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神灵——广西昭平县仙回瑶族乡茅坪村社王信仰研究

高崧耀，覃思琰（广西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远去的神灵
——广西昭平县仙回瑶族乡茅坪村社王信仰研究

高崧耀，覃思琰
（广西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信仰是一个族群的精神支柱，也是族群传统文化的木本之源。瑶族的民间信仰是瑶族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反应瑶族历史文化的精神体系，研究瑶族民间信仰习俗有利于我们系统地了解瑶族传统文化。随着经济、交通、通讯的发展，瑶民与外界交流日益频繁，瑶族村落受外界的影响逐渐加深，民间信仰处于缓慢地变化之中。针对瑶族民间信仰出现的衰落问题，选取具有代表性的社王作为研究对象，利用参与观察、深度访谈的方法探讨社王信仰面临的问题，并分析这些问对瑶族社区造成的影响。

瑶族；社王；信仰

社神，指管理土地的神，《礼记·祭法》载：“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此文所记之社，就是指管理山林耕地的土地神。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交流圈不断扩大，思想观念发生改变，被认为具有迷信色彩的民间信仰活动正缓慢地淡出人们的视线。社王信仰在外文化的冲击之下，由繁盛走向衰落是难以避免的。在茅坪村，社王信仰有着广泛的影响，在老一辈虔诚地祭祀社王的同时，新一辈对社王的态度有微妙的变化。社王信仰在新老交替中难得到年轻一代的认可，这是茅坪村社王信仰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茅坪村人文生态概况

昭平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东部，地处桂江中部，东邻贺县，西接蒙山，东南与苍梧县毗邻，西南与藤县交界，北与荔浦、平乐、钟山县相依[1]6。昭平县辖7个镇、4个乡、1个民族乡，2009年总人口42.23万，有汉、壮、瑶苗等14个民族，世居民族为汉族、壮族和瑶族。少数民族人口39358人，其中壮族19639人，瑶族19513人，其他少数民族206人，瑶族主要分布在富罗瑶族乡、仙回瑶族乡茅坪村等七个行政村[2]。通汉语、西南官话、客家话、乡土壮话、乡土白话等多种语言。

仙回乡是昭平瑶族聚居的民族乡，地处昭平县西北角，辖6个村民委员会122个村民小组，有3082户14241人，其中瑶族人口5645人，占总人口的39.7%。仙回乡于1984年从原文竹公社分出来后独立成乡，1995年经自治区批准成立仙回瑶族乡。茅坪村在仙回的西北方向，全村共有12个村民小组，240户1162个人，设党支部一个，有共产党员39人。全村总面积48165亩，其中有林场面积38980亩，水田面积501亩，其他作物经济面积1499多亩，全村贫困户人口126户，615人，绝对贫困户21户95人，相对贫困户24户，145人。茅坪村所辖12个村民小组中，瑶族村民小组8个，它们分别是三六灶、古定、甲对、新安、林场、茅坪、小亮和小林香。瑶族村民小组村落同聚在一山冲上，与其他几个汉族小组相隔甚远。相传瑶族是最早来到茅坪村的，约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瑶民进入到茅坪村建立茅坪小组，并就地垦荒，后来其他瑶民也陆陆续续来到茅坪村，分别占据地形建设村寨，终形成现在的8个瑶族村民小组。据说汉族人是为躲避国民党抓壮丁而来到茅坪村的，汉族人来到的时候，瑶民已经在冲里安家立寨，汉族人只好在远离瑶人的地方建立家业，行政归属划归茅坪村委会管辖。

茅坪村有着浓厚的民间信仰，从岁时仪式来看，有婚育习俗，架桥还花，度戒，打醮等宗教仪式；从必然仪式来看，有还愿、安龙等仪式活动；从偶然仪式来看，有架桥、招魂、赶鬼、驱邪、解关、算命等仪式活动；从巫术角度来看，有神判、巫医治疗、符咒和法术等仪式活动。茅坪村有许多岁时节庆，5年—10年一次的集体超度仪式，逢年过节的祭祖活动，每年春秋两次的祭社活动等等。祭社活动是茅坪村比较盛大的宗教仪式之一，届时全村每户都会派出男性代表参加祭祀社王活动，以祈求社王保护，村庄不受瘟疫侵害，庄稼获得好收成。

二、茅坪村立社传说及社王由来

据笔者调查，茅坪村瑶族共有社王4个，其中两个因为年久无人祭祀，已隐没在荒山野草中，只知其地，不知其迹。笔者只能对另外的两个社王进行深入的考察，它们是三六灶小组的青竹社和茅坪小组的金龟社。

（一）茅坪村社王信仰的现状

在茅坪村，社有春社秋社之分，祭社时间为一年三小祭，三年一大祭。祭社的时间一般在阴历二月二、六月六和八月二。据三六灶小组的ZJX老人述，二月二春社是社王生日，祭社为庆贺社王诞生；六月六是尝新节，感谢社王对村中土地和五谷的保护；八月二是秋社，秋社指秋天丰收之后祭祀社王的日子，是最隆重的祭社活动。据茅坪组HJW老人说，新中国成立前茅坪村保持着一年三小祭的习俗，但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近年来，由于六月初六属年中，村里外出打工者甚多，难以组织每家每户祭祀社王，只好到八月初二祭社王时将六月初六缺祭的补上。应笔者要求，HJW老人领着笔者去寻金龟社社王。笔者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见到了茅坪小组的金龟社。在茅坪村，逢有社必有庙。金龟社的庙由三间房组成，正座为庙，内置观音一尊，为庙之主管。左侧为厨房，内有灶台两座，锅碗瓢盆若干。右侧座为柴房，内存干柴。厨房、柴房为祭祀社庙时做饭所用。社在庙门正对面立社王位，由3块石头组成，中间大者为社王，左右小者为社王父母，社前设香炉一座，社后种榕树或桂树一株，表繁茂富贵之意。

三六灶小组的青竹社立在田间，规模要比金龟社小得多，社庙修建十分简陋，看上去长时间无人修葺，显得破败。三六灶的庙里供奉的是盘古王，无神像，置石牌一块，牌上写“盘古大王之位”。社立在庙门前偏右，由三块石头组成，排序亦为中间社王左右父母。在庙与社之间的空地上，就地挖有两个类似灶台的坑，可放置家用的大锅，上有火烧的痕迹，应为祭祀社王时准备饭菜所用。在青竹社无锅碗瓢盆留下，也没有备用的柴火，祭社时需要临时奏齐所有物品，派专人负责收集捐款，购买食材和祭祀用品。

在茅坪村，社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社王面前需要遵守禁忌。笔者在考察青竹社时，领路的HYH老人因有事不能陪同笔者，他临走时特意嘱咐笔者，不可在社王旁边大小便，不许向社王吐口水，不能亵渎谩骂社王。老人如此强调社王禁忌，笔者顿时对社王肃然起敬，社王禁忌是瑶族村寨为尊敬社王而立下的信条，笔者自然不敢对社王有轻漫之意，连靠近观看都显得小心翼翼。考察社王后回到HYH老人家，笔者在查阅经书时看到《社王出世》中有这样一句话：“若有凡人犯着我，利刀斩草不留根”，惊得笔者不得不慢慢回想在考察社王的时候有无怠慢它。

（二）茅坪村立社传说

笔者最初从东家HYH老人那里了解社王传说的，但东家对社王的来历并不清楚。后来笔者只好前往三六灶小组拜访ZJX师公，ZJX师公认为“社”管人丁，“庙”管土地，社和庙合建一处，既佑保五谷丰收，又保佑子孙兴旺。据ZJX师公说，旧时三六灶小组需要建一个社庙，当村民选好地点买好材料后，忽在夜里一阵大风把盖社庙用的茅草吹到选点的右上方，大家认为是神意，就在那里建了社庙，但建好社庙多年，村中情况都不乐观。后来将社庙迁到选点的左上方，还是不尽人意。最后又一阵大风把全部茅草吹到了现在建社庙的地方，社庙再次移址，此后情况好了起来，社庙就一直建在了那里。建社庙一波三折，维护社庙也不是一帆风顺。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由于受破“四旧”的影响，村民不敢到庙里去祭祀，社庙也因无人管理，任风吹雨打，终墙倒瓦碎。1983年，村民集资在原址上建新的社庙，庙内供奉盘王，在庙的右下角设立社王，名为“青竹社”，庙名“盘古庙”。

茅坪小组社王的立社传说比较离奇。据传，初到茅坪的瑶民在开山耕种时刨到一瓦片，上有“盘古庙瓦”几个字，村民没在意，将瓦片丢弃。但在瓦片被发现不久的1938年，村里出现怪物，物为人形，身长两丈，脸黑须白，白须至脐，身着黑衣。怪物在太阳落山后出来，人们以为是鬼。怪物的出现给村里带来了恐慌，村民到荔浦县求师问卦，卦师根据卦象认为此怪物是社王，因村民开山毁坏了它的住所，只需为社王重新立社，以安其身。村民依照卦师嘱托，回村给社王立社，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它。“文化大革命时期”，社王被红卫兵捣毁之后，村中出现了粮食歉收、家禽家畜不宁等问题，经师公卜卦问因，卦象表明需重新立社，村民随即重新立社。

社王是以石头为标志的，在古代，就有以石头或凿像两种方式代表社王的。《淮南子·齐俗训》说：“殷人，社用石。后世，五尺之石埋其半于地，所由本也”[3]242。立社用石，那么社王石是怎样选取的呢？社王石的选取需要注意几个问题，一是社王石必须不依靠其他辅助支撑能立于地面，且石身光滑坚硬。二是寻石要一次成功，不能对社王石挑挑拣拣。三是寻石成功后，就把石头背到立社王的地方，中途不可以再接触地面。四是对寻石人的要求，寻石人有三人，分别寻回社王石、社王父、社王母三块石头。寻石人在寻石之前要净身，不能和女人同床，否则被认为不吉利。据传在茅坪小组重立社王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社王石立好后，不久便倒了，重立起来，过段时间又倒了。这种怪事引起了村民的重视，后经卜卦得知其中一寻石人身体不干净，触怒社王。需要举行过火练仪式，让人背着社王石从火炼上走过，断掉伤神还社王干净之身。社王石的摆设从左至右分别为：社王父、社王和社王母。在社王石的后面再植一颗桂树或者榕树，表示社王的房子，为高贵或者繁盛之意。

（三）社王由来

社王的由来传说，学界的研究大同小异。《大瑶山风情》记载：“传说社王姓李，出娘胎后就会笑，父母认定是怪物，把它遗弃，抛下山冲，后被白牛吞食，白牛到瑶山吃粟米，被瑶人用毒箭射死。众人分肉时，牛肚现人形石头，且可言语。忽大风起，将石吹至玉皇前。玉皇封它为社王，并派它到民间教百姓种植五谷，故瑶族尊它为五谷神，对它十分崇敬，村村立庙安坛，挂上神像，年年祭祀，奉为神灵，每年举行两次，时间是阴历二月和八月的社日”[4]312。笔者在茅坪村做调查时，从HYH老人收藏经书《盘王书·社王出世》中看到了社王的来历，与《大瑶山风情》记载相差不大。文中写道：

殿前社王金财宝，本祭社王一起临。五帝社王同奉降，两个双双将下坛。入筵受领三杯酒，坛前唱出好金言。盘王原是韦家子，社王正是李家人。前婚大嫂无男女，后婚小婶将吾身。降下吾身真伶俐，吾生端正是观音，未经三朝会讲话，未经七日会叫娘。耳长过膊二三寸，手长过膝二三分。邻舍做茶来看我，个个移步过别村。上屋叔婆说得好，由他成怪也成神。我爹见得心不忿，万丈高楼丢我身。万丈高楼丢不死，莲花托起是浮云。我爹将把牛栏丢，畜生不吃小吾身。我爹将去日头晒，凤凰开翅盖吾身。我娘将去江边死，淹水流来亦不沉。化作浮沉在水面，白牛吃水便来吞。一时吞入白牛肚，渐渐年轻十八春。吞入肚中年过岁，走入大雄山脚跟。走入大雄山脚住，偷吃瑶人粟麦根。只有瑶人来看见，便将药弩射牛身。正话破牛得肉吃，破开牛肚见贤人。看见石头不讲话，石头口里笑吟吟。吓得瑶人心慌怕，连忙跳走快如云。凤凰开翅来遮我，猛虎送奶我身边。化作金书十八字，狂风吹到玉皇前。玉皇得见书来到，大雄山下出贤人。便差左右承兵将，一程来到大雄山。来到大雄山脚下，看见一个石头人。看见石头不讲话，石头口里笑吟吟。或是争朝并夺国，或是为人降下凡。夺国为神说一句，无言无语笑吟吟。非是凡人敢问你，皇帝差我问原因。把人来扛扛不动，把人来扶不起身。小吾连忙来答语，我是先天李大君。亦不争朝或并国，你来问我有何因。承将连忙同奏到，皇帝叫我不为神。下凡是我身有道，村头立我社王神。当初若爱起屋住，选取庚申日月辰。从此周公立社主，村头立相我为神。当初若把纸来画，又怕春天雨水淋。当初若把木来做，又怕白蚁来蛀身。便把石头立我相，石头立相万年春。木叶便是琉璃瓦，木根便是我金銮，我住村头为社王，不曾开口乱招瘟。社庙一年祭两祭，社王一年祭两春。凡人有心敬奉我，仓里有禾库有金。若有凡人犯着我，利刀斩草不留根。若有社丁犯着我，我亦不怪社丁人。若有牛羊犯着我，我亦不怪畜生身。社丁有心敬奉我，荣华富贵万年春。今日良筵有你位，王字点头做主人。本寨社王筵上座，良筵罢散慢回还。闻说今朝有状请，齐齐整整下坛前[5]。

本段文字在祭祀社王或者其他请社王仪式之用，文中详细阐述了社王的由来，并对社王的标志、作用、法力和禁忌进行了说明。社王下凡以后，为村民保驾护航，“凡人有心敬奉我，仓里有禾库有金”。但是如果常人对社王不尊敬，社王也会对冒犯之人不客气，人们畏惧社王的权威，每年都虔诚祭拜社王。由此看来，社王是天上被派遣下凡教人种植五谷，保护村庄不受瘟疫侵害的神灵。因社王对村庄安宁，五谷丰收有很大的影响，人们在春季播种时节，在秋季收获时节都要举行祭祀社王的活动。

三、茅坪村祭社过程

社节，是祭祀社神的节日，《修仁县志》载：“二月春社，乡民聚会祈谷，凡有石树立社牌处，皆鸡豚奉祀，分社肉，饮治龙酒，极为欢庆。八月秋社，城乡皆祭社，报土功”[6]。春社祭祀因是庆祝社王生日，娱乐因素多；秋社则是感谢社王赐予人们丰收，感谢社王的赏赐。茅坪村社王祭祀由轮值小组主持，轮值小组由社庙所辖的总户数分成三组，每组轮流主持做好祭社的准备工作。祭社之前，由轮值小组的几户人家之间向每户村民收取钱米、酒菜，并买好祭社所需的香烛纸钱等，以备祭社用。据三六灶小组的ZJX老人说，有些社王不吃荤不喝酒，村民就用米饭茶水供奉，有些社王喜荤好酒，村民就用酒肉祭祀。酒是自酿的米酒，肉主要是鸡肉。当地人认为，用鸡祭祀是高规格的祭祀，因为鸡能飞能走，表示能腾云驾雾，鸡头代表凤凰龙头，用鸡作为祭品的祭祀仪式都是严肃的，祭社用鸡，说明社王在瑶民心中的位置是重要的。祭社使用到的法器有铜铃、法剑、筶子、神像画和经书。祭社由师公主持，仪式开始前在庙里挂好神像，设祭台一张，上摆祭坛三处，分别是祭坛、赏乒坛和祭乒坛，每坛由香炉、清酒、大米、果品和红包组成。仪式开始时，师公开坛请神，把三清、玉皇、社王等神灵请到法场，并对神灵排位献酒。请神完毕，开始祭社。师公赞扬社王的功绩，感谢社王对村庄的保护，请求社王接受村民的祭拜，来年继续保护村庄平安。祭毕，就地聚餐。参加祭社的人（原则上是每户一个成年人去参加）就在社庙旁边聚餐。餐罢，把所吃剩的食物平均分给每人一点带走，以示人人有丰收。每一次祭社，社老或者头人都会在现场“料话”，也就是对村民说一些村规民约，提醒村民注意防火防盗，同时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违法犯罪。通过这样祭社的提醒，村民时时记住遵纪守法，因此民风淳朴，村貌焕然。

四、祭社对瑶族社会的影响

很多民族都有自然崇拜的观念，人类的先民对自然现象无法进行科学的解释，就借助神灵来解释自然现象，于是产生了万物有灵的观念，认为神灵主宰一切，认为神灵可以控制人的凶吉祸福。茅坪村的瑶民认为，宇宙共分三层，天庭、人间和地狱。阳人多积阴德，多做善事，死后可升天成为神仙。若无恶不作，整蛊害人，死后会被打入地狱。神仙具有与鬼怪战斗的法力，可以帮助凡人驱赶鬼怪，使阳人免遭鬼怪的骚扰与折磨。村民为了取悦神灵，会举行各种仪式娱神，同时对鬼怪进行驱除，试图利用神灵的力量制约鬼怪的力量，这就是维持人、鬼、神平衡的手段。茅坪村的老人说，人死后有人祭拜的叫神，无人祭拜的叫鬼。为防孤魂野鬼作乱，瑶民会在不同的地方供奉不同的神灵。最普遍的就是家神仙，每个家庭都会在房屋的大厅里设立祖先牌位，上面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旁边供有祖宗神和一些小神灵，以震慑各种邪神恶鬼。若家中出了问题，会认为在供奉祖先神的时候出了问题，便请师公祭拜祖先还家门安宁。除家中供神以外，还会在村头村尾也供奉神灵，社王就是其中的一例。“社王主要是保护庄稼不被风吹、鼠咬”[7]56。“盘村瑶族老人认为，祭社神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求庄稼长得好，祈望社神保护这一带农作物免受虫兽的灾害”[8]224。

社日，是以祭祀社王并祈求社王保佑为主要内容的节日，在汉族和少数民族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见到。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观念发生改变，特别是在汉族地区，对社王的崇拜意识逐渐淡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仍然还保留着祭社的古老传统，这为祭社仪式的再研究提供了可能。社祭发端于人们对土地的崇拜，早在春秋时期的汉文史籍《诗经》中就说：“社者，土地之主。土地广博，不可偏敬，故封土以为社而祭之，报功也”，此者说明了社的职能是“土地之主”，祭社是为了“报功”，表明了人们对土地的崇拜。祭社活动满足了人们的心理需要，给人以慰藉。更重要的是，在祭社活动中，继承了民族的传统文化，加强了民族的心理认同，促进了民族内部的团结，保持村落之间的和谐与稳定。

随着瑶民交际圈的扩大和新事物进入瑶民的生活，他们的思想观念出现新的变化。青年人不再像老年人那样对社王虔诚地祭拜，他们参加祭社活动是为保护传统的仪式延续，对于祭社的真正意义已不大关心，而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发展经济和改善生活上。社王是保护庄稼的神灵，可当庄稼真正遭虫害，瑶民并不只祈求社王保护而对庄家的虫害无动于衷，还是会给农作物喷洒农药，以除虫害。精神上对社王的敬仰和现实中对农作物的人工保护，这样的矛盾是否会使社王崇拜在不远的将来会淡出人们的观念呢？在新一代当家而老一代仙逝的时候，对社王的崇拜是否还会保持传统的那一份热情？这依旧值得我们思考。

结语

茅坪村瑶族祭社活动的最主要目的是祈求社王对村庄、庄稼、牲畜和人的保护，体现热爱生命，团结互助，追求平安的生活理念。祭社同时也是茅坪村集体观念的体现，祭社活动能够调动全村人投入财力物力，通力合作，将事关全村安危的祭社活动成功举办。祭社之后的集体就餐以及“社老”的料话内容，都在无形中增强瑶族集体意识，反映战胜困难需要集体出力的大局思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瑶民生活实践加深和受教育程度提高，他们的科学意识逐渐增强，理性观念成为他们的主流思想，且经济能力提高，劳力支付以金钱为主，互助观念淡薄，祭社活动的集体内容已不如过去受到重视。茅坪村的祭社互动本为一年三祭，但因为外出打工者甚多，祭社时间也不返乡祭祀，不得不将祭社活动改为一年两祭。祭社活动团结互助的内涵正发生改变，瑶民更多的是想着如何挣钱，而不是如何祭社。以前祭社需要轮值小组每家每户收取祭祀活动所需要的一切物品，如今各家各户只需要捐钱即可，对是否到场参加祭社活动已无硬性要求。祭社活动的集体意识被个人利益所淡化，互助观念被自助思想所取代。

[1]昭平县志编纂委员会.昭平县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

[2]昭平县民族事务局原副局长吴增强提供.昭平县志民族史料，1990-2009.

[3]胡起望，范宏贵.盘存瑶族[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3.

[4]胡德才，苏胜兴.大瑶山风情[M].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1990.

[5]黄元汉抄存.盘王书一本·社王出世，1995.

[6]道光·林觉棣.修仁县志.

[7]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广西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编.广西富川县红旗人民公社（富阳区）瑶族社会历史调查[M].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历史学资料室藏，1963.

[8]胡起望，范宏贵.盘村瑶族[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3.

Distant God -Research on God Belief of Guangxi Mao Ping Village

GAO Song-yao,QIN Si-yan
(College of Ethnology and Sociology,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Guangxi Nanning,530006)

：Faith is the spiritual prop of a group,as well as the source of ethnic traditional culture of woody.Folk belief is ,in the long-term social and historical development process of forming the reaction of the Yao nationality history and culture system,the spirit of the Yao nationality .Understanding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Yao nationality is beneficial to our system.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traffic,communication,characteristics.Yao provides frequent exchanges with the outside world,the Yao village is influenced by the outside world gradually deepened,folk beliefs in slow change.To solve the problems during the decline of the Yao nationality folk beliefs,the article selected the typical club king as the research object,using participant observation,depth interview method to investigate club king belief are faced with the problem,and analyze these ask the effects on the Yao nationality community.

Yao,God,faith

C95

A

1674-8891（2016）01-0021-04

2015-11-09

2013年度中国南方与东南亚跨境民族研究基地科研项目（项目编号2014yb003）；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青年学者创新团队资助。

高崧耀（1986—），男，广西钦州人，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文化人类学、宗教学；覃思琰（1989—），女，广西贺州人，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研究方向：经济人类学。

谢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