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

王玉凤 张亚雄 张鹏 肖宏伟

摘要：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任务，财政收入支出再分配作为调节居民收入的重要手段，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容忽视。文章在对财政行为波动性测算的基础上，建立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运用系统GMM估计方法研究了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直接与间接影响，并将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同时纳入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模型，发现这两个因素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研究结果表明：财政行为波动直接和间接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呈倒U型关系。我国应进一步发挥财政在调节居民收入分配中的作用，减少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影响，实现国民收入分配优化格局。

关键词：城乡收入差距；财政行为波动；倒U型关系；系统GMM估计

一、 引言

我国处于经济转型时期，地方财政政策在不同政策状态间转换的频率较高，较高的波动频率不仅拉大了居民收入差距，而且造成整个社会资源配置效率和社会福利的下降。因此厘清地方财政行为波动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关系尤为重要。地方政府财政行为的波动性如何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直接与间接效应如何？ 目前尚未有这方面的研究。本文首次将政府财政行为波动性纳入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的研究，弥补了这一方面的研究空白。利用我国30个省份（除重庆、台湾、香港、澳门外）1994年～2011年的面板数据，通过建立动态面板模型测算出财政行为的波动性，研究了财政行为的波动性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直接影响以及财政行为的波动性通过二元经济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间接影响。

二、 财政行为波动测算

一般来说，关于财政行为波动的度量方法主要有三种：第一，根据财政政策相关变量的标准差，或者相关变量增长率的标准差。第二，通过建立GARCH模型，得到财政政策改革时的条件方差，用此来衡量财政行为的波动性，这种方法具有一定的针对性，只针对于政策变革引起的波动性。但是以上两种度量方法没有将由经济波动引起的政策波动部分剔除出去，从而可能会引起估计结果的不准确。第三，利用回归分析将财政行为分解为相机性、持续性和波动性三大部分，将由经济波动而进行的相机抉择和持续性的财政行为部分剔除掉，剩余的残差的波动性代表财政行为的波动性。本文利用第三种方法，得到财政行为波动性的有效度量。

虽然地方财政行为由财政支出行为和财政收入行为两部分构成，但是本文仅用财政支出行为的波动来刻画财政行为的波动性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主要原因如下：通过2000年～2010年的数据可看出，中央与地方财政收入占比波动很小，比例基本稳定，地方占比一般在47%左右，2002年相差最高，当时地方财政收入占比为45%，中央占比55%，两者相差10%。而同期中央与地方财政支出的占比变化很大，地方财政支出占比由2000年的65.3%升至2010年的82.2%（刘伟，2012）。可见，我国地方财政收入政策相对稳定，而财政支出政策具有较大的波动性，从而导致了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的结构性失衡。因此我们主要以财政支出政策的波动性代替财政政策的波动性，且本文主要以城乡收入差距为研究对象，有研究表明，政府支出政策中的转移支付不仅未能有效的缩小地区城乡收入差别，反而可能扩大地区间竞争力和效率的差异，而财政收入政策对收入差距影响不大（刘伟，2012）。所以，本论文主要由模型（1）的残差来度量财政政策的波动性，财政收入政策的波动性暂不考虑。

此模型为变系数的动态面板模型，我们采用分组回归的方法，分别得到各组回归的残差，然后求残差的标准差，用其表示排除经济波动等因素后的财政政策波动，并取对数来进行进一步回归分析。不可忽视的是回归模型的内生性问题，解决该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引入工具变量，采用差分广义距（GMM，Generalized Methods of Moments）方法对模型进行估计。我们先对式（1）取差分，把不可观测的地区固定效应从模型中剔除，然后用GAPit-2等滞后值为工具变量来加以估计，它们都通过了内生变量的相关性检验和相对于残差项的外生性检验。

三、 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实证分析

2. 模型估计方法。由于回归模型（3）中解释变量包含了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值，因此该模型是一个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该模型中存在内生性问题，直接对方程回归会产生偏差。基于此，本文使用两步系统广义距方法（GMM）对方程进行回归。估计时将自变量的滞后值作为工具变量，为了避免异方差的影响，使用异方差稳健的标准差。系统GMM估计使用的前提是要求残差不存在二阶自相关，且需要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于是本文还对模型进行了AR（2）检验和Hansen检验，以验证系统GMM估计的适用性。

3. 模型估计结果。表1给出了模型（3）的估计结果。其中第（1）～（4）列给出了基本变量的系统GMM估计结果，第（5）、（6）列分别给出了混合回归和随机效应的估计结果，用于结果对比分析。主要解释变量的符号与理性预期一致，AR（1）和AR（2）结果表明，残差不存在二阶自相关，Hansen检验结果表明了系统GMM方法的有效性。

估计结果具体分析如下：

（1）财政行为波动（FBV）与城乡收入差距正相关。除了统计上的显著性，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在定量分析上也比较可观。从列（2）来看，财政行为波动每变化一个百分点，城乡收入差距扩大0.193个百分点。与列（1）和列（3）比较来看，如果通过二元结构的间接作用，直接影响会弱一些，但仍然是正相关关系。交互项FBV*S的系数为正，说明对于二元结构越显著的省份，财政行为波动性越大，城乡收入差距越大，说明这些地区的财政行为越缺乏有效的监督和管理。

（2）在控制经济增长和金融发展水平变量之一的情况下，经济增长平方项（GDP2）、金融发展平方项（FD2）的系数仍然显著为负。说明经济增长、金融发展水平与城乡收入差距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呈现倒U型关系，这进一步验证了库兹涅兹倒U型曲线和Greenvood等（1990）的结论。

（3）二元结构（S）、对外开放程度（OP）与城乡收入差距正相关，说明这些变量都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特别是对外开放程度越大，城乡收入差距越大这一结论与陆铭和陈钊（2004）的研究结论一致。城市化水平（UN）与城乡收入差距负相关，说明城市化水平越高，城乡收入差距越小，这也是我国不断提高城市化水平的原因之一。城乡收入差距的滞后项高度显著，表明了收入差距具有持续性。

（4）列（4）去掉了所有的平方项和交互项，此时财政行为波动与城乡收入差距依然是。正相关关系，二元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更加显著。GDP却与城乡收入差距呈负相关关系，即经济增长越快，城乡收入差距越小，虽然与我们现状有些相悖，但是从长远来看（结合列（1）和列（2）），这一结论还是成立的。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金融发展对扩大城乡收入差距的贡献率为7.3%。

（5）列（5）和列（6）分别为静态面板数据回归方法得出的估计结果。由于模型（4）中需要估计个体效应FBV，为了与前4列结果作对比，列（5）使用了混合回归（POOL）的方法，列（6）采用了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财政行为波动与城乡收入差距依然为正相关，且平方项、交互项显著为负。

4. 稳健性检验。为了进一步检验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结论的稳健性，我们将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稳健性分析。（1）用财政支出的标准差刻画财政行为波动。结果表明，解释变量及控制变量的符号及显著性基本保持不变。同时，Hansen检验和AR（1）及AR（2）的值也符合要求，说明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呈稳定的正相关关系，即财政行为波动越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越大。并且经济增长及金融发展的平方项都显著为负，验证了它们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倒U型曲线关系。（2）增加年度虚拟变量对年度效应加以控制，实证结果与正文中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

四、 结论与政策启示

基于我国以经济增长为地方政府主要考核指标以及地方财政自主权增大的背景下，地方财政支出的不平衡性和波动性，本文首次考察了地方政府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即将财政行为波动的研究由国家间扩展到地区间，并首次将这一变量引入到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的研究中。本文将财政行为分解为相机性、持续性和波动性三大部分，用回归分析的方法测算了财政行为的波动性，并建立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研究其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结论显示：财政行为波动直接和间接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财政行为波动越大，对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直接影响越大，并且通过二元结构的间接作用更加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

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理解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传导机制：一方面，财政行为波动性越大，意味着地方财政支出的随机性越大。分税制改革后，地方政府为了竞争获得中央政府的专项性转移支付，与同级政府进行非正当的竞争，想方设法来迎合上级政府，在这种收入激励下，地方政府会有强烈的动机在财政开支和投资方面建设形象工程，甚至不惜扭曲财政收支结构，不能从根本上提高居民收入，特别是农村居民的生活水平，从而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在以GDP为地方政府主要考核指标的背景下，地方财政自主权的增大使得地方政府更加偏向于增加经济增长方面的支出（比如城市的基础建设支出），从而挤出了投入大产出小的三农支出，通过我国特殊的二元结构，使得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扩大。

根据以上研究结论，本文得到以下政策启示：（1）财政行为波动对城乡收入差距有不利影响，地方政府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努力与其行为特征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因此，我们建议，我国政府要继续保持发挥我国财政政策的积极作用，特别是增强对外生财政政策冲击的快速恰当反应能力，能够避免突发冲击的不利影响，减少地方财政行为波动，促成地方政府财政行为模式的合理化。在经济转轨时期，进一步加强地方财政行为监管，完善对地方政府财政行为的约束、减少波动性是深化和完善财政改革的内在要求。（2）鉴于财政政策波动性对我国城乡收入差距的重要影响，我国政府应努力降低我国财政政策的自我调整频率与程度，较长时期内保持稳定的财政政策类型与目标，降低财政支出增长率对其他宏观经济变量反应波动，这有利于缩小我国城乡收入差距，提高我国居民消费水平，增强我国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与稳定性。（3）在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背景下，我国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扩大与我国所处的发展阶段有关，虽然短期内这些变量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有促进作用，但是由于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呈倒U型关系，长期来看还是有利于缩小差距的。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必须大力发展经济，加快推进金融发展的进程，统筹兼顾城乡发展，做到全面性、整体性和协调性相统一。政府要立足当前，把目光放长远，要从财政和政策上对农村给予扶持与帮助。

参考文献：

1. 雷根强，蔡翔.初次分配扭曲、财政支出城市偏向与城乡收入差距——来自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的经验证据.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2，（3）：56-67.

2. ACEMOGLU D， JOHNSON S， ROBINSON J.Institutional causes， macroeconomic symptoms：volatility，crises and growth.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2003，10（2）：49-123.

3. EASTERLY， WILLIAM.National policies and economic growth： A Reappraisal.Handbook of Economic Growth，2005，1（A）：1015-1059.

4. ANTONIO F， MIHOV I.The Case for Restricting Fiscal Policy Discretion.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2003，12（1）：1-29.

5. 安苑，王珺.财政行为波动影响产业结构升级了吗？——基于产业技术复杂度考察.管理世界，2012，9（3）：19-35.

6. 刘伟.我国现阶段财政支出与财政收入政策间的结构特征分析.财贸经济，2012，（10）：5-15.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实现”十二五“至2020年收入分配政策目标的测算——中国国民收入分配宏观CGE模型研制与应用”（项目号：70473043）；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内外联合培养研究生项目；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号：A2012004）。

作者简介：王玉凤，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生；张亚雄，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副主任、研究员；张鹏，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政策仿真实验室主任、副研究员；肖宏伟，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助理研究员。

收稿日期：2014-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