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者批评角度解读《十九号房》

2015-05-30 01:49张方卉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5年2期
关键词:人物形象意象

张方卉

内容摘要:多丽丝·莱辛的短篇小说《十九号房》具有独特的叙述手法,使用不同的叙述视角将故事情节展开。全文具有不稳定性和跳跃性,激发了读者无限的想象力,并让读者创造性解读文本的意义。本文将运用读者反应批评理论对《十九号房》进行两方面的解读,即备受争议的女主人物形象和巧妙设置的意象。

关键词:读者反应批评 文本意义 人物形象 意象

一、引言

《十九号房》是多丽丝·莱辛1963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中的一篇,全文情节比较简单,以全知叙述视角和人物有限叙述视角将故事道来,包含了大量的心理活动描写。女主苏珊有着令旁人羡煞的幸福生活,有着温柔体贴、收入丰厚的老公,四个天真可爱的子女,外带花园的大房子。但是从职业女性变为家庭主妇的她不堪精神空虚与压力,最后选择在一个破旧的宾馆开煤气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然而,女主自杀的理由似乎并不足以令人信服,批评家和读者对女主人物形象的定位各执一词,关于文中多次出现的意象和女主悲剧形成的原因有着不同的阐释。读者反应批评理论认为文学作品是读者与文本互动影响的结果,在关注读者阅读接受的同时也强调读者作为审美主体的自主性和创造性,即读者参与阅读过程并对文本意义进行再创造的解读。本文将运用读者批评反应理论对《十九号房》进行两方面的解读,即备受争议的女主人物形象和巧妙设置的意象。

二、读者反应批评理论概述

“读者反应批评”这一术语出于美国文学批评,它通常指所有以读者为中心的文学理论与批评,它包括60年代以来的现象学意识批评、解释学批评、精神分析学的自我心理学派、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和接受理论。读者反应批评也被用来专指受德国接受理论影响的英美读者反应批评。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方法,读者反应批评把文学研究的视线从文本和作者转向读者,关注对阅读本身的研究,强调读者的阅读接受对文本意义产生的重要性。

读者反应批评理论认为文本在创作之初就存在空白空间,这为读者产生不同的阅读体验提供可能。接受美学大师英伽登认为作品中预留的阅读空白为读者参与活动和意义生成提供空间,正是由于读者的阅读才对作者的作品进行发展和补充,使其成为完整的作品。在接受美学的影响下,姚斯也关注到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参与作用,“在作者、作品和读者的三角关系中,读者绝不仅仅是被动的部分,或者仅仅做出一种反应,相反,它自身就是历史的一个能动的构成。一部文学作品的历史生命如果没有接受者的积极参与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只有通过读者的传递过程,作品才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之中。”

伊瑟尔是读者反应批评的另一位代表人物,但与姚斯不同的是,他的理论基础是现象学,其直接的思想资源是英伽登的现象学文学理论。他格外关注文本的开放性与文本的分析。受英伽登的影响,他认为空白本身就是文本召唤读者阅读的结构机制。伊瑟尔将文本句子结构和意向性关联物的非连续性称之为“空缺”,并强调空缺也是文本召唤读者阅读的结构机制。伊瑟尔指出,文学文本不断唤起读者基于既有视域的阅读期待,但是唤起它是为了打破它,使读者获得新的视域。如此唤起读者填补空白、连接空缺、更新视域的文本结构,即所谓“文本的召唤结构”。在此,对阅读的召唤性不是外在于文本的东西,而就是文本自身的结构性特征。

三、人物形象解读

《十九号房》没有以传统的写作手法对女主的外貌和性格进行大肆渲染,而是对她的内心活动进行了大量剖析。读者通过全文的全知叙述视角和女主个人有限叙述视角对文本的不确定性意义进行阐释,进而对女主的人物形象也有着不同的定位。有人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认为女主苏珊是受父权社会禁锢而为争取女性自由独立选择自杀的抗议者。《十九号房》发表于1963年,虽然当时已经历过第一次女权运动,但整个社会仍属于父权社会,女性仍然没有多大的自由和独立空间。《十九号房》和伍尔夫的《一间自己的房间》有着明显的互文性,都是提倡女性应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有着个人自由独立的精神和创作空间。凯特·肖邦的《一个小时的故事》的故事情节在一定程度上与《十九号房》有着相似之处,都是描述隐藏在所谓的“幸福婚姻”背后的不幸女性。虽然如此,但是多丽丝·莱辛却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被贴上女性主义的标签。她认为自己关注女性的问题,但是她的女主人公并不嘶声力竭高呼女性的不平等地位,也不是和男性开战,因而她的作品并不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号角

也有人将女主苏珊定义为失败者形象,是个人自我否定和逃避责任,也是对分崩离析的现代社会的一种反讽。苏珊并不是女性主义者眼中受尽父权社会体系折磨的弱女子,相反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具有判断和识别的能力,曾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并且受到丈夫的尊重与爱护。然而苏珊却不能承担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和女主人所应尽的责任,而是一味地选择逃避,在丈夫马修坦诚自己第一次的外遇时拒绝沟通,最后选择疏远,而在最后走上了悲剧的道路。现代工业社会带来了高物质文明、加速了生活节奏,却让现代人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沟通障碍,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疏远隔离,也让人变得精神空虚和孤独,丧失了基本的精神支柱。苏珊的丈夫马修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空虚烦躁,如果女性主义能将苏珊的死归结于父权社会的压制,那马修的压抑苦闷又从何解释。那么苏珊的人物形象被定位为分崩离析的现代工业社会的牺牲者和失败者。

从精神分析学说的角度来看,有人将苏珊看做一位精神分裂、迷失自我而最终崩溃的现代悲剧女性。从表面上看,苏珊自杀的最直接原因是她无法向丈夫解释她看似荒谬的行为。但是从她的内心世界来看,她悲剧的真正原因在于她精神世界的内部矛盾和冲突的激化。苏珊的精神世界一直有股暗流的无意识牵引着她,而她却用自己的理智去有意识地压抑着。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理包含三个部分,即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意识处于表层,是人有目的的、自觉的心理活动,可以用语言表达,并受社会道德的约束。前意识处于中层,主要是在意识与无意识之间从事警戒,阻止无意识本能欲望进入意识之中。苏珊的精神世界不仅存在着意识的活动,同时也被无意识的潜流主宰着,始终充斥着意识和无意识的对峙。文章开头就提到“这个故事,我想,是个理智发挥不了作用的故事,因为罗林夫妇的婚姻,是以理智为基础的”,可以看出苏珊一直用理智有意识地压抑着内心的无意识。苏珊内心深处渴望着自由和自我价值的肯定,但是她的理智压抑着自己,说服自己去尽好母亲和妻子的职责。即使在马修坦诚婚外情时,苏珊仍理智地控制自己,选择理解和原谅。当苏珊内心世界的无意识和有意识两者的矛盾激化而无法平衡时,她的内心世界彻底崩溃,也最终走上了死亡的边缘。

四、意象解读

《十九号房》在文中巧妙设置了一些意象,如十九号房、镜中的疯女人和河流等。这些意象都暗含了不同的象征意义,对于主题也有着不同的深化作用。不同的批评家和读者对于这些意象给予了不同的意义解读。如“十九号房”在女性主义者看来是女性精神世界的自由空间,是女性经济和社会地位的保障,象征了女性对自由的渴望和自我独立的呼唤。也有人认为“十九号房”是隔绝外界的孤寂墓地,最后埋葬了女主。

“镜中的疯女人”这一意象在苏珊同丈夫讨论找女家庭教师时出现,“她一边梳那又黑又浓,长得极其健康的头发,一边想到:‘镜中是个疯狂的女人,多奇怪!要是镜中看着我的是那个头发淡黄的绿眼魔鬼,诞着一张枯瘦干巴的笑脸,倒更有道理……”。“镜中的疯女人”也在其他文学作品中出现过,如《简爱》中可怕的疯女人伯莎·梅森。文学批评将“镜中的疯女人”称为“他者”,是人将自己投射到无意识之中的另一面。苏珊和“镜中的疯女人”可以视为一个人的两面。女性主义者认为“镜中的疯女人”是苏珊反抗父权压制的潜在自我,具有反抗精神。从精神分析学说角度看,“镜中的疯女人”是苏珊深层心理的本我,只是被她用理智有意识地压抑住了,无法得到本能的自我释放。

“河流”在文中多次出现,有人认为“河流”是苏珊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象征着她迷失与无助的内心,也像一条鸿沟将她与外界隔开,“她走到楼上,接着又下楼,穿过房间,走到花园,沿着褐黄的河流,再回到屋子,上楼又下楼……”。然而也有人对文中出现的“河流”有着不同的阐释,认为“河流”象征着生命和死亡,同时也与伟大的女性主义作家伍尔夫有着密切的联系。文章结尾提到的“黑暗的河流”象征苏珊的死亡,也象征她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伍尔夫是投河自尽的,与苏珊漂入黑暗的河流中有相似之处。这样的意象处理对于伍尔夫是一种敬意,也是女性主义者一种无声的呼唤与抗议。

五、结束语

《十九号房》情节简单,但是全文具有不稳定性和跳跃性,为读者预留了阅读空白,让读者参与阅读的过程对文本进行了再创造性的意义解读,产生了不同的阅读体验。拥有幸福家庭的中产阶级女性苏珊在不堪空虚与孤独的情况下,与他人渐渐疏远而最终自杀,读者对看似不足以自杀的女主有了争议性的看法,继而对女主人物形象也有了不同阐释和解读。文中也出现了一些意象,如“十九号房”“镜中的疯女人”和“河流”等,都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本文运用读者批评反应理论对《十九号房》进行了两方面的解读,包括备受争议的女主人物形象和巧妙设置的意象。

参考文献:

[1]朵丽丝·莱辛,范文美译.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M]. 广州:花城出版社,1998.

[2]朱立元. 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姚斯. 走向接受美学[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作者单位:湖北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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