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喜剧幽默言语模因偏离现象及成因分析——以《爱情公寓4》为例

蔡　银

(湖南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情景喜剧幽默言语模因偏离现象及成因分析
——以《爱情公寓4》为例

蔡银

(湖南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410128)

[摘要]文章以情景喜剧幽默言语为研究对象，取《爱情公寓4》的制笑言语作个案研究，从语音、词汇、语法和句意四个方面揭露语言模因偏离现象，探讨情景喜剧中造成模因偏离产生的语境、认知等原因，以期增进人们对情景喜剧幽默言语生成机制的了解，进而创造更多的偏离模因，用以提升语言多样性，为生活增趣添彩。

[关键词]模因偏离；幽默言语；情景喜剧；《爱情公寓4》

情景喜剧因独特的表演形式和众多的幽默言语使人身心放松、疲劳缓解而日益受到人们的追捧。情景喜剧通常有固定的主演阵容和演出场地，剧情围绕一条故事主线分集展开。情景喜剧的重点并不在故事情节，而是聚焦于演员的语言。情景喜剧的言语搞笑成分居多，情境和表演的设置主要是为了增加语言的幽默效果。本文拟以模因理论为基础，以情景喜剧《爱情公寓4》的语言为实例，从语音、词汇、语法及句意四个方面分析语言模因偏离现象，探讨情景喜剧中模因偏离产生的原因。

一、模因偏离与幽默言语

模因(Memes)源于生物进化论中的“基因(Gene)”，最早由Richard Dawkins在The Selfish Gene一书中提出。模因指文化领域内人与人之间相互模仿、散播开来的思想或主意，并一代一代地相传下来。[1]模因的表现形式多样，各种信息、观念亦或是趋势等，复制和传播开后即形成各种各样的模因。[2]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模因会通过合并、变形、分裂和传播中的误差等变异形式不断产生新的模因。[3]20世纪俄国形式主义者什克洛夫斯基(Viktor Shklovsky)在其“陌生化理论(Defamiliarization)”中提出“偏离(Deviation)”概念，偏离即对常态的背离。[4]语言模因在传播过程中发生的变异即对原语言的“偏离”。

言语幽默中的乖讹理论(Incongruity-resolution Theory)认为，某一物体、事件、思想或社会现象的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如果这种关系与常规相悖、出乎意料、不合场景、不合逻辑，我们就认为它是不和谐的。[5]“与常规相悖、出乎意料”即与常态不符，是对常态的偏离。因此，模因偏离与乖讹理论在幽默言语的产生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即模因偏离是幽默言语产生的方式之一。

语言模因偏离在情景喜剧中最重要的功能是产生诙谐、幽默的语用效果，诙谐幽默的语言，即发生“偏离”的语言，是情景喜剧制笑的本质。模因“偏离”的语言与正常话语之间存在不和谐、不合逻辑或者荒谬可笑的关系，从而使话语者语言意味深长、耐人寻味。模因偏离在情景喜剧中的另一语用功能是委婉、含蓄。当说话者不愿意直白的表露真情实意时，会有意识地使用违反常规的语言委婉含蓄的传达信息、表露心声，让听话者凭语境想象说话者要表达的真实意思。情景喜剧中正因为有模因偏离的语言存在才越来越受大众的喜爱。

二、情景喜剧中的模因偏离现象

语言模因偏离主要体现在四个层面：语音偏离、词汇偏离、语法偏离及句意偏离。情景喜剧《爱情公寓4》正是从这四个层面运用偏离手段，通过调动观众的感官，从而产生丰富的联想和幽默效果。

(一)语音偏离模因

语音模因偏离利用汉字多音异义的特点，通过读错字或发错音而违背语音常规，使言语意义变化，从而创新性地表达出新的内容和意义，产生幽默诙谐的效果。如《爱情公寓4》①中的台词：

例1张伟：今天先到这儿啊，下次给你讲戊戌六君子的典故，也和圣诞老人有重大的关系。

关谷：胡须六君子？圣诞老人排第几啊？

例2丽萨榕：……日本方面，木村拓哉没有档期，于是推荐他的表哥木村躲债饰演关谷的大表哥。我方觉得貌似差不多，可是对方因为躲债，至今未能找到。

例1中是关于晚清“戊戌六君子”的典故，但听话者关谷是日本人，对中国历史知之甚少，在实际交流中他将“戊戌”误听成“胡须”，由于理解和发音失误，使原言语在传播过程中发生语音偏离，造成听话者与说话者之间不一致，从而造成幽默效果。例2中“躲债”的发音与人名木村拓哉中“拓哉”的发音相似却又不同，与“拓哉”的语音对应发生偏离，使剧本台词既诙谐又幽默。

(二)词汇偏离模因

词汇模因偏离指原本用来表达特定内容和意义的词和词组被换成了其他与之读音相同(或相近)、形态相近的词或词组。“这种现象又可以被称之为‘谐音双关’，对于语言的创新性而言，谐音双关是一种成功的模因。”[6]如：

例3张伟：几百年前的一个圣诞夜，白雪纷飞，寒风刺骨，大家都早早地睡了，只有圣诞老人还在敬业地工作着，他驮着大包大包的礼物，不辞辛苦，来回奔波，终于到了最后一站。那是一个荒凉的小村落，里面只有8户人家，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礼物不多了，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给这八户人家每家送一包糖果。

关谷：そうですか。

唐悠悠：你又在给关谷讲什么？鬼故事？

关谷：张伟在给我讲历史故事，关于中国古代“糖送八大家”的由来。

例4关谷：以前听说你们中国人很谦虚，可现在发觉好像不是这样的。

展博：为什么？

关谷：每天在路上看你们到处写着中国很行、中国人民很行、中国农业很行、中国工商很行、广东发展很行，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多方面都很行，但也不用写得到处都是吧！

例3中原本演员张伟给关谷讲的是圣诞夜圣诞老人给八户人家送糖(简称“糖送八大家”)的故事，观众心中已有的“唐宋”与剧中人物描述的“糖送”语音虽同，在理解时词汇却发生了偏离，而造成实际与心理预期不同，引发观众联想而制笑。例4中关谷描述的是中国的各大银行，然“银行”与“很行”在词的形态上极为相似，让关谷这位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日本人将“银行”误读为“很行”，还罗列了所有中国“很行”的例子来谈论中国人是否谦虚，让人捧腹大笑。又如：

例5一菲：这么快就到了啊？

诺澜：机场离公寓不远，路上又不堵车，自然就快啦！

一菲：那还坐着干什么，赶快进来站啊！

说话者原本想邀请客人进来落座，却因为太过紧张或激动将“坐”和“站”的位置发生了偏离而制笑。

(三)语法偏离模因

语法模因偏离指原本用来表达特定内容和意义的固定搭配或语言组合形式被改变或替换为与原搭配或组合不同的新形式，从而表达新的内容和意义。如：

例6丽萨榕：亲爱的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继续收听《你的月亮我的心》特别节目，好领导就是我，我就是丽萨榕。……我欣然接受了爱情公寓全体主创的委托，并且带齐了普通话一级甲等证书、主持人上岗证以及全套职业生涯获奖荣誉证书，满怀着一腔鸡血和满腔溃疡为大家奉上一期高端洋气的专业广播节目，也让之前那个低端小众路边摊的、午夜凶铃接线员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专业，谢谢！

例7一菲：可能之前许愿的时候草率了一点，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

美嘉：你当是淘宝啊，许愿还带退货的啊！

一菲：可老板发的货和官网图严重不符怎么办？

美嘉：那你给老天一个差评，看他怕不怕！

例6中，说话者原本要向听众表达自己对播音主持这份工作的热爱和对本节目的投入，将“满怀着一腔热血和满腔热情”说成了“满怀着一腔鸡血和满腔溃疡”。“一腔热血”和“一腔鸡血”，“满腔热情”和“口腔溃疡”混乱搭配造成语言语法上的偏离。例7中，将许愿与淘宝购物联系起来，用淘宝用语将两者的内容和意义做比较，来形容一菲所许的愿望与现实不符，用“差评”来表达对老天的不满。

(四)句意偏离模因

句意模因偏离是指同一语言表达形式通过转换使用语境或增加新的意义或内容而使其原来的意义发生变化，从而产生似曾相似、似是而非的效果。如：

例8丽萨榕：新时代的非典型好姑娘胡一菲很好的实现了新版“三从四德”。所谓“三从”：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所谓“四德(得)”：惹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你身边有这样的姑娘吗？有的话更要珍惜她，不要因为她看起来像女汉子就把她当男人用，因为她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例9一菲：怎么样？够淡定吧！

美嘉：整一个语无伦次、半身不遂啊！该说不说，你不会装淡定。

例8中“非典”此处用来形容胡一菲非同一般、出奇的好，是典型的好姑娘，简称“非典型好姑娘”。“三从四德”在此处也被说话者赋予了“三从四德(得)”的含义——“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及“惹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这一用法突破人们对“非典型”与“三从四德”的常规认知，使两者意义发生偏离。例9中一菲问美嘉她和诺澜说话时淡不淡定，美嘉用“半身不遂”形容一菲说话不淡定、胡言乱语，不在常态。语义的这种偏离让观众感觉既新颖又鲜活。

三、情景喜剧模因偏离现象产生的原因

为达到制笑效果，语言模因偏离在情景喜剧幽默言语中是必不可少的。情景喜剧幽默言语语言模因发生偏离的原因可以概括为两种：有意偏离和无意偏离。

(一)有意偏离

“有意”即“刻意”，是指语言模因的偏离是说话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刻意安排或者经过缜密思考后产生并呈现的。何自然在《刻意曲解的语用研究》一书中认为刻意曲解是在会话交际中，语言使用者为了达到某种交际目的，有意利用某种特殊的语境和对话中模糊的、不确定的表达方式，歪曲对方的话语意图，以便达到某种交际效果。[7]有意偏离和刻意曲解殊途同归。情景喜剧中惯用的有意偏离有委婉偏离和联想偏离。

1．委婉偏离。当说话者不想直接表达其要表达的意思、想避开另一方谈论的主题或委婉地拒绝对方的用意时，为保证双方对话持续进行、避免伤害对方情感，说话者通常会选择使用非常委婉的语言。如：

例10曾小贤：你把这个衣服补好就是为了还我人情？

胡一菲：我…我手贱，行了吧？

曾小贤：我不是孔明，我没有草船，你的箭我不要。

此处曾小贤故意用“草船借箭”典故中的“箭”来避开胡一菲说的“手贱”的“贱”，目的是为了缓解两人的矛盾，同时也想表达希望胡一菲补衣服这件事不只是为了还自己人情。

2．联想偏离。对话时为避免使用敏感词汇，说话者通过对字音、字形或字意的联想而使用与之相关联的词或表达。如；

例11美嘉：曾老师，这是红果果的暗示啊！

此处想表达是“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啊！”“赤”有“红色”和“毫无遮掩”两种意思，“赤裸裸”中的“赤”是“无遮掩、无掩饰”的意思，而说话者使用时却刻意选取了“赤”的“红”的意思；“果果”取自“裸裸”，以部分代整体。用“红果果”代替“赤裸裸”，避免直白的表达，既富有想象力又富有创意，令人印象深刻。

(二)无意偏离

“无意”偏离是指语言模因的偏离是在说话者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并呈现的，这种偏离通常与说话者的文化背景有关或与语境有关，当说话者对其所使用的语言了解不够或对语境理解错误时，也会产生模因偏离现象。

1．认知偏离。模因偏离与说话者的文化背景和认知息息相关。语言模因偏离通常也会产生在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对话者之间。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对话者或来自不同国家的对话者在同一客观语境下使用同一语言交流时，由于认知的差异，语境化模拟[8]受到阻碍，无法确切地辨认谈话中提及的各种不同的(客观现实中的或谈话情节中的)情景语境，而获得正确的认知和期待，从而造成语言模因偏离。如：

例12唐悠悠：古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关谷：寿司？

此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中国的习语，而关谷却听成“寿司”，虽不是有意，却和关谷本身的日本文化烙印及认知息息相关。

例13关谷：你这叫笨猫多只。

美嘉：笨猫？哪来的笨猫？

一菲：是本末倒置。

关谷理解了“本末倒置”的意思和用法，却没能记住其读音和字形，不经意间用到与之读音相近的“笨猫多只”，本身就是“多只笨猫”的一种“本末倒置”，尽显可爱和滑稽。

2．语境偏离。是指对话者表达的语言内容、形式和意义与既定的对话情境不符。情景喜剧中，当说话者一方顺从另一方的语言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其语言通常会让观众意会到丰富的言外之意而产生奇特的语言效果。如：

例14一菲：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兄妹，不准趁机……

曾小贤：你要认我当哥哥啊？

一菲：做你的梦，我是兄。

曾小贤：哈哈哈哈……兄……那我就是……你妹……

顺应对话者的对话情境，若一菲是曾小贤的“兄长”，曾小贤自然成为了一菲的“妹妹”。然而，“你妹”在语言演变过程中偏离了其原本的意义。“你妹”是网络上新兴的一种诙谐幽默的俚语，可用来表达不满情绪或反驳之意。一菲当“兄”，曾小贤为“妹”本不符合常规，“你妹”一词，一语双用，极其委婉含蓄地表达了曾小贤对一菲提议的不满和愤愤不平之情。

四、结语

通过对情景喜剧《爱情公寓4》中的幽默言语模因偏离现象的实例分类展示和成因分析，我们不难发现，情景喜剧幽默言语模因偏离在表情达意、制笑、情境渲染、吸引观众以及丰富语言多样性等方面的应用中所表现出的重要作用。然而，情景喜剧幽默言语语言模因偏离提升了语言多样性和趣味性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语言的纯洁性和准确性，容易对语言初学者造成理解和接受方面的困难，甚至造成语用失误，对学习有负迁移的作用，因而情景喜剧中的语言模因偏离只可用做生活的调味剂，不适合当做范例加以推广。

注释：①文中例子均选自韦正的《爱情公寓4》。

[参考文献]

[1]Dawkins，R.The Selfish Gen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6.

[2]Susan Blackmore.The Meme Machine[M].Oxford：OUP，1999.

[3]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4]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等.方珊，等.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5]McGhee，Paul E. Humour：Its Origin and Development[M].San Francisco：W.H. Freeman and Company，1979.

[6]张军益.谐音广告的模因考论[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3，(1).

[7]何自然，申智奇.刻意曲解的语用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4，(3).

[8]李捷，何自然.语言模因的主体性与语境化[J].外语学刊，2014，(2).

责任编辑：李新红

Meme Deviation and its Cause Analysis on the Verbal Humor in Situation Comedies——A Case Study of “iPARTMENT 4”

CAI Yin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128，China)

Abstract：The verbal humor in situational comedies is analyzed with “iPARTMENT4” as subject. It attempts to reveal the deviations of the language memes in dialogues of situation comedies from the point of phonemes，words，grammar and sentence meaning，based on which the context that may leads to the deviation as well as cognitive factors that may function are studied. The research result may promote understanding of the humor language mechanism in the sit-coms.

Key words：deviation；verbal humor；situation comedy；“iPARTMENT4”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3.030

[文章编号]1004—5856(2016)03—0126—04

[作者简介]蔡银(1987-)，女，湖南益阳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基金项目]2015年湖南农业大学大学生科创基金；2015年湖南省研究生科技创新基金，项目编号：CX2015B253。

[收稿日期]2015-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