿》载:“布依族地区,民间流传着一种借用汉字的形、音、义为书写布依族的语言,人们称它为‘布依文’。如借汉字同音、近音的有:“卜”表示“父”“米”,表示“母”“纳”,表示“田”“打”,表示“河”“利”,表示“好”“赖”,表示“多”“刀”,表示“来”等。这些方块布依文,多为巫师、道士用来书写经文咒语,也有用来记录歌谣、故事和用于民间记事的,如《砍牛歌》《保坝咒语》《开天劈地歌》等”[6]136。

(三)古文字展现载体——摩经

据《布依族古籍文献的分布研究》一文中统计,包含摩经在内的布依族古籍主要分布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安顺的镇宁、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以及紫云、平坝、普定等民族自治县或民族乡。馆藏分布中,荔波县民族宗教事务局馆藏485册,荔波县档案馆304册,三都县档案馆馆藏28册,贵州民族大学图书馆馆藏30余册,贵州民族文化宫、贵州省博物馆等单位也有收藏。藏量区域分布情况是:荔波县现存布依族古籍5000多册,当中傩书3000册,经书2000册。罗甸县董当乡罗鸭村摩师罗锦贤个人收藏了40多册各版本的经书。安顺市西秀区、平坝县一带的“大河十三寨”散存经书300多册。镇宁县发现经书10000多册,且有“天运乙未年冬月印”的印刷本经书,距今有150多年历史。在望谟县城及周边桑郎、石屯镇4个村调查中发现有摩经手抄本200多本。

20世纪50年代以前,对摩经的研究几乎为零。20世纪50年代,摩经作为民间珍藏古籍才开始进入学界视线,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开始从少数民族民间文学、民族文化学、哲学等视角对摩经进行触及,由王芳礼等同志翻译整理的《古谢经》堪称布依族古籍收集整理、翻译的代表之作。在周国茂、周国炎、黄义仁、韦兴儒等同志多年研究下,取得了《摩教与摩文化》《一种特殊的文化典籍—布依族摩经研究》《中国布依族》《布依族摩经文学》等研究成果。总量上看,取得的研究成果与摩经具有的“布依族百科全书”“布依族圣经”等称号极不相称。进入21世纪以来,摩经文化逐渐地淡化和消失,渐渐成为逝去的文明。抢救、保护摩经文化不仅紧迫而且任重道远。

二、研究、传承布依族古文字的意义和建议

(一)意义

布依族古文字是布依族民间祭司—摩公在长期的职业生涯中基于记述的需要而创制的文字符号,是布依族人民在历史发展长河中积淀而成的宝贵文化遗产,是布依族悠久历史文化的象征,是布依族人民特有的精神财富。传承、研究布依族古文字及文化典籍,对丰富布依族人民的精神家园,加强布依族人民的民族认同,增强布依族人民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二)传承与保护建议

1.保护民族语言

语言是交流的工具,同时也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得以展现的重要载体。布依语是布依族古文字展现的语言方式,离开了布依语就不可能有深入的布依古文字研究,也无法谈及摩经的传承。随全球一体化趋势的到来,布依语正受严重的冲击,年青一代会讲布依话的人越来越少。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只有荔波、罗甸两县大部分布依族仍讲布依语,仍在县城能以布依语作为交流的工具,另外三都县周覃镇、都匀市江洲镇仍有部分人能讲布依语,除此而外,在黔南十二县市中很难听到有人说布依语了。保护、传承布依语的最好办法是让布依语进校园。布依语进校园,一是覆盖面广。在当代条件下,进校园学习是每个人一生中不可跨越的阶段,可让每个学生都能知晓布依语,扩大传承面。二是学生认同度高。学校教授布依语,能让学生对本民族语言充满自信与自觉,从而使布依语从根本上传承下来。三是学习效果好,学校教育是教育的主渠道与主路径,校园学习效果斐然。另外可采取开办布依培训班等形式进行保护。

2.建立摩经文化或布依族古文字博物馆

保护、研究古文字就要保护好它的展现载体,作为布依族古文字的展现载体摩经由于外来文化的冲击正渐渐逝去和消失。由于汉文化的普及与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摩教活动存在的社会环境产生了巨大变化,一些丧事活动移风易俗,许多年轻人宁可花钱去请花灯班子表演娱乐节目,已不再愿意请摩公施摩,致使一些摩教活动失去了市场。由于收入得不到保障,年轻一些的摩公也同寨上若干人员一样,踏上了外出务工挣钱之路,一旦遇上某家“请摩”,也常出现召集不齐班子人员只好作罢,致使摩教活动渐渐淡化。由于摩教市场的弱化和缺失及摩公地位的下降,许多摩公也对摩教活动不甚崇尚,不再把摩经当作生存秘籍加以珍惜和保护,致使许多民间摩经卷本丢失,现存的摩经样本中损毁现象比较严重。作为文化的血脉,摩经保留和浸润了布依族远古时期的社会生活气息,必须加以传承和保护。保护摩经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摩经文化或布依族古文字博物馆,将民间卷本收藏于馆内,定期作消毒和防潮处理,达到永久保护的目的,让人们透过摩经卷本这一历史视窗,把握历史发展脉络和布依族传统文化,为建设精神家园、构建民族认同作出贡献。

3.进行摩经文化旅游开发

文化是旅游的灵魂。贵州是一个山水风光秀丽、民族风情浓郁的省份,旅游深度发展必须实现自然资源与文化资源两驾马车并驾齐驱。荔波县小七孔是“世界自然遗产地”,山水景观堪称全国一绝,是大自然赋予荔波人民的一大财富。近年来,荔波县在全国旅游迅猛发展的大背景下,取得了较大发展。但从另外一个视角来看,荔波旅游也存在着许多急需解决的问题,突出地表现为:(1)景观以山水风光为主,景点人文景观缺乏。(2)游客进得来,留不住现象突出,旅游附加值低。(3)游客以周边省份为主,自驾游较多,尚未形成全国旅游知名品牌,这些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文化氛围的缺认为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水景观的雷同容易让游客产生视觉上的疲劳,从而影响继续欣赏美景的兴趣。人才是最好的风景,人文资源才是最好的景观,人文景观才具有最大的差异性和吸引力,才能对游客产生深度的影响力和吸引力。从黔东南州一个千户苗寨的收入超过有“世界自然遗产地”之称的小七孔,我们就不难得出结论和认识,文化旅游才是旅游的生命和核心所在。荔波县民族文化底蕴深厚,但却缺乏展现载体,缺乏打造与包装。一方面我们常说荔波民族风情是多么的浓郁,另一方面走进荔波却很难看到民族文化元素的载体,致使许多游客觉得没看头,留不住。因此荔波旅游应将民族传统文化的开发、包装、打造作为首选。可将摩经文化或布依族古文字博物馆、布依族文化博物馆等馆藏产品向游客开放,或是制作布依族古文字店面招牌、服饰、旅游纪念品等,增加旅游产品中的民族文化因子,让游客对布依古文字“感兴趣、融情感、留印象”。

4.对摩经文化传承人进行活态保护

文化是“人化”的产物和结果。人是文化传承中最宝贵的财富。要从根本上传承保护好布依文古籍,就得首先保护好人。从能识读摩经的传人来看,可说是令人担忧。现今许多地方能识读摩经的多为六七十岁及以上老人,年轻人基本上已不愿传习。在笔者认识的一摩公里,他将自己的心得传之于二儿子,二儿子一边跟班学习,另一边在县城里做起了别的生意,问及原因,他含笑着说:“收入太少难以养家,还经常敖夜,没有什么意思”。现今许多村寨已难找到识读摩经的摩师,伴随着这些古稀老人的辞世,摩文化将成会出现历史的断裂,因此抢救、保护摩经和摩文化已迫在眉睫,显得特别突出和重要。

要从根本上抢救传承人,就要让传承人对摩经或摩文化产生认同,就要让摩公能从摩教职业生涯或活动中受益,这就需要给摩公一定的荣誉和经费支持,发挥摩公才能和积极性,及时组织摩经解读依古籍,为翻译和从不同角度研究依族古文字奠定基础。

5.建立古文字保护开发研究常设机构

要保护好古文字就要做一些实质工作,就需成立专门的机构来开展工作,同时聘请专家学者指导研究和保护工作,保证一定的研究经费,只有这样,才能推动布依族古文字研究持续深入的开展下去。不能是“会上重要,会后不重要”“说起重要、做起不重要”等等,使布依族古文字研究不流于形式。

三、布依文古籍研究的未来和展望

三十多年来,布依族古文字研究在众多学者关注下取得了如前所述的理论成果和业绩,但总体来看,研究成果总量较少,与“布依族百科全书“的称号极不相称,从文字学、语言学、民俗学、社会学、宗教学、民族学、民间文学艺术学等领域与视角下仍有较大的研究空间。

2009年、2010年,荔波县选送的10部古籍文献先后入选国家第二批和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布依族被文化部确认为拥有自己文字的18个少数民族之一,这是布依族人民文化和精神生活中的大事件,引起了各级政府、众多学者和媒体的关注。随着“荔波布依文古籍研究馆”“方块布依字研究基地”“布依族古籍研究基地”等相应机构的成立,布依族摩经及古文字的收集、翻译、整理、研究在国家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历史背景下必将新来新的春天。

[1]唐红丽.布依族发现“古文字”创制年代最晚或在唐宋[J].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230).

[2]文隽永.布依族古文字创制于唐宋时期[OL].都匀市新闻中心,http://www.dys.gov.cn/News.

[3]周国茂.布依族古文字及调查研究,荔波布依族[M].中国文化出版社,2011.

[4]王伟.关于布依族语言文字问题,布依学研究[M].贵州民族出版社,1989.

[5]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史志编篡委员会.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志(民族志)[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3.

[6]贵州省罗甸县地方志编篡委员会.罗甸县志[M].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

Status and Prospect on Ancient Books of Buyi Language

WU Wen-ding,YANG Long-jiao
(Qiannan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Guizhou Duyun,558000)

Before the 20th century,academics generally believe Buyi nationality only has language ,but no words.Buyi ancient words attract the attention of the media and academics with the 10 ancient books selected for the second,and the third Catalogue of National Rare Books in China.The research helps people know and understand the new status of Buyi ancient books through these studies on new Buyi ancient words and books.

Buyi ancient book,Buyi ancient word,Mo religion scripture

H268

A

1674-8891(2016)01-0005-04

2015-08-11

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基地项目“布依族摩经价值研究”(黔民宗办函[2014]5号)及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黔南民族民间古籍留存现状调查及整理研究”(15YJA870015)系列成果之一。

吴文定(1973—),男,布依族,贵州都匀市人,黔南民族师范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布依族文化研究;杨龙娇(1964—),女,布依族,贵州都匀人,黔南民族师范学院图书馆副研究馆员,主要从事民族古文献典籍研究。

谢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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