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学术论文语篇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情态构建

齐 曦



英语学术论文语篇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情态构建

齐 曦

（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275）

语言的使用皆具有对话性，由此产生的说写者、听读者之间的互动存在于口语和书面语篇中。关于学术论文语篇中的作者—读者互动模式，国内的相关研究不多。以系统功能语言学情态系统理论为分析依据，以英语语言学学术论文结论部分的情态资源为分析对象，揭示论文采用的互动性和互动式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情态构建。

作者—读者互动；英语情态；学术论文语篇；系统功能语言学

一、引言

巴赫金（Bakhtin，1986：60-62，75）指出，语言的使用皆具有对话性。语言的对话性反映在语篇中则为互动性，不论在口头或书面语篇中，语篇的意义产生于语篇、说写者、听读者、语境间的相互作用之中。国内外研究对语篇的互动性均有理论层面上的论述（Widdowson，1984；Hoey，2001；戴炜华，1999；辛斌、陈腾澜，1999；柴改英、任大玲，2003），而就学术语篇的互动性，国外的研究涉及了学术语篇中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探讨，如语篇中作者对读者的提问以将读者引入到语篇观点的共同建构中（Webber，1994；Hyland，2002，2006），使用第一人称代词与感官或认知动词构成与读者的互动，向读者发出指令（Swales et al.，1998；Hyland，2001，2006；FlOttum, Kinn & Dahl，2006），或作者运用假设—事实以及让步的模式辩驳读者可能的观点（Thompson，2001）。国内的研究则大多从功能语法角度关注学术语篇中的人际功能，如李战子（2001）确定了认知型情态帮助搭建作者—读者隐性互动关系的人际功能，葛冬梅和杨瑞英（2005）分析了学术论文摘要的语言特征，如情态动词以及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杨信彰（2006）探讨了学术语篇中的评论附加语，吴格奇（2010）对比分析了英汉论文中的立场标记语，而文献中专题探讨并实例分析学术语篇中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并不多。基于此，本文以系统功能语言学情态系统理论为分析依据，以英语语言学学术论文结论部分的作者—读者互动模式为分析对象，在系统功能语言学者Thompson（2001）的分析基础上进一步阐释作者—读者的互动在学术语篇中的实现形式，揭示在表达观点的同时作者与读者互动模式的情态构建。

二、系统功能语言学情态系统理论

系统功能语言学（Halliday，1994：88-92；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146-150；Thompson，2008：65-68）认为，情态表达的是语言三大元功能之一的人际功能，表达的是介于是与否之间的不确定区域。Halliday和Matthiessen（2004：146-150，613-635）以情态的类型、取向、量值三个方面来描述英语的情态系统。从类别上看，情态分为情态化和意态化两类。情态化涉及的是信息的陈述与提问，表达的是对命题可能性或经常性的判断，通常由情态限定操作词（如thatbe John）与情态附加语（如that’sJohn）或两者共同表达（如that’be John）。意态化涉及的是商品和服务的提供与指令，表达的是对执行职责的义务或意愿，通常由情态限定操作词（如youknow that）或谓词的扩展（如动词的被动形式youto know that，形容词I’mto help them）表达。

英语情态表达的语义不论是情态化还是意态化，都涉及到主客观取向以及中高低量值的选择，例如，英语情态可呈现高、中、低三个量值（Halliday，1994：358；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620）。情态则可进一步区分为明确主观、非明确主观、非明确客观、明确客观四类取向（ibid.），其中明确主观式和明确客观式为隐喻式的表达，在这种表达中情态不是作为命题的一个附加成分来表达，而是呈现为另一个命题，由一个言语小句（如I urge）或心理小句（it’s expected）作为投射小句来表达。Halliday和Matthiessen（2004：624）指出，说话人使用隐喻式表达情态或为突出说话人自身的观点与角度，或为伪装自身的立场，这些都只是试图表现得更确定或客观的一种努力，因为说到底情态表达的只是不太确定的立场。

三、书面语篇的作者—读者互动模式

关于书面语篇的作者—读者互动模式，Widdowson（1984：59-60）指出，书面语篇中信息发出者和接受者之间的协商互动过程是隐性的。书面语篇中信息接受者并不同时在场，或常常是未知的，这就意味着作者需要承担两个参与者角色来完成互动的过程。作者需要预测和应对由于缺乏共有知识背景而可能出现的误解和信息的模糊，比如需要预测读者可能提出的诸如what do you mean？So what？Can you be more explicit？Can you give an example？一类的问题，需要相应地提供正确理解信息所需的基础和条件，需要不断地在发起者—接受者、说者—听者等角色间进行转换等。这种隐性互动的过程不仅帮助语篇完成信息传递的基本功能，同时也不断地给作者自身提供以不同的视角，并为产生新观点和视野创造条件。

系统功能语言学者Thompson和Thetela（1995）将此种语篇中的隐性互动称为互动性（interactive）模式，是作者意识到读者可能的反应和需求，并因此组织信息以引导读者把握语篇内容的模式。他们认为，在书面语篇中作者也通过使用情态和评价手段等语言资源赋予作者、读者双方不同的互动角色，让读者加入到观点的探讨中，进而与读者进行一定程度上显性的互动，他们将这种互动称为互动式（interactional）模式。Thompson（2001）指出，互动式模式的存在不仅仅是作者揣摩读者的反应，而是试图将与读者的隐性对话呈现于语篇的表层，其中包括选择以语篇中读者的语气来提出问题，以显示读者的疑问和反应。一方面，作者明确表达对读者语篇信息处理过程的理解和关注，得以显示与读者一致的立场；另一方面，通过清晰表达读者期待回应的疑问也能鼓励读者跟随语篇的发展方向，更好地接受随后提供的信息。

四、作者—读者互动在学术论文语篇中的实现形式

学术论文语篇的功能主旨是陈述学术观点，展示研究成果，达成学术交流的目的。虽然学术论文语篇通常被视为独白性语篇，但作为书面语篇的一种类型，正如上一节所述，作者与读者的互动在英语学术论文语篇中也存在。语篇中的序论/引言部分和结论部分均较多涉及学术观点的细致陈述和论证，以使学术界对其研究深入了解并加以接受，因而此两部分多有作者与读者的互动。Thompson（2001）对学术论文引言部分作者—读者互动式模式已有分析，本研究因此聚焦并探讨学术论文结论部分（此类语篇体裁结构中另一个重要部分）的互动情况。考察期刊中英语语言学论文结论部分发现作者—读者互动性和互动式模式在这一部分均有呈现。

1 作者—读者互动性模式

学术论文结论部分多基于研究结果评述与以往研究相同的发现，肯定研究结果，讨论可能的反论，指明研究意义和进一步的研究方向（Swales et al.，2004：235-236），本研究的分析发现情态多出现于这一过程中。关于情态表达，Widdowson（1984：90）指出，情态的使用能帮助作者降低武断、强硬的语气，起到尊重读者判断的效果，这是作者在产出具有话语潜势语篇时可采用的一类语言资源。这里具有话语潜势的语篇也即具有互动性模式的语篇。因此，情态表达的出现可以理解为学术论文语篇中作者—读者互动性话语模式存在的一个标志。本研究发现，在陈述研究发现与结论时作者多采用中高量值客观情态化或隐喻化情态句式，而在陈述研究前景时则多取用低量值主观情态句式。

采用可能的、非确定的语气以及客观情态化的句式来陈述研究发现与结论是作者为尽量客观陈述研究发现所做的一种努力，也是为语篇中读者接受其陈述并进行进一步探讨预留空间。如例（1）中，在陈述相似的研究发现时作者分别使用了客观情态化句式，以表达可能性的中度量值情态附加语generally以及tend not to，appear to句式归纳研究对象the Wildlife Behavior abstracts的结构与功能特点，而在陈述研究结论时使用了隐喻化情态句式therea greater distinction，同样以客观呈现事实的方式表达了事实上作者谨慎的判断以及与读者共同探讨的姿态。

（1）Melander et al. （1997） point out the general absence of rhetorical work in the abstracts from medicine and biology. They claim that ‘‘such tacitness and taciturnity’’ could be a characteristic of abstracts from more ‘‘mature’’ research areas. In line with the proffered explanation,（中度量值客观情态化）include the moves that perform a persuasive function in article introductions.（中度量值客观情态化）serve a more pragmatic function of mainly indicating the goals, results, and conclusions of the study conducted. As such,（隐喻化情态）a greater distinction in communicative purpose and the ensuing overall organization between research article abstracts and introductions in Wildlife Behavior.（Samraj，2005）

而在关于研究前景的陈述中，作者多采用低量值情态句式。如在例（2）中，两个研究前景的陈述均使用了非明确主观情态化句式，间接表达了作者对于进一步研究方向的预测。可能考虑到所作的预测只是目前研究的可能延伸，并未真正着手进行，其可操作性和成效还有待检验。因此，在作出这样的前景预测时作者使用了低量值表可能性的情态动词操作词might，以谨慎的姿态防备读者可能的异议。

（2）（低量值非明确主观情态化）yield new insights into the phenomenon of intradiciplinary variation not only in the structural organisation of RA introductions but other sections of the research article as well. In particular,（低量值非明确主观情态化）be profitably conducted.（Ozturk，2007）

2 作者—读者假设—事实—让步/建议互动式模式

除了借助于情态限定操作词以及情态附加语等情态资源达成单个小句层面上与潜在读者的互动性交流，我们的语料分析也发现在连续的小句间作者也基于情态运用了假设—事实—让步的互动式模式，即Thompson（2001）揭示的应用语言学论文引言中辩驳读者可能观点的显性互动模式。考察发现这一互动模式在学术论文语篇结论部分由于表达不同的人际功能也呈现出结构上的差异性。

关于作者辩驳读者可能立场的互动模式，Thompson（2001）指出，学术语篇中的读者主要通过假设—事实以及让步的两种互动语境发出声音，两种语境中都有两个对话者，前者的观点需要后者认定或反驳，而作者往往赋予后者的观点以更大的有效性。两者都设问假设或让步命题的来源，也都设问作者提及第一个对话者的理由。如果命题的来源是语篇中的读者，语篇中作者与读者的互动则可达成合作、参与以及劝说的效果。Thompson（2001）总结了此模式的以下词汇语法特点，以确定存在读者的声音：（1）低量值主观情态化，这类情态化结构多用于假设—事实的语境，作者以不确定的语气陈述语篇中读者的观点，如the argument may be advanced，以谨慎的态度阐释读者的观点；（2）高量值客观情态化，这类情态化结构多用于让步语境，作者使用情态附加语如of course，certainly或情态评论小句如it is true/certain that以表达确定性，作者使用高量值情态先行表达接受读者的观点然后加以反驳。由于这类情态化是用于表达作者对语篇中读者观点的认可，而不是把观点归属于语篇中的读者，因此没有必要谨慎地表达不确定性；（3）无归属的言语和心里过程，如it might be thought/argued（by whom），it may appear（to whom），这里处理为无归属情态化也是为了礼貌的原则，减少对语篇中读者面子的伤害。

例（3）是一段研究结论部分作者对语料选择的再次陈述。作者在本段的陈述中采用的是Thompson（2001）所揭示的典型的假设—事实—让步互动模式，是对应于读者可能提出的反论而进行的讨论。作者以低量值主观情态化谨慎推测读者的观点，以客观情态化陈述事实，再以低量值主观情态化句式提出其他可能的选择，以完满地进行与读者的交流。

（3）The aim of the present study was to explore the degree of variability in the organization of RA introductions within a single field of inquiry. The generalisations made here are based on articles appearing in a single prestigious journal in each subdiscipline of applied linguistics.,it illustrates that articles with a variety of move structurepublished in a single journal. In other words, journal editorsprescribe a particular structural organisation to authors., a study using a corpus consisting of articles dealing with the same subject matter from various journals in the field.（Ozturk，2007）

作者以at first glance this may seem to be a limitation推测读者可能的反应，语料只是从一种知名的应用语言学学术期刊上获取，乍一看语篇中读者也许会认为语料选取的范围有局限性。作者没有以明确主观情态化句式you may think it a limitation直接指向读者可能的疑问，而是以低量值情态动词操作词may以及无归属心理过程 this seems to be句式，以低量值非明确主观情态化谨慎地阐释读者中可能的疑问。但作者随后以but转而指出使用此种语料也最终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呈现不同语步结构的论文可以在同一种学术期刊发表，作者使用了中度量值表可能性情态动词操作词can以肯定研究的发现。基于此事实，作者使用非明确客观情态化结构journal editors do not seem to对期刊编辑筛选论文遵循标准的现实进行了推测，认为可以判断期刊编辑在筛选论文时并不一定局限于某一特定结构模式的采用。作者回应了语篇中读者可能的疑问，表明基于这样的语料研究也有所获，以使读者认同其选择。但作者到此又以让步情态附加语still使话锋一转，指出若语料收集是就同一研究话题从本领域内各种学术期刊上获取，也许研究会更有成效。此处作者使用了低量值的情态动词操作词might，表明作者只是审慎地进行推测以获取读者的接受。

例（4）是一段结论部分作者基于全文分析作出的推论，以期得到读者的认可。作者采用的还是假设—事实—让步互动模式，但与例（3）模式不同，这里的假设不是作者对语篇中读者观点的推测以备反驳，而是作者引导读者一起共建对研究的推论，然后就可支撑推论的事实进行解释。作者以明确主观隐喻化情态句式提出推论，以中高量值客观情态化以及隐喻化情态陈述事实，最后以中度量值责任型情态表达让步。

（4）Thus, in contrast to earlier theoretical frameworks,high frequency a reflection of pre-fabricated status. While these word sequences areidiomatic,that they arefunctionalthey are stored whole in memory and used as unanalyzed language chunks for textual or interpersonal discourse functions., this is an empirical research question; wefuture experimental research to determine if native speakers actually comprehend and produce lexical bundles as unanalyzed pre-fabricated sequences（Schmitt et al.，2004）.（Biber & Barbieri，2007）

作者首先使用了FlOttum，Kinn和Dahl（2006）指出的作者—读者互动式模式，作者使用第一人称代词we和认知动词hypothesize将读者纳入研究者角色中，引导读者跟随作者的思路作出推论。句式上采用的是隐喻化情态，作者以明确主观的模式we hypothesize that 提出对研究主题的推测，即词序列的高频率出现可能是作为预制模块的一个体现。在描述这类词序列的特征时作者使用了情态附加语generally，consistently，从经常性角度力图作出客观、准确的描述，即这些词序列通常情况下具有功能语义，并基于此特征再次运用隐喻化情态the fact suggests that，以现象推测预制模块的特点，但事实上代表的还是作者的观点，客观推测的表象更能说服读者。作者以第一人称发起与读者的互动，以普遍事实作为依据进行推测，似乎可以达到论证的目的了，但作者又以让步情态附加语of course引出读者可能遗存的疑虑but, as we all know, this is an empirical research question，并使用中度量值表义务情态动词need，确定此研究假设还需进一步的实验以验证母语使用者的现实情况。

例（5）是关于研究教学启示方面的讨论。作者首先基于研究语料的特点，以低量值明确主观情态化句式we might assume that，中度量值可能性情态动词操作词will，would not以及情态附加语naturally，就学生有关词束语篇功能的把握以及相关教学的必要性进行了推测。与例（4）相似，作者在本段也使用了第一人称代词we，将读者也纳入为研究者，谨慎地表述与读者对于现象的共同猜测，即因为词束在语篇中如此普遍存在，可能学生能自行掌握语篇功能而无需正规的教学。对于此推测，作者以however引入转折，以隐喻化情态句式there is evidence to suggest that表达客观事实表明有标记形式较之于语言现象的高频率有时更易于学生习得的观点，进而最后以低量值非明确主观情态化句式lexical bundles might be good candidates for overt instruction谨慎提出关于教学的建议。本段中作者所采用的模式则为假设—事实—建议。

（5）Because they are so frequent,studentsacquire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discourse roles of lexical bundles, and theythereforeneed to be overtly taught. Research in SLA has argued for the importance of both frequency and salience as two basic parameters influencing the acquisition of language features （Ellis，2002；Goldschneider & DeKeyser，2001）., some researchers have argued that factors such as perceptual salience and developmental readiness are more important than frequency for acquisition（Gass & Mackey，2002）. For example,‘marked’ forms (which are generally salient but not necessarily frequent) are sometimes acquired before ‘unmarked’ alternatives （Bardovi-Harlig，1987）. If these findings are generalizable,the discourse functions of lexical bundles are not easily acquired: they are not perceptually salient, despite their high frequency. If so, lexical bundlesgood candidates for overt instruction.（Biber & Barbieri，2007）

显然以上作者—读者假设—事实—让步/建议互动式模式呈现了相似的情态构建，即以低量值主观情态作出推测，以中高量值客观情态强调事实，再以中低量值主观情态作出让步或建议，以有效实现与读者的交流互动。

五、结语

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情态系统理论，本文分析了应用语言学论文语篇结论部分的作者—读者互动模式。我们认为，作者与读者的互动在语篇小句层面隐性或显性存在，而无论隐性或显性的互动，情态在其建构中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例句分析显示，通过使用客观情态化、隐喻化情态、非明确主观情态化作者尝试将有关研究发现与意义以及研究前景的陈述客观化，以增加可信度，同时通过不同情态量值的采用作者展开与读者探讨、说服、接受的互动交流。借助情态的使用作者也搭建了与读者显性互动的模式。我们的分析揭示了假设—事实—让步互动模式的典型显现以及两种变形，作者或借以应对来自读者的疑虑，或与读者共同探讨研究的结论或启示。本篇当前的目的只是说明作者—读者互动模式的存在和一般的规律，关于学术语篇中互动式模式的更全面描述还需要大型专用语料库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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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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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65X（2016）3-0034-05

2015-09-15；

2016-02-28

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项目（本科类）“非英语专业本科生‘学术英语写作’课程体系及教学模式的探索与研究”（B926-粤教高函173号）

齐曦，女，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