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与战国楚方言阳声韵韵部合韵考

2013-11-01 07:39倪博洋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古音声韵楚辞

倪博洋

(南开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110)

关于楚辞的用韵问题,从陈第《屈宋古音义》[1]开始,学人致力于纠正以朱熹为代表的“叶音说”观点的错误,并开始用历史的眼光系连归并上古音系。到了现当代,以王力《楚辞韵读》[2]一书“冬侵分立”观点为代表的一系列将楚地音系从上古音中离析开来,进行楚辞方言专门探讨的研究正方兴未艾。陈第虽然力诋“叶音说”之失①,然而他本人在进行屈宋韵部归纳时也犯了“降音洪”,“莽音姥”这类以中古音来拘束上古音,“是古非今,执字泥音”[1,p8]的错误。依然缺少一个科学的“拟音”方法。而现当代学者如王力《诗经韵读》[3]、《楚辞韵读》[2],董同龢《与高本汉先生商榷“自由押韵”说兼论上古楚方音特色》[4],赵彤《中古舌根声母字和双唇声母字在战国楚系文献中的交替现象及其解释》[5]等,不仅构拟了相当科学的上古音系,并且愈发注重考察单部书单种语料或者某种具体语音现象。如果我们把这些总合起来看,就会得出一个楚方言区方言的整体印象。

合韵现象始终是“研究上古音首先必须解决的一个基本问题”,“如何看待合韵的性质,合韵究竟是方音现象,还是邻近韵通协”[6],关系着上古韵部的归纳分并。有鉴于此,本文试图以楚辞韵部为主,参考《老子》等子书的韵文部分,以及上博楚简等出土文物来对楚地方言阳声韵韵部通押情况的做一次整体考察。

一、楚辞韵部通押概况

由于要探讨战国时期的楚方言韵部,我们对楚辞的考察范围仅限于战国时屈原及其身后包括宋玉景差等人的作品,包括《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九辩》《招魂》《大招》等篇目,亦即《楚辞补注》的前十卷。关于楚辞韵部,现当代学者对上古音韵部的归纳无论是如罗常培、周祖谟将之分为三十一部[7,p11-12],还是李方桂将之分为二十二部[8],均是对上古音的整体分析,故一般学者多依照王力专门为楚辞归纳的三十韵说[2,p1-64],如无特殊情况,本文韵部名称依王力为准。通过对楚辞用韵的统计,我们发现其中用韵凡841字②,押韵567次。其中不同韵部字通押有96处,除了两处为三部通押,其余均为两部通押。关于楚辞与老子用韵的对比见表1。

表1 楚辞用韵统计与老子用韵对比表

不难发现,通韵与合韵在楚地韵文中占有一定的比例,属于较突出的音韵现象。即使到了西汉,《淮南子》也依然存在相当程度的合韵现象[7,p76-82]。另外今天出土的两周金文中的有韵部分与楚辞中韵部通押情形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可见《楚辞》通韵方式能够代表楚地方言的整体面貌。

二、楚辞阳声韵部合韵状况考察

由于阳声韵包含三个不同韵尾-m、-n、-ŋ,故而异韵尾的字,韵腹一旦相同,也会产生一定的语音联系,这与以韵腹为主要区别标志的阴声韵③不同。也因而阳声韵在音感上容易彼此相混,成为上古音系构拟的一个重要障碍。即如段玉裁《六书音韵表》问世之前,文(谆)部和真部是不分的,即使是从今天的某些出土材料来看,二者也多相混,郭店楚简《老子》甲本,“邻”作“”声符为文,上博楚简《容成氏》“岷”作“昏”[9,p38],可谓是一个聚讼未决的“焦点”问题。诸如东冬是否分立,冬部是否从侵部分化等问题都是需攻克的难点。而跳出汉语史的历时层面,《楚辞》本身的阳声韵也具备着较他韵为明显的合韵状况,见表2。

表2 楚辞阳声韵统计表

与表1中16.93%相比,阳声韵内合韵现象显在平均以上,也因此关于此韵部通押的状况,前人归纳多有出入,如罗常培、周祖谟归纳出东阳合韵、真耕合韵两例[7,p76-113],周祖谟先生在后来的《汉代竹书与帛书中的通假字与古音的考订》[10]一文中又发展出真文合韵例等。正如布龙菲尔德(Bloomfield)所说:“语言演变的过程是从来不能直接观察的;我们将会看出,总是我们现在有了许多便利条件,这种观察还是难以想象的。”[11]只有更加充分地利用可见的材料,经过综合考察,才能得出一个接近于当时实际语音面貌的结论。

上古汉语的阳声韵与中古汉语一样,具有-m、-n、-ŋ三个韵尾,这没有问题。这三个韵尾各自存在着相当规律的合韵关系。我们按此将它们分作三组来考察,先是同韵尾内部,继而是不同韵尾的合韵情况,大概是较有条理的研究方法。

(一)同韵尾内的合韵状况

由于韵尾相同,同韵尾韵部的合韵大都是由于主要元音发音相近,且看-ŋ、-m、-n三组情况。

1.ŋ尾组合韵情况

楚辞语中的ŋ尾字包括蒸、冬、东、阳、耕五部,这五部往往在一些韵文中显示出合韵关系。见表3。

表3 楚辞中的ŋ尾通押表

从《楚辞》中全部阳声韵176处来看,比例不是很突出。其中,东冬合韵在传世韵文中是个不很显著的现象。楚辞中可见的只有上述两例。其他语料中,宋玉《高唐赋》押“穷”、“容”,《老子》押“邦”、“丰”(四十六章),上博楚简中则有“龙”“隆”作为通假字的一例。相比于中原地区,《诗经》中有四例,分别是《召南·何彼襛矣》:“农”、“雍”;《邶风·旄丘》:“戎”、“东”、“同”;《小雅·蓼萧》:“浓”“沖”“雍”“同”、《周颂·小毖》“蜂”、“虫”然而其中可靠的只有《召南》一例,故而有学者认为“东冬相通或者是周秦时期楚方言的语音特色”[12]。

表4 西汉文人东冬合韵统计表

然而考诸金文,则“召伯虎簋”、“颂鼎”、“大盂鼎”、“沈子簋”、“追簋”“大夫始鼎”“芳钟”、“虘钟”八器中有十次通押。但这些铜器并非一时一地,有些本属于中原的礼器恰好为《诗经》中极少“东”“冬”合韵现象提供了旁证。另外,西汉文人用韵情况则是:东冬合韵11例,作者7人(1人阙名),其中只有刘向、刘歆2人是楚人,其他东方朔为平原人,严忌为吴县人,王褒、杨雄为蜀人。而楚人刘安的《淮南子》未见东冬合韵现象[7,p76-83],东冬合韵作为楚地方言特征的结论说服力不强。

东阳合韵在楚语中属较为常见的通押现象,甚至被认为是楚方言的显著特点③。从其他语料来看,《老子》东阳通押10次:十二章、十六章、二十二章、二十四章、二十六章、五十四章、五十六章、六十六章、六十七章两见,上博楚简通押三次:《孔子论诗》、《缁衣》、《鲁邦大旱》。其比例远高于《诗经》中的一次通押。李方桂先生[8,p73]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为:“这个大概是个方言现象……上古的*i,*u元音都有分裂为复合元音的倾向,有些方言*u变成*ua后来变成a(如闽南语的东韵字)。”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从现在出土的文物来看,东阳通押似乎并不“是个方言现象”,喻遂生列出东阳通押的语料共11条,其时间上跨西东周两个时期,最北处到了河北平山一带。如此大的时空跨度都有东阳通押的情况,则此似乎不只是一地之方言特例。当然,喻氏所举部分例子是否押韵有可商讨之处④,但可以看出,东阳合韵并非楚地特有现象,很难说这种元音分裂在全国范围发生。西汉时洛阳人贾谊,山东人东方朔,西蜀人司马相如均有东阳合韵例,这样则类似于“《老子》与《楚辞》用韵的四个共同的特色(按:指东阳、之幽、侯鱼、真耕合韵),就是我们从这些材料中所能寻出的上古楚方音的特色。”[4,p837]等把东阳合韵作为楚方言“特色”的结论,证据似不足。

表5 西汉文人东阳合韵统计表

至于阳蒸合韵,耕阳合韵在楚语中也不为常见,阳蒸合韵《楚辞》仅1例,《老子》中不见,如果把考察范围延及后代,则西汉文人只有4例,东汉3例,直到三国时才有13例,成为较普遍的现象[9,p262]。耕阳合韵,《老子》1处(五十三章),上博楚简1处(《三德》),亦不常见。

2.m尾组独用与n尾组合韵状况

《楚辞》中的阳声韵除了-ŋ尾组外还包括真文元(-n尾)和侵谈(-m尾)五部。

我们可以看出有三个很明显的倾向:第一、-m尾字组不与-n尾字组合用,其间的界限是井然的:第二,-m尾字组内部两个韵部不合用,亦即主元音为*-ə的侵*əm不与主元音为*a的谈*am合韵,这与与其相配的文部*ən与元部*an不同;第三,n组字内部合用的现象极为明显,真部与文部的合韵与独用比例达到了50%左右[9,p229]。如果我们把视线放到楚地其他韵文中,就会发现-m组字独用现象在该方言区具有相当的一致性:老子中侵部不与-n组字通,谈部只与文部通押一次(六十七章:俭,先),格局与楚辞极像。郭店楚简《老子》有以“佥”通“憯”一例(甲组简5)⑤,李存智《上博楚简通假字音韵研究》指出上博简中有三例:赣/坎(用曰,第306页);朁/琰(容成氏,第279页);钦/敛(兢公瘧,第180页),与-n组字通押。即使到了两汉,楚地方言-m尾与-n尾字也决不相犯,-m组与-n组合韵者,只有扶风(陕西)人班固、傅毅,西蜀人王褒等三例。可以说-m尾与-n尾之分,楚地比中原更为严格。

表6 五部在《楚辞》中的合韵情况

表7 上古侵韵合韵统计表

表8 上古谈韵合韵统计表

-n尾字组是一组相对押韵较宽的字,在楚辞中三部字两两都可合韵通押,以致于真文是否分部成为前人探讨的一个重要问题。周祖谟《汉代竹书与帛书中的通假字与古音的考订》[10]一文认为真文合韵是楚语的一个标志,然而从出土文物来看似乎未必,出土器如:神、人、屯、年(伯篡,穆王器);君、臣、尊(螪鼎,西周器);尊、人、屯(善鼎,周穆王器);君、年、尊(内史鼎,西周器)等几乎都是西周之器,楚器尚未有发现真文合韵者。又《诗经》中有三例,(《硕人》:倩、盼;《生民之什·既醉》:胤、壼;《何彼襛》:缗、孙)《荀子·成相篇》有一例:陈、银、分、门。又西汉文人有真文合韵者,有蜀人王褒,楚人刘向,韦孟。据此,则真文合韵不独见于楚地。另外《老子》真部独用7次(八章,二十一章,三十六章,四十四章,五十四章,六十章,七十九章),文部独用10次(六章,七章,十五章,十六章,二十章,二十六章,五十二章,五十六章,五十七章,五十八章),真文合韵有4次(一章,四章,十五章,六十二章),上博楚简只有1例(容成氏,第260页),可见即使是楚地,真文合韵也不甚显著。

元真合韵是楚地方言的一个特殊现象,元部真部相混的情形始于楚,继而影响了距楚较近的蜀地。战国时真元合韵就现有资料来看几乎都见于楚地(另有《乌鹊歌》一首,其作者托名为宋国韩凭妻何氏,未必可从),上博楚简一例(容成氏,第260页),马王堆帛书老子以“便”通偏。而到了西汉时,真元合韵共见于有名者六人的作品,其作品与作者籍贯情况见表9。

其中邹阳虽是齐人,路乔如籍贯不可考,但二人文学活动却发生在吴王刘濞所辖之楚地范围,可以看作是楚地方音,那么西汉真元通押的情形几乎都出现于楚地和西蜀的文人作品中。如果我们去掉西汉末年的杨雄刘歆作品及名字籍贯无考的阙名诗一首,蜀人与楚人的真元合韵的数量就接近于相等。到此我们就能得出真元合韵原是楚地方言现象,西汉时蜀方言地区也开始受其影响,进而成为整个西南地区的方言特征这样一个结论。

(二)异韵尾间的合韵状况

与同韵尾的合韵状况不同,两个不同韵尾的阳声韵的合韵,更倾向于发生在两个具有共同主要元音的韵部间。

其中,主要元音相同的有耕真合韵*-e,阳谈合韵*-a,阳元合韵*-a,文蒸合韵*-ə四例。楚辞中,大部分的异韵尾合韵都是发生在同韵腹韵部中的,具有很强的规律性与系统性。下面将对这些合韵现象进行具体分析。

1.-m尾与-ŋ尾的合韵

上一节中我们已经证明楚地-m尾字组与-n尾字组分界极严,而m尾字组与ŋ尾字组合韵在《楚辞》中有3次。而考察其他语料,《老子》与上博楚简中均无此现象。楚地之外的方言区,《诗经》中有9例(侵冬5次、侵蒸4次),西汉时侵部与-ŋ尾字组合韵 4次,分别是蜀人司马相如 2次(子虚赋、长门赋),蜀人王褒 1次(洞箫赋),山东人东方朔 1次(七谏),谈部与 ŋ尾字组合韵1次,楚人刘向(九叹)。关于-m与-ŋ发生语音上的联系而又相对独立的情况,包拟古(Bodman)提出“唇音后面的*-m异化作-ng”[13]单就以上统计而言。我们可以认为:在楚辞时代-m尾字组比起诗经时代,其独立性进一步增强,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韵部,几乎很少与它以外的阳声韵部合韵。

表10 楚辞中阳声韵异韵尾的合韵现象

2.耕真合韵现象的分析

耕真合韵从传世文献上来看是楚方言区一个明显的语音特征。“真耕合韵在《诗经》中只有3个韵段,而‘屈宋庄’中有11个韵段。真部独用30韵次,耕部独用114韵次,真耕合用17韵次,两部辙离合指数为1.9,接近合辙的水平。”[14]除了楚辞中的6例,还有《老子》中:贤、争(三章);天、圣(五章);惊、身(十三章);正、盈、新(二十二章);名、臣、宾、均(三十二章);天、圣(八十一章)等 6例。反观中原地区的韵文代表《诗经》,则未见此合韵现象。后世西汉文人韵文中的真耕合韵见表11。

其中除了前文已说过的邹枚二人之文学活动范围多在楚地外,洛阳人贾谊的一例出自其贬至长沙时做的《吊屈原赋》,由于写作地域和写作目的(悼念屈原)的特殊性,很难确定他没有受楚方言的影响,或故意使用楚方言来做赋。所以北方方言区的可靠例子只有刘旦一例(但刘旦作为皇室,其语音究竟是接近于主要活动地点洛阳,还是祖辈楚地沛,这个问题我们难以得到清楚的结论)。从传世文献来看,似乎我们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耕真合韵本是楚方言区的特殊现象,而随着战国时楚势力的扩大,整个南方地区都受到了楚地方言的影响,进而成为整个南方的通行语音标志。

表11 西汉文人耕真合韵统计表

然而这个看上去很正确的结论却受到了出土文物的冲击,根据今人的统计,金文中“真部与耕部合韵 18次,耕部与真部合韵16次,二项合计34次。其中西周22次,时、地暂不明 4次,东周列国8次。”进而我们总结金文中此现象就会得出:“从金文来看,真耕合韵主要出现在西周王朝器,东周列国出现的都是北方器,楚及受楚文化影响的地区都未见。”[6]这么一个与传世文献相背离的结果。

我们认为,这种表面相悖的现象其背后应有一个合理的联系,如果考察这些金文,就会发现它们几乎都出于西周前中期,如“疐簋”(周成王器);“班簋”、“善鼎”(周穆王器)、“毛公鼎”(周宣王器)等,那么极有可能真耕在上古语音比较相近,真耕合韵是一个通见的语音现象,而诗经时代中原地区两部音值开始有了较大的变动,较偏僻的楚地反而保留了更多的古语遗存,就像我们今天部分偏僻的方言区更能保存古音成分。我们可以看到西周真耕合韵的数量远远大于东周之数,其历时性的联系是很清晰的。另外由于地下语料的局限性,金文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残缺、难释等现象。即如以下几条:

用享孝于前文人,用祈丐眉寿永命,畯臣天子令终,追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追簋)罗江文[6,p75]认为“人”“命”“年”为韵脚,然而我们也可以认为“命”与“用”是耕东两部合韵,整个韵句是交韵韵式。或者:

严龚寅天命,保业厥秦。(秦公钟)残篇断简,难以认定一定是韵句。

这样,在识认金文时就产生了一定的困难,不利于统计结果的精确。我们不妨暂时先保守地把耕真合韵看作楚方言的一个特征,以俟更多语料现世。

3.蒸文合韵的独特性

蒸文合韵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合韵现象,不仅北方方言的《诗经》中不见,即连之后的两汉三国亦均没有此现象,而与它同属先秦楚地方言的《老子》也未曾一见⑦。《楚辞》中的两例均为屈原作品,或者是屈原一时一地之语音特征,汉时便趋于消失,成为特殊之存在。

蒲立本认为“汉代的-n带有r或者l的性质”[15]而比较著名的-n尾与-r尾相配的例子是李方桂先生的元部与歌部[8,p53],一家之说,姑存疑。根据以上我们对-ŋ尾与-n尾两组韵的考察,战国楚地与汉代文人的诗文中-n尾与-ŋ韵字具有较多的合韵现象,可以认为其实际音值较为接近。而汉语中的鼻音-ŋ又极少和流音r或l发生语音上的联系,这样,我们就要保守地对待蒲氏的意见了。

总地来说,阳声韵与入声韵由于韵尾的特殊性,更能反映韵部的分合情况,我们通过对楚方言区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物中阳声韵押韵情况的考察,确定了-m尾字独用、耕真合韵、元真合韵等现象是楚方言区特征,并通过金文、楚简等语料更正了前人以东冬、东阳合韵为楚语代表的疏漏之处。更加值得注意之处在于,通过对楚地及汉代合韵状况的考察,我们发现,张琨提出的“含有南方特色的押韵习惯到了南北朝末期变成全中国诗人用韵的标准”[16]的结论其实滥觞于汉代。另外由于-p、-t、-k尾与-m、-n、-ŋ尾的整齐配套关系,对阳声韵的考察也有力于我们入声韵乃至阴声韵考察工作的展开。

[注释]

① 如他抨击“叶音说”:“故自《毛诗》、《易象》楚辞、汉赋与凡古昔有韵之篇,悉委叶于之一字矣。”进而提出“盖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亦势所必至”的著名观点[1,p7]。

② 此表据王力的《楚辞韵读·楚辞入韵字音表》[2,p3]所载入韵字进行统计,部分入韵字的变动情况见下文。下表老子部分根据孙雍长所著《〈老子〉韵读研究》[17]一文统计。两个阴声韵的区别依然在于韵腹,这是没有疑问的。

③ 见董同龢:《与高本汉先生商榷“自由押韵”说兼论上古楚方音特色》[4,p837-838];罗常培,周祖谟:《汉魏晋南北朝韵部演变研究》[7,p3-6];周祖谟:《汉代竹书与帛书中的通假字与古音的考订》[10]等诸篇论著。

④ 如“王显天子,天子其万年无疆,保薛周邦,峻尹四方。”(大克鼎,厉王器)“余告庆,余以邑讯有司,余典勿敢封。”(琱生簋,宣王器)“邦”字与“庆”是否入韵尚待讨论[20]。

⑤ 关于上博楚简资料之编号依照李存智所著《上博楚简通假字音韵研究》[9]一书,下同。

⑥ 此处王力认为“言”字与下文的“文”字谐韵[2,p34],按原文为“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吴光争国,久余是胜。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是抱韵韵式,然而《天问》除此处外没有抱韵韵例,故我们将言分属于上,看做与“云”、“先”谐,也是元文合韵,“文”则与“胜”、“陵”谐,是蒸文合韵。

⑦ 孙雍长《〈老子〉韵读研究》[17]一文认为七十七章中“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一段中“弓”字与“损”字押韵,恐非。

[1] 陈第.毛诗古音考·屈宋古音义[M].北京:中华书局,2008.[2] 王力.楚辞韵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3] 王力.诗经韵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4] 董同龢.与高本汉先生商榷“自由押韵”说兼论上古楚方音特色[A].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论文类编.语言文字编·音韵卷[C].北京:中华书局,2011:837-838.

[5] 赵彤.中古舌根声母字和双唇声母字在战国楚系文献中的交替现象及其解释[J].中国语文,2006(3):249-255.

[6] 罗江文.谈两周金文合韵的性质——兼及上古“楚音”[J].楚雄师专学报,1999(4):73-77.

[7] 罗常培,周祖谟.汉魏晋南北朝韵部演变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

[8] 李方桂.上古音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9] 李存智.上博楚简通假字音韵研究[M].台北:万卷楼,2010.

[10] 周祖谟.汉代竹书与帛书中的通假字与古音的考订[A].周祖谟语言学论文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21-141.

[11] Leonard Bloomfield.袁家骅,译.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483.

[12] 刘宝俊.冬部归向的时代和地域特点与上古楚方音[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90(5):79-86.

[13] Nicholas C Bodman.潘悟云,等译.原始汉语与汉藏语[M].北京:中华书局,1995:156.

[14] 赵彤.战国楚方言音系[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96.

[15] E G Pulleyblank.潘悟云,等译.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M].北京:中华书局,1999:144.

[16] 张琨.汉语音韵史论文集[C].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7:18.

[17] 孙雍长.《老子》韵读研究[J].广州大学学报,2002(4):48-59.

[18] 王力.汉语语音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19] 高本汉.赵元任,罗常培,李方桂,译.中国音韵学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 喻遂生.两周金文韵文和先秦“楚音”[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3(2):10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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