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小说的异质空间与身份焦虑*

2016-02-20 05:41段慧如何宇宏
关键词:国族曼斯菲尔德男爵

段慧如,何宇宏

(中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上海电力学院 社会科学部,上海200093)



“女性主义文学/性别研究”专栏

曼斯菲尔德小说的异质空间与身份焦虑*

段慧如,何宇宏

(中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上海电力学院 社会科学部,上海200093)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短篇小说有着强烈的异质空间意识。这种空间意识不仅存在于她的单篇作品,还存在于不同作品之间的内在关联;不仅存在于她在叙事过程中体现出的对外部空间的敏感和强调,也存在于作品的结构方式之中。而她的小说对于“异质空间”的强调,正清晰表达了作者的身份焦虑。

曼斯菲尔德;异质空间;身份焦虑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Katherine Mansfield,1888—1923)是一个始终处于身份焦虑之中的作家。一方面,她从小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被亲人和老师视为叛逆者;另一方面,她又背负着殖民地人的身份枷锁,作为英国殖民地新西兰人,大半生都在欧洲大陆各个主要国家不停辗转漂泊。这种身份焦虑不仅体现在其小说的情节叙述中,也展露于其小说的空间描写中。

不难发现,她的小说充斥着各种空间描写,既有个人生活空间的呈现,又有不同国族背景的交代。这些空间描写不仅是其演绎故事的情节要素,也是其进行人物塑造、内涵表达的重要手段。

一、异质空间与身份焦虑

“异质空间”又被称为“第三空间”,这个概念滥觞于米歇尔·福柯(M. Foucault)与列菲弗尔(H. Lefebvre)的著述,又被爱德华·W·索亚(Edward W. Soja)发扬光大。如果把“第一空间”视为真实空间,把“第二空间”视为想象空间,那么“第三空间”就是在真实和想象之外、又融构了真实和想象的“差异空间”,一种“他者化”的空间。它是一种既超越了真实与想象的二元对立,又随着文化历史语境的变化而改变着外观和意义的“复杂关联域”。正如福柯所说,在所有的文化、文明中可能也有真实的场所,这些真实的场所像反场所的东西,而这些“所有在文化内部被找到的其它真正的场所是被表现出来的,有争议的,同时又是被颠倒的”。[1]54所以说,异质空间是一种集真实与想象,集空间、文化、历史于一体的空间形式,并且以差异性、异质性、颠覆性为特征。这里所谓的差异性、异质性、颠覆性,又都是针对主流空间而言的他者化空间。异质空间理论为我们打开了另外一片天地:那是非主流的、另类的、被有意无意遗忘和忽视的空间景观和社会关系。

比如《花园茶会》[2]中劳拉与工人们关于搭建帐篷的地点产生了分歧,工人们要把帐篷放在卡拉卡树的前面,而劳拉却心生抗拒:

在卡拉卡树前面。那么卡拉卡树就看不见了。那些树很可爱,叶子宽大、发亮,还有一串串黄色的果实。它们就像你想象中的长在荒岛上的树,骄傲、孤独,在沉默的辉煌里把树叶和果实举向太阳。它们必须让帐篷遮住吗?(3)

花园中的几株树,被想象成荒岛中的精灵,并被注入个人处境的投影:骄傲、孤独、沉默,不被认同。它已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空间场所,而成为一种自我的文化认同与心灵表达。

这种空间的异质性,在其展现国族对立的小说中表现更加密集与充分。国族与国族之间的照面,必然带来时间与空间、历史与未来、文化与政治的摩擦与交融,而异质空间正处于其中,它是穿越于真实与想象、中心与边缘的心之旅程。就这个具体语境而言,这种空间的“异质”感往往是双向的。一方面,对于主流空间而言,外来者是一个异质的入侵者;另一方面,对于外来者而言,他所面对的主流空间也是一种异质的存在。所以,在这样的空间中,国族的矛盾和焦虑也就普遍存在于身处其中的不同国别的国民之中。

伯里吉特·奥尔在《拓荒者的诠释: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与殖民者批评》一文中探究了对曼斯菲尔德的各种诠释的政治学。他认为,殖民主义批评家们往往忽视曼斯菲尔德的一些富有地方色彩的小说,[3]50把曼斯菲尔德锁定于殖民差异也主要集中在她对现代主义特别是女性主义所做出的贡献,而曼斯菲尔德作品中所表现的“种族意义上的殖民焦虑”[3]56并没有引起评论家们足够的重视。一方面,曼斯菲尔德自己生活的流动不拘,使她的身份开始在全球空间提供的“大同”秩序中滑动和虚化;另一方面,血缘和族裔又成为她在表述自身时无法绕开的问题。两方面的矛盾在文本中通常表现为客居他乡的困惑和尴尬以及对故乡的反复书写与留恋。对此,后文将有详细论述。

所以,曼斯菲尔德的短篇小说呈现着强烈的空间意识。这种空间意识不仅存在于每篇独立的作品个体,还存在于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内在联系之中;不仅存在于她在叙事过程中体现出的对外部空间的敏感和强调,也存在于她的作品的结构方式之中。可以说,从形式到内容、从外部现实到心理感觉,“空间”在其短篇小说中无处不在。对于“空间”的强调,正是作者殖民焦虑、文化认同与“边缘”心态的清晰表达。

二、空间意识与文化认同

如果将曼斯菲尔德的小说作整体考察,其“新西兰短篇小说系列”和“欧洲短篇小说系列”恰恰构成了一种空间寓言,传达出清晰的国族意识。在此,笔者主要以她的前期短篇小说集中的部分作品为例进行阐释。

曼斯菲尔德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在一个德国公寓里》(“In a German Pension” )(1911)是她以欧洲、尤其是德国为背景而创作的短篇小说,它们均讲述了寄宿在德国巴伐利亚某个温泉公寓里一群疗养者的故事。在这个包括13个短篇的小说集中,有7个采用第一人称叙述:《就餐的德国人》(“Germans at Meat”)、《男爵》(“The Baron”)、《日光浴》(“The Luftbad”)、《男爵夫人的妹妹》(“The Sister of the Baroness”)、《菲舍尔太太》(“Frau Fischer”)、《现代灵魂》(“The Modern Soul”)和《开明女士》(“The Advanced Lady”)。在这些短篇中,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常常通过国籍展现叙述者的异化视角。人物兼叙述者“我”的英国国籍不仅使“我”成为众矢之的,而且还常常沦落为一个“他者”和局外人。

比如《就餐的德国人》[4]28-31这个短篇讲述了“我”与一群德国疗养病人在就餐过程中闲聊的故事。“我”仅仅因为英国人的身份而不得不承受英国人贪婪的饮食罪名,不断地遭受那些德国病人加食客的放肆攻击,这种由饮食问题而起的攻击到后来升级到了两国关系问题:

旅行者说:“我想你(们)还害怕入侵,对吧?哦,不错。我从报纸上了解到你们英国人一直在演习。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坐直了身体,“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怕。”

“噢,那么,你(们)应该是害怕的”,莱特先生说。“你们就根本没有军队——几个血管里含有尼古丁毒素的小男孩。”

“不用怕”,霍夫曼先生说道,“我们不想要英国。假如我们想要,早就要了。我们真的不想要你(们)。”

他轻快地挥动着勺子,向我看过来,好像我是一个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解雇的小男孩。

“我们当然也不想要德国”,我回敬道。(30)

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一些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很大变化,后起的美国、德国超过了老牌的英国和法国,在这场重新分割世界霸权的实力角逐中,英德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这段对话巧妙地揭示了英德的国族对立,德国人的野心昭然若揭。

然而,在这种空间对立中,曼斯菲尔德似乎并不拘泥于表现人物“我”单向、被动且表面的他者性,而是更有意着眼于“我”积极主动、隐含的他者性。这种具有双重含义的他者性在小说中传递出复杂的意味:既表现着“我”在异国他乡被嘲讽、蔑视、排挤的尴尬生活现状,又倔强地表达着“我”对“他者”身份的认同,甚至为不与对方同流合污而庆幸。换言之,通过这些短篇小说,曼斯菲尔德既在叙述着自己在主流文化面前的不幸遭际,同时又在自觉地用“异化”的眼光嘲弄、轻蔑、揭露着冠冕堂皇的主流文化的虚伪和卑劣。她在以解构的方式制造缝隙。

比如在上述引文中,不可一世的德国食客都是在疗养的病人,这就构成了一幅巧妙的反讽画面:作者把他们的慷慨陈词与脆弱贪婪的形象、充满暴力的侵略行径并置于同一画面、同一空间层面,使之显得十分的荒唐可笑。在他们讽刺英国军队只不过是由几个“血管里充满尼古丁毒素”、弱不禁风的男孩组成时,他们自己不也是一群身患各种不适的病人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在那里大谈战争和爱国主义?小说以“我带上了门”戛然而止,同时也暗示“我”与这群德国佬的彻底决裂。[5]19

《男爵》[4]讲述了叙述者“我”在疗养期间发现一位与众不同的疗养者和“我”刻意探寻缘由的故事。原来这是一位男爵,而且是位头代男爵。他自私自傲,寂寞孤独,怕别人占他的便宜,手里总提着个黑包,拿着把雨伞。短篇《男爵》并不像《就餐的德国人》那样强调由国族差异而引起的敌对情绪,而是在表现自己的他者性的同时,以旁观者的立场,以冷静的笔触表现、嘲讽另一个国族的等级差异和病态人情:

就在那时,邮差,看上去像一个德国军官,拿着邮件进来了。他把我的信扔进我的牛奶布丁里,然后,他转过身去,跟一个女招待悄悄地说了什么。她急忙退下。大堂经理端着小盘子进来。盘子上安放着一张美术明信片。大堂经理恭敬地鞠躬,把明信片送到男爵手中。(32)

邮差对“我”和男爵的信件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实际上表明了“我”在他人眼里的卑贱身份和地位。但这段描写更重要的话语意义却在于,邮差从粗鲁无礼到小心翼翼的态度变化清楚地传递了这样的信息: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即使在这样特殊的环境(生病疗养)下,人们也不忘其身份、地位和特权。对于身处其间的群体来说,人们对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和等级制不仅已习以为常,而且还引以为荣。但透过“我”这个“他者”的视角,这一切都显出了虚伪和可笑,尤其是当“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得以和“男爵”共伞之后,周围人对“我”态度的转变更是巧妙揭穿了那些道貌岸然者的愚昧和空虚:

那天晚上,奥伯莱尔先生非常友善地请人送来一束鲜花,奥夫人向我要了小孩帽子的图样。(34)

雨伞事件导致了人们对“我”态度的巨变,其变化之大、之快,令人惊叹。从他们的刻意排外到他们的热情追捧,一幅人情世态图惟妙惟肖地呈现于眼前。

即便在注重性别视角的几个短篇小说中,曼斯菲尔德也没有忽略国族的异质性带来的文化冲突,从而使读者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我”的英国人身份使“我”在任何时候不仅引人注意,而且还常常无故地成为人们攻击英国文化习俗的目标。

三、空间并置与边缘心态

值得注意的是,曼斯菲尔德对身份冲突的表现不仅仅是借助对话或情节,而更主要地是通过空间造型来强化效果的。曼斯菲尔德的大多数短篇小说都有丰富的空间形式。

“并置”是曼斯菲尔德小说进行空间造型的主要手段。“并置”是小说创作过程中实现空间形式的多层次呈现的重要手段之一。根据约瑟夫·弗兰克的观点,“并置”是指在文本中并列地置放那些游离于叙述过程之外的各种意象和暗示、象征和联系,使它们在文本中取得连续的参照与前后参照,从而结成一个整体;换言之,就是“词的组合”,就是“对意象和短语的空间编织”。[6]Ⅲ尽管这里只提到了“词”,我们不妨将“并置”这一概念加以拓展,不仅涉及词的组合,而且也可涉及句子、道具、场景、甚至是情节,只要它们在文本中反复出现,或穿插于小说的叙述过程里,或点缀在情结的演绎中,彼此应和,相互参照,达到一种叙事的共鸣,形成“并立”或“并存”的结构,就是“并置”。这种“并置”形式在曼斯菲尔德的短篇小说中显得比较活跃而且手法多种多样。

首先是同一小说中类似情境的并置。比如前文所引《男爵》中“邮件插曲”一段,邮差对“我”与男爵的不同态度,虽没有游离于叙述过程之外,表面上看上去是有时间先后的两个动作,实际上,作者却是在强调两个反差强烈的动作、神态的直接对比,其效果是并置的,因而有较强的空间画面感。

又如在《日光浴》中,曼斯菲尔德仅仅依靠对人物的命名就建立起了强烈的并置效果,活跃在“我”周围的“蔬菜女士”、“珊瑚项链”、“匈牙利女人”、“年轻的俄罗斯人”因为“名”的异质性而自然被放在了“我”的对立面,形成了多维对峙的空间格局,巧妙地表达了一种国族心理或国族情感上的距离感。在《在一个德国公寓里》的集子中,以第一人称写作的其他四个短篇也同样体现了曼斯菲尔德的异化视角。

其次是不同小说中空间描述的并置。有学者说过,从表面上看,曼斯菲尔德的前期短篇小说虽然情节各自独立,场景和人物不尽相同,但这些独立的篇章所关注的基本问题却几乎千篇一律。不仅如此,其很多小说的主题展示模式与情节的结构方式也十分相似。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它们仿佛就是同一故事的不同版本。[5]41但这些情节雷同、叙述手段相似的作品并不是因为作家缺乏题材、缺乏含蓄多变的叙述技巧的结果。实际上,曼斯菲尔德是有意在利用不断的重复营造文本间的呼应与主题强调。雅各伯·罗斯指出:“重复是一种叙事概念,很显然,它具有某种内容的纬度。在任何情况下,在分析重复时,要结合叙述和主题这两个方面的分析来进行。”[7]65曼斯菲尔德似乎有意将整个短篇小说集作为一个整体来经营,这种重复,恰如长篇小说中同时讲述着多重故事,故事与故事之间在彼此关联中产生了参照与共鸣,并在小说叙事过程中形成“对话”效果,它们相互阐释,相互支撑,共同强化着作者的表达意图。

事实上,这种呼应不仅存在于其欧洲短篇小说系列中,也存在于新西兰短篇小说系列中;不仅只是小说情节与叙述模式的相似,也有空间描写的重复。比如,在她后期以新西兰威灵顿为题材的小说中,对花园的描述无处不在,但随着角色视角的不同,同一个花园,呈现出不同的空间特质,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对凯西亚来说,花园是广阔而又杂乱的,可以抵御危险的侵入,也会让她迷路(《序曲》);对琳达来说,花园是自我的天地,是逃避现实的场所(《在海边》);对贝莎来说,花园就是自己生活的投影,美的虚幻而又充满危机(《幸福》);对乔纳森来说,花园是生命的整个天地:“(我常常想)我还只有一夜和一个白天的时光,而在那里等待我的是那片广阔而危险的花园,等着我去发现,等着我去探索。”(《在海边》)。

同一个花园被异化为完全个人化的空间,而这些不同的异化空间又相互整合为一个曼斯菲尔德心中的花园,那是她的灵魂家园,是她的生存现实:有快乐也有恐惧,是避难所也是陷阱。她所传达的是对主流秩序的逃遁、对世俗生活的抗拒、对自我存在状态的不满与不安、对个体生存空间的苦苦寻求。

此外,她还常常借助镜像营造并置效果。福柯曾经用镜子来阐明自己的异质空间理论。他说,镜子中的映像看上去只是个乌托邦,是一个虚拟的空间,但正是从这个“虚拟的空间深处投向我的目光开始,我回到了自己这里,开始把目光投向我自己,并在我身处的地方重新构成自己”。从这个角度说,镜像又是一个异托邦(即异质空间),“因为为了使自己被感觉到,它必须通过这个虚拟的、在那边的空间点。”[1]60

《就餐的德国人》中的德国人、《男爵》中的邮差及世故的周围人便都是这样的镜子,正是他们的存在,使同一物质空间中的国族、文化及身份差异被凸显出来,成为异质空间的冲突与喧嚣。这是以他者的言行让“我”产生国族意识的镜像效果。

曼斯菲尔德还喜欢用真正的镜中之像来进行“异托邦”的营造。由于边缘心态的作用,镜像在曼斯菲尔德的作品中经常呈现。在短篇《我不会说法语》[4]277-299中,曼斯菲尔德使用镜像来营造幻觉化的空间视野,观照人物性格的不同侧面。在这里,镜子成了曼斯菲尔德用来窥视人物心灵的一道工具。她巧妙地用镜中人与镜外人的“对话”去发掘人物的内心世界。[5]125在短短的一个故事中,镜像的出现竟然高达四次,每次都与男主人公杜盖特有关。第一个镜像出现在咖啡馆里,镜子照出他是一个精明能干、悠闲自得、老于世故的人。第二次镜像出现在他搬进的新居里,他是一个神采奕奕、雄心勃勃、踌躇满志的单身作家。后来他收到朋友迪克的来信,站在镜子前,他把镜中的自己比做了“蝴蝶夫人的画像”(287)而将迪克比做“亲爱的品克顿”,暗含他俩同性恋的关系。最后出发去接迪克和迪克的女友前,杜盖特站在镜前,独白自己将要对他们说的话,他对自己的表演洋洋得意,仿佛自己就是一位成功的作家。通过镜中人和镜外人的反复呈现构成的并置,表明了杜盖特连自己都搞不清他究竟是哪个现实中的自我,或是哪个镜中映照出的自我。这就再现了主人公对自我性别含混的困惑及对自己在国外的他者性的忧虑。

四、结语

综上所述,曼斯菲尔德的短篇小说对异质空间的强调无处不在,在异质空间的对峙中,她让我们看到的是个体与群体、弱者与强者之间的互相排斥与激烈冲突,她又总是以个体的、弱者的眼光审视、评价周围的人和事,在主流社会秩序所约束的各种实质空间中开辟属于自己的空间,从而巧妙地在社会的宏大叙事所建构的空间中制造各种各样的断裂带,以此凸显自己与自己所面对的、又不得不身处其中的社会在人文价值上的差异、对立和矛盾。这就使她所强调的空间呈现出强烈的“异质”特征,从而在她的虚构世界里编织出一个异质的多层面、多维度的立体空间,透过这些交错的空间,她成功地展示了一群边缘人无处可逃的尴尬命运、无法解脱的物质、精神困境,同时她也竭力地维护着边缘人的人格尊严。

[1] [法]M.福柯. 另类空间[J]. 世界哲学,2006(6).

[2] 曼斯菲尔德. 曼斯菲尔德短片小说选[M]. 陈良廷,郑启吟,等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

[3] Orr Bridget. Reading with the Taint of the Pioneer: Katherine Mansfield and Settler Criticism. In: Rhoda B. Nathan, eds. Critical Essays on Katherine Mansfield [M]. New York: G. k. Hall&Co. 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 1993.

[4]Alpers Antony eds. The Stories of Katherine Mansfield[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4.

[5]蒋虹.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作品中的矛盾身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6] [美]约瑟夫·弗兰克等.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形式译序(秦林芳编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7] Lothe Jakob. Narrative in Fiction and Film [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责任编辑:万莲姣

Spatial Heterogeneity and Identity Anxiety in Katherine Mansfield’s Works

DUAN Hui-ru, HE Yu-h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3;SocialScienceDepartment,ShanghaiUniversityofElectricPower,Shanghai200093,China)

There exist strong senses of spatial heterogeneity in Katherine Mansfield’s works. The senses of spatial heterogeneity are found not only in her individual works, but also in the intrinsic relations among her works. As regards the former, such senses exist in the narrative process and the structural style of her works. It is the emphasis on “spatial heterogeneity” that clearly expresses the author’s identity anxiety.

Katherine Mansfield; spatial heterogeneity; identity anxiety

2016-03-18

段慧如(1964-),女,湖南省武冈市人,中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何宇宏(1969-),女,河北石家庄市人,上海电力学院社会科学部教授。

I106;I0-03

A

1001-5981(2016)04-01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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