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卜辞看商朝的农耕技术

2015-04-02 21:34李海群
关键词:商王卜辞甲骨文

李海群

(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46)

从卜辞看商朝的农耕技术

李海群

(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46)

文章主要通过卜辞、文献记载以及部分考古资料来详细阐释商朝的农耕技术。由之可看出商代的农耕技术相对于前代有了很大的发展。生产工具有了较大改进,青铜农具首次出现。商朝采用的是精耕细作的锄耕方式,将耕田分成许多步骤,首先是开垦荒地,然后是大规模的备耕,耕田,播种。在播种后,采用了精细的田间管理,诸如中耕除草、施肥、灌溉等,最后是收获和加工步骤。这基本奠定了中国后世的农耕方式,是农业技术的较大进步。

农耕;卜辞;考古

中国是世界上农业起源的中心之一,早在七八千年前的仰韶、龙山文化时期,就已进入了相当繁荣的农耕阶段。直到今天,农业仍是国家第一产业,有些地区今天还保留了原始的农业生产方式和手段。探讨商朝农业耕作技术,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早期的农业生产面貌和它对后世的影响。

商代的生产活动有狩猎、畜牧、农业、手工业,其最主要的经济活动是农业,时代越靠后,农业的地位越重要。

商代农业的发展主要是建立在农耕技术的提高和农业生产方式改变的基础上。农业生产采取的是以个体劳动生产为主,集体耕作相结合的生产方式。以山东平阴县朱家桥商代村落遗址来看,考古发掘共有房基21座,每座面积大小相似,约7~9平方米,都有烧土坑 (灶),有蚌镰、石杵、网坠、纺轮等生产工具和生活工具,可见一座房屋既是一个家庭,都有一定的生产和生活资料,是可以从事生产的个体单位,其身份是平民。[1]不过在农事繁忙时,也有集体协作耕作的现象。如殷墟第三次发掘中一个坑内就集中出土了1000多把石刀,第七次发掘中,E区181号墓内又集中出土了440多件石镰和78件蚌器。[2]劳动工具的集中出土,证明当时农业生产集体协作规模很大。

商代农业比前代有了很大的发展,主要原因是农业耕作技术在此时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据甲骨文及古代文献记载,商代农业已达到早期精耕细作的锄耕农业阶段,这也被考古资料所证实。它的农业生产过程包括农田的垦辟、土地的翻耕、作物的种植、田间管理及粮食收获等多种环节,每一个环节又都有相应的生产技术和管理方法,早已超过了低级粗放的农业发展阶段。

《农政全书》云:“汤有旱灾,伊尹作区田,教民粪种,负水浇稼。”这句话可很好地概括商代的农业生产。商代已有 “区田”,后世的 《农书》中对古代农业生产做出总结,提到 “区田”的做法是整理耕地,开沟洫,培田垄,将土地划分成一个个的方块区,然后依区布种谷物,生长后进行间苗、锄土壅根和浇灌的管理。商代的区田虽未能有后世的细致,但已基本符合了区田所应作的大致步骤,其农耕生产大致可分以下五个步骤。

一、开垦荒地

这是精耕农业的第一步。这个环节包括烧毁树木杂草和修整土地两步。这种开垦土地的制度,卜辞中称之为 “裒田”。商代记载裒田的卜辞很多,如:

癸巳卜,宾,贞:令众人□入羊方裒田。

贞:勿令众人。六月。 (《殷墟文字甲编》3510)

令裒田于先候,载谨,[六月](《殷墟书契前编》7.3.2)

王令刚裒田。(《殷契粹编》1222)

可见,裒田是在殷历的夏至月或冬至月举行,由商王下达命令,以半年为一期,在夏至或冬至所在月份。裒田是在当时落后的生产环境下利用自然条件,如日光雨雪和气温冷热的威力,解决清除草木问题的有效方式。裒田大约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盛夏夏至前后烧炙草木,及冬至前后,剥除树皮使树木枯死,在以石器为主要砍伐工具的商代,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清除大片林地上的草莽。第二阶段是水淹火烧杂草树木,可增加土壤的肥力。第三阶段是对大片土地陇亩修整。这种开垦土地的过程,正符合 《诗经》中“菑、畲、新”的三阶段,由于水利和施肥的落后,这些土地在使用一段时期后需要抛荒来恢复地力。裒田的直接生产者是众人,由商王下令进行。

二、相田和土田

相田就是查看田地,这包括查看土地的位置好坏、土质的不同和土壤的肥薄。耕地之前相田是很重要的。比如是否临近河流利于灌溉、是否地势较高防涝等;土质影响到农作物的种植,即便是现在科学技术已很发达,也不能根本上改善土壤成分和这种土壤所能种植的作物,何况是在商代。因此,查看土壤的土质,观察适合种何种农作物是很有必要的;土地肥薄和产量有关,地力肥厚则产量高,反之亦然。古代人们很早就懂得相地之宜。根据卜辞和青铜器铭文可知商代的相田活动是很多的,如:

庚午,王令寝农。省北田四品,在二月。(《商周金文集成》2710)

省同相。《吕氏春秋·孟春纪》云:“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植,以教导民。”“省北田四品”,是指查看北田之宜而将其分为四等。“北田”一词还多见于卜辞中,有:

贞我北田受 (年)

(贞)我北田不其受年 (《甲骨文合集》9750甲乙)

北田是商王都北部的农田。 《荀子·富国》有 “相高下,视肥墝,序王种,省农功。”中也有相看高下肥瘠之田一说。

土田,度量田地之意。《周礼·地官·司马》云 “土方氏掌土圭之法,以致日景,以土地。”郑玄注:“土地,度地也。”甲骨文中有 “疆”一字,于省吾认为这是以弓度量田地之意。后世度田采用了 “步”的计量单位,到春秋时期,各国均采用以步量田,然而商代还未形成周密的度量单位,不过已有了度田的意识。度田对于确定土地大小是必须的。卜辞中有:

□寅卜,令犬征田亯 (《甲骨文合集》33216)(为甲骨中已磨灭不清的字,用此符号表示。)

戊戌,贞令犬征田若。(《甲骨文合集》33217)

以上卜辞,“犬征田亯”是命令犬去度量土地,亯、若为农田地名,犬为商农田之官。从上述诸辞中,王令农官在二月省视北田来看,相田之宜一般是在春耕、春播之际举行,度田则也应是在此时进行。

三、耕地

耕地当然需要工具,商代最常使用的生产工具是耒耜。“上古圣人制耒耜,以教耕耨,三代以上皆耦耕,谓两人合二耜而耕之。”[3]耒是商代最普遍的耕具。 《诗经·豳风·七月》中也有“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卜辞中有 “耤”字,象人手持耒以耕作之形,郭沫若先生解释为“耤像人侧立推耒,举足刺地之形”。[4]耒耜是最古老的挖土农具。考古发现中也有耒的出现,湖北江陵纪南城古井出土的三件战国时期的双齿木耒,[5]凤凰山西汉M161中出土的一件木俑手持的双齿木耒[6]等实物都可看出耒是一种直立的农器,并且是靠脚踏的力量插地起土。耜,为仿效木棒式的农具,和耒不同,耒下端歧头,耜下端为一刃。早期的耒耜是木制的,不易保存,由于木耜的刃部容易磨损,后来改用动物的肩胛骨或石头制作耜刃绑在木柄上,成为骨耜或石耜,坚硬耐磨。提高了挖土的功效。河姆渡新石器遗址出土了骨耜、木耜。河北省武安县磁山遗址以及辽宁内蒙等遗址中都出土了很多石耜。耕地过程及方法如下。

(一)备耕

备耕指的是在收获完后大规模的翻耕土地,使土地松软,便于为来年的春播作准备。卜辞中称之为 “劦田”。如:

□□卜,殻,贞王大令众人曰:劦田,其受田,十一月。(《甲骨文合集》1·5残辞互补)

劦田者言合力于田,即大规模的翻耕土地,在冬季举行,因卜辞中说到是在殷历十一月,为来年春播而作。这里是商王颁令主持众人进行集体备耕的活动,以求来年丰收。

(二)耤田

卜辞中有耤,是指耕田之意,如:

庚子卜,贞王其观耤,惠往,十二月。(《甲骨文合集》9500)

贞令我耤,受有年。(《甲骨文合集》9507正)

弓弓耤噩旧 (田),其受有年。(《甲骨文合集》28200)

贞呼耤,生。王占曰:丙其雨,生。

已卯卜,殻贞呼雷耤于名、亯,不,不册。

告攸候耤。(《甲骨文合集》9511)

综合以上辞例观之,耤田一般在殷历上年的十二月至当年的三月间,是阳气回升的春季。耤田是商王命令众人大规模的耕田,从耤田后希望老天及时下雨以帮助禾苗生长可看出耤田不只是翻耕土地,可能播种也在其中。商代耤田已形成了有商王亲自参加的 “耤田礼”。耤田礼的主角是王,配角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包括大小臣属官员,如雷,别辞中有 “小耤臣”(《合集》5603)、“小众人臣”(《合集》5594)等,王以呼的口吻对他们下达耤田命令。耤田通常在开发已久的常耕作的土地即 “旧田”举行。

仪式为,首先王要选取举行的农田场所,并祈求神灵保佑丰收,然后举行仪式,先由王象征性的亲耕行耤礼,臣属官员继之,最后是由众人来耕田。这套耤田礼,可能由来已久,《夏小正》说的 “初岁祭耒”,《太平御览》卷八十二 “禹卑宫室,垂意于沟洫,百谷用成”可能说的就是耤田礼。商代以后,耤田礼为中国历代统治者所遵行,并更加规范化、制度化、礼仪化,而形成一种传统农事礼制。后世文献中对此也多有记载。耤田礼的意义在于重农、劝农,天子以亲耕为表率显示与民同甘苦之意。

四、播种

商代的农作物品种很多,禾、黍、麦、稻、高梁可说是商代的 “五谷”,有许多祈求 “受年”、“受黍”的卜辞。禾是最常见的农作物,狭义上指谷子,也既是今天的小米,广义上引申为一切谷物的通称。黍为大黄米,稷为小黄米。麦、高梁在商代种植量很少,对人们的生活不起多大作用。黍在农业卜辞中的地位极其突出,在殷人心目中是最好的一种谷物,一般平民是吃不到的。所以商代对黍的种植极为重视。在河北邢台曹演庄,藁城台西等商代遗址中都曾出土炭化黍。[7]在这里还要提到水稻的种植,水稻是河姆渡遗址最常见的主要农作物,在河姆渡遗址第四层中所发现的稻谷皮壳和炭化的稻谷数量很大,若换成新鲜稻谷约十万公斤左右。商代稻作农业已成为一个很重要的部门,郑州商城白家庄遗址中曾出土有稻壳遗存。[8]主要来从卜辞看商代对黍的种植情况,如:

贞王立黍,受年,一月。(《甲骨文合集》9525)

令众黍于□。(《殷契遗珠》788)

乎黍于北,受年。(《殷墟书契续编》2.30.3)

乎黍于敦,宜受 [年]。(《殷墟书契续编》2.28.6)

贞 (传)小臣令众黍,一月。(《殷墟书契前编》4·30·2》)

黍在以上卜辞中是动词,意为种植黍,从卜辞可见种黍的地方有囧、敦等地。“乎黍于北”,“北”指的商邑以北之地,商邑并商邑以外的诸地种黍,皆由商王下命令,可见若干地区的农作物种植,皆由商王主使。执行种植的人是 “众”,或由商王率领,或由小臣督令。甲骨文中有“甫”,字形如生长有禾苗的田地,种禾于田之意。有 “执”,如人跪在地上栽种苗木之形,有“丰”字,如壅附苗根、培土固本之状。有 “弋”字,如下端尖锐的木桩之形,是用于播种的工具,是 “橛杙”的 “杙 (小木桩)”的本字。以上可清楚地看出商代播种的工具为尖锐的木棍,也包括一些原始的木耒,可用来作挖穴点播。播种农具的出现是在精耕细作的农业技术成熟时才出现的。劳动者为众人,时间多在一月春暖时节。现有资料虽不足了解播种的具体方式,但至少可看出播种在当时的规模之大。和耤田一样,商王也很重视春播。卜辞中有:

贞王立黍,受年,一月。 (《甲骨文合集》9525正)

已卯卜,殻,贞王立粱,若。

贞王勿立粱。(《甲骨文合集》9521)

今春王黍于南冏。(《甲骨文合集》9518)

王于黍候,受黍年,十三月,(《殷墟文字乙编》4055)

上述诸辞记载了商王直接置身农作物的春播,时间在殷历的十三月和一月,亲自到场参与,“立”读如莅临的莅,“立粱”即莅临参与粱的播种,和耤田一样,也带有礼仪性质,虽然如此,商王的重视仍然对当时的农业生产很有鼓励作用。

五、田间管理

田间管理在商之前并不受到重视,实则对农业产量会有很大的影响。商代对田间管理主要可分为以下几个环节。

(一)农作施肥

施肥是发展农业生产、提高农业产量的条件之一。商以前的农业生产还没有发现有任何施肥的迹象,而在商代已很受重视了。 “田有良薄,土有肥硗。耕农之事,粪壤为急。粪壤者,所以变薄田为良田,化墝土为肥土也” 《农政全书》很好地描述了施肥的益处。甲骨文中有屎一字,卜辞中有:

庚辰卜,贞,翌癸未屎西单田。受有年,十三月。(《善斋吉金图录》6)

辛未□,□屎□单。(《善斋吉金图录》8)

甲戍卜,贞,般圂氏。(《善斋吉金图录》9)

如此者还有很多是对农作施肥的占卜。[9]屎是人工施肥之意,第一条既是贞问在十三月的庚辰这一天在西南的田地上施肥是否能得到丰收的。圂同溷,是厕所之意,过去厕所多是在猪圈内,般圂者,是说旋动厕所粪便,使之调匀。此外卜辞中还有命令什么人在田里施肥好不好的,还有贞问施肥于农田是否下雨,等等。所使用的肥料有厕肥,也有畜肥,不但知道肥田,还知道溷厕储粪,明白粪便发酵后肥力更大,掌握了近代肥料学上的 “翻肥法”。从商以后,关于农作施肥的记载较详细。如 《诗经·周颂·良耜》:“其镈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孟子·万章》中 “百亩久粪,上农夫食九人”等等。农作施肥在农业生产上受到了更多重视。

(二)中耕除草

甲骨文有辰字,像上古蚌镰之形。《淮南子》“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可见蚌镰在当时既是锄草的工具。考古发现商代有较多的蚌铲石铲出土。又有农字,是手持蚌镰耨田之状。卜辞中提到的蓐类似文献中说到的芟, 《诗经·大雅》中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中耕锄草对农作物的成长有很大的益处,它能防止野草遍生和农作物抢夺水分,阳光和养料。殷商时期的人们在长期的实践中已经掌握了中耕锄草的技术,卜辞中还有 “贵田”一词,据胡厚宣解释贵读作溃,溃田者,谓以利器锄地,使土地崩溃散乱,即松土中耕。如此田间杂草自然会被锄掉。卜辞中有:

癸巳卜,宾,贞令众人□入羞方贵田。

贞,勿令众人。六月。 (《殷墟文字甲编》3510)

贞令多羌贵田。(《殷契粹编》1222)

贵田的时间多在殷历五月、六月,十二月时举行。夏初贵田,是锄松陇土以壅附苗根。冬季贵田的原因在 《周礼·秋官·薙氏》的侧剗冻土之事。“掌杀草,春生而始萌之,夏日至而夷之,秋绳而芟之,冬日至而耜之”古代田地生草甚多,即使到冬天仍要除草。溃田既是耨田,古代经典常耕耨并称,如 《吕氏春秋·任地》“五耕五耨,必审以尽。”耕田和耨田被认为是农业生产两个重要工作,在当时已受到商王的重视[10]。

(三)灌溉

原始社会是靠天吃饭,若雨水不好可能会颗粒无收。商代卜辞中大量的内容是关于卜问农事所需的雨量的,同时记录水患的卜辞也很多,可见当时的农业生产绝大部分仍是依靠天雨,引河水作灌溉只能是极少数地区。毕竟当时灌溉措施十分落后。然而商代的人们已知道人工开沟渠进行灌溉。人工灌溉在当时规模工程都远不如后世的巨大,因此只能对部分农田有效。区田过程中的开沟洫就是为了人工灌溉时所用。有明确记载和考古证实的最早的沟渠是在殷商时期。卜辞中有:

令尹作大甽(《甲骨文合集》9472正)

辛未卜,争,贞田,众人…壿田 (《甲骨文合集》9)

甽同畎,均是指田间水沟。河北下潘汪龙山文化遗址曾发现大小水沟两条,一条宽3.2米,深1.5米~2米,小者宽1.6米,深1.7米~1.9米。[11]河南孟县涧溪商代遗址发现的一条水沟,长80米以上,宽、深均在1.2米左右[12]。商代所发现的水井也不少,仅河北藁城台西遗址就发现三眼。井内出土有陶罐和木瘿子制成的水桶等提水和担水的农具,除供人们引用外,这也可以作浇灌之用。尹为农官,商王命其负责大甽的开挖。由以上可见,商代的农田已有大小沟渠相配的水利排灌设施,并有专人负责经营。田垄经营也不例外,上说的壿田,即是聚土作垄,[13]是与沟渠相辅相成的农田设施,以方便灌溉之用。商代在浇灌技术的改进,对农业生产也起了促进的作用,此外田间管理还包括烟火驱虫,棍棒逐鸟,不作细讲。

六、收获储藏

在辛苦了一年之后,收获储藏是最后的工作。卜辞中关于收割农作物的也有很多。收获可分两步,一是收取作物的可食部分,直接采摘成熟了的穗头,这种经过简单的脱粒后就能食用。一是收取作物的茎秆。这个可作建筑材料,也可作生活能源比如烧火之用。收割的工具,在当时多为石铲、石镰和蚌镰等,使用较为迟钝。卜辞中有:

王其穫耤,惠往,十二月。

王往穫耤,征往。(《殷墟文字甲编》3420)

邛方出,王穫,五月。

王往穫□,三月。(《殷墟书契续编》5.19.7)

并不其穫。(《殷契遗珠》1175)

平穫蒭,七月。(《殷契遗存》570)

卜辞中 “穫”即收割之意,穫的对象有二,一是收获的所在,如耤 (王的藉田)等,一是收获的谷物。如禾,年等。除此之外卜辞中还有:

丁未卜,贞隹王刈黍。(《甲骨文合集》9559)

贞王往立刈黍于……。(《甲骨文合集》9558)

庚辰卜,方,贞往王于 南冏黍,十月。(《甲骨文合集》9547)

以上是说商王参加黍的收获仪式。刈是用石镰一类的农具齐根割断禾秆,刈是当时收割庄稼的两种常用方法。十月是收割季节。卜辞中另有一收获之字,罗振玉释为啬,认为与稼穑的穑为同一字。是收获之意。[14]收获后要对谷物进行加工,或供食用,或作储藏。目前考古发掘中所能确认的脱粒加工农具是杵臼和磨盘。如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木杵和裴李岗出土的石磨盘都有七八千年的历史,石磨盘是谷物去壳碎粒的工具,杵臼则兼有脱粒和去壳碎粒的功能。谷物在脱粒和去壳后,需要扬弃谷壳和糠秕杂物,借助风力用簸箕来簸扬在 《诗经》中已经出现。

癸巳卜,令毕省廪。(《殷契粹编》915)

…南廪省…(《殷墟书契前编》4.11.6)

亦焚廪三。(《殷墟书契续编》5.3.1)

廪即后世的仓廪,仓库。商代有许多窖穴作仓廪之用。商代遗址中已出现了大量储藏粮食的窖穴,这些窖穴多半在都邑遗址附近如郑州二里岗商代遗址所发现的窖穴,最密集处是在约200平方米内有十几个窖穴至多,窖穴间的距离最近的有2米左右,最大的窖穴口径长3米,宽1.8米,深8米~9米,多数窖穴两壁都挖有对称的、可供人们上下使用的脚窝。一些窖穴底部还用草拌泥涂抹,作防潮之用,修建的十分讲究。还有些大型陶缸、陶瓮出土,也是收藏粮食之用。[15]卜辞中也记录了商王派人去检查仓廪的内容。粮食的储藏在商代经济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这说明了当时粮食产量有了较大提高,不但能供给食用,还能储藏作国家储备。高度发展的农业促进了手工业和其他行业的全面发展,由此,商代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都较周边国家更为强大。

综上所述的商朝农业耕作技术和状况,可看出商朝已经形成了一套较完整的精耕细作的生产技术,基本奠定了后世耕作技术的框架,它对商代社会生产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在此基础上,才有了辉煌灿烂的殷商文明。

[1]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发掘队.山东平阴县朱家桥殷代遗址[J].考古,1963(2):89-93.

[2]李济.第七次殷虚发掘:E区工作报告 [C]//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安阳发掘报告.北京:历史语言研究所,1933:709-728.

[3]徐光启.农政全书[M].北京:中华书局,1956:3.

[4]郭沫若.奴隶制时代[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142.

[5]湖北省博物馆江陵纪南城工作站.1979年纪南城古井发掘简报[J].文物,1980(10):42-49.

[6]湖北江陵凤凰山西汉墓发掘简报[J].文物,1974(6):41-61+88-95.

[7]唐云明.河北商代农业考古概述[J].农业考古,1982(1):81-85.

[8]东红.郑州白家庄遗址发掘简报[J].文物参考资料,1956(4):3-8.

[9]胡厚宣.殷代农作施肥说[J].历史研究,1955(1):97-106,115-116.

[10]胡厚宣.说贵田[J].历史研究,1957(7):59-70.

[11]黄石林.三论夏文化问题——夏文化探索与中原龙山文化[M]//夏文化研究论集.北京:中华书局,1996:25.

[12]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河南孟县涧溪遗址发掘[J].考古,1961(1):33-39,69.

[13]张政烺.释甲骨文尊田及土田[C]//张政烺文史论集.北京:中华书局,2004:604-606.

[14]罗振玉.殷墟书契考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6:35.

[15]安金槐.关于郑州商代二里岗陶器分期问题的再探讨[J].华夏考古,1988(4):104-108.

(编辑:武云侠)

The Farming Technology of Shang Dynasty through Oracle Inscription

LI Hai-qun
(College of Humanities of Xinjiang University,Urumqi Xinjiang 830046,China)

This paper expounded the farming technology of Shang dynasty through the oracle inscription,literature and some archaeological data.Farming technology of the Shang dynasty had the very big development compared with the previous dynasty.While production tools has greatly improved,bronze tools appeared for the first time.There was intensive cultivation with many steps in Shang dynasty:land reclamation,the large-scale farming preparation,ploughing and sowing,field management after sowing such as weeding,fertilizing,irrigation,and the harvesting and processing,which is of the foundation for the farming in China,and the great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progress.

Farming Technology;Oracle inscription;Archaeology

F320.1

A

1671-816X(2015)11-1179-06

2015-06-08

李海群 (1981-),女 (汉),江苏徐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古文字学方面的研究。

国家社科基金(15CKG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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