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说英译中人物“声音”的再传递
——以葛浩文翻译的《呼兰河传》和《檀香刑》为例

2014-03-18 12:54孙会军
外语学刊 2014年5期
关键词:呼兰河传葛浩文檀香

孙会军

(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 200083)

谈小说英译中人物“声音”的再传递
——以葛浩文翻译的《呼兰河传》和《檀香刑》为例

孙会军

(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 200083)

本文旨在通过比较《呼兰河传》和《檀香刑》的英译,研究葛浩文在翻译萧红、莫言作品时如何处理人物“声音”效果的再现,考察译文是否实现人物“声音”的再传递。同时,尝试合理解释两部译作的不同翻译效果。

《呼兰河传》;《檀香刑》;葛浩文;声音;再传递

1 引言

作为汉学家和翻译家,葛浩文最重要的成就有两个:(1)上世纪70年代发现“萧红”,改写了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2)80年代注意到莫言,在随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莫言每出新作,他都积极地翻译,并通过他的影响力找到著名的出版社出版,使莫言成为在过去一、二十年里最系统地被译介到英语世界的中国籍作家,为莫言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立下汗马功劳。

笔者拟研究萧红的《呼兰河传》和莫言的《檀香刑》的英译,从而考察“首席翻译家”在传递小说人物“声音”方面所采取的翻译方法、策略及其在三十多年的翻译生涯中翻译手法的调整。之所以选择这两个译本,主要出于这样的考虑:萧红和莫言分别是葛浩文最喜欢的现代作家和当代作家,而这两部译作分别是葛浩文在翻译起步之时和事业达到鼎盛时期的代表译作,并且这两部译作都涉及到翻译过程中人物“声音”的再传递问题。

葛浩文对萧红的研究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首次出版英译萧红小说是在1979年,当时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生死场》和《呼兰河传》两部小说英译本的合集:TwoNovelsbyHsiaoHung:TheFieldofLifeandDeath&TalesofHulanRiver.《生死场》的翻译是葛浩文和另外一个译者合作的结果,而《呼兰河传》是萧红最后、也是最好的作品,由葛浩文独自翻译完成,最能体现他早期的翻译特色。莫言是继萧红之后葛浩文最喜欢的作家,《檀香刑》英译文在莫言获奖后出版,也是现在可以见到的葛浩文最新译作,反映译者现阶段的翻译特色。

2 《呼兰河传》中的复调叙述及翻译

萧红1942年1月病逝于香港,《呼兰河传》是其去世前几个月在香港创作完成的,不幸成为她一生中的封笔之作,但也有幸被视为萧红最优秀的作品。《呼兰河传》既有作者对故乡民俗、文化的勾勒,也有对愚昧麻木的国民性的审视与批判,更有在孤独、寂寞、无助的心境下对童年时期温情的回忆。

小说第一章是对家乡——黑龙江呼兰在空间维度上的勾勒与呈现,第二章是对家乡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的民俗活动在时间维度上的记叙:跳大神、扭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和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这两章是用成年叙述者的口吻写成,读者听到的是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的声音,娓娓道来的是她对家乡的遥远记忆。从第三章开始至结尾,叙述的声音变成了童声,基本上是童年的“我”在讲述自己的童年经历,偶尔伴随着成年的“我”插入式的评论。在这里,成年叙述人理性、逻辑的声音与女童非常“孩子气”的感性、稚拙的声音以及借助叙述人的叙述折射出来的人物内心声音交汇在一起,取得了复调叙述的效果。

复调的使用到底要达到怎样的目的?作者通过孩子对童年生活的讲述,“避开了复杂人际关系的泥潭和虚伪的掩饰,使小说展示高度逼真的生活,让儿童在一派天真中剥出生活的内核……”(阮慧 2008)同时,成年叙述的存在有助于对“儿童记忆图景的整合理解,建立起事件与外界的必然联系……那隐藏在儿童茫然无知的目光后的单纯记忆的碎片,就有了逻辑关系和深层的文化内涵”(阮慧 2008)。

以一个儿童口吻叙述,往往是逼真的本色叙述,虽然简单直接,却可以达到直击心灵的效果。那么在《呼兰河传》中,儿童口吻是怎样实现的呢?请看下面一段:

①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萧红 2004:67)

在例①中,童年的“我”使用拟人手法叙述她所看到的一切:花啊、鸟啊、虫子啊、倭瓜啊、黄瓜啊都带给“我”惊喜,是“我”关注的对象,都被赋予生命,反映出典型的儿童思维特征;句子很短,有时还不是完整的句子;句子结构非常简单,句式类似,排比特征比较明显;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往往不用逻辑关联词明示。我们可以看看对应的译文:

When the flowers bloomed it was as though they were awakening from a slumber. When the birds flew it was as though they were climbing up to the heavens. When the insects chirped it was as though they were talking to each other. All these things were alive. There was no limit to their abilities, and whatever they wanted to do, they had the power to do it. They did as they willed in complete freedom.

If the pumpkins felt like climbing up the trellis they did so, and if they felt like climbing up the side of the house they did so. If the cucumber plant wanted to bring forth an abortive flower it did so; if it wanted to bear a cucumber it did so; if it wanted none of these, then not a single cucumber nor a single flower appeared, and no one could question its decision.(Xiao Hong, 1979:180)

通过对比可以看出,译者忠实地再现了原文中的拟人修辞格;用3个以when…it…as though为核心结构的排比句再现原文的句式排列特点,句子也都不长。但是个别地方的翻译差强人意,如对开头3个句子的翻译,译文在结构上远不如原文简单明快。原文中,童年的“我”对大自然充满好奇,无论是花开、鸟飞还是鸟叫都让她感到非常新奇,她的惊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且非常富于感染力。但译文带给读者的感觉不同,译者似乎没有很好地体会到人物的内心感受:内容翻译出来了,但新奇的感觉在译文中被消解了。When…it…as though的使用,使逻辑关系变得更加明晰,但理性代替了感性,儿童的口吻在一定程度上被破坏了。如果把这3句作如下处理,效果或许会好些:Flowers were blooming,as though they were awakening from a slumber. Birds were flying, as though they were climbing up to the heavens. Insects were chirping, as though they were talking to each other. 再如:

② 刮了风,下了雨,祖父不知怎样,在我却是非常寂寞的了。去没有去处,玩没有玩的,觉得这一天不知有多少日子那么长。(萧红 2004:73)

儿童口吻的另一个特征是感叹词的频繁使用。跟成年人相比,儿童由于阅历较浅,对一切都很好奇,感受力更强,其强烈的感受往往通过感叹的词语表现出来。如上文中“多少”一词的使用可以让读者感受到童年的“我”的感慨:刮风下雨了,无处去、无处玩,这样的日子是多么难挨,时间因而变得那么漫长,漫长得让人感叹、让人无望。但是对照一下译文中下划线的部分我们就会发现,译者再次用平静、理性的叙述——several days代替童年“我”强烈的内心感受——“多少日子那么长”:I don’t know how windy or rainy days affected Granddad, but I always felt extremely lonesome. With no place to go and nothing to do, such a day seemed to be to last several days.(Xiao Hong 1979:186)

儿童因为单纯、好奇心重,与成年人相比更倾向于发出内心的声音。例如:

③ 我第一次看见河水,我不能晓得这河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走了几年了?(萧红2004:87)

在这句话中,两个问号的使用让人物的内心活动跃然纸上,人物第一次见到河水时内心的惊奇以及由此引发的疑问对读者来说清晰可见。看看下面的译文,尤其是下划线部分,就会发现,译文只是客观冷静地叙述了人物的感受,人物内心的声音被湮没:

This was the first time I had ever seen the river, and I was at a loss to figure out where its waters came from and how many years they had flowed here.(Xiao Hong 1979:200)

口语化的语言是儿童叙述的一个显著特征。例如:

④ 祖父也一样和我似的,笑得不能停了,眼睛笑出眼泪来。但是总是说,不要笑啦,不要笑啦,看他听见……(萧红 2004:186)

从例④可以看出,原文中下划线部分是“我”对爷爷话语的复述,是非常生动的表达,但是在译文中这样的表达变成间接陈述:

Just like me, he would laugh until tears came to his eyes. But he always admonished me not to laugh so loud that I’d be heard.(吕敏宏 2011:94)

除童年“我”的声音以及与其形成对照的成年叙述者(或者作者)的声音之外,还有叙述者转述人物的心理活动时折射出来的“弦外之音”,这些声音交汇在一起,达到复调效果。成年叙述者的声音主要体现在前两章,在笔者看来,这是小说的背景声音,对翻译不构成问题,而童年叙述者的声音和通过叙述者折射出来的人物内心活动的“弦外之音”被前景化了,是我们要考察的重点。例如:

⑤ 总之,她一不顺心,她就觉得她的手就想要打人。她打谁呢!谁能够让她打呢?于是就轮到小团圆媳妇了。

有娘的,她不能够打。她自己的儿子也舍不得打。打猫,她怕把猫打丢了。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打猪,怕猪掉了斤两。打鸡,怕鸡不下蛋。

惟独打这小团圆媳妇是一点毛病没有,她又不能跑掉,她又不能丢了。她又不会下蛋,反正也不是猪,打掉了一些斤两也不要紧,反正也不过秤。(萧红2004:143-144)

引文下划线部分表面看是叙述者的客观描述,实则反映出胡家婆婆的心理活动。胡家婆婆家里来了童养媳之后,为了给童养媳立规矩,经常虐待她。在第一段中,感叹号和问号的使用让读者意识到这是胡家婆婆内心的感叹和疑问。第二段不完全是叙述者的客观叙述,因为这里的前两句话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宾语提前,暴露出这两句话的口语特点,因为书面语的语序应该是:她不能够打有娘的人,她舍不得打自己的儿子,只有在口语中才会出现上面的倒置情况,让读者仿佛直接听到人物内心的纠结。接下来的3句也是人物内心的盘算,同样具有口语化特点,因为如果叙述者要客观叙述的话,会采用书面表达方式:如果她打猫,她怕把猫打丢了;如果她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同样,在最后一段中,“她又不能……”、“反正也……”、“也不要紧”都带有口语化特征,让读者清晰听到胡家婆婆心里的声音、心里的算盘。现在看对应的译文:

Whatever the situation, when things were not going well with her, her reaction was to hit someone. Who would that someone be? Who could she get away with hitting? The answer was always the young child-bride.

She couldn’t hit anyone whose mother was nearby, and she didn’t really have the heart to hit her own son hard. She could hit the dog, but was afraid it might run away from home. If she hit one of the pigs, it might lose a few pounds of weight, and if she hit one of the chickens, it might stop laying eggs. The only one she could hit with impunity was the young child-bride. She wouldn’t disappear from sight or run away; she didn’t lay eggs; and, unlike a pig, if she lost a few pounds it wouldn’t make any difference, since she was never weighed anyway. (Xiao Hong, 1979:258)

第一段下划线的部分翻译得较好,译者进行了直译,使用两个问号,取得几乎相同的语音效果。第二段的翻译似乎有些问题:(1)原文作者利用宾语前置营造的前景化效果没有了,前置宾语在英语中被安排到谓语后面,变成日常使用的正常语序,口语特征没有了,似乎只剩下叙述者的平静叙述;(2)口语特点鲜明的句子也都按照书面语模式处理,如“她又不能……”、“反正也……”、“也不要紧”在译文中没有对应处理。总之,原文比较明显的复调效果在译文中基本都没有传递出来。

3 《檀香刑》中不同人物的不同声音及翻译

《檀香刑》由凤头部、猪肚部和豹尾部组成,第二部分的叙述者采用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叙事视角,而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是从不同人物的叙事视角出发,用第一人称写成:几个人物——孙眉娘、赵甲、赵小甲、钱丁、孙丙轮番登场,先后承担叙述者角色。每一个人物都呈现出不同的叙述声音,“从而使对应生旦净末丑的各个主人公分别登台亮相,用各具特色的语言来讲述同一个故事。不同人物的道白构成了文本的多重叙述,从而形成一种复调叙述方式……各个主人公登上舞台,唱出不同的声音,如同一个乐章的不同声部,互相对话,互为补充,共同奏响整部乐章。”(刘新铭 2011)正如莫言在小说后记里所指出的,他“在这部小说里写的其实是声音。小说的凤头部和豹尾部每章的标题都是叙事主人公说话的方式,如‘眉娘浪语’、‘赵甲狂言’、‘钱丁恨声’、‘孙丙说戏’等。中间的猪肚部分看似用客观的全知视角写成,但其实也记录着民间用口头传送的方式或者用歌咏的方式诉说着的一段传奇历史——归根结底还是声音”(莫言 2012:511)。译者是否注意到小说的这一特点和声音传递的问题呢?

葛浩文在SandalwoodDeath的译者序里,开门见山地提到小说中 “声音”的翻译问题:“翻译莫言的这部充满力量的历史小说要面对诸多挑战,第一个挑战就是题目《檀香刑》的翻译。‘檀香刑’的字面意思是‘檀香惩罚’或‘檀香折磨’。但对这样一部完全建基于声音、节奏、韵律和声调的作品,我觉得上面的两种翻译都不尽如人意。‘檀香刑’在汉语中有3个音节,由于Sandalwood已经用掉3个音节,我需要选择一个很短的音节来翻译‘刑’,因此我把它翻译成Sandal-wood-death!”(Mo Yan 2013:ix)可以看出,葛浩文没有满足只传达原文的信息内容,而是非常注重再现这部小说的声音效果。为了翻译这部小说的声音,他字斟句酌,除了节奏,译者还努力传达原文韵律。他在译者序中提到,“汉语押韵要比英语押韵容易得多,在中国戏剧中,几乎每一行都押韵,无论长短。在翻译众多曲调的过程中,为了寻找合适的韵脚,我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同时努力把必要的原意尽量保留下来”。

比较原文和译文,看译者如何再现译文韵律。下面选取孙眉娘的一段地方戏“猫腔”的唱腔,押的是/ao/韵:早-熬-早-耗:

⑥ 娘啊!天大的不幸您死得早,让女儿孤苦伶仃受煎熬;万幸您一命呜呼去得早,省了您跟着俺爹担惊受怕、提心吊胆把那精神耗…… (莫言 2012:382-383)

译文:Niang! How tragic you died so young, leaving your daughter to suffer torment alone. But your early passing spared you from the paralyzing anxiety and crippling fear for which my dieh must atone...(Sandalwood Death 2013:302)

在译文中,译者再现韵律的意识非常明显,alone和atone押韵,虽然原文有4处押韵,译文只有这两处,读起来、唱出来的效果不及原文上口,但总体说来还是达到类似的声音效果。

小说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分别由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人物叙述,他们中有风流少妇、有不识字的屠夫、有杀人不眨眼的行刑官、也有通过科举考试获得进士资格的“高知”县令,每个人的声音都自成一体,别具特色。每换一章,叙述者变了,译者都需要换一种“声音”。葛浩文说,他没有用美国的街头用语或是过于明显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高辞雅调简单地替换,而是选择面对这样一种挑战。下面我们随机从小说两个不同的章节里选出两段话,叙述者分别为孙眉娘和县太爷钱丁,两个人的语体风格明显不同,看译者是否很好地传递出不同人物的不同声音。

⑦ 那天夜里,俺心里有事,睡不着,在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俺的亲爹孙丙,被县太爷钱丁这个拔屌无情的狗东西抓进了大牢。千不好万不好也是爹啊,俺心烦意乱,睡不着。越睡不着心越烦,越烦越睡不着。俺听到那些菜狗在栏里哼哼,那些肥猪在圈里汪汪。猪叫成了狗声,狗吠出了猪调;死到临头了,它们还在学戏。狗哼哼还是狗,猪汪汪还是猪,爹不亲还是爹。哼哼哼。汪汪汪。吵死了,烦死了。(莫言 2012:5)

孙眉娘是个刚烈、风流的山东女子,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她说话具有以下几个特点:(1)口无遮拦,无所顾忌,如她骂与她相好的钱丁是个“拔屌无情的狗东西”;(2)语言感性生动,带有浓郁的山东特色,如“俺”的使用以及她对失眠的描述:“在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3)口语化特征明显,选用的都是日常简单词汇,句子结构也简单。

由于两种语言的差异,有些意义没有办法直接翻译,如“俺”,孙眉娘自称“俺”,而知县自称“余”,但是英语没有相应的手段再现这种文体差异。对于“拔屌无情的狗东西”,译者用pitiless对应“无情”,用son of a bitch翻译“狗东西”,“拔屌”未译,大概觉得译出不雅。译者照直翻译“在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取得非常生动的效果:tossed and turned on the brick kang, like flipping fried bread. “吵死了,烦死了”,译者处理为The noise drove me crazy,基本上传递出孙眉娘烦躁的心情,但似乎有些简单。另外,译文句子结构也都非常简单,所用词汇都是日常词汇,对于原文中的象声词“哼哼哼、汪汪汪”,译者也用象声词Gruntgrunt,arfarf翻译,很好地传递出原文的声音效果。

⑧ 反躬自问,余也不是大清死心塌地的忠臣。余缺少舍身成仁、手刃奸臣的忠勇,尽管余从小读书击剑,练就了一身武功。论勇气余不如戏子孙丙,论义气余不如叫花子小山。余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懦夫,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孱头。(莫言 2012:471-472)

When I examine my own conscience, I find that I too am not the loyal official I thought I was. I lack the faith and the allegiance to die for a righteous cause, to pick up a knife and end the life of that treacherous official, even though I have studied the classics and the martial arts since childhood. The actor Sun Bing is braver than I, the beggar Xiao Shanzi more loyal. I am a cringing coward, a weakling given to making concessions.(Mo Yan 2013:369)

钱丁是进士,因此算得上是饱肚诗书的知县,他使用的语言与孙眉娘的语言明显不同,较为正式的词汇和成语频繁出现,透出一股书卷气:“余、反躬自问、死心塌地、舍身成仁、手刃奸臣、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等,与前面孙眉娘的语言形成鲜明对比和强烈反差。译者也使用一些较为正式的词汇和短语结构:“examine my own conscience,lack the faith and the allegiance to die for a righteous cause,treacherous 和a cringing coward, a weakling given to making concessions”,营造出一种较为正式的语体风格,进而成功地勾画出“知县”的文人形象,传递出钱丁作为一个具有反思意识的知识分子的叙述声音。

4 翻译方法的调整

从1979年英文版《呼兰河传》的问世到《檀香刑》英译本的出版经历了三十多年。这期间,中国从一个文化封闭、经济落后的国家,通过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变成在国际舞台上地位越来越重要的一个主角,中国文学作品也越来越多地引起西方读者的关注。同时,葛浩文也从一个刚刚起步的译者发展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首席翻译家”,其翻译水平也越来越炉火纯青,翻译方法也不断地调整。

《呼兰河传》虽然是萧红最优秀的作品,而且篇幅也不长,但译者却只翻译了小说的前5章,第六章、第七章都略去未译,即使在译文中也有删节现象,如在第二章跳大神部分,译者就将大神和二神的一些唱词删掉了。葛浩文在翻译莫言小说的过程中虽然也都有删改的现象,但随着莫言在国际文坛上越来越多地得到认可,其对莫言小说的改动也越来越少。尤其在莫言获奖之后,译者对莫言的翻译更是越来越忠实,越来越异化,越来越倾向于把莫言小说原汁原味地呈现给英语读者。就《檀香刑》而言,他不仅全文翻译了小说,而且在翻译中不再满足于信息内容的再现,还致力于忠实再现原文的文学性表达。葛浩文花很大的功夫再现原文的声音,这既包括语言的节奏、韵律,也包括不同人物的声音特色,这一点和他在翻译《呼兰河传》时的方法形成鲜明的对照。三十多年前,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方文学界处于非常边缘的地位,西方读者把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看做了解中国的窗口,作品的文学价值和意义还没有被广泛认可。虽然葛浩文一直致力于发掘萧红作品的文学价值,但由于当时图书市场的限制,也可能由于译者自身的局限,他似乎更多地满足于传达原文的信息内容,而忽视再现原文的复调效果,在儿童语言特色及人物内心声音的传递方面译者的译法都差强人意。而在《檀香刑》的翻译中,虽然由于两种语言的巨大差异,译者未能将所有的押韵效果都传递出来,但他在这方面的主观努力和尝试还是有目共睹的,取得的效果也是让其他译者望而兴叹的。另外,译者对于人物的语言特色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把握,而且非常注意传达出人物不同的声音,取得了较好的复调效果,让读者在阅读不同章节的过程中,能听到人物不同的叙述声音。

刘新铭. 猫腔里的爱恨情仇——谈莫言《檀香刑》叙述方式的开拓创新[J]. 剑南文学, 2011(5).

吕敏宏. 葛浩文小说翻译叙事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1.

莫 言. 檀香刑[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萧 红. 呼兰河传[M]. 北京: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

阮 慧. 梦回呼兰河——简论萧红《呼兰河传》的拟儿童视角[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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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 Hong.TwoNovelsbyHsiaoHung:TheFieldofLifeandDeath&TalesofHuanlanRiver[M].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79.

【责任编辑王松鹤】

ReproductionoftheVoicesintheEnglishTranslationofTalesofHulanRiverandSandalwoodDeathbyHowardGoldblatt

Sun Hui-jun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83, China)

This paper attempts to make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English version ofTalesofHulanRiverand that ofSandalwoodDeathby Howard Goldblatt, paying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voices and sounds which are prominent in the two novels and their reproduction. It is hoped that conclusion can be drawn as to the effects of the two versions, and at the same time, effort is made to account for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versions.

TalesofHulanRiver;SandalwoodDeath; Howard Goldblatt; voices; reproduction

I106

A

1000-0100(2014)05-0090-5

2013-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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