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峰
(山东大学 文艺美学研究中心,济南 250100)
新世纪文学场的新变与互渗
胡友峰
(山东大学 文艺美学研究中心,济南 250100)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当代文学在电子媒介和市场经济的双重挤压下,在政治、经济、科技、思想、心态等各种因素影响下,新时期初期由文学出版主导所形成的自主性的“精英文学”场域发生裂变,裂变为精英文学、青春文学、网络文学和大众文学四大次生文学场域。新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场域就是由这四大次生文学场域共同组成的,他们相互共存并且相互博弈。这种相互博弈的局面暂时是无法避免的,也就是说精英文学、青春文学、网络文学、大众文学在相互竞争牵制中既竞争又合作,这种相互博弈而又相互联系的镜像就是当代中国文学面临的现状。
新世纪;文学场;博弈;新变;互渗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科学技术不断进步,尤其是网络技术的发展,拓展了作家和读者的视野,丰富且提升了其内在思想意识,更是为文学传播提供了更加方便快捷的途径。由于社会环境的改变和电子媒介向文学创作领域的转移,作家的文学创作也开始发生变化,逐渐从自主性的“纯文学”向着更大众化,更多样化的方向发展。以精英文学为中心的文学场域开始裂变为:精英文学、青春文学、网络文学和大众文学四种次生的文学场域,并且这四大次生的文学场域之间相互制约相互博弈但又不可分割。对于这次文学场域裂变形成的文学现状,文学界表现出了更多的担忧。文学批评家白烨就认为:“进入新世纪之后,文学在稳步发展与持续变异之中,一方面取得了不小实绩,一方面又显露出不少问题。这些问题,甚至不局限于文学本身,与文学所处的文化环境和时代背景密切相关。”[1]由此说明,进入电子媒介时代,中国文学的成就与问题并存。2006年德国汉学家顾彬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以“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等的“惊人之语”,严厉批评中国文学,对中国当代文学所取得的成果给予了全盘的否定,以此为契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界的专家学者开始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及其成果进行了全方位多维度的反思。张颐武将当代文学的困境归结为“文学焦虑”:“当代文学所发生的异常深刻的变化,使文学超越了已往的模式,表现出‘多元并立’的景象,文学处在各种图像和声音的超级文化符号的挤压之中。”[1]这是“文学终结论”在中国当代文坛所产生的焦虑症。
2006年10月,叶匡政在《文学死了!一个互动的文本时代来了!》中惊呼:“文学死了!互动文本时代来了!没有了文学等级,没有了文学体裁,没有了诗人、作家的身份意识,没有了文学史……我们不再允许任何人把我们的文本,放在虚伪的、僵死的文学秩序中去角逐,这将为我们彻底抹去‘文化控制者’这样一小撮精神特权阶层。文学死了!我唯一的遗憾是,历史给予中国现代文学的时间太短了,从1916到2006,只走了短短90年时间。”*参见叶匡政:《文学死了!一个互动的文本时代来了!》,http:// blog.sina.com.cn/yekuangzheng.最后访问日期2016年1月16日。这种观念可能过于偏激,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出目前文学所面临的危机。“当代文学正在呈现出一种既缺席又在场的吊诡命运。一方面,文学阅读在购物、旅游、养生、影视等娱乐休闲活动的挤压下,变成了一种小众的爱好,文学作品的读者大幅减少……另一方面,作为‘词语的特定使用方式’的文学依然存在,只不过它的载体从书籍报刊这样的传统纸媒扩展到光盘、网络、MP3、手机等电子媒介。文学在和视听文化竞争受众的同时,也在对视听文化进行渗透。越来越多的畅销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动漫、网游,成为视听文化的内容和‘脚本’”[2]。若我们从一组文学期刊发行数据来看,文学的边缘化趋势能够更加明显的见出:在20世纪80年代——文学的“黄金时代”,发行量一度达到80多万册的纯文学期刊《收获》,这枚“中国文学的风向标”,在2007年,高调发布了它的发行量:12万册。此种落差,可以看作是文学评论界对“文学衰败”“文学失语”的又一大证据。然而,对文学期刊发行量剧减的现象,尚且有另外一种更加理性的声音。“我们应该以理智的态度看待文学期刊过去的和现在的发行量。过去的发行量,包含着人们对文学之外的激情的满足。今天的发行量,更客观更真实,”一位文学期刊主编说,“文学正在遭遇稀释和解构,面临的冲击是世界性的。”[1]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也曾在《阅读的重量》的演讲中说:“作家可能被抬到了一种今天我看来不太正常的高度,文学最便捷地成为全民宣泄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的通道,读者集体性的阅读兴奋本身大于对文学品质的期待,才造就了那个时代作家的特殊地位。作家从80年代的尊崇到90年代市场经济体制下的位置降低,这是正常的。在如今一个多元并存的文化生态下,文学不再受宠,它与其他行业应该是平等的。”[1]由此可见,对于新世纪以来多元文化语境下的文学处境,我们应有清醒的认识和充分的准备。白烨认为:“文学境况的改变迅即而巨大,对其走势的把握和问题的捕捉,越来越不易,越来越重要。”[1]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到今天究竟出现了哪些问题使得这些作家和文学研究者出现了“文学焦虑症”呢?如果我们从文学场域的视野来分析,就能够清晰地看到,当代中国文学所秉持的“精英文学”的自主性的文学场在电子媒介时代发生了裂变,“这个新确立的精英知识份子的话语霸权在1990年代文化市场、大众文化、消费主义价值观以及新传播媒介的综合冲击下受到了极大挑战,刚刚被赋“魅”的知识分子和精英文化受到了极大的危机。”[3]消费社会的来临、文化市场的兴盛、大众文化的崛起以及电子媒介的兴起对秉持“精英文学”的中国当代自主性文学场都是一种冲击。如果说“精英文学”坚持文学的自主性以及审美的无功利性,那么,这种自主性文学场裂变所导致的后果就是“文学市场和文化市场领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去精英化、解神秘化趋势。”[3]去精英化和解神秘化后的中国当代文学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态势,从文学生成机制上看,过去以作家创作为主导的文学生成机制被以传播为主导的“文化产业”机制所取代,文学的媒介化、文学的图像化、文学的市场化日益明显。在文学的表现内容上,以“娱乐”取代“审美”,文学走向世俗化的时代已经来临,这种世俗化的文学在题材上面则围绕着“金钱、性以及世俗化的欲望”而展开。文学审美的变异也是学界常常谈及的一个问题:文学的终结与文学性的蔓延。中国当代文学之所以会出现精英文学自主性文学场裂变的局面,我们在前文中已经有所分析,下面我们将从裂变的各种文学场之间的关系出发,去看它们是如何既相互斗争又相互联合的。
电子媒介时代,新时期以来形成的自主性的精英文学场裂变为四大次生的文学场,即精英文学场、大众文学场、网络文学场与青春文学场,这种裂变意味着当前中国文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这个改变受到了各方面因素影响,并且是客观的、不可逆转的。我们应该更加全面理性冷静地分析现状,而不能仅仅依靠激情去呐喊抑或叫骂,当务之急是要分析这四大次生的文学场域是如何生存且共同发展的。下面我们将从博弈论的原理出发去分析这四大文学场域之间的相互关系。
(一) 博弈论的基本原理
柳宗元在贬官柳州时所作的《童区寄传》记录了一个真实的博弈实例:一位没有受过文化“熏陶”和任何格斗训练的11岁小牧童以几近“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杀死了两位有丰富经验的强盗,取得了胜利。这件事看似荒谬之至,关键就在于他能根据对方的实际情况采取正确的策略,伺机而动,这就是人人都拥有却并不是人人都能恰当使用的智慧——博弈。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上至国家领导,下至市井居民,大到国家层面的一个关乎国家命运的决定,小到我们生活中的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受到一些规则的支配,都试图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利润收益,寻找一个对自己最有利而又能使各方都能接受的均衡点……其实这种种行为都可以被称为“博弈”。从本质上来说,博弈就是一种策略,一种方法。博弈无时无处不在,无人不在博弈,无人不会博弈,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但是,博弈有胜负,策略有高低。怎样在博弈中取得自己希望的满意的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参加博弈的每个决策者的行动都是内生的,每个博弈都至少包含了五个基本要素:
1. 博弈者(局中人)。在一场博弈中,每一个有决策权的参与者都称为局中人。
2. 策略——手段。一场博弈中,每个局中人都有供自己选择的,切实可行的、完整的行动方案,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指的是整体的方案。我国古代有种说法叫:“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策略的选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有时甚至能陡然改变整个局势,但是不要忘了,这只是手段,我们进行策略的选择是为了终极目标:获得最大的效用。
3. 效用——目的。这是所有参与者真正关心的利益,不仅与博弈者自身选择的策略有关,而且与全局的决策者们采取的策略有关。
4. 信息。如果说策略是手段,效用是目的,那么信息就是采取手段的依据,也就是基础,指局中人在做出决策之前了解到的知识。这是最关键的因素,只有掌握了信息,知己知彼,才能准确地做出判断。
5. 均衡。这是博弈的最终结果,平衡是最好的状态。
而从文化的角度来说,博弈也是文化发展的一个基本规律。文化发展的历史和现实表明: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在其不同时期都存在着文化博弈。各种文化样式在文化发展规律的制约下,在文化博弈中通过相应的策略选择,使其他文化存在的价值边缘化,扩展自身文化的生存空间,实现自身文化的张扬与凸显,从而在文化场域中处于优势序列和占据主导地位[4]。但在电子媒介时代,在多元化格局下,四大文学场域之间是相互联系而又相互制约的关系,不是谁能够战胜谁,而是和谐共处的关系。
(二) 四大次生文学场域的相互“博弈”
根据布迪厄的场域理论,在自主性的精英文学场域裂变为四大次生场域的今天,不同文学场域的作家本来应该相互独立,而在自己所属的文学场域中遵循自己场域的惯习,但是因为都渴望在文学场中争取话语权,一个文学场总是试图强迫另外几个文学场来接受其制定的规则。这种现象在不同文学场域间的“博弈”中表现的十分明显。但这种博弈,除了相互竞争之外,也显示出彼此相互依赖、相互支持的趋势。
1. “精英文学”和其他文学场域的博弈。精英文学是传统文学的主流样式,在新中国所确立的文学生产机制中,精英文学主要通过文学体制以及文学出版占据着文学场的话语权。精英文学通过审美化原则确立文学的规则,通过中国作家协会以及各地方作家协会来组织和统合作家的创作,这种创作主要通过文学期刊的出版发行来加以确立和推广。“精英文学主要表达知识分子的个体理性沉思、社会批判或美学探索。精英文学所关心的不是普通群众的喜怒哀乐,而是对于某些本体性问题的认知,它所遵循的审美趣味也不再是大众化和通俗化,而是对新的、未知的审美手法的不断探索。”[5]大部分精英文学作家,以其特殊的文化身份,坚持极端鄙视艺术沾染铜臭气,认为“只有继续维护文学自主性的神圣不可侵犯和审美现代性的审美品格,才能保持自主性文学生产的稀缺性。”[6]它以一种文学权威的姿态控制着文学界,并站在话语权的制高点不断对大众文学、青春文学、网络文学进行批判,认为其不够严肃庄重,缺少内涵,语言粗糙,形式随性等等。在电子媒介时代,精英文学界之所以会做出这种评论,除了其他文学场域的作品的确存在某些缺陷之外,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精英文学独大的文学场被别的文学场域所侵占,精英文学的中心地位被动摇,开始不断走向边缘化,社会对他们的关注度也开始急剧下降。“由于现代社会变迁极快,人们工作压力极大,心理危机尤其明显。中国大众在心理上与情感上都和那种古典的宏大高远精神已非常隔膜。无论你如何说经典文本是宝贝,无论你如何鼓吹精英文化的好处,都显得太抽象、太宏大、太遥远了。不是大众不需要这些东西,而是这些东西如果是以这种形象或者仅以纯粹知识的形式出现,将很难被大众接纳。精英文学在今天已经越来越远离大众。”[6]在大众文化的洗礼和电子媒介的冲击下,精英文学的去分化现象非常严重。20世纪80年代初期,精英文学能够在文学场中占据主导地位源自于精英文学对“文学资源”的垄断,也就是对文学期刊和文学出版的把控能力,真正能够在文学期刊与出版社出版文学著作的是少数的精英知识分子——作家,大部分的文学创作者是没有机会将自己的作品公之于众的。而随着网络媒介的兴起以及文学市场化原则的建构,精英文学对“文学资源”的垄断被打破,网络成为文学写手发表文学作品的新的媒介,一个文学爱好者只要拥有电脑并能够上网,就可以随时随地将自己的作品发表出来。
当网络文学、大众文学、青春文学在文学场域中获得自己得以存在的地位时,精英文学则通过自己所拥有的体制内的话语权去“指挥”“册封”别的文学场域的作品,诸如采取体制内的评奖、文学刊物的刊登手段去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但是,精英文学在维护其正统地位的同时,也在与其他场域的文学进行了合作。精英文学蕴含着人类精神的辉煌创造,凝聚着人类智慧的厚重结晶。但是毕竟有这种思想内省的读者总是少数,其市场范围也是愈加缩小。“直到上世纪80年代,无论是中国知识界和还是普通大众,都普遍把文化、特别是其中的文学艺术,当作是非常精英的活动,甚至是精英的专利。然而,90年代以后,大众传播手段,特别是网络的迅速发展和普及,打破了精英知识分子对文学艺术和文化活动的媒介手段的垄断性占有,导致文学和文化活动‘准入证’的通胀和贬值。这使得当代中国文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去精英化时代。”[7]社会是发展的,任何东西必然要跟随时代潮流才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保持不败之地,精英文学亦是如此。文学生产机制的市场化原则对精英文学冲击很大,精英文学所统治的文学期刊经历了大范围的改版和重组,文学出版更是受到了市场的冲击,文学的媒介化促使了网络文学的大发展,网络文学在发展的进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立的运营模式,网络文学与传统的精英文学之间形成了围绕着数字媒介与纸质媒介的文明之争。青春文学所形成的文学畅销书机制更是将文学的市场化推向了极致,2009年第600期《人民文学》杂志,就因刊载了郭敬明的《小时代2.0虚铜时代》而卖脱销了,这也是国家重量级文学刊物对春青文学的收编,这种结果造成了双赢,郭敬明登上了精英文学刊物的大堂,《人民文学》借助郭敬明的市场号召力也卖得脱销。2010年初,莫言的长篇小说《蛙》和王蒙的小品文集《老王系列》上市,两位实力派精英作家也都先后邀请郭敬明为他们的新作站台。甚至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作家协会第八次代表大会上,网络文学的代表侯小强作为特邀代表参加,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评选中,网络文学也进入了这一奖项的评选,这其实也可以看出传统的精英文学对于网络文学的一种让步和招安的姿态。面对着资本风暴的“市场化”原则的冲击和媒介革命席卷的双重压力,精英文学也需要调整自己的定位,在与“市场化”的青春文学和“媒介化”的网络文学相互博弈中,改变自己传统的文学生成机制,在坚守“严肃性”的文学传统与精英化的文学原则的同时,适应文学生成方式的变革。
2. “青春文学”与其他文学场域的博弈。在精英文学逐渐边缘化的同时,以“80后”为主体的“青春文学”则大踏步地登上了中国文坛。1998年,《萌芽》杂志联合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七所高校共同主办的新概念作文大赛,拉开了“80后”作家的“青春文学”风靡一时的序幕。借助于《萌芽》提供的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平台,青春文学依靠市场力量的打造迅速地在中国文坛上风生水起。“如果说‘60后’作家的‘断裂’事件还只是文学审美原则的挑战,‘70后’作家向‘美女作家’的转变还只是商业力量的侵袭,‘80后’作家的崛起已经基本是另起炉灶。‘青春写作’的作家与读者之间逐渐形成独立于传统写作和主流文坛之外的循环,这里断裂的不仅是代际,更是以新媒体为依托的一整套文学生产、流通方式。”[8]青春文学的兴起与传统文学之间形成了一种断裂,以韩寒、郭敬明为代表的偶像明星式的畅销书写作,遵循的是“作家的偶像化与读者的粉丝化”的效应,“他们的流行非常依赖于各自粉丝群体的存在,一旦这个群体年华老去,新一代的粉丝会推出自己的明星,他们也自然会进入青春怀旧的行列。”[8]
青春文学从出现之初到目前盛行,一直是备受争议的。有专家学者甚至认为其根本算不上是一种文学,只是一种特定时代的写作现象,是被商业化市场化的商家谋取利益的工具,实在不应该说是一种高尚的单纯的文学创作。但我们从销售情况来看,青春文学的确很受读者欢迎,尤其是处于青春期的群体。根据2004年北京市场的调查,“以‘80后’写手为主的青春文学类作品,约占文学图书市场份额的10%,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加起来,也约占文学图书市场份额的10%。这就是说,‘80后’这批刚刚出道写作的小字辈,与他们文学前辈总和起来的整体,在图书市场和作品行销上打了一个平手,或平分了秋色”[9],从市场化运作的视角看,青春文学的锋芒无人能敌。而一部作品的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应该考虑到读者能否接受,根据接受美学的观点,只有被接受的作品才能是真正的文学作品,而不是纯粹由“专家”做出评定,在文化日益大众化的今天,市场的话语权似乎更为有力。不过在巨大的数字光环背后,我们也应该冷静地看到青春文学的不足:青春观的偏颇,对青春期生活现场的游离和遮蔽,类型化、模式化、复制化、缺乏原创精神,追求产业效益而艺术效果降低等等。
针对社会上对青春文学的非议,部分青春文学的作家开始转变“作文化、伤感化”的创作模式,作品的触角不止局限于校园之内,更是伸向了当代青春少男少女生活的各个角落,甚至是虚幻的国度。叙事语言也开始收敛了。“在郭敬明的小说《悲伤逆流成河》中,虽然小说的名字沿袭了他擅长的将某种情绪任意放大进行渲染的一贯风格,尽管悲伤还是文本流露的主流情绪,但仔细品读,也会发现郭氏文本里发生的些许变化,他的那种‘小资式’的忧伤和悲痛也已变成普通大众平民百姓的伤心感情,甚至于是‘社会的伤痛’。《我是你儿子》这部作品较之《草样年华》,首先,孙睿的语言风格大为改变,虽然还是很幽默,但毕竟平实了许多,再不见那种肆无忌惮的话语狂欢。其次,孙睿在《草样年华》中的那种无所事事的颓废似乎也已消失不见。张悦然在她之前的作品中,充满了‘玉女忧伤’以及对青春的感悟。在号称告别‘80后’的转型之作《誓鸟》中,我们可以看到张悦然并没有继续走自己的老路,并没有一味地重复那些青春的刺痛,反而变得异常的自然真诚,开始回归到一种朴实,去热烈追求生活的真谛、生命的真谛、社会的价值。”[10]而这些可以看作是青春文学向精英文学的某种回归。前面所提及的青春文学作家郭敬明为莫言、王蒙等作家新书站台也可以看出青春文学与精英文学之间的联姻关系。
“80后”的作家在成长,其读者群也随之成长,现在所谓的“青春文学”也必定要在不断“博弈”中取得新的突破,以适应发展需要,在激烈的文学竞争中谋求一席之地。青春文学的作者正在改变亦或正在成长,他们开始脱离正统文学界对他们评定的“叛逆、颓废、忧伤”的定调,开始更加注重现实、注重生活、注重提升作品品格。而青春文学除了对读者的影响,受到精英文学的批判之外,还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网络文学和大众文学的发展,这可以从青春文学作家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中看出,《小时代》和《一座城池》均被改编成了电影,这是青春文学与影视文学融合的结果。其实青春文学和部分以青春校园为主题的网络文学,除了传播媒介不同之外,很大程度上还是有重叠区域的,我们能够在这些网络作品中隐约看到青春文学的影子。
3. “网络文学”与其他文学场域的博弈。网络文学在新世纪旋起了一股狂风暴浪。与“青春文学”依赖于新媒体不同,网络文学完全是在网络上生长的文学形态,而“青春文学”则依赖传统出版体系的畅销书机制。网络文学自诞生以来,网络写手已经历三代,新陈代谢的速度非常之快。第一代20世纪90年代进入网络原创文学创作,其代表人物有号称网络文学界的“五大写手”的痞子蔡、宁财神、李寻欢、刑育森和安妮宝贝;第二代是指新世纪之交介入网络文学创作的网络写手,代表人物包括今何在、何员外、宁肯、慕容雪村、尚爱兰、江南、沙子等;第三代是指近几年在网络文学创作中崭露头角的网络写手,如萧鼎、赵赶驴、天下霸唱、沧月等;早期的网络文学写情感的居多,情感题材的小说有《第一次亲密接触》(网恋)《迷失在网络与现实之间的爱情》(网恋)安妮宝贝的作品《告别薇安》《彼岸花》等。近年来则盛行玄幻、盗墓、军事、穿越等小说类型,并且每一种小说类型都有了自己的代表性的作品。《诛仙》(玄幻)、《鬼吹灯》《盗梦笔记》(盗梦)、《梦回大清》《明朝那些事》(穿越)类型小说作为一种小说程式,有着相对比较固定化的写作模式,既适应现代社会生活方式,也顺应读者的阅读期待与审美方式。
网络文学写手的更新速度非常之快,原初从事网络写作的第一、第二代写手们大多数已经告别了网络文学写作,转向了其它领域,李寻欢改为原名路金波,成为一名书商。而宁财神则成为了著名的编剧,代表作有《武林外传》。刑育森在2001年以后也告别了网络写手生涯,成为“英达式”情景剧的编剧,编写了《东北一家人》《家有儿女》《闲人马大姐》等一系列剧目,可以看出,一部分网络写手告别网络创作生涯后在影视编剧上发展,这也可看作是网络文学与影视文学之间的一种相互转换。而近几年网络文学改编为影视作品也正在流行,一些网络言情小说和都市体裁剧很多都被改编成为了影视剧。比如说《第一次亲密接触》《杜拉拉升职记》《和空姐同居的日子》《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美人心计》《甄嬛传》等。网民也期待着一些网络小说能够改编为影视剧,期待着网络文学有更多的体裁,这对于网络文学与影视文学之间的转换是一个好的消息。
还有一部分网络写手在网络上走红后回归到传统的文学写作当中,也就是网络文学向精英文学回归,安妮宝贝和慕容雪村是其中的代表。1999年安妮宝贝以网络小说《告别薇安》在网络上走红,拥有广泛的读者群,被誉为是“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11]。2004年以后,她开始逐渐淡出网络文学创作,她虽然还上网,但很少在网络上发表作品,2007年安妮宝贝成为母亲之后,她的写作风格(从阴郁颓废转向淡定禅意)、发表载体(从网络到纸媒)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安妮宝贝逐渐受到了精英文学体制的接纳,而华丽转身成为一名文学体制内的作家。2002年4月慕容雪村在网络上发表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在网民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2003年他又以《天堂向左、深圳向右》巩固了自己在网络文学创作领域的领军地位,并获得该年度网络风云人物。这之后,他逐渐撤离了网络文学领域而转向传统文学写作。他的撤退可能与网络文学产业化转型导致的追求物质功利性有关,他说:“现在网络作家的写作目的性和商业性非常强,他们的写作目的就是出名赚钱。我们那批最早的网络作家都只是写着玩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出名、赚钱……”[12]网络文学的类型化趋向使得文学创作普遍以取悦读者为目的,并且有针对性地为某一特定的读者群进行写作,并且写作的长度越拉越长,网络文学向着超长篇发展,一部小说超百万的字数已经属于正常,这就使得像慕容雪村这些早年依赖网络成名的写手已经无法适应网络文学类型化的发展。安妮宝贝、慕容雪村所擅长的都市题材的情感类型作品在今天网络文学流行穿越、后宫的时候也已不再是主流,而当前网络上表现都市题材的都是一些职场小说,而职场题材对于安妮宝贝、慕容雪村来说也是陌生的,这也是他们向传统文学转移的一个较为重要的原因。当然,精英文学对青春文学以及网络文学的“招安”也是网络文学作家回归传统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遴选以及茅盾文学奖的评奖规则中,都有了网络文学的位置*如2009年7月鲁迅文学院与盛大文学共同举办了首届网络文学作家培训班。此前,盛大文学与《文艺报》合作开辟了网络文学评论专栏,《人民文学》《十月》《大家》等权威期刊纷纷为推出“80后”新锐作家开辟阵地,《人民文学》2009年第8期还特别推出以郭敬明《小时代》为主打的“斯锐专号”。。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主流的国家文化政策调整的意图,精英文学、网络文学和青春文学相互博弈的局面可见一斑。从某种意义上说,“网络文学仍然是用汉字抒情与叙事,仍然是通过阅读提供给读者审美愉悦,这说明了它仍然沿袭了‘传统文学’的基本功能,只是在传播方式与写作形式上有所变化”[13],因而网络文学与传统的精英文学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是一直存在的。
4. “大众文学”与其他文学场域的博弈。单晓曦认为电子传媒为当代社会权力场中的强势行动者,在它的强力搅动之下,当代东西方社会中的权利关系和权利结构发生了分化和重组现象。这种现象深深地影响到了文学场的存在结构和文学的实际存在状况。而实际上以广播、影视作为传播媒介的传统电子媒介,似乎比网络更具有普遍性,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网络可能还是比较新兴的一种现象,而影视确是成了生活消遣的必备品。电子传媒时代,快速、直接、流动、具体、逼真的图像符号,是处于优势地位的。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文化水平,不同兴趣爱好的观众,都会在生活中接触影视,目前,在社会经济发展的背景之下,影视与纸质、网络相比,似乎更具有大众性。再者,过去“我们认为大众文学的发展是以大众传媒(当时主要是大众报刊)的兴起为重要条件的,即大众印刷读物与大众文学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6]。那么,在如今,大众传媒的角色正在转变,电视广播开始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获得信息的媒介,从这里作为切入点,我觉得现在的“大众文学”和过去意义上的“大众文学”又有所不同,可以定义为:大众文学是以大众传媒(电视、广播)为桥梁,将文本内容情感以图像符号的形式展现给大众,以获得大范围的读者群的文学。
在精英文学写作走向边缘化的时代,影视的文化地位与艺术水准在逐渐地提高。而过去文学所承担的各种文化功能,诸如教育功能、认识功能和审美功能,现在一定程度已经被影视剧所取代。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是文学拖着影视剧在走,那么,现在则是影视剧拖着文学在向前迈进。影视文学其实是精英文学、网络文学、青春文学的一种再创造,是将现成文本改编成影视的文学。因此两者之间可谓是相互依存、相互扶持的关系,没有另外三种文学,大众文学的影视剧本将缺少母本,如果没有大众文学,其他三者的大众影响力也会随之减少。当人们在观看电影,被情节所牵动、被情感所渲染的同时,已经不知不觉被文学征服。而大众文学在社会的受欢迎程度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文学创作的方向,作者可以从中捕捉到大众的偏爱,尽可能地创作那些被大家广为言传的优秀作品。只是,在利用电子传媒的同时,文学也被电子传媒所利用甚至控制,可能部分作家,在高额利益驱使下,其作品的文艺性开始减弱,商业性开始加强,这就和当初文学加入影视的初衷相互违背。精英文学、青春文学和网络文学为大众影视文学提供高质量的“脚本”,把握文学发展的正确方向,寻找更好的合作点,才能促进文学繁荣、影视繁荣。
(三) 四大次生文学场域的相互渗透
从当今文化发展的总体趋向来看,文化融合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文化发展趋势。精英文学、大众文学、青春文学与网络文学在文化融合的趋势下,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愈加紧密。
1. 文化融合:新人类文化与个性文化。新人类文化:单就这一名词本身来讲,就意味着非正统的文化元素。这一新人类文化叛逆多于顺从,反抗多于屈服,标新多于守旧,放纵多于严谨。这一愤世嫉俗、迫切要求个性解放、追求健康的新生活的情感正是社会转型期各种矛盾的聚焦反映,有着较为深厚的社会土壤。网络文学和青春文学本质上都是新人类文学[14]。而个性文化则迫切要求解放,追求新生活的情感,它不仅是新人类的文化取向,而且是逐渐走向成熟的成年人的文化取向。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反思历史,直述心灵深处的情感,真实地展现自己成为成人文化的时尚。历史题材小说,“文革”题材小说,知青题材小说等等,反映了一种对社会和人生的多元化的认知。从一定角度上来说,精英文学和大众文学都属于个性文学。而新人类文化与个性化文化有一个共同点,即对社会和人生有着新的思考和认识,勇敢地追求新的生活。文学是个号角,为新生活吹响,为新思想呐喊。
2. 密不可分:从四大次生文学场域的逐渐融合来看。精英文学虽然出生“名门”,然而已不再是独领风骚,它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借鉴吸收大众文学的某些写作手法,甚至有时也自觉地接受大众文学的“渗透”。20世纪90年代以来,主流文学开始采用“寓教于乐”的方式,在作品的雅俗共赏上做了积极的探索。如电视剧《英雄无悔》,注重吸收情节片、侦破片的结构方式,使故事情节一波三折,较好地做到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的统一。而网络这种大众化的传播媒介也给精英文学实验留下了广阔的空间,为精英文学的生存提供了参考模式,借助网络的影响,大量经典文学作品的保存成为了可能,精英文学的广泛传播也有了希望,“韦编三绝”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与此同时,网络文学起到了沟通已经分化为“大众”和“小众”文学的作用,成为二者之间的桥梁。一些精英作家可以在网络上一显身手,尝试通过网络连载小说创造新的阅读模式等。令人欣慰的是无论是在写作工具、发布方式、还是在思维观念上,精英文学与其他三大文学之间融合趋势在逐渐加强。在写作工具上,过去以笔为中心,在稿纸上写作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地依靠计算机网络来进行写作。在作品的发布方式上,传统文学的生产机制,文学期刊、文学评论家与文学史家的权威话语在逐渐稀释,作家除了在传统的文学期刊上发表自己的新作以外,也在建立自己的博客,微博上与读者进行即时的思想交流,这种即时的思想交流可以使传统的作家随时了解到读者的反馈意见,从而在网络上形成自己的“新闻发布中心”。而网络文学作家除了通过将作品在网上发布以外,还尝试在纸质媒介上刊载,或者出版纸质书籍或者报纸连载,获得版权和收益。网络文学的出现适应了传播方式多样化的需求,而传统纸质文学刊载的兼顾也更能获得学界的认可,作品发布方式的双向考虑大大扩展了作品的生存空间。
总的来说,四者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在电子媒介飞速发展的今天,文学大多借助网络这一电子媒介而取得出版前的关注,网络一方面是文学新的潮流和走向的最集中的展示空间,另一方面也是文学的各种形态包容汇集的空间[15]。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文学的出世都是首先在网络上连载,迎合大众口味,引起人们兴趣,接着签约、出版,作品被消费后,至此获得作品的广泛传播。
3. 相互渗透:从四大次生文学场域的博弈结果来看。在电子媒介时代,四大次生文学场域表面上各踞一角,但实际上它们之间是互动共生的,不是水火不容,不是彼此排斥,也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互相依存,相互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这种和谐的状态表现为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战胜谁,谁也不能替代谁。
就文学场域的界定来说,你很难将一个作品界定为一个固定的类型。就《第一次亲密接触》而言,它是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一座里程碑,它毫无疑问是属于网络文学的,而就青春文学来说,它又是以表现当代青少年的生活、内心情感为主要内容,并以中学生、大学生以及踏上社会不久的青年人为主要受众群体的文学样式。青春期里的喜怒哀乐,成长中的酸甜苦辣,初涉人世的懵懂、迷惘、困惑与渴望,是青春文学的一个创作母题。而这段曲折的爱恋虽然最终以悲剧结尾,但是那种爱情里的疯狂,难道不是令人心生柔软,忍不住喜悦吗?那只咖啡色的蝴蝶陨落时,心难道不是狠狠地抽了一把,这方面来说,它又属于青春文学。另外,《第一次亲密接触》有电影版和电视剧版,分别是2000年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同名电影和2004年冯新民的同名电视剧,将文字转化为图像,它又是影视文学的脚本。《第一次亲密接触》又是传统精英文学的现代版,“实际上,《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这个凄美、浪漫的网络爱情小说,只不过是我国古代爱情故事的‘现代版’。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古代爱情小说(故事)中,有着这样一个‘主题’,即:对美(理想爱情)的追求和美的破灭。这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它‘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16]仅仅从这个例子来看,四大次生文学场域均可以融合到一部作品之中,四者之间的互动共生关系可见一斑。
电子媒介时代文学场出现了新变,传统的大一统的“精英文学”分裂为四大次生的文学场域,这对于中国当代文学发展来说,既是一种挑战,又是一种机遇,中国当代文学必须在这种新的文学场的格局中寻求新的定位,改变过往适应精英文学发展的文学生产机制,只有这样,中国文学的发展才是指日可待的。面对新的文学场域的产生以及相互之间的博弈现状,要提升当代文学的发展路径,我们还需要从以下三个方面做起:
(一) 精英文学要走出自我封闭的格局
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和科学技术的发展,静态的传播信息的印刷媒体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快速变化的现代生活的需要,新媒介应运而生,印刷文化范式开始向电子文化范式转变。与印刷传媒不同的是,电子传媒图像符号传播处于优势地位。对于接受者来说,图像符号具有快速、直接、流动、具体、逼真的特点。而精英文学追求的美学范式是情感性、严肃、凝神静观、深邃凝重和深度思维。很显然,两者是格格不入的。但是,这些特点和通俗文学所要求的那种欲望、随意、轻松、浅表等风格很符合。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精英文学所主导的自主性文学场一统天下的格局势必会被打破。精英文学超越的精神姿态,对文学语言及其“形式”的迷恋使得精英文学凌驾于现实生活之上,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太远,因此,它的市场十分有限。又由于它排斥其他文学样式和日常经验,漠视日常生活的意义,压制了精神文化的需求,固步不前,没有新鲜血液,在这样一个信息迅速更新,飞快发展的时代,自我封闭很难生存下去。
因而,精英文学必须改变传统文学生成机制,重新建立一种新形态的文化领导权。要“抛弃对其他文学的反感、蔑视,丢掉对绝对精英文化无限惋惜和留恋的‘没落贵族式的保守主义’,对其他文学给予真正的认可和必要的尊重,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扬其长避其短。鼓励作为精英的学者大家,偶尔走出书斋,走出实验室,走向传媒,发掘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方式,积极传播精英文化。”[17]
(二) 净化网络环境,提高网络文学作品的质量
网络文学由于受创作工具的影响还不能完全脱离媒体的限制,在创作上表现出明显的机械操作性,复制、粘贴是惯用的手段。如台湾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爆红,这篇文章的摹仿作每天都在网络上批量生产。不仅情节套路相同,有些甚至连题目也懒的变换《第二次亲密接触》《无数次亲密接触》等等。第一篇总是好的,物极必反,太多的堆砌很容易让人们心生厌烦。其次,网络文学质量不尽如人意,网络写手队伍的庞大,片面强调数量,又急功近利,不可避免地出现泥沙俱下的情况,目前不少文学网站整体素质太低,文学品位定位不高,管理人员和编辑人员素质过低;题材单一与内涵的缺乏,在艺术上和思想深度上还未成熟,缺乏真实的生活体验和关注人类命运的精神也是它的弱点。那些随心所欲的杜撰,漫不经心虚情假意的表达,即兴式的自由发挥,照猫画虎的写实、情绪化的宣泄和矫情做作,装腔作势的拉大旗作虎皮,自作聪明的调侃,无病呻吟的抒情,乃至粗鄙的谩骂,肉麻的吹捧,词不达意、文不对题的言说,不负责任的讥讽等,都是网络文学的大敌。马季就认为网络文学:“创作题材的狭窄;写作路数的重复;思想深度的浅显;艺术感染力的单薄。”[13]与传统文学比较,传统文学创作是寂寞的事业,作家在封闭的环境连续写作,总是能全身心地融入自己的创作中,有基本完整的框架;而网络文学恰恰相反,写手常常是不连贯的即时写作,在网上发帖,很少能静下心来专心构思,直接结果就是作品的思路不太连贯,没有完整感。另外,由于网络文学创作中,作者和读者的双向互动,作者为了得到反馈,在听取了读者的意见后,为了迎合读者,保持“粉丝”而改变了原来的思路框架,思路被打断的直接呈现就是作品的不流畅,前后矛盾。这对网络文学的发展十分不利。
所以,对于网络文学,一要防止片面追求数量,着力提高作品质量;二要充分利用网络优势,增强作品的原创性,创新是网络文学的灵魂;三要突出个性,彰显特色;四要聘请作家与批评家到网站当顾问或签约作家。
(三) 跳出市场化弊端的禁锢
市场化对于文学创作来讲是一把双刃剑。它带给作者的不全是名利双收的喜悦,同时也带来了诸如“平面化”“庸俗化”“无景深”等弊端。青春文学就有这样的问题,由于青春文学的市场主要在广大的青少年,因而深深影响着广大青少年的日常生活。青春文学最大特点就是具有浓重的伤痛色彩,似乎对整个世界感到失望,这样的情绪使人脆弱,给青少年带来许多负面影响,要知道,校园里朝气蓬勃的青年人应该在相互交流和碰撞中一起进步、共同成长,对于处于身心健康成长和正确价值观塑造的关键时刻,大学都应该是一段洋溢着积极与奋进、激情与理想的美好时光。现实是他们大部分都只关注到消极方面,没有客观地评价事物。他们所表现的时代文化缺少内涵,这在某种程度上没有担当起文学的社会作用。我认为应该注入更多积极的思想,为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负责,毕竟创作主体尚还年轻,没有足够的生活阅历来应付写作中的深度问题,需要多一些中肯的文学评论,激浊扬清。
当然,四大次生文学场域的内在博弈最终要达到一个均衡的结果,要求和谐生存,除了要促进互相之间的了解和合作,还应该遵循主旋律,文学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因此,应该满足最广泛的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审美需要,提高人们的鉴赏能力和水平,丰富人民的精神生活,为此要坚持雅与俗的统一,大力发展高雅的精英文学的同时,重视引导大众文学、网络文学和青春文学的健康发展,在普及——提高——普及——提高以至于无限循环的发展过程中,真正地为人民服务,真实表现对真善美的追求与愿望,展示中华民族的激昂奋进,求实创新的时代风貌,不断解放思想,在批判中继承,在继承中创新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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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文欢)
The Variation and Mutual Infiltration of Literary Field in the New Century
HU You-feng
(TheCenterforLiteraryTheoryandAesthetics,ShandongUniversity,Jinan250100,China)
After entering into the new century,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s subjected to the double pressure of the electronic media and the market economy. the independent “Elite literature” field which is dominated by the literature publishing is experiencing the varia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any factors such as politics, economy,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ought and mentality. the variation includes four secondary literature field, they are elite literature, youth literature, network literature and popular literature respectively. The field of Chinese literature is composed by the four secondary literature field since the new century, they coexist and compete mutually.This competitive situation is unavoidable for the time being, that is to say, the mutual relationship among elite literature, youth literature, network literature and popular literary is both competitive and cooperative, the image of the competition and connection with each other i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new century; literary field; compete; the new variation; mutual infiltration
2016-03-26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电子媒介时代文学变革与文论话语转型研究”(10CZW004)
胡友峰,男,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后,主要从事文学与媒介关系研究。
I206
A
1009-1505(2016)05-00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