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君
(天津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所 天津 300191)
著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批判家道格拉斯·凯尔那认为,“让·鲍德里亚是当今时代最重要的,也是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1](P1)鲍德里亚的思想之所以极富争议,是因为,一方面,他关于符号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将符号学的视角与新马克思主义的视角融合在一起,从而为消费的权力以及这种权力如何在围绕着客体、需求以及消费来组织当代社会的过程中起至关重要的作用提供了重要的见解。另一方面,他对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展开了最为猛烈的攻击,他从否定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概念开始,进而否定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思想。国内有学者认为,“鲍德里亚对历史唯物主义和整个马克思主义的攻击几乎是釜底抽薪的,如果他能得逞,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学说历经160年风雨的理论逻辑大厦必将轰然倒塌。”[2](P195-196)也正是这个原因,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思想关系研究以及对鲍德里亚思想的批判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
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思想关系问题历来是鲍德里亚思想研究的焦点和热点,也是鲍德里亚思想研究中争论最为激烈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这种观点认为鲍德里亚的早期思想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框架下分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问题,是对古典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只是从《生产之境》这本书开始,他攻击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脱离了马克思的思想。鲍德里亚的思想前期和后期有明显区分,这是中西方学术界较为普遍的观点。
道格拉斯·凯尔纳认为:“波德里亚①的头三本书②可以在新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批判的框架内进行解读。人们可以阅读到波德里亚对于消费的重视并将其作为马克思对生产分析的补充,也可以阅读到他对于文化和符号的重视,并将其作为对古典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补充,这都为马克思主义体系增加了一个文化和符号学的维度。但是在他1973年的挑战性之作《生产之境》中,波德里亚对古典马克思主义展开了攻击,声称马克思主义只不过是资产阶级社会的一面镜子。”[1](P8)
罗骞也认为,马克思的思想是鲍德里亚最重要的出发点之一,在对待马克思理论的态度上,鲍德里亚有一个从补充、反思到最后彻底否定的转变过程。[3]
这种观点认为,鲍德里亚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大师列斐伏尔的弟子,又是《德意志意识形态》法译者之一,不可能不受到马克思思想的影响。
孔明安认为,在鲍德里亚思想发展的早期阶段,由于鲍德里亚师从列斐伏尔这位日常生活研究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因而,我们依然遵从传统看法,认为鲍德里亚此期间的思想立场仍然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也就是说,他在这一时期,的确还没有与马克思主义完全决裂,也没有提出他自己的核心学术观点。[4]
童小畅通过运用巴赫金的“复调”理论以及结构主义文论的“互文性”概念分析鲍德里亚的理论架构以及思想运动载体,他认为鲍德里亚的思想来源及构成相当复杂。在鲍德里亚写作的复调当中,一种声音发自于当代社会变化的现实,它的背后是涂尔干主义的人类学视野;另一种声音则发自于理论本身的碰撞,它的背后则是鲍德里亚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和时代性位移。作为先在文本的马克思主义不可能在鲍德里亚的写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5]
这种观点认为鲍德里亚的思想一直没有脱离过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框架,只是二者面对的问题不同,从不同的学科视野进行分析,所以展现出不同的理论形态,但是,在根本问题上具有一致性。
批判对象一致。张雄认为,尽管马克思与波德里亚各自所处时代的特征与哲学主题不尽相同,从两者的著述中也可明显觉察到研究方法的差异,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社会批判的题域和靶心,即对拜物逻辑的批判,是以一种成熟的哲学历史观和人学观念,综合性地运用社会科学体系框架内的若干方法,对工业文明发端以来人的逻辑与物的逻辑所产生的一种特殊关系的揭示、反思及其追问。波德里亚对拜物逻辑的批判和解读,反映的正是马克思关于货币化生存世界哲学批判的学术传统。[6]
分析框架一致。张红岭、魏新龙认为,虽然鲍德里亚经常性地否定和批判马克思的一些理论观点,但是,他的所有分析的理论前提基本是依循着马克思对资本、异化和商品所做的分析,也就是说马克思所分析的资本的逻辑、异化的逻辑和商品的逻辑,已经内在地构成了鲍德里亚展开他的理论视阈的当然前提。[7]
核心理念一致。曾军不同意鲍德里亚的思想前后不一的观点,他认为那是对鲍德里亚的误读。尽管鲍德里亚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进行了尖锐的批判,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走出马克思,是接续了马克思尚未展开的理论空间。围绕鲍德里亚理论的核心观念,前后期思想呈现出明显的一致性特点,而这些特点恰恰体现出其对马克思主义的某种坚持:对“关系”的重视;对“现实”的关注;“批判性”精神的坚持。[8]张冰也认为,从波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中,我们可以明确地感觉到马克思的理论对波德里亚思想的启发和指引。即使波德里亚后期的学术思想经历了一个由西方马克思主义走向后马克思主义的转折,他依然未能摆脱马克思的庞大身影。并且,波德里亚一直对当代西方资本主义的消费社会持批判态度,这本身就是对马克思批判精神的继承。[9]
这种观点认为,鲍德里亚分析了新的社会事实,补充和发展了马克思的理论。
孟庆艳认为,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生产理论的批判主要是从两个层面展开的:一方面他承袭了马克思分析商品生产的思路,从资本的生产逻辑来分析消费,把消费看做是资本生产的内在环节,它是由资本生产过程决定的。另一方面他又以德波、勒斐伏尔特别是巴特的理论为基础,进行符号学意义上的解码。在消费时代,当物成为符号-物被消费时,生产就是以文化为中介的,因为符号就是文化符号。在这个意义上,仅从生产逻辑出发分析消费社会是远远不够的,这可以看做是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生产理论的发展。[10]
户晓坤认为,鲍德里亚成功地将符号逻辑运用于对物的存在方式的分析,即在物的功能化时代发生了从物到符号-物的转变,进而带来了使用价值的没落以及消费意识形态对人类需求的控制,并通过对物的符号意义的消费来保持身份、地位区分的不平等社会结构。鲍德里亚指出了现代世界的功能化特征,对有用性、需求和使用价值的形而上学性质进行了分析,继而提出了使用价值拜物化。鲍德里亚将符号逻辑引入现代商品价值理论研究,是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重要补充。[11]
这种观点认为鲍德里亚思想发展中根本就不存在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段,他不但没有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还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进行了根本性的颠覆,是最危险的反马克思主义者。
张一兵认为,鲍德里亚从来就没有成为过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即便在最初,他第一个持有的理论立场就是后马克思思潮。在早期的《物体系》和《消费社会》这两个文本中,鲍德里亚的理论支撑点其实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由列弗斐尔展现给他的远古社会中未被功用性价值逻辑污染过的象征性本真存在,马克思历史现象学批判逻辑的在场反倒显得敷衍而牵强。这种思想的源初语境是莫斯——巴塔耶的草根浪漫主义历史观。这也是鲍德里亚在之后的《符号政治经济学》和《生产之境》中攻击和否定马克思的理论基础。鲍德里亚拒绝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他提出了以象征颠覆为核心的政治替代方案,从而使反对实在的资本主义统治的现实革命演变为一场观念的变革。[12]
高亚春也认为,鲍德里亚从一开始,就并非是马克思最忠实的追随者,在其思想之路伊始,就处处可以看出未来他对马克思思想的可能性背离。[13]
不论鲍德里亚的思想发展进程中是否存在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段,都不能否认他与马克思的关系,毕竟他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范畴和基本观点进行了明确的质疑和否定,进而否定了唯物史观的基础——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所以,面对鲍德里亚对马克思思想的批判,国内学者也展开了对鲍德里亚思想的批判。
大部分学者认为鲍德里亚错误地理解了马克思的思想,他否定和攻击的并不是马克思的真正思想。或者是没有领会马克思的研究方法,导致不能准确理解马克思的深刻思想。
仰海峰指出,鲍德里亚对马克思拜物教理论的理解上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并没有真正弄懂马克思对拜物教的批判。马克思的拜物教理论并不是像鲍德里亚所说的,只是一种商品与货币拜物教,而是资本拜物教。在资本拜物教中,资本渗透到一切社会生活过程中,包括鲍德里亚所说的时尚、性以及心理分析层面,这是各种具体拜物教产生的社会历史基础。将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理论延伸到符号领域,有着较为深刻的意义。但如果将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定位于对特定对象、特定力量上,就是对马克思的误读。[14]
唐正东认为,鲍德里亚在理解马克思的使用价值、交换价值等概念时,根本没有进入这些概念在马克思那里的历史发生学视域,因而不仅导致了他对马克思生产概念之本质的误判,而且还导致了他对马克思的社会历史观的误读。[15]
宋德孝也认为,鲍德里亚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评价,具有典型的后现代主义解构风格,迎合了当时流行的西方解构主义之风,但却有很多逻辑上的矛盾。尽管鲍德里亚一厢情愿地“解构”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但事实上,历史唯物主义及其相关概念并非如他所理解的那样。[16]
部分学者认为,鲍德里亚没有正确区分马克思早期思想与晚期思想、马克思本人思想与列宁斯大林等人思想的区别,他批判的其实并不是马克思本人的成熟期思想。
酒泉—湖南±800kV高压直流输电线路工程由国网甘肃送变电工程公司承建,完成跨越多条铁路和公路的1处110kV输电线路和2处110kV铁路的贯通线和自闭线的导地线跨越施工任务。酒湖线2152#和2153#2基塔距离为656m,具体工程实施中,因受地形干扰,搭设铁路跨越架时造成防护网下垂和跨越架倒塌侵线。项目部安排专人监护,对两端跨越架进行加固,并对防护网进行分体连接,保障了项目工程的安全性。该项目针对跨越施工问题开展现场勘测、方案设计等筹备工作,在具体工程实施中,严格把控项目中涉及的高压输电线路施工,优选科学的检修技术。本文在该工程案例的基础上对高压输电线路施工和检修技术进行分析。
姚顺良认为,鲍德里亚企图颠覆马克思的“生产逻辑”和唯物史观时,其现实的参照系显然是前苏联和东欧的“现实社会主义体制”,他把“苏联模式”看作是马克思主义的对象化和直接现实。[17]
王健指出,鲍德里亚没能区分第二国际到斯大林式的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本身存在的重要差异,反而把马克思看做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论;对马克思早期和晚期著作也没有进行甄别,仅仅抓住马克思的早期著作,尽管批判很深刻,但是也存在致命弱点。[18]
徐琴认为,虽然马克思未曾目睹消费社会的到来,并因而不可能对这一社会形成精确而完整的判断,但马克思的社会理论仍然极大地优越于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这种优越性在方法论上就在于前者坚持着经济生活的整体性,而后者则使之陷于瓦解。[19]
谭志红也认为,虽然马克思没有对消费社会作出如鲍德里亚那样深入细致的考察。但是,从马克思总体生产思想的视域来审视当今的消费社会,可以得出与鲍德里亚完全不同的批判结论,并且马克思的分析更为深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符号消费扮演着双重身份:满足人们精神文化合理的、日益丰富的需求的途径和刺激高消费、不合理消费的魔杖。这背后蕴涵着资本的深层逻辑,其深层矛盾来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不是仅仅靠停留在对消费文化的现象层面的批判就可以消解的。[20]
王南湜运用马尔库什的“生产范式”概念,将马克思的思想划分为三种演进的范式,即“生产范式Ⅰ”、“生产范式Ⅱ”和“生产范式Ⅲ”。“生产范式Ⅲ”是马克思最终的成熟理论,这一范式能够经得起鲍德里亚的攻击,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消解鲍德里亚基于将马克思思想作共时态误解而导致的对于马克思的某些批判。[21]
许多学者认为,鲍德里亚之所以会误解马克思的思想,根本原因在于他的方法论有缺陷,这导致了他构建的理论也是有缺陷的。从这一点看,鲍德里亚的理论不可能撼动马克思的思想。
吴兴明认为,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在许多细节的分析上是深刻而精彩的,但在整体上,他用符号学把握消费社会的整个方法论及其面对消费社会的总体价值立场是有缺陷的。符号学方法的根本缺陷在于:它作为方法论视野是仅有的视野,会转化为对整个消费社会的物质基础和巨大感性现实的符号化抽空。[22]
余源培也认为,鲍德里亚对所谓“消费社会”与“生产社会”的划分,本身就是一种形而上学,它并没有跳出被马克思批判的国民经济学。鲍德里亚用“消费社会”否定“生产社会”的做法是片面的,以此为根据对唯物史观的颠覆也是站不住脚的。鲍德里亚虽然对“消费社会”进行了尖锐的批判,然而由于他认为消费社会颠覆了马克思的劳动逻辑,致使这种批判缺少根本性和深刻性。[24]
杨生平、韩蒙同样认为,鲍德里亚对马克思拜物教理论的误识有其深层的方法论根源:鲍德里亚拘泥于非历史性的社会学方法,陷入了抽象历史决定论;鲍德里亚的社会学方法夸大了符号、文化的主导作用,走向了“唯心主义”。[25]
学术界的大量研究成果有助于全面客观地理解鲍德里亚的思想,也有效地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我们在肯定这些积极成果的同时,也要看到其中存在的不足和未来还需要深入研究的问题,以期推动马克思主义的创新。
1.研究方法较为单一、研究视野略显狭窄
纵观国内关于鲍德里亚与马克思思想对比的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大部分是文本学分析方法,基本上囿于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文本。通过分析鲍德里亚的文本,来判定他的思想是不是经历过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段,通过诠释马克思的文本回击鲍德里亚对马克思文本的误解。不可否认,进行文本的深度分析可以非常详细的了解作者的思想内涵和发展脉络,从而全面地把握鲍德里亚和马克思的思想。但是,既然鲍德里亚可能误解马克思的文本思想,那么后来的研究者就一定是正确解读的吗?用什么方法、以什么为标准来判断研究者解读与诠释的准确与否呢?现在鲍德里亚已经逝去,他当然无法回击中国学者对他的回击,假如,他还在,如果双方都坚持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是不是会陷入一种口水仗式的单纯理论对战,这样的对战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又有多少意义呢。另外,不管是恩格斯、列宁还是邓小平都多次强调,马克思提供给我们的是研究的方法,而不是教条,如果我们囿于马克思的文本,是不是容易陷入教条主义呢?
2.被动式反击难胜对手
鲍德里亚指责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是在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下进行的,马克思的思想仍然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隐形控制的产物,因而并不能真正批评资本主义社会,他称马克思的思想是“生产之境”。那么,国内学者对鲍德里亚的批判则是围绕着鲍德里亚的话语进行,我们是否也陷入了“鲍德里亚之境”呢?即使我们通过准确理解马克思的思想有力地反击了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的批判,可是这也仅是一种被动式防御,而不是积极防御,更难说是积极进攻。在我国古代战争中,士兵们一般都有两种武器,一种是盾,一种是矛,盾用来防御,矛用来进攻,只有两种武器同时在手,才能既确保自身安全,又能击倒对手。现在,我们不仅要用坚固的盾来防御对方的攻击,还要伸出自己锋利的矛,这样才能真正击倒对手。正像张一兵指出的,“我们固然可以泛泛地指控鲍德里亚简单否定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的做法是一种错误,但这样的指控也只有在我们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真正去面对今天资本主义现实中各种政治、经济和文化问题,给出中国马克思主义者自己的答案时才具有力量。”[2](序P33-34)
国内学界在鲍德里亚与马克思思想对比研究中出现上述问题,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对怎样才是坚持马克思主义这个问题还不是很明晰。“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念是从规律意义上认识并实现无产阶级及人类的解放,坚持这一核心理念即是坚持马克思主义”。[26]人类社会的发展是有规律的,马克思发现了这个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27](P601)
依据这个观点,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思想对比研究还应在以下两个方面深入进行。一是从规律的意义上研究鲍德里亚思想产生的经济社会背景,分析消费社会形成的原因,以此判断他的消费社会批判理论是现象学上的解释还是社会发展的规律探析。大部分学者只是看到西方发达国家之所以发展到物质丰裕的社会,主要得益于第三次工业革命,也即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由此鲍德里亚才能批判消费支配一切的社会现象。其实,走出西方发达国家的地域,放眼世界,同期进行的还有一个世界范围内产业转移的浪潮,发达国家的低端制造业向不发达国家转移,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描述的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的种种恶像在发达国家逐渐消失,发达国家开始专注于产品研发,牢牢掌控着商品的定价权,这是西方发达国家富裕的重要背景。“一方面是‘边缘’国家不得不接受血汗工厂、公共设施私有化、社会福利锐减和不公平的贸易条款,在残酷的环境中为生存而苦苦挣扎,而另一方面则是发达国家衣冠楚楚的经理们摘掉了领带,解开了衬衣领口,开始为员工的精神生活而操劳。”[28](P9)从这一点来看,马克思的理论所具有的的世界视野和历史视野以及他的资本理论能够更深刻地分析消费社会的形成原因和本质,而鲍德里亚仅仅只是批判现象而已。
第二个要深入进行的是对二者立场的分析。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不是宣传中的口号,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其他思想的根本特性。我们知道,马克思恩格斯“绝不仅仅是蛰居书斋的学者智士,他们的目光深情地投向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投向受异化危害最深的无产者、无产阶级”。[29]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这样评价马克思,“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27](P602)马克思所进行的一切研究活动,不是单纯的社会科学研究,他的研究是为无产阶级寻找解放的理论武器,他始终代表的是无产阶级的利益。唐代诗人杜甫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只有在朱门之外的人才能发出的对统治阶级的控诉,对被统治阶级的同情。而如果把自己困于朱门之内,只能哀叹酒肉臭,并不能找到出路,只能通过玄想,希望从灵魂深处闹革命。鲍德里亚类似把自己困于朱门之内,因不能看到劳动阶级艰辛的生产劳动,只看到丰盛物品的陈列与展示,他对消费社会的批判不是因为他要解放劳动阶级,而是要解放抽象的人类主体性。
马克思的思想不仅仅是一种理论学说,马克思不是单纯针对某一社会现象提出了一种理论观点,完成了学术上的推进,尽管他在这方面确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思想更具价值的方面是,坚信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并依据规律为人类社会发展指出了一个光明的前途,这个前途就是社会主义,而根本目的是无产阶级以及全人类(包括资产阶级在内)都获得解放和发展。他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坚信以及他的无产阶级的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永葆生机和活力的源泉,也是能够抵抗一切理论批判的根本因素。在进行其他学者与马克思思想的对比研究中,如果仅仅囿于学术话语之间的对比分析,恰恰丢掉了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念,进而遮掩了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因此,对规律的坚持和无产阶级的立场应该成为对比研究和批判的依据。
注释:
①Jean Baudrillard的中译名不一致,有人翻译为让·鲍德里亚,也有人翻译为让·波德里亚,还有人翻译为布希亚,本文的引文部分保留作者的本来翻译,其他部分使用了运用较为广泛的让·鲍德里亚。
②鲍德里亚的头三本书是1968年出版的《物体系》、1970年出版的《消费社会》、1972年出版的《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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