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墟里挖掘神迹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图 冯翔 文 发自尼泊尔加德满都

尼泊尔有一句民间俗语：我们的国家有三亿六千万个神。

加德满都的大街小巷都布满了神庙、神龛和神像，从湿婆、白度母到神猴哈努曼，种种偶像不一而足。神兽铜像、石雕和美丽的宗教画不仅充斥街头，也是普通居民市井生活的一部分。

“我们现在希望的是：不要只关注那些被联合国定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神庙。因为还有很多神庙被损毁，而它们同样很美丽、很重要。”58岁的拉姆·马南达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这位尼泊尔国家供电局工程项目管理部主任，曾经负责审查过加德满都三分之一的房屋建造图纸和质量。现在，他正在参与对地震损毁建筑的普查和分级工作。他说，加德满都95%以上的房屋不符合国家规定的抗震标准，但只有大概10%-15%的房屋在地震后彻底毁坏和需要拆除，可以说是个奇迹——“不知道是哪一位神灵的庇佑”。

这是一种与中国完全不同的宗教价值观。尼泊尔最著名的神庙大多集中在世界闻名的三个杜巴广场，它们是玛拉王朝时期，由三个小国家分别建立的。而这些神庙所祈的福，在普通尼泊尔人看来，只能代表那三个国家的王族，至多能代表附近的居民、少部分群体，而不能代表“我们”。在这次大地震中，主要受损甚至完全坍塌的，正是这些古老的神庙。

尼泊尔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种姓、不同的家族，甚至不同的职业，都要建造自己的宗教场所，拜不同的神祇，参拜的形式也不同。更何况还有不同的宗教。两千六百万人口的尼泊尔仅民族就有一百多个，信奉的宗教多种多样，从古老的苯教到印度教、佛教、伊斯兰教都有。王宫大道上，印度教的神庙与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彼此只隔一公里。

即使供奉的是同一位神，这里也不像中国那样整齐划一。尼泊尔大部分居民信奉印度教，被分为四大种姓；而复杂的种姓、民族、教派之间的融合与区别，没人说得清楚。种姓制度尽管已被国家从法律层面明文否定，至今偏远地区和乡村还不时因为种姓歧视而引起冲突和诉讼。

加德满都的大部分地区，生活秩序已经恢复如常。大批不愿回国的各国旅游者来充当志愿者，帮助内务部指挥下的尼泊尔武装警察把文物中尚未损毁的部分，如那些精美的木雕抢救出来，同时清理神庙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