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睿喆
中西方“弃妇复仇”文学形象比较研究
——以美狄亚、杜十娘和窦氏为例
毛睿喆
“弃妇复仇”文学形象在中西方古代文学作品中均有出现,但其在中西方作者笔下呈现出不同的行为特点。文学形象展现出的不同行为特点正是作家不同价值观念的直接体现,同时也体现出不同文化环境中人们的观念差异。中西方作者通过观察理解各自所生活的社会中人们的价值观念,将其反映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从而创作出行为特点各不相同的人物形象。在这个过程中,地缘因素发挥出很大的影响作用:地缘决定了作者生活的文化环境,而文化环境进而决定了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
人物形象;美狄亚;窦氏;杜十娘;弃妇复仇
被男性抛弃或不甘心沦为男性附庸的女性形象在世界各地的文学作品中都经常出现,她们在争取自身人格独立的同时进行了大胆的反抗,甚至进行了大胆猛烈的复仇。这类“弃妇复仇”的女性角色因作家对她们的形象、心理、行为等多方面细致的描写,涌现出了许多经典的文学形象。这些“弃妇”均视爱情为生命,却又遭到遗弃,在巨大的生存困境和心理困境面前,她们选择的是反抗。但是在中国文学和古希腊文学中,“弃妇复仇”形象和复仇的方式是有明显的区别的,本文对美狄亚、杜十娘和窦氏三个文学形象进行比较,旨在从比较中寻找造成她们复仇形象和复仇方式相似和不同的原因。
一
欧里庇得斯的代表作《美狄亚》以希腊神话中关于金羊毛的故事为题材,塑造了一个通过杀害自己儿子向负心的丈夫伊阿宋复仇的女性形象。美狄亚本是科尔喀斯的公主,是太阳神的后裔,也是月神的祭司,她出身尊贵,是一个敢于追求自己理想爱情的女性。美狄亚见到前来夺取金羊毛的伊阿宋便陷入爱河,为了爱情不惜放弃公主的地位,背叛亲人,只身跟随伊阿宋来到陌生的国度。美狄亚又帮助伊阿宋报了父仇,之后两人结婚并育有两子。但是美狄亚不惜背弃故土,背叛家人,得到的却只是极其短暂的爱情婚姻生活。伊阿宋为了追逐权力与财富,背信弃义,决定迎娶科任托斯公主格劳刻为妻,并且伙同未来岳父欲将美狄亚母子驱逐。绝望的美狄亚由爱生恨。她对爱情的追求转变为愤怒之火,对伊阿宋的仇恨促使她用最冷酷无情的手段进行报复。美狄亚先后设计杀死了科任托斯的公主和国王,又亲手杀死了两个亲生儿子,使伊阿宋失妻丧子,子嗣尽绝,孤身一人陷入痛苦之中。美狄亚以此达到了复仇的目的。
欧里庇得斯笔下的美狄亚使用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方式和手段对负心人进行复仇,如何认识其复仇行为,关系到对这部作品思想内容的评价。一方面,从美狄亚自身的现实状况来看,她的仇恨不仅源于丈夫的负心,而且源自于周边环境对其持续的迫害。美狄亚为爱情背叛家族、背叛国家,在众人反对和咒骂声中与伊阿宋结婚,可谓是牺牲了作为“人”的一切社会性权利,她坚持自己得不到祝福的爱,将自身所有的价值投入伊阿宋的怀抱。所以在丈夫背叛自己之后,她的复仇不仅是因情感遭到毁灭打击后所采取的有意识反抗,更是一种生存的抗争,是对压迫她、迫害她的主流社会进行的反抗。另一方面,在古希腊社会中子女被看作是父亲权力地位和财产乃至于生命的延续,美狄亚作为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她可以做出的对丈夫最严厉的惩罚只能是杀死他们的孩子,从而截断伊阿宋在社会关系中的一切延续。因此其杀子复仇的行为也可以被看作是个人意志对社会关系的反抗,是在社会关系中不惜两败俱伤的挣扎。因此,美狄亚所经历的为爱私奔、遭受抛弃、杀子惩夫的过程,从本质上来看,都是既有社会伦理对其的迫害以及她强硬的反抗过程。
同样是被负心人抛弃的纯情少女复仇的故事,在中国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的笔下,却有了不同的发展脉络和结局。《聊斋志异》中的《窦氏》一节,讲述了一个被地主所欺骗的纯情女子最终化作厉鬼复仇的故事。窦氏是一个受中国古典儒家伦理影响颇深的农家女子,她一直藏于深闺中,极少关注家庭之外的人情世故,更不知爱情为何物。她因受地主南三复引诱而痴情地陷入爱河,在南三复的花言巧语下“渐稔”、“不甚避忌”,继而怀孕。但南三复认为窦氏只是一个农家女子,并且门不当户不对,欲娶一个大家闺秀为妻,便与窦氏断了往来。窦氏之父发现女儿未婚先孕,在责打女儿的同时差人责问南三复,而南三复却断不承认。窦氏生下一子,携幼子去南三复府上,想以父子亲情打动南三复,却被南府家丁拦在门外。窦氏在南三复门前大哭,最终与幼子双双冻死在南三复家门前。窦氏之父将南三复告上公堂,却因南三复贿赂官员而没有结果。窦氏死后,化作厉鬼,出现在南三复家中,对其婚事多加阻拦。后来南三复终于因婚事屡遭失败,家境破落,又吃了官司被判死刑。窦氏以超人的鬼神之力,迫使南三复偿命,也算是报了血仇。
虽然窦氏的复仇方式也是暴力的,但与美狄亚轰轰烈烈的血腥复仇相比,显得温文尔雅得多。在窦氏生前,即使是被抛弃,她的主观意愿依旧是希望以情打动负心人。这既是由于窦氏作为一个弱女子的无力,也是由于她在理念上受中国自古传承的道德伦理观念“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影响,她的首要意愿依旧是和解。直至窦氏与幼子双双冻死在地主家门外,已经化为了鬼魂的窦氏和窦氏一家,才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但是这一股复仇的火焰与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于是,处于弱势一方的窦氏只得选择用超自然的形式完成自己的复仇。首先是窦氏之父告官无门,这体现出底层百姓维护自身合法利益的无力感,最终,窦氏之父在无可奈何之下最终放弃了复仇。此后窦氏化为厉鬼,以超自然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但即使如此,她的复仇方式依旧是间接的,通过骚扰进行报复而非直接索命。从文学风格上来说,窦氏的复仇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但是从角色行动上来说,窦氏一家的复仇自始至终都贯穿着这种无力感,并且在人力无法达成结果的状况下,只能放弃并期待上天鬼神之力。
人的复仇无法达到目的,最终只能借助超人之力,这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小说中“弃妇复仇”故事的常见结局模式。如果说《窦氏》一文中最终由化作厉鬼的窦氏达成复仇依旧可以看作是窦氏个人意志有意为之,明代小说家冯梦龙笔下的杜十娘则是用一种更加“无害”的方式进行她的复仇。绝代风华的杜十娘自幼流落青楼,饱受摧残,所以她渴望摆脱非人的处境,一心向往正常人的生活。后来杜十娘遇见南京布政老爷的公子李甲,见他“忠厚至诚”,便“有意向他”。两人情投意合,但李甲本身优柔寡断没有主意,又被父亲断了供给,在杜十娘的策划下,李甲终于借钱、凑钱为杜十娘赎了身。杜十娘本来以为可以随李甲回南京过常人的日子,却在途中舟渡瓜洲时遇见孙富。李甲与孙富萍水相逢,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便将杜十娘的事情和盘托出,后又遭孙富蛊惑,将杜十娘转卖给孙富。杜十娘悲愤不已,取出自己多年积攒下的价值连城的珠宝一件件投入江中,怒骂孙富谗言拆人姻缘和李甲见利忘情优柔寡断,最终怀宝匣投江自尽。而李甲终日愧悔,抑郁成疾,终身不愈,孙富也卧病月余,终日幻听杜十娘诟骂,奄奄而逝。
从行为上来看,杜十娘的复仇是以牺牲自己为手段,给李甲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但从意图上来看,杜十娘甚至没有明显的复仇意愿,与其说是复仇,她的行为更倾向于是通过自杀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与悲愤。李甲对杜十娘的辜负,明显是受传统男权主义思想影响所为,他自始至终将杜十娘物化,完全没有理会杜十娘的一片真情。将杜十娘作为物品转卖,并且由于其青楼出身而在各方面无法将其当作常人对待,这些都是造成杜十娘对其仇恨的原因。杜十娘即使对李甲、孙富有极深的仇恨,她的报复却也只是牺牲自己,可以说她的行为遵循了中国传统道德中隐忍的传统。虽然文中并没有直接提及鬼神的超人之力,但李甲、孙富的结局明显表现出这种鬼神之力的影响,杜十娘报复的方式只是牺牲自己,而她对负心人有实质效果的复仇,却是通过上天鬼神来实现的。
美狄亚、杜十娘以及窦氏三位主人公,形成了中国文学史和古希腊文学史上典型的“弃妇”形象,有着共性,也有着不同点。她们都曾经对爱情充满幻想,渴望相亲相爱的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男权社会下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文化伦理道德等,无形中使女性深受其害,女性无论是采取无声的反抗还是激烈的斗争,最后都是以悲剧收场,这是她们的共性。但是在性格和反抗的方式上还存在着不同,美狄亚充满力量与激情,敢于清醒地面对现实,大胆而残忍地报复压迫者,而杜十娘以及窦氏则柔弱而坚韧,希望求助正义,讨回公道。[1][2]我国文学作品中最早的“弃妇”形象可以追溯到《诗经》的“弃妇诗”中。文化传统加上文人的“弃妇情结”使得在我国的文学长河中,“弃妇”有的依顺,有的觉醒与反抗。但是美狄亚的复仇要强烈得多,“美狄亚因以毁灭生命的方式实现了对伊阿宋的报复性惩罚,完成了女性最难以逾越的自我超越而成为具有超越意识的反叛英雄;在西方文学史上,美狄亚是第一位敢于向男权社会秩序发起挑战的‘恶女人’形象,发出了女权主义的第一声呐喊。”[3]因而探讨美狄亚、杜十娘以及窦氏三位主人公背后的社会因素,对于女性文学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4]
二
文学作品的表现手段是通过情节描绘人物的内心活动和现实活动,但是其中人物的价值取向与行为方式却无不表现出作者的价值取向和行为方式。剧中正面角色的价值取向正是作者价值取向的体现,虽然两者并不完全相同,更无法完全等同,但除反讽类故事外,很大程度上它们的方向性是一样的。
对于美狄亚、窦氏和杜十娘三者不同的复仇行为,可以看作是三位不同作者不同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的体现。作为中国小说家,蒲松龄和冯梦龙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其价值取向是有相似性的,或者说是有传承性的。而西方作家欧里庇得斯在《美狄亚》中所体现出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却是与中国小说家有极大的差距的。不同作家笔下的弃妇形象拥有不同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主要是源于作家的个人价值观和对“复仇”概念的理解有所不同。而中西方作家的不同个人价值观和复仇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其所在环境中的主流思想潮流影响的。
欧里庇得斯生活的古希腊时代,纲常伦理观念相对较弱。与拥有强烈社会性质的宗法伦理观相比,他们更强调重视作为社会主体的“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古希腊的伦理观念认为人是社会的主体,应当处于高于社会甚至自然法则的地位。受此观点的影响,西方古典哲学非常注重人对自然的征服以及对社会的改造。有何种哲学思想就会产生何种文学作品。西方文学源自于这样的思想,便呈现出张扬个性、放纵原欲、肯定个体价值的特征。这种特征表现在美狄亚身上,便是她敢爱敢恨的个性、孤注一掷的气魄和强烈的抗争意识。美狄亚的人物形象是由于这些特点而被人们所欣赏,对于读者来说,在她的身上看不到道德伦理的桎梏,有的只是令人震惊和叹服的、反抗甚至凌驾于社会伦常之上的“人的力量”。在美狄亚选择以血腥的杀戮作为复仇方式的同时,她的个体价值和反抗意识也得到了张扬。
与此相反的是,中国文学作品中的“弃妇复仇”则受到纲常伦理的强烈束缚。中华民族在很早就形成了纲常伦理规范,儒家的纲常伦理在社会生活中起到极大的作用。一方面,这些纲常伦理给国情复杂、民族众多的古代中国非常强大的精神凝聚力和社会伦理基准,但同时也严重阻碍了社会个体自由观念的发展,限制了民族抗争精神的养成。在家庭宗法的制裁和社会道德的谴责之下,许多人成为这一强大体系的牺牲品,也使更多的人明白在生活中必须与此制度的观念保持一致。窦氏与杜十娘都是这种制度的受害者,无论是“门当户对”的观念还是隐忍求全以“公道”来惩治对方的习惯,都是儒家伦理体系的体现。窦氏之父试图通过官司来惩戒南三复,杜十娘则是通过自己的死来制造舆论给予李甲压力,这都是他们遵循纲常伦理的体现,也是他们使用纲常伦理惩戒负心人的体现。另一个关于报复的观念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观念压制了人直接复仇的冲动,使人在遭到背叛遭受压迫时首先期待“上天”,促使人们习惯于隐忍。而小说中通过超人的上天鬼神之力达成复仇,也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观念的体现。
总体而言,西方的“弃妇复仇”更加重视对人性的揭示、对个体价值的张扬,而中国的“弃妇复仇”则更凸显纲常伦理的实现、善必胜恶的愿望。在西方,尤其是古希腊作家,在对复仇的描写中更加注重复仇者精神世界的感受,而中国古代的作家则更注重复仇的结局和对社会所产生的舆论影响。西方对复仇形象的描写常体现出个体对命运抗争的悲壮,而中国对复仇形象的描写则无时无刻不在给读者灌输善必胜恶的愉悦,以及遵守纲常伦理就能达成目的的观念。
三
有什么样的思潮就会出现什么样的文学作品,而思潮又受文化背景如社会背景、民族传统和文化形态的影响。中西方文学作品中对“弃妇复仇”人物形象塑造的不同,正反映出中西方不同的民族在各自文化背景上的差异,以及中西方作家对所处时代精神特质有着完全不同的认识和理解。
虽然不同民族文化背景的差异有很多的原因,但追根溯源,不同民族起源及所处的不同地理位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不同的地理环境会给予不同民族独有的特色。西方文明源于地中海沿岸,被称为“海洋文明”,其主要特点是商业文化。西方文明初期的聚落大多临海,同时海洋也是分割聚落的地理屏障。“海洋文明”有开放性的特点,这是一种非闭关自守式的文化,它在经济上依赖聚落间的贸易往来,发展海外市场,开拓殖民地,在贸易与开拓的同时汲取了异质文化的营养,使文化变得多元化,多元文化的碰撞也促进了思想开放。而由于海洋的阻断,各文化又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此外,由于多元的文化产生了摩擦与竞争,为了在竞争中生存,各文化不断发展,从而在社会中培养了竞争意识。穿越海洋的探索和贸易行为也培养了人的创造性与进取精神,人类从陆地进入海洋本身就意味着挑战,征服海洋不仅给西方人带来经济上的便利,更在他们的灵魂上留下了不屈的烙印。而且,商业行为与殖民行为造成的人口流动也在生物学上客观地起到了改良人口素质的作用。
中国文明则起源于黄河流域,属于标准的大河文明,其主要特点是农耕文化。大河给予古代华人水源与土地,使人们过上以农耕为主的生活。远古时代的农耕生活极为原始、粗糙,劳动效率低下。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缺乏科学手段或科学意识的情况下,完全靠天吃饭,久而久之形成了听天由命的性格传统,进而发展为隐忍顺从的性格。缺乏反抗精神和进取精神的民众极容易被固有的规则控制住,而他们也乐于生活在固有规则之中,因为规则可以使人们相对平等安逸地生活。
西方文明下的人注重进取与挑战,东方文明下的人更倾向于遵从与苟安,这都是有深层原因的。西方人依海而生,陆地相对匮乏,出海贸易可以极大地拓展生存空间,改善生活质量,因此,进取是生存之道。相反,对于耕地相对充裕的东方人,其农耕的生活方式导致他们必然要依照天时而动,尊崇时节而行,只有按照时节播种才能收获,进而生存,过于激进而不按照既有规则进行农耕反而会导致产量下降威胁生存。可以说,进取是西方人的生存之本,不进取的人会被淘汰;而遵从则是东方人的生存之本,不遵从的人反而会被淘汰。
由于中国的“农耕文化”与欧洲的“海洋文化”地缘区别所造成的性格差异,在之后的文明发展中逐渐变大,致使东西方文化的核心内容有了根本性的不同。西方人不驯顺安分,敢于冒险,敢于质疑反抗,重视个体自由,形成了科学精神,注重“人”的特质。他们推崇“个人本位,自由至上”、“不自由,毋宁死”的价值观,把个人实体看得高于一切,注重个性,强调人的价值和人追求现实享乐的权利,同时也形成了英雄主义的人格理想。
中国人则顺天知足,委曲求全,逐渐变得极端,以致任凭命运拨弄,缺乏怀疑精神与挑战的勇气,最终形成遵守现有伦理道德、缺乏探索热情、缺乏反抗欲望的性格。中国人信奉“守规矩,知进退”、“顺天命,守本分”、“存天理,灭人欲”的伦理观。这种伦理观致使中国人的个性和自我意识长期受到压抑,使中国人形成了尊重传统、被动接受的习惯性心理。
中西方不同的文化核心素质,体现在“弃妇复仇”的文学作品中,就形成了不同的复仇行为与复仇方式。崇尚个人主义、英雄主义的西方人,在面对负心人时显示出不屈不挠的精神,强调在对抗中显示个人的人格尊严和力量。因此,美狄亚为报复伊阿宋不惜杀死自己的孩子,这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情节,正体现出西方人非常强硬的性格特点。而中国人则不强调反抗精神,相反更加推崇在社会环境下个体为社会利益而忍耐、节制与牺牲,遵从社会的主流行为方式,服从社会的需要。这既强调个人对社会的责任感,又显示出中国人隐忍的特性。杜十娘和窦氏的复仇都是以隐忍为主的,她们没有激烈的抗争,而是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而结局通过超人的鬼神之力完成复仇,既可以说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又可说是对群众的一种麻痹行为。正是这种信奉上天会惩罚恶人的思想,使中国人名正言顺地不抗争,因为不需要亲自抗争就会有上天对恶人进行惩罚。而不希望进行抗争的惰性,也从反面促进了信奉上天惩罚恶人的思想的传播。
无论是欧里庇得斯、蒲松龄还是冯梦龙,他们笔下的“弃妇复仇”人物形象都是非常典型的,符合不同文化下人物行为的角色。对于作者写出如此生动真实符合文化背景的角色,我们既可以理解为作家有着优秀的观察能力,通过观察理解社会中人们的行为和理念,将其反映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所生活的地缘决定了他们所生活的文化环境,他们所生活的文化环境进而决定了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
[1]李艳梅.弃妇的反抗——从中、希文化背景中审视美狄亚和秦香莲性格差异[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
[2]王伟爽.绝望的反抗——以杜十娘和美狄亚为例分析中西文学中弃妇形象[J].文教资料,2015,(34).
[3]张岩.欧里庇得斯《美狄亚》悲剧意蕴的多维解读[J].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10,(2).
[4]戴慧.《聊斋志异》中女性复仇模式探究[D].中国石油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
责任编辑:杨春
“Revenge by Abandoned Wives”in Chinese and Western Literature——TakingMedea,Doushi and Dushi Niangas Examples
MAORuizhe
“Revenge literature”has appeared in ancient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presenting different behavioral characteristics of writers from various cultural environments.An understanding of society and values are often reflected in literary works and differing characters.In the process,geopolitical factors play a big role,determining a writer’s code ofconduct.
characters;Medea;Doushi;Dushi Niang;revenge;geopolitical theory
10.13277/j.cnki.jcwu.2016.04.010
2016-04-06
I106
A
1007-3698(2016)04-0060-05
毛睿喆,男,山东师范大学传媒学院电影艺术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戏剧与影视文学、影视制作。25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