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艺谋电影《归来》的“眼泪”叙事策略

吴 迪

电影《归来》剧照

张艺谋导演的最新电影作品《归来》讲述的是陆焉识与冯婉瑜离别多年后重逢的催人泪下的故事。当劳改犯陆焉识回家时，却发现妻子冯婉瑜已经不认识他了，他尝试各种办法想唤醒妻子的记忆，却始终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陪伴在妻子身边，繁华落尽，他们怀揣着对彼此强烈而执着的爱，在无尽的守望和轮回中一起慢慢老去。影片《归来》另辟蹊径，抛开原著文本的束缚，着力从小说的结尾处入手，选取最具“泪点”的陆焉识“归来”展开剧情，层层深入。当陆焉识归来时，家已不是家，陆焉识更是难以重建他作为普通人的完整生活。尽管回到过去已经无法奢求，但他还是要尽其所能用尽全力，去挽救他有尊严的情感生活。家人的离散、生活的艰辛、时代的阴霾、人生的羁绊都凝聚在电影中一幕幕“泪眼”的瞬间。

一、用“眼泪”倾听历史的诉说

电影《归来》成功运用“眼泪”作为叙事来揭开历史的伤疤，将张艺谋导演审视历史的价值态度以及情感关照融入其中。陆焉识归来后的遭遇不仅是他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体现，更是那个时代所遭遇的劫难的生动展现。当满载历史创伤的陆焉识推开房门回到业已平静祥和的家中，冯婉喻无法接受他。冯婉喻认不出自己最看重的丈夫，从这点折射出她对现实的逃避和不屈，在那段刻骨的时代背景中，她也是对那段历史的失忆，陆焉识归来时面临的本以为美好的明天却因挥散不去的历史而继续受难。电影《归来》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和历史的诉说，正因如此，影片的每一幕感人的对白都让观众感同身受，特别使家里的父辈落泪感伤。从一个家庭的历史去窥视一个时代的历史，“眼泪”承载着真情但不能洗涮历史的轨迹，正是因为《归来》的“眼泪”叙事还原历史应有的面貌，而不是粉饰历史，装点历史，掩藏历史。在影片里“眼泪”充当着诉说历史的工具，朴实之中有精彩，平淡之处见传奇，朴素的对白，催泪的叙事，气氛渲染恰如其分，情感浓厚却不沉重，诉说着历史的轨迹，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二、“泪痕”与“伤痕”的完美融合

《归来》这部“泪痕电影”与“伤痕电影”的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激发和触动了观众的“哭点”。“伤痕电影”眼泪多数聚焦对悲剧故事的形成原因和辨别人性是非的批判与思考，而“泪痕电影”《归来》重在关照个人命运与情感体验。虽然两者都是以“哭”为立足点，“伤痕电影”侧重揭示人们心灵上造成的伤痛和苦楚，而电影《归来》是“泪痕”和“伤痕”的完美融合。这让人不禁联想起美国好莱坞上世纪30至50年代一度流行的电影类型——“哭片”或“催泪片”，该片的受众是广大美国中产阶级女性。悲情和苦涩是该类型片的主要基调，内容则揭示美国中产阶级女性惨遭性别歧视的悲惨命运，以及她们同父权伦理抗争的真实写照。影片《归来》虽然没有涉及到这个题材，但同其揭示的命运多舛和催泪效应是如出一辙。影片中，陆焉识和冯婉瑜那些有关记忆与遗忘的感人至深的故事让人无不为之动容，虽然陆焉识饱受肉体和心灵的双重重创，多年与家人分离，女儿举报自己，心爱的妻子不记得自己……这些让人心碎的画面，都掩盖在他对妻子矢志不渝、痴痴不忘的爱中。所有的泪眼朦胧和无法愈合的伤痛都被浓浓亲情和爱情稀释。在归来后的日子里，在两位相爱的老人相对不相识的老泪纵横里，历史的伤痕在不同的人群之间产生新的隔阂，在人性的洗礼中荡涤社会相互指责与抱怨的尘埃，我们应该正视的是造成伤痕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只有追寻着内心深处的宽容和对爱的真挚守候，历史的伤痕最终将慢慢愈合。

三、用亲情和爱情烹饪催泪的“心灵鸡汤”

电影《归来》不仅是用亲情和爱情烹调催泪的“心灵鸡汤”，同时为观众精心述说的一部治愈系的爱情寓言。本片开头以离别的车站为背景，触目惊心的分离场景，陆焉识从监狱逃出，希望同家人见上一面，不料因女儿的私心举报被抓;紧接着时间推移到陆焉识回到家，发现妻子患病已经认不出自己，不相信不接受自己回家的事实;随后陆焉识想出诸如“念信”等各种办法每天来到妻子身边，唤起她对自己和她们过去的记忆，并在此过程中化解了两代人长期以来的心结。不同年龄层的观众，因其自己经历和对世事沧桑的认知有所不同，对电影《归来》的解读也有所不同，有人看到命运的残酷，有人看到亲情的回归，有人看到爱的包容和恩慈。在电影叙事中爱与离别的情愫和场景最能催人泪下，电影《归来》用镜头传情，通过视觉的“催泪”效应来含情脉脉的讲述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正如冯婉瑜在报纸上练字，一个镜头切换至她举着自制的大牌子，上写“陆焉识”的名字，让人感慨万分;再如女儿丹丹帮母亲回忆过去时，镜头在屋内外反复切换，生动的表现了屋外偷听的陆焉识焦急难受的内心。归来，一个饱含情感的词汇，在张艺谋导演的精心演绎下将人情表达得更为生动形象。通过点滴生活细节将男女主人公的情感升华，不管是从剧情的编排还是视觉的表达，无不将此描绘到了极点。在烹饪一道情感浓郁的“心灵鸡汤”的同时，将真情进行到底，在一次次等待与归来中深刻领悟到爱的守候和恩慈。

张艺谋导演的影片《归来》中每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镜头都在刺激观众的泪腺，随着电影中镜头的缓慢推进，细腻的催泪情节，演绎一段凄美回肠的爱情和一段关于中华民族历史伤痕的故事，引起那个时代无数亲历者的共鸣。陆焉识用宽容和爱化解与女儿的心结，用日复一日的守候与妻子相伴一生。虽然艺术精品的最佳归宿是大脑，而非“眼泪”，但是去媚俗的“眼泪”叙事的颠覆反叛语义是值得鼓励和研究的。正如张艺谋导演所言，电影《归来》会催人泪下，但并不煽情。在这浓情的“眼泪”叙事中，让观众真正的体会到相濡以沫的守护才是生活。盼你归来，一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