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兵
摘 要:任何理论都不具有万能的适应性,政府干预主义与新自由主义理论也非万能良药。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没有终极的模式,政府与市场皆不完美,属于不完善事务之间的选择。金融危机只是给了一个将市场至上主义者所造成的极端局面拉回正常轨道的契机,我们必须学会在变动中寻求政府与市场的平衡。
关键词:金融危机;政府;市场;新自由主义
中图分类号:D6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13-0047-02
一、危机下的启示:对新自由主义的重新认知和反思
1929—1933年的经济危机导致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而20世纪70年代的经济危机则促使新自由主义①理论广受推崇。“新自由主义”重视“看不见的手”的自发调节功能,断言“滞涨”是由政府的过度干预造成的,主张把政府的干预降到最低限度,实行“小政府大社会”的运作模式。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纷纷推行“新自由主义”政策,意图克服“行政国家”对社会事务大包大揽之体制弊端,纷纷将国有企业私有化,实行从积极干预向自由放任的重大转变,给国家“消肿”、“减肥”等口号,成为西方国家历届政府首脑换届选举中最为蛊惑人心的口号[1]。同时,1991年苏联解体,国家干预主义势力进一步遭到削弱,更加深了人们对自由主义的信仰,哈耶克的自由放任理论受到重视,新自由主义占据了理论界的主导位置。
但一切理论都不可能具有万能的解释力与适应性,现实世界不仅复杂而且处于变动之中,这一客观事实要求理论也须跟上形势之变化。在一段时间里有解释力和实用性的理论,在未来10年中就可能面临失灵的窘境,新自由主义理论也难幸免。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欧债危机的深化,给世界经济造成了巨大损失。社会各界对此次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展开了广泛探讨,人们普遍认为,正是政府的监管不力导致了金融危机的发生。
自然地,新自由主义理论广受质疑,因为我们无法从这一理论寻求到解决危机的路径。自由市场需要一个“最小的国家”,而市场危机的解决却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2]300,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市场主体逐利与强制力的缺乏使得市场主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达成有效的集体行动,政府的政策制定能力以及强大的资源汲取能力使其天然地成了化解经济危机的最佳主体。
市场的捍卫者也承认市场失灵,甚至是灾难性的失灵,但他们声称“自我修复”功能是市场的特点。在大萧条期间,我们曾经听过类似的声音:政府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从长远来看市场能恢复到最佳的就业状态。但正如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的名言所说,“从长远来看我们恐怕已经完蛋。市场在有意义的时限内无法自我修复。即使灾难的起因是银行家的过度贪婪或证券市场和评级机构对风险的错误判断,也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可以眼睁睁看着国家陷入危机或衰退而坐视不管。可如果经济住院的账单需要由政府来支付,他们必须采取行动让经济不那么容易住院。右翼势力解除管制的魔咒根本不对,我们现在正在为此付出代价。而且生产率损失的价值相当可观,也许只在美国就将超过15 000亿美元。”[3]这是我们为新自由主义理论的过度信奉付出的代价,这次危机并不是资本主义生产过剩的危机,而是自由主义的危机。在危机下,我们需要找回政府缺失的职能,寻求一种新的回归。
二、危机下政府与市场关系一种新的回归
从一定意义上讲,政府的职能并不因金融危机的发生而导致根本变化,问题的关键在于对这些职能的需求增强了。这些需求的增加为政府强有力的干预创造了合法性,政府有形之手大量施用于社会各领域。从这次危机下各国的表现看,政府采取的措施已极大地超越了常规下政府的干预程度,政府托管、注资、国有化等干预手段被大量使用,政府大规模干预的结果将引致一种新的政府治理模式,新自由主义思潮会处于低谷。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政府将处在主导的位置。为此,我们应如何看待这一现象?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我们总能看到如此情景:每经历一次经济危机,政府的职能就必然扩大,而政府职能的扩大又可能导致新的危机。最后,放松管制的理论又会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这似乎给我们一种印象,即政府与市场的主导地位总是处于循环变动之中。在某个时期政府干预可能暂居主位,相应地,凯恩斯主义学派偏于强势;过一个阶段,自由市场又可能夺回优势地位。自然地,自由主义学派又开始盛行。此次金融危机似乎又给了我们一次“轮回”的机会。危机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在市场自由化的线路上我们已偏离太远。因此,我们需要将市场拉回到正常的轨道。
对于这种“轮回”现象,我们当如何看待?
或许“路径依赖”能给我们一些启发。简单地讲,路径依赖可以表述为,初始之路径选择会对以后的选择产生牵引作用,并强化初始的路径选择。原因主要在于,任何一项选择都需付出成本,并且成本一旦付出就难以收回。在公共决策中,这点表现尤为明显。政府的每项决策一旦付诸实施,就会产生大量的沉淀成本,此时如果没有强大外力作用,政策就难以扭转。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也一样,一旦形成了新自由主义理论占主导地位的形势,政策就可能会一直沿着惯性走下去。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已经形成了特定的并且影响强大的利益集体,他们会通过各种途径将其利益诉求推上政策议程,在此作用下,政府便难抽身于市场的视野外。慢慢地,惯性会固化,政府干预声音式微的同时,市场化政策却开始膨胀。其结果是:一种治理手段得到了彻底强化,而我们却无力扭转格局。只有等到强大政治力量的推动或者新危机的出现,局面才可能得以扭转。同样,这种变迁也难以维持长久的平衡,因为,它也难以摆脱原有路径之牵引,并最终被推向另一个极端。
从这个意义上讲,此次金融危机只给了一个契机。借此契机,我们可以将政府的力量顺势注入市场之中,而不致产生全面抵制。政府可以凭借这次危机增强自身的干预力度与频率,拉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向一种新的平衡靠近。虽然平衡总不容易达到,并且即使达到也可能难以维持长久,但政府与市场的力量平衡至少会阶段性地保持为社会所接受的程度,并推动社会各个层面的发展。
三、政府与市场——不完善事務之间的选择
从20世纪70年代初,新自由主义盛行于全世界,一些发达国家纷纷推行放松管制政策。在美国等国家的推动下形成了所谓的“华盛顿共识”,这一共识极力推荐一整套旨在弱化国家对经济事务干预程度的措施[4]4-5。结果,这一措施并未达到设计者预计的效果,相反,却导致了一些国家经济的衰退、社会混乱。我们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解释可能很多,甚至难以穷尽。但历史的考察发现,政府与市场皆非完美。这正如查尔斯·沃尔夫所言:“市场和政府之间的选择并非是一种完善和不完善之间的选择,而是不完善程度和类型之间、失灵程度和类型之间的选择。”[5]20正因为政府与市场都非完善,所以我们偏激地倒向一方就可能犯更大的错误。弗朗西斯·福山认为,真正的问题在于国家在某些领域必须弱化,但在其他领域却需要强化[4]5。这一观点可以给我们的启示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处理并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某些方面可能要弱化,而另一方面则需强化。它给我们的警示是:如果在该强化的领域选择了弱化,政策就注定会失败。西方国家给一些落后国家开出的药方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因此给一些第三世界国家造成了严重灾难。
考察第三世界国家的发展和改革历程后,我们发现,在一国经济还处于落后阶段时,自由主义药方解决不了经济发展问题。恰恰相反,国家的有效干预是这些国家摆脱落后状况的必由之路。这正如亨廷顿所言:“对于现代化中的国家来说,首要的问题不是自由,而是创造一个合法的公共秩序。”[6]而公共秩序的创造必须由政府主导,这就决定了政府干预必须占据发展中国家的主要位置。二战后,东亚的日本、韩国等国家迅速地实现了现代化。在这些国家的现代化过程中,产生了一种与古典自由主义国家,甚至与现代西方国家也不同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模式。此种国家政权被一些西方学者称为“强国家”,其原因是它们可以在独立于特定的团体之外制定政策目标,它们可以改变团体和阶级的行为,并且可以改变社会结构。实际上,这些国家比其他国家拥有更为广泛的政府干预职能和更为强大的社会控制能力,是它们各自社会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条件[7]。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向现代化推进的过程中,国家的干预表现得过于强硬,国家对市场干预过多、过深,这招致了一些西方发达国家的批评,而事实上这些国家的干预也确实导致了诸多社会问题,如国进民退、寻租、腐败等问题。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应为这些发展中国家开出新自由主义的药方,因为这些发展中国家的问题,并不是政府应该放任的问题,而是应该如何干预、干预什么的问题,其核心就是区分政府需要弱化和必须强化的领域。这考验着政府的治理能力,也是政府治理水平的体现。
参考文献:
[1]吴强.政府行为的历史变迁[J].政府改革,2005(12):24.
[2]庞金友.现代西方国家与社会关系理论[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6.
[3]斯蒂格利茨.经济发展要选左翼政党[EB/OL].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http://cenet.org.cn/article.asp?articleid=32954,(2009-09-08).
[4]福山.国家建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5]查尔斯·沃尔夫.政府还是市场——不完善的可选事务的抉择[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6]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7]唐士其.国家与社会的关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