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方言的“呢”∗

热西旦马力克

(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46)

哈密汉语方言中的语气词“呢”（读音[ni]）可以在是非、特指、选择等疑问句中做疑问语气词，也可以加在陈述句末尾表示不同的时态，起成句作用[1]。还可以在陈述句中起强调、夸张等作用。本文资料主要来自笔者2010——2013年直接或间接参加的多次哈密田野调查。

一、“呢”在疑问句中的使用

哈密汉语方言的疑问句也与普通话一样有4种，其中特指问、选择问句都用到“呢”[2]。而哈密方言中是非问句也要用“呢”

（一）是非问句中的“呢”：一般问未完成的动作行为要在哈密话的陈述句后加“吗”，即陈述句+“呢吗”。表示推测的问句，应该是：陈述句+“呢吧”。如果问未完成的动作行为时，不在陈述句后加“呢”，而直接加“吗”或“吧”，就没有哈密话的味儿了。如：

（1）你们两个人一达尼去呢吗？（你们俩一快儿去吗）

（2）老张在家呢吗？（老张在家吗）

（3）放假咧，学生娃子都回来呢吧？（放假了，学生都要回来吧）

(4)你被卧（被子）还没叠呢吧？（你还没叠被子吧）

问已经完成的动作行为则要加“咧”，即陈述句+“咧吗”。

（5）你上大学的丫头放假咧吗？（你上大学的姑娘放假了吗）

（6）你吃饭咧吗？（你吃饭了吗）

（二）特指问句中的“呢”：与普通话一样，也用疑问代词和由其组成的短语表明疑问点。回答时也只就疑问代词部分作答。但哈密方言的许多疑问代词与普通话的不同。如：

（7）咋办呢？（怎么办）

（8）我但是不干的话，莫咧谁干呢？（倘若我不干，那么谁干呢）

（9）这个话，我咋么价说呢？（这个话，我怎么说呢）

（10）你干啥呢？（你做什么）

（11）在哪搭呢？（在哪儿呢）——在咋咋呢//在这（读音tsi）达呢（在这儿）——在那（读音nei）达呢（在那儿）

（三）选择问句中的“呢”：哈密汉语方言的选择问句中间要用疑问代词“呢+吗”，在句末也要用“呢”[3]。

（12）明个劳动呢吗开会呢？(明天劳动还是开会)

（13）他喝茶呢吗喝酒呢？（他喝茶还是喝酒)

若动作已经完成，则例句中的两个语气词“呢”都要换成“咧”。答句末尾和动词后的“咧”都不能省略。如：

（14）娃上学去咧吗打球儿去咧？(孩子去上学了还是去打篮球了)

（15）他姓咧王咧吗姓咧李咧？(他姓王了还是姓李了)

不及物动词“是、象、姓、属于”等作谓语时，或动作是长期行为或问话者语气较急切，较简洁或较粗鲁时，“呢”可以省略，只剩一个“吗”。如：

（16）斌斌是教师吗是干部？(斌斌是教师还是干部)

（17）圆圆长得像他达吗像他妈？（圆圆长得像他爸还是像他妈）

（18）他姓王吗姓李？(他姓王还是姓李)——(他) 姓王//(他) 姓李

（19）阿里属于西藏吗属于新疆？(阿里属于西藏还是属于新疆)

（20）明天劳动吗开会？(明天劳动还是开会)

（21）他喝茶吗喝开水？（他喝茶还是喝开水）

（22）他去吗我去？(他去还是我去)

另外，形容词或动宾短语作谓语时，选择问句中间的“呢”也可以省略。如：

（23）娃子的个子高吗矬？(男孩的个子高还是矮)

（24）戏园子里头人多吗少？(戏院里人多还是少)

（25）吃洋芋好吗吃红薯好？（吃土豆好还是吃红薯好）

（26）穿红的好吗穿白的好？(穿红衣服好还是穿白衣服好)

（四）反问句及特殊问句中的“呢”

反问句中的“呢”与普通话基本形同，如：

（27）还有啥事情比娃还要紧呢？（还有什么事比孩子还重要呢）

（28）都快累死咧，咋还干的呢？（都快累死了，怎么还在干呢）

普通话有一种特殊的“呢”字问句，由“呢”字附在非疑问形式后头加升语调组成。多数相当于特指问“在哪儿”“怎么样”的省略形式，有时相当于正反问的省略形式。如：别人都来了，老王呢？—-老王在哪儿?或老王来不来？哈密汉语方言中也有这种句式，不过由“来”代替“呢”。而且不用升语调，只用一般陈述句的平调。如：

（29）别人都来咧，华华来？(别人都来了，华华呢)

（30）你的书在呢，我的来?(你的书在，我的书呢)

（31）人家的娃娃都在呢，我的来？（人家的孩子都在，我的孩子呢）

二、表示时态

（一）哈密方言中，陈述句末尾加“的（读音di）+呢”表示某个动作正在进行或某种状态正在持续。相当于普通话的“正在、在”或”着”。如：

（32）你做啥的呢？我做作业的呢。（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作业）

（33）外头刮风的呢。（外面正在刮风）

（34）门开的呢，灯亮的呢。（门开着，灯亮着）

（35）你达好的呢吗？我达好的呢。（你爸现在身体好吗？我爸现在身体挺好）

（36）他吃饭的呢。（他正在吃饭）

（37）天气冷的很，我身上还出汗的呢。（天气很冷，可是我身上还在出汗呢）

有时形容词或状中短语作谓语的陈述句末尾加“的呢”表示强调状态的状况。如：

（38）那个人对的呢，你咋不愿意萨？（那个人是个挺好的人，你怎么不愿意呀）

（39）有人么，就啥事都好办的呢。（如果有关系，那么，什么事儿都好办）

（40）衣裳好看的呢。（衣服挺好看）

（二）“呢”用于句末，表示某个时点或发生某一事件时，动作行为正在进行。如：

（41）天都黑咧，我妈还在地里干活的呢。（天色都晚了，我妈还在地里干活呢）

（42）我进来的节儿，娃还睡的呢。（我进来的时候，孩子还在睡觉呢）

（43）都两点咧，明明还看电视的呢。（都两点了，明明还在看电视呢）

（三）表示动作将要进行。如：

（44）我姐将要上学去呢。（我姐刚要去上学呢）

（45）明个天爷但是不下，我就到街上去呢。（明天如果老天爷不下雨，我就去上街）

（46）你们快走萨，我要扫地呢。（你们快走吧，我要扫地）

三、用于陈述句

“呢”在哈密汉语方言陈述句的肯定句式中有成句作用,在现在或将来的陈述中一般不能省略。哈密方言与普通话的陈述句的特点基本一致，都是口语中具有平或略降的语调，书面上全句末尾用句号。与普通话不同之处如下。

（一）哈密方言陈述句的末尾，只要是肯定形式，一般都要加“呢”，起成句作用。几乎是无所不“呢”。“呢”在句中读轻声，句子用降调。如：

（47）毛野人害怕丫头跑呢。（毛野人害怕姑娘跑掉）

（48）她来咧几天咧，我还没见呢。（她来了几天了，我还没见她呢）

（49）娃还没起来呢。（孩子还没起床呢）

（50）我坐飞机到喀什去呢。（我乘飞机去喀什）

（51）站到烟筒上绕手呢。（站在烟筒上向人招手）

（二）用于陈述句的末尾表示赞美、夸张、着急等语气。读得响亮而清晰。如：

（52）芳芳还是个“三道杠”呢。（芳芳还是少先队的大队长呢）

（53）这么尕的娃娃他还会写诗呢。（这么小的孩子还写诗呢）

（54）结婚的节儿她非要穿下个毛布儿裤子呢。（结婚的时后她非要穿毛布裤子呢）

（55）冬天他要吃下个鱼呢。（冬天人家要吃鱼呢）

（56）你快些缝，他等的穿呢。（你快点儿缝，他等着穿呢）

（三）在陈述句末尾表示愿望、可能等。如：

（57）你想不想到美国去？——想去呢（想去）

（58）你打不打球儿（篮球）？——打呢（要打）

（59）她想上研究生呢。

在将来时的肯定形式中，“呢”也可以表示可能，格式是“（会）能V呢”。否定形式不能用“呢”。例如：

（60）花花会不会写信？——会写呢。——不会写。

（61）过年我能不能穿那个花衣裳（过年的时候我能不能穿那件花衣服）？——能穿呢。——不能穿。

[1]张洋.哈密方言研究[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1996:237-239.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增订二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104-108.

[3]张洋.哈密方言选择问句[J].新疆大学学报,2011(6):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