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绘贵族生活的肖像

本论文系四川省教育厅四川省高校科研创新团队项目：《现代体育传播研究》（项目号：13TD0011）的研究成果。

摘 要：鲁奇诺·维斯康蒂（1906-1976）是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大师，乔治·萨杜尔在《世界电影史》中，把他与罗西里尼、德·西卡并称为新现实主义的三位大师。在创作的晚期，其电影发生了巨大转向，开始关注贵族世界，拍摄了《豹》、《魂断威尼斯》、《路德维希》、《家族的肖像》等多部展现贵族生活的影片。影片的风格从纪实、朴素转变为极尽铺张和奢华，作为一名贵族后裔，在他奢华的贵族电影中，隐藏了对过去世界的深刻怀念以及对现实世界的无奈反抗。

关键词：鲁奇诺·维斯康蒂；晚期电影；怀旧

作者简介：潘虹燕（1981-），女，重庆人，博士，成都体育学院新闻系讲师，研究方向：影视理论。

[中图分类号]：I23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3--02

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马赛尔·马尔丹曾说：“在电影中，我们却从不脱离真实与逼真的环境去构思剧情：与被拍摄的景物密切相关的现实主义似乎是必然要提醒人们去注意环境与背景的现实感的。”1因此，除了刻意地制造非真实效果的电影以外，大多数电影往往要求表现出真实感。鲁奇诺·维斯康蒂的晚期电影在布景以及服装的真实性上有着超乎寻常的苛刻要求。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希望通过服装、场景等再现并还原他所要展现的那个时代。

其一，维斯康蒂对场景、服装的要求常常是苛刻的，他不仅要求在风格、式样上与影片故事的时代保持一致，而且在质地、材质上也精心选择，力求达到还原某个时代的真实效果。“他对作为布景用的外景和建筑的兴趣从没象自《金钱豹》（《豹》）以来的影片中表现得那么强烈和突出。”2

《豹》极尽豪华之能事，片中的道具都制作精美逼真，服装面料昂贵、做工精致，许多器物如丝绸、古董瓷器等都是真材实料，这样的精心设计就是为了让观众在观影中能获得真实感，从而回到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从心理上接受和认同影片中的故事。《被诅咒的人》通过豪华的室内装饰布景、精致的服饰呈现了20世纪德国钢铁大亨之家的富有奢华，而纳粹军人的生活场景、衣服佩饰等又真实地表现了纳粹时期的特点。这让有过此种生活经历的人们能由此产生极大的共鸣，并由此真切地感受到各个角色的喜怒哀乐，从而获得深刻的观影体验。而对于没有这段经历的人们，则通过影片的场景想象出那段岁月，由此从感观上认识那个世界。《魂断威尼斯》拍摄出了在瘟疫笼罩下的威尼斯，度假中的人们享受到的惬意与街道上弥漫着的对瘟疫的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影片展现了两种不同的场景，一种是明快、华丽的，另一种则是黑暗、肮脏的，前者无疑是虚幻的，后者才是真实。《路德维希》为了展现国王的生活，极尽铺陈之能事，片中的场景、道具、服装等都无比华贵，皇族的气派在片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家族的肖像》在布景上也是极力要求完美，大到故事发生的房间、小到教授收藏的油画，都是真品。在选择内墙贴的布料时，导演选了相当昂贵的丝绸，尽管这些布料贴上去后几乎不能被看到，但是导演不允许用次品代替。可见维斯康蒂把布景看得非常重要，认为这是表达导演思想的一个重要因素。而影片中布景的呈现，再现了一位老教授的晚年生活，老教授对中世纪画作的酷爱以及他生活场景的奢华精致，是他过去生活的痕迹，也表达了他对过去生活的眷恋。《无辜者》也继承了导演一贯的风格，通过华丽的服饰、豪华气派的场景、精美的道具等，把贵族生活真实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复原了19世纪意大利贵族社会的风貌。

其二，维斯康蒂的晚期电影常给人华丽精美之感，这与他对各个细节的注重密不可分。首先，在服装的设计上，导演遵循了现实主义的原则，“也就是符合历史真实的”原则，“即服装师参考了当时的历史资料，首先去注意服装的真实性”3，无论是《豹》、《路德维希》、还是《无辜者》，演员的服装都相当精美，这也给予了观众感观上美的享受。这些影片拍摄的历史背景大多在19世纪中叶，也就是封建贵族统治灭亡之前的时期，從影片上看，导演拒绝展现衰败，而是极力呈现贵族生活奢靡的一面。

19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的欧洲服装被称为“新洛可可时代”的服装，因为“理想的上流女子是纤弱并带点伤愁，面色白晰，小巧玲珑、文雅可爱，供男性欣赏的‘洋娃娃。这种女性美的标准，使女装向束缚行动自由的方向发展，在女装上追求机能性简直是一种不道德。”此时的裙子“沿着浪漫主义时期出现的膨大化倾向继续向极端发展，”4并出现了一种叫克里诺林（crinoline）的裙撑。女装领子分为高领口和低领口，“高领口上有刺绣了花纹的领子”，“低领口一般为V形或角形的大开领”。5袖子“与下半身金字塔形的裙子相呼应，出现了袖根窄小，袖口喇叭状地张开，用丽丝或有刺绣的织物一段一段接起来的特殊袖形。”6上身非常紧，“上衣前面在腰腹部呈锐角尖下去，以强调腰肢的纤细。”7“外套继续流行上个时期出现的曼特莱和披肩，同时还出现了各种仿男式的前开型大衣。”8此时的男装在衬衫领子上有较为明显的特点，领子的“高度降到下颌以下，变成领尖折下来的立领或像有今天衬衫的翻领。” 9男装上衣大致有四种类型，其中燕尾服被看作是夜间正式礼服。《豹》中有个关于燕尾服的片段，亲王对新兴资产阶级堂卡洛杰罗穿着燕尾服参加他的晚宴表现出了懊恼，因为燕尾服作为尊贵身份的象征，代表了新兴资产阶级的胜利。总的说来，《豹》严格遵循了那个时代服饰的特点，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反映了那个时代的面貌。

《路德维希》讲述的故事时间跨度较长，从19世纪60年代末到80年代末，从服装史上看，处于巴斯尔时代，女装非常注重所谓的“前挺后挠”，而且由于人物多为皇亲国戚，因此服饰也更加豪华。而男装已经与现代较为接近，“由于衣服变得朴素，时髦的男士们把注意力位移到面部，留须成了一种时髦。”10影片对此也进行了细致的描述。到了《被诅咒的人》，其服装展现出二战前的特点：“裙子变长，腰线回到自然位置，出现了细长的外形”，“人们崇尚的是一种成熟的优雅的女性美。”11《家族的肖像》则体现了20世纪70年代服装的多元化特点。

其三，导演在各种道具上也非常讲究，下足了功夫。许多道具是用真材实料制作而成，甚至有些道具本身就是珍品。以《豹》为例，影片用萨利纳家族每天的诵经拉开了序幕，从室外的雕像、到洛可可式的建筑、再到诵经的大厅，大厅中的各种陈设昭示着贵族家庭的荣耀。影片中有一段对天顶壁画的介绍，天顶壁画是当时室内装饰的一大特点，而这幅壁画作品象征着萨利纳家族的骄傲，也使影片充满了历史真实感。片中的建筑和装饰体现出了洛可可风格，这种风格主要“为宫廷和上流社会服务。在建筑上，追求装饰效果；在绘画和雕塑领域，以艳情内容和美的形式追求愉悦价值。同时，建筑提供了一个舞台，使各艺术门类联合发挥作用，它由内向外地渲染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华。在建筑内部，王室和贵族成员的肖像点缀着宫殿和府邸的客厅，精美的吊灯、墙面上的弦弧线、镶金嵌银的家具，组成了一個享乐生活的天堂。”12洛可可盛行于18世纪的欧洲，片中陈设的洛可可风格似乎要告诉人们这个家族最辉煌的时刻已经过去。

总之，晚期电影通过对场景的重视，发出了一个信号：维斯康蒂希望在影片中建构一个符合历史真实，至少是他心目中的历史真实的世界。在这些世界中，人们往往会产生回到某个时代的幻觉，而这正是导演希望达到的目的，通过某个触媒，使人们产生出一系列关于它的联想，而影片中的世界让人产生的联想就是过去的某些岁月，这种岁月有可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但更可能是没有经历过的。但是没有经历并不代表不会了解，影片通过一些具有明显时代特征的影像，让没有亲身经历的人也能回到过去，感受那些被遗忘的时光。

参考文献：

[1]（法）马赛尔·马尔丹《电影语言》，何振淦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年，第47页。

[2]（联邦德国）乌利希·格雷戈尔《世界电影史（1960年以来）（上）》，郑再新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7年，87页。

[3]（法）马赛尔·马尔丹《电影语言》，同上，第46页。

[4]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134页。

[5]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36页。

[6]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38页。

[7]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38页。

[8]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39页。

[9]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32页。

[10]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44页。

[11]李当歧编著《西洋服装史》，同上，第180页。

[12]吴永强主编《西方美术史》，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6年，第1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