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综述

王续增，吴晶晶，王福革

(内蒙古民族大学 政法与历史学院， 内蒙古 通辽028000)



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综述

王续增，吴晶晶，王福革

(内蒙古民族大学 政法与历史学院， 内蒙古 通辽028000)

摘要：通过引述近30年来蒙古族哲学研究文献，总结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的现状，指出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内涵研究的缺失，并对其未来发展趋势提出自己的看法，这是当下思维方式研究中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关键词：蒙古族；思维方式；研究

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是近年来蒙古学研究中热点之一，是继蒙古族哲学史和思想史研究后出现的新的研究方向，涌现了较多的的研究者，发表了一些研究论文和专著。无论是写作内容，还是研究领域，这些研究成果具有视野较为开阔、问题相对具体、提法有新意等特点，研究方法和内容突破了蒙古族传统文化本身，具有蒙古族文化与汉文化、西方文化相互比较的特点，形成了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新的发展趋势。

一、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现状

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起源于蒙古族哲学研究，是蒙古族哲学研究者对其方法论反思的结果。1988年赵智奎撰写《蒙古族哲学意识的萌芽、发展及其理论思维特色》，就蒙古族哲学问题及其演变体现出的蒙古族哲学意识发展规律性提出了自己的观点[1]。2001年额尔敦·陶克套和满都夫共同撰写的《蒙古族传统形象思维》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以蒙古族传统文化为背景，重点研究了蒙古族形象思维的内容和特点。2004年由额尔敦·陶克套撰写的《蒙古族传统理论思维》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以蒙古族传统文化为基点、以哲学发展史为核心、初步勾画出了蒙古族传统理论思维的基本框架和线条，为蒙古族哲学思想史研究的深入开展及注重思维方式研究等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全书具备了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开阔的学术视野；二是厚重的历史感；三是较为系统的思维框架和思想观念。即思想文化内涵丰富，匠心独运，处之有度”[2]。由于上述两部著作用蒙文创作，限制了研究成果的影响力。笔者曾建议额尔敦·陶克套教授把两部著作译成汉文出版，但一直没见着汉译本。2007年由白舍楞、唐根杰撰写的《蒙古族哲学思维特征》(蒙文)一文，主要就蒙古族哲学的思维特征作了整体阐述[3]。2008年以来，王福革先后发表了《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蒙古族英雄文化时期哲学思维方式研究》《蒙古族汗权文化时期哲学思维方式研究》《蒙古族民众文化时期哲学思维方式研究》《蒙古族传统哲学思维方式研究》《蒙汉传统思维方式比较研究》等论文，主要围绕着蒙古族哲学的研究成果，就蒙古族思维的一般性和不同时期的思维特点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关于蒙古族宗教思维方式研究，1995年洪玉范老师撰写了《古代蒙古族的思维与萨满教》[4]，主要就萨满教与古代蒙古人思维的心理文化关系进行了比较研究。1995年图·乌力吉老师撰写的 《蒙古人原始思维模式的演变》探讨了“古代蒙古人的原始思维萌芽过程，实际上不是严格逻辑或哲学意义上的思维模式，而是以不同时代为背景的崇拜符号中的原概念体系。”[5]2010年萨如拉的硕士学位论文《蒙古族图腾崇拜的二元思维》，“通过介绍古代蒙古人二元思维形成的原因和特征来探寻了古代蒙古人为何以‘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兰勒’作为自己祖先的图腾形象来崇拜的问题”[6]。2011年斯日古楞的硕士学位论文《蒙古神话生命思维研究》，“对体现在蒙古神话生命思维中的思维方式和方法及蒙古神话中的逻辑思维应用进行分析”[7]。2012年莫日根的硕士学位论文《古代蒙古人崇拜腾格里思维研究》，“反映牧民心理的腾格里思维各种形式的表现。并对其进行逻辑分析,提出腾格里思维模式及逻辑定位。”[8]

关于《蒙古秘史》思维方式研究，1993年满都夫撰写的《〈蒙古秘史〉的思维形式》认为“一方面它同蒙古族古代传统文化及其思维方式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又有它不同于以往传统古代文化与思维方式的、自己时代的、独特的新内容及其思维特征”[9]。2012年莫日根巴图的博士论文《古代蒙古族逻辑思想研究》，通过“分析、阐释了通过《蒙古秘史》所体现出来的古代蒙古族的思维特征和思维方式，诠释了其中所包含的逻辑思想”。2013年莫日根巴图撰写的《从〈蒙古秘史〉中的神话传说探究古代蒙古族思维特征》，认为“从这些神话传说中,能够了解到古代蒙古族图腾思维、萨满思维、神话思维等具有原始思维痕迹的思维特征和一定的逻辑思维因素”[10]。2013年楠玎的硕士论文《〈蒙古秘史〉的传统思维研究》探讨了《蒙古秘史》中所反映的传统思维、逻辑应用以及传统思想结构等内容。2015年唐根杰撰写的《古代蒙古族思维方式的经典呈现——从〈蒙古秘史〉等相关文献看成吉思汗的思维特征》，认为“以成吉思汗为杰出代表的古代蒙古族先民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逐步形成的二元对应思维、三位一体思维和库伦环圆思维等独具特色的思维方式与能力,已达到当时世界文明的领先水平”[11]。

与蒙古族传统文化相关的思维方式研究，2004年好必斯撰写的《古代蒙古族调式思维方式及审美特征》，“从蒙古族的民族发展史、民族音乐史、民族美学史入手 ,梳理研究了近两千年的古代蒙古族调式思维发展的脉络”[12]。2004年陈小岱撰写的《中国少数民族多声部音乐的风格特征——兼及蒙古族音乐的多声思维与衬托声部的特定风格》，从“多声部民歌的基本特征、多声部民歌的体裁特征和题材内容、蒙古族多声部音乐的基本特征及蒙古族多声部音乐的衬托性思维四个方面 ,对我国少数民族特别是蒙古族音乐的多声现象进行了介绍叙述”[13]。2007年陈乌日其其格的硕士学位论文《古代蒙古人的〈库伦思维〉研究》，通过分析‘库伦思维’的结构，力求构建其逻辑基本体系。2008年白舍楞的硕士学位论文《古代蒙古人姓氏思维结构研究》，通过对蒙古族姓氏文化的起源和结构特征，探讨了其一元、二元等思维方式。2010年陈英的硕士论文《蒙古族谚语的逻辑研究》，把蒙古族的谚语和思维联系在一起,对谚语中显现的思维方式、思维方法、思维特点做了较详尽的分析。2011年何永生的硕士学位论文《蒙古象棋对阵中的逻辑思维研究—经典棋谱分析》，认为“点突出蒙古象棋对阵中的思维过程和美妙棋艺中的逻辑思维研究。2014年莫日根巴图撰写了《论古代蒙古族古列延思维》，认为古列延“深深地影响这古代蒙古人认识事物、指导行为的思维方式,在古代蒙古人思维世界里发挥着特殊的作用”[14]。

与上述诸方向思维方式研究不同，王福革先后发表了一系列论文探讨蒙古族传统的治国思维、商业思维及文学思维方式。《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研究》提出了“儒家的伦理化思维；佛学的苦、空思维；道家的修道求仙思维，代表着传统思维的不同特征，是传统思维的总括”[15]。《忽必烈汗治国思维方式研究》对“忽必烈汗的哲学、经济、法律以及萨满教、喇嘛教思维方式等进行了归纳，期望能为进一步认识忽必烈汗提供契机”[16]。《蒙古族传统商业思维方式研究》“从蒙古族战争掠夺、政权建设、游牧经济和农业经济的互补，以及蒙古族与中原‘通贡’、‘互市‘入手”[17]，探讨了蒙古族商业思维发展史。《蒙古族传统文学思维方式研究》认为蒙古族传统文学思维主要包括“英雄崇拜思维、人神同在的萨满教思维、形象—象征思维、奇数思维、结构程序化思维、出世思维等不同的形式”[18]。《古代蒙古族依法治国思维方式研究》—论述了“古代蒙古族在千年的历史中形成了法制与宗教相结合的司法体制”以及独特的思维方式[19]。

二、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内涵

研究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近30年的研究成果，一个主要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即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内涵。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解读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内容和特点，但很少有人较系统地说明“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涵义。从研究的发展规律看，在经历了诸多具体的研究过后，较为抽象的“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本身便已成为必须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在笔者看来，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主要涵义应包括两个大的方面，一是“蒙古族传统”；二是“思维方式”。关于“蒙古族传统”的研究范围，大家没有什么争议，有些研究者从蒙汉思维方式比较研究的角度，探讨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特点，提出一些比较性的结论，其方法和观点值得肯定。

关于“思维方式”的内涵，主要应包括如下一些内容。

首先，从哲学的角度看，主要是研究主体对客体的反映形式，体现为客体对主体需要的满足，是哲学的思维方式、方法和结构的表达，有时与哲学有关内容混为一体，较广泛地使用哲学概念，是从蒙古族哲学研究中脱胎而来。其次，与蒙古族宗教思想密切结合，研究成果反映了当下人们对萨满教、喇嘛教和道教的研究成果，能够用一些宗教思想表达了蒙古族宗教思维的特点。第三，与蒙古族的史诗、神话相结合，用一些比较新的人类文化起源研究成果解释了蒙古族英雄时期的思维特点。第四，不同研究者用自己的文化积淀、个人信仰，以及对人生的不同理解，探讨了蒙古族思考问题的路径和方法。第五，研究成果体现了不同历史时期的蒙古族在解决政治、经济和文化诸问题时特有的解决问题的基本方法。第六，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不仅被用于解释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本身，也成为蒙古族一种思维方式。第七，把蒙古族的逻辑思想等同于蒙古族思维方式。

关于思维方式的构成要素，从目前的研究成果看，尚未明确提出这一问题，不过从研究的成果看，应该有如下一些要素。

观念性要素：包括理性观念和非理性观念，其中理性观念体现为哲学倾向，非理性观念体现为宗教、神话传说和史诗等。

方法性要素：包括逻辑方法和非逻辑方法，这与蒙古族传统逻辑学相关。

结构性要素：思维主体和思维客体，以及思考两者发生关系的诸种情境。

关系性要素：用蒙古族哲学的范畴研究与范畴间的关系来解释蒙古族思维方式。

三论性要素：脱胎于蒙古族哲学研究的特点，形成了本体论思想要素、认识论思维要素和价值论思维要素。

逻辑与历史性要素：从整体上研究蒙古族思维发展史的基本方法，分为逻辑性要素和历史性要素。

实践性要素：实践要素，以及与此相关的其他马克思主义哲学范畴。

上述要素论在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中还处于于一种自发性运用中，与研究者个人的知识结构和价值观念有着密切关系。

关于思维方式的特征，从已有的研究成果看，具有如下特征。

首先，历史性的特征，研究者从蒙古族历史发展中探讨思维方式演变的历史，体现了思维方式研究中的历史性。其次，集中性，《蒙古秘史》成为思维方式研究的重点，这是由《蒙古秘史》的核心地位所决定的。第三，分散性，目前还没有形成为大家所一致认可的研究成果，更多的是处于分散中。第四，比较性，一些研究成果已从不同民族文化的比较研究中展现蒙古族的思维特征。第五，方法多样性，一些西方哲学、历史的研究方法和中国传统思维的研究方法被引入了蒙古族思维方式研究中，其效果有待观察。第六，真、善、美的统一性，一些研究尝试从真、善、美相统一的角度总括蒙古族思维特征。

关于思维方式的类型，从研究成果的性质归类上看，存在着哲学思维方式、经济学思维方式、文学思维方式、法制思维方式、《蒙古秘史》式思维方式、美学思维方式等。从思维方法上看，包括直觉式思维方式和抽象式思维方式。还有学者提出了崇拜式思维、情感式思维、辩证式思维等不同的分类方法。

三、关于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的

发展趋势

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近30年来的发展历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蒙古族学的繁荣和内蒙古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成果。今天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的研究水平，应看到它是蒙古族传统文化繁荣过后的产物，其中蒙古族传统文化是“实体”，而思维方式不过是“实体”的“属性”而已。在蒙古族文化体系中，不存在脱离蒙古族文化的独立思维方式，有的只是诸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的思维方式，如蒙古族哲学思维方式、法制思维方式、文学思维方式等。因此，在蒙古族传统思维方式研究中，必须要从“实体”出发，研究其思维方式的“属性”，这一点对于确立思维方式的地位尤为重要。关于思维方式研究的发展趋势，由于其“属性”特点，可以看成是蒙古族文化研究多样性的一个方面，是文化研究发展到一定时期对其文化样式的反思，从内容上看，它不会取得人们对思维方式研究的预期渴望，也不可能成为解密蒙古族文化发展规律的“密码”。

在蒙古族思维方式研究的原始动力中，一个主要因素是，蒙古族是中国的一个人口较多、地域较广、影响较大的少数民族，在其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中，其他民族，特别是汉族研究者更多地想了解蒙古族，其研究的直觉便找到了蒙汉文化比较的研究路径，在比较研究中，发现蒙汉之不同更多地在于思想、行为背后的思维方式之不同，因此，思维方式的研究便成为的研究热点。从思维方式研究产生的原因看，未来的蒙汉文化比较研究会成为研究的主要方向，而思维方式研究不过是其研究的一个方面，在历经“繁华”后，会逐步走向“平淡”。

参考文献：

[1] 赵智奎. 蒙古族哲学意识的萌芽、发展及其理论思维特色[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1988(2):26-32.

[2] 图·巴特尔.评《蒙古族传统理论思维》[EB/OL]. [2015-07-11].http://www.surag.net/?p=309.

[3] 白舍楞，唐根杰.蒙古族哲学思维特征[J].内蒙古社会科学(蒙文版)，2007(5):13-17.

[4] 洪玉范.古代蒙古族的思维与萨满教[J].黑龙江民族丛刊，1995(2)：86-91.

[5] 图·乌力吉. 蒙古人原始思维模式的演变[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4)：63.

[6] 萨如拉. 蒙古族图腾崇拜的二元思维[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10：1-74.

[7] 斯日古楞. 蒙古神话生命思维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11：1-52.

[8] 莫日根. 古代蒙古人崇拜腾格里思维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12：1-77.

[9] 满都夫.《蒙古秘史》的思维形式[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1993(3)：96.

[10] 莫日根巴图. 从《蒙古秘史》中的神话传说探究古代蒙古族思维特征[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13(4)：20.

[11] 唐根杰. 古代蒙古族思维方式的经典呈现—从《蒙古秘史》等相关文献看成吉思汗的思维特征[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5(1)：160.

[12] 好必斯. 古代蒙古族调式思维方式及审美特征[J].中国音乐，2004(2)：16.

[13] 陈小岱.中国少数民族多声部音乐的风格特征——兼及蒙古族音乐的多声思维与衬托声部的特定风格[J].山东艺术学院学报，2004(2)：71.

[14] 莫日根巴图.论古代蒙古族古列延思维[J].云南社会科学，2014(1)：118.

[15] 王福革.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研究[J].船山学刊，2010(3)：120.

[16] 王福革.忽必烈汗治国思维方式研究[J].求索，2010(1)：220.

[17] 王福革. 蒙古族传统商业思维方式研究[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3(5)：28.

[18] 王福革.蒙古族传统文学思维方式研究[J].黑龙江民族丛刊， 2009(3)：96.

[19] 王福革. 古代蒙古族依法治国思维方式研究[J].黑龙江民族丛刊，2008(5)：130.

(责任编辑王莉)

On Mongolian Traditional Thinking Mode

WANG Xu-zeng, WU Jing-jing， WANG Fu-ge

(School for Political Science, Law and History, Inner Mongolia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Tongliao Inner Mongolia 028000,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review of Mongolian philosophical research literature in the recent 30 years, the present paper sums up Mongolian traditional thinking mode, points out some defects in the research regarding the connotations of Mongolian traditional thinking mode, analyses its future development and comes up with the conclusion that thinking mode will be the focus of the study.

Key words:Mongolian; thinking mode; research

中图分类号：C9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1383(2016)02-0111-04

作者简介：王续增(1988-)，男，内蒙古巴彥淖尔人，内蒙古民族大学政法与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史研究。通讯作者：王福革(1968-)，男，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教授，主要从事民族文化与哲学研究，E-mail:nmzf123@sina.com。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资助项目(09BZX071)；内蒙古社科规划特别项目(2014TB001)；内蒙古东部经济历史文化研究基地资助项目(D07)。

收稿日期：2015-09-29；最后修回日期：2015-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