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当代城市女性的母职认同与实践

2013-09-26 08:46陶艳兰
妇女研究论丛 2013年6期
关键词:育儿妈妈孩子

陶艳兰

(苏州科技学院社会学系,江苏 苏州 215009)

一、问题的提出

当前,幼儿教育领域的主流话语从照顾、陪伴和教育等方面强调婴幼儿成长过程中妈妈的重要性。城市里的母亲在抚育幼儿过程中,不同程度地受到各种科学知识及母亲很重要的观念的影响。同时,传统育儿工作性别分工体系依然呈现出其持久的规范作用和影响力。包括女性自己在内,很多人都认为母亲是孩子最合适的照顾者,这一观念势必会加重工作着的母亲的工作家庭双重压力。调查显示,城镇25-34岁有6岁以下孩子的母亲在业率为79.7%,比同龄没有年幼子女的女性低10.9个百分点,18.9%的在业母亲有时或经常为了家庭放弃个人发展机会。[1]社会各界对此作出了反应。2011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张晓梅基于女性的立场和女性的需求,提出“鼓励部分妇女回家”的提案,并认为部分妇女回归家庭,有利于平衡就业矛盾。支持者从妇女的个人选择和权利出发对“妇女回家”的合理性进行论证,反对者倾向于回避为什么妇女要回家的问题,只抱住妇女解放理论之走出家庭参与有酬工作的标准不放,[2]致使讨论的双方未能真正地对上话。妇女回家真的是妇女自由自主的选择吗?这一问题需要深入研究。在学术界,部分学者关注并研究了市场化改革以来职业女性工作家庭双重压力和角色冲突问题,[3][4][5][6]从调查数据或个案资料说明女性的家庭角色与职业发展之间的冲突,比较忽视女性在婚姻家庭实践过程中的主体感受和行动策略。也有学者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地研究了新中国建立以来,国家、市场及家庭对城镇妇女家庭性别角色建构的影响。[7]

西方传统的母职意识形态将“好妈妈”界定为呆在家的、中产阶级的、通过家庭获得全部满足感的白人妇女。这是西方国家公私领域分立的福利国家建构所要求的。随着福利国家的变迁与发展,男性充分就业的逻辑前提不再存在,女性就业率明显提高,传统的母职期待与女性的生活现实发生了冲突。学术界对此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

首先是来自女性主义的母职论述。女性主义内部对母职的评价并不一致。20世纪60年代,一些学者认为母职是一种压迫女性的社会建构,对之采取贬抑立场,认为它在女性从属于男性的过程中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其背后隐藏的父权制,不但限制了母亲的认同和自我发展,也造成了女性的经济依赖和不利处境。[8]随后,一些女性主义者开始探究母职的正面意义,认为母职任务不只是值得追求的人生经验,女人在母职任务中所发展出来的特殊思维能力,具有道德意涵。20世纪80年代以后,受到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母职在女性自身与其所处大环境的共同建构下呈现出多元样貌与意义。[9]

第二是来自大量经验研究的成果。母职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得到了较多关注,包括经济因素对生育率的影响、[10]女性的母亲身份在职场受到的薪资损失(wage penalty)与歧视[11](PP1297-1339)[12][13](PP204-225)等方面。母职的社会建构论也得到了很多的证明。有学者提出“医疗化母职”的概念,探讨专家对母职的影响,与育儿相关的科学知识被视为一种规范和评价母职实践的新型体系,对母亲产生了责备或问责的效果,致使母亲在育儿过程中丧失自主性。[14](P5)很多质性研究探讨了已婚有孩妇女如何在各种相互冲突的母职意识形态的文化脉络中建构自己的母职身份或认同,重视女性的主体性和生活经验。Sharon Hays提出了一种明确的“密集母职”的意识形态。即,以孩子为中心、专家指导、情感投入、劳动密集及花费高昂,母亲是孩子成长和发展的主要责任者,孩子的需要优先于母亲的需要。[15]很多研究证明了密集母职的广泛和流行。研究了职业女性“好妈妈”的身份建构,探讨了职业女性如何在“密集母职”和“理想工人”两种意识形态中尽力应对自己的生活,如何满足密集母职的社会期待的同时又能够兼顾事业,或者说,如何在兼顾工作的同时又能做一个好妈妈。[8](P509)Karen Christopher在最近的一篇论文中用“松散母职”①Karen Christopher(2012年)在文章中的表述是extensivemothering,与Hays(1996年)的intensive mothering相对。后者一般翻译为“密集母职”,也有翻译为“强度母职”、“强化性育儿”。本文采用“密集母职”这一译法。Extensivemothering,由于没有找到可以遵循和参考的翻译,笔者暂时将它译为“松散母职”。来描述与Hays“密集母职”所描述的不同的母职现象,她认为,职业女性在密集母职和理想工作两种对立要求的结构限制下,更多地扮演授权者而非亲力亲为的妈妈,在松散母职的认同下,女性将“好妈妈”界定为掌管(in charge)育儿并为孩子的福利负责;密集母职下职业女性将工作的合理性建立在孩子的需要的基础上,松散母职下的职业女性认为工作的合理性来自她们个人的需要。[16](PP73-96)

由以上大略的文献梳理可以发现,西方国家对母职的研究在内容上比较深入,研究的面向也很广泛,从公私二元对立的理论批判、母亲的身份认同、主体性到社会政策分析,将母职问题放在一个较大的背景当中。而国内母职相关研究更多地集中在母职与市场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方面,关注职业女性的

双重压力和角色冲突。社会政策相关领域也较少关注母职议题。在当前家庭研究向社会政策领域延伸的背景下,拓展当前母职研究的内容和面向很有必要。本文将在借鉴国外相关研究内容和方法的同时,结合在地文化的特点,在经验资料的基础上,描述当前城市女性的母职认同,分析女性在工作与家庭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中如何建构好妈妈身份,试图深入了解一些女性为何辞职做全职妈妈,也为未来相关社会政策的制定和改善呈现“母亲的声音”。

二、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

研究所采用的经验材料主要来自对7名目前拥有0-6岁儿童的母亲的深度访谈。每位个案的访谈时间大约为两个小时,访谈次数为1-2次,具体依据访谈情境与资料收集情况而定。经被访者的同意,每次访谈均全程录音,研究者将录音逐字逐句转成文字,并对文稿做整理与分析。

7位受访者年龄在30-38岁之间,文化程度皆为大专以上,从职业及配偶职业和收入来看,基本上算是城市中产阶级,全部居住在市区。受访者主要来自苏州市某幼儿园部分幼儿家长。除了正式的访谈之外,笔者有许多机会跟这些受访者进行非正式的谈话和一些参与观察,能够全面深入地理解访谈所得资料。访谈时间从2012年6月至2013年4月。受访者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受访者基本情况②根据惯例,受访者姓名经过匿名处理。

三、“好妈妈”的认同

(一)母亲的角色不可替代

燕青坚持认为,孩子应该由母亲亲自照顾,若其他人要加入进来,必须与母亲在育儿观念上达成一致:“怀孕之初,我的设想跟大家一样,生完孩子休完产假就上班,孩子交给老人带。休养在家,也让我有时间去浏览一些育儿网站,看一些育儿的书,我从中学习了很多东西。孩子出生后,我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了,感受到了做母亲的欣喜,那种感觉很奇妙很幸福,我当时就觉得我应该自己来带这个孩子。我的孩子对两边的老人来说都是第一个孙子,老人也是非常的欢喜,自然会参与孩子的养育。我希望按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来养育孩子。老人的参与让我觉得受束缚,大家观念不一致,让我觉得很累。孩子两个月的时候突然不肯吃母乳,只吃奶粉。医生说可能是我乳腺有问题。我当时一个观念是,母乳喂养肯定是比较好的,所以坚持用工具挤奶,不然小孩不吃就慢慢没有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让朋友家吃奶的孩子试一下吃我的奶,结果吃得很好。所以问题不在我,在孩子身上。我就尽量不给孩子喂奶粉,孩子起初会哭。老人这个时候就听不下去了,我妈妈当时就说,孩子哭得太伤心了,又不是没有条件买好奶粉,要吃奶粉就给他吃,何必这样折腾,大人难受,小孩可怜。我当时觉得跟她说不通,但是很坚定,对她说:‘你出去吧,不要在这里听他哭’。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孩子哭累了就开始吃母乳,一直吃到1岁多。经过一些类似这样的事情之后,我决定自己在家带孩子,不出去找工作了。”

从以上材料可以看出,燕青由于在育儿方式和观念上与老人不一致,决定全职在家带孩子,并始终坚持孩子应该由妈妈本人来带。她认为育儿是一个不断学习和实践的过程,因此,“如果条件允许,在孩子0-6岁,最好能回家当全职妈妈”。

常晴供职于社保局,获得硕士学位的她经常通过网络和国内外畅销育儿书籍获得现代的科学育儿知识。她非常强调父母在育儿过程中的在场和陪伴。她认为,孩子的成长必须有父母的在场,不同意把小孩完全丢给老人去带,父母的陪伴和教育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很多习惯和性格都是父母在潜移默化中教导的,而且孩子对父母也是有情感需要的,父母的关爱和陪伴对小孩的安全感、信任感的形成有很重要的影响。

萍水是一位大学教师,她的家庭是典型的完整主干家庭,孩子目前5周岁。虽然家庭非常和谐,但是在她的内心,还是认为核心家庭对孩子好:“主要由妈妈爸爸来带孩子会比较好些。一般由父母带的孩子,自理能力和独立性更强一些,由爷爷奶奶带的孩子的依赖性会更强些。”她认为,对孩子来讲,妈妈是不可取代的。

四喜是一名高职学校教师,女儿5岁,目前正在学习钢琴、绘画和舞蹈,由夫妻二人共同照顾,他们家是典型的核心家庭。在孩子出世之后,她相当于是全职妈妈。“每周只去一次学校,相当于兼职,而且占很少的时间,没有任何压力。正式的职业是带孩子。孩子还是由自己来带比较好,我看那些由老人带的孩子脾气都很大,很难搞。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带的,孩子小的时候,我老公帮忙比较多,孩子大了,我陪伴较多,陪她做游戏、练琴、玩玩具。这是肯定的,妈妈肯定要付出更多,孩子在很多时候也更需要妈妈。”

综上所述,女性大都认为母亲是重要的,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母亲能否满足孩子的需求关系到孩子的发展和未来。全职妈妈强调要亲自带孩子,职业妈妈也强调,如果条件允许,最好亲自带孩子,且是父母共同带孩子;在现实层面更为强调要高质量地陪伴孩子。这种母职认同背后有哪些因素在起作用呢?

(二)母职认同政治

认同政治是主体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在特定的政治、社会、文化网络之中,争取合法或合理的主体位置。当前城市女性之所以产生本文所指的“好妈妈”认同,是她们在现有的结构性限制下争取合理主体位置的结果。本文将从以下三方面分析影响女性母职认同的结构性因素。

1.性别意识形态的隐蔽呈现

很多人都认为母爱是天生的,母职是天职。在此社会规范下,照顾孩子被视为母亲的责任和义务,性别角色分工正是建立在这种母职生物决定论的基础之上。母职分工符合男女两性天生的气质,由女性承担母职被高度合理化与正当化。Nancy Chodorow并不认为母职源于女人天性,在传统性别角色分工所形塑的母职中,母亲和女儿同一性别,这使得女人的性别认同的形成发生在连续关系的脉络中。女性在此过程中获得的母性气质与母职能力并不总是一种压迫的经验。[17]还有女性主义者吸收了吉列根(Carol Gilligan)的“关怀伦理”概念,赞成女性在私人空间内以母性和关爱为基础的价值观,认为母职是值得追求和享受的人生经验,女性在母职实践中发展出来的思维与能力,是一种德性,具有道德意涵。[18](P620)不论是母职生物决定论,还是性别角色分工下的复制,抑或具有道德意涵的关怀伦理,都不同程度地影响着女性的母职认同。

燕青坚持亲自带孩子的一个理由是,女性在育儿过程中会获得自身的成长和幸福,“女性会去做一些反思,收获很多,在将母性发挥出来的同时,看到孩子成长变化的点滴,无比幸福和满足”。很明显,她对母职持肯定的态度,认为育儿过程能提升女性的母性气质。

常晴认为照顾小孩子需要细心和耐心,主要由妈妈来操作比较合适。下班后给孩子喂饭、洗澡、讲故事、哄睡觉都是她来承担的,白天上班的时候,这些事由孩子的外婆负责,孩子爸爸和外公主要是陪玩。常晴比较认同女性的这一传统角色,并且满意目前家庭内部的照顾安排。萍水认为女人应该对家庭照顾要多些。“我公公曾经跟我说,孩子慢慢大了,你工作不要太忙了。我也比较认同这一点。工作是放在孩子和家庭之后的。”传统的性别角色分工被常晴和萍水视为理所当然。

2.职场规则的去性别化运作

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企业有着一套“理想工作者”的设计。以理想工作者为基础的工作组织有两个特点:第一,雇主主张自己有权利拥有理想的工作者,理想的工作者必须完全免除掉家庭照顾的任务;第二,男人不但主张自己有权利成为一个理想的工作者,事实上他也被期待成为一个理想的工作者。[19]如果男性声称自己有权利成为理想工作者,那么被理想工作者摆脱掉的家庭责任由谁来承担呢?中国自20世纪90年代市场化改革之后,以前通过公共服务来承担的婴幼儿照顾职责全部被推向家庭内部的同时,并没有相应的措施支持女性和家庭。在职业场所,女性的劳动参与始终被认为具有暂时性和辅助性的特点。有权力的男性主管,甚至许多女性受雇者本身都习惯性地用“去身体化”对待女性劳动者的参与和劳动贡献。[20]已婚女性在职场遭受歧视和排斥的情况下,很可能产生孩子及家庭第一重要的认同。

涵香辞职之前一直在苏州一家外资工厂做跟单业务。2008年7月孩子出生。“我老板很希望我休完产假继续上班,因为我做了8年,客户都很熟,但是,做业务很忙很累的,根本不可能兼顾孩子。所以干脆辞职在家。”孩子2岁半上了托班之后,“有考虑重新找工作,但像以前做业务那样肯定不行,太累了,经常要加班,电话24小时开机。工作最好是时间固定一点,晚上和周末不用加班,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差不多也放弃了”。文华自孩子上幼儿园起,就开始着手找工作,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丈夫经常对她讲,不要想着去上班了,在家把孩子照顾好比什么都值,就算上班也最多不过3000块一个月,有什么用呢。她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她们二人在照顾和工作之间的牵扯表明,职场规则与性别意识形态共同作用于女性的母职认同。

3.科学知识的权威论证

女性的母职认同明显受到科学医学专家论述的介入。在教育方面,19世纪的专家一般以卫生模型来认识童年身体与建构育儿指南;进入20世纪后逐渐转变为发展模型,重视教育与认知刺激;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类大脑研究领域的新进展更是将童年早期建构为影响终生发展的关键阶段,母亲被告知5岁以前的早期教育与适当刺激可提升孩子的脑部能力,关系到孩子未来的智力与成就。[21]受此影响,一些主流的育儿知识体系大力地宣传着“妈妈很重要”的观点,都主张早期教育要做好,妈妈被要求以孩子为生活的重心,不论是否承担家庭的经济责任,都必须付出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来回应孩子身体及心灵上的需要。

五福非常认同现在网络和育儿书籍所宣扬的科学育儿理念。她的第一个孩子4周岁,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因为有了第一个孩子在教养方面的不足,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一定要做得更好,我现在在网上搜索整理了很多科学育儿的资料,整理成了一个word文档,……我希望这个孩子不像第一个孩子那样带得那么累,希望能够早做准备,做一些早教,如果我们做得好,孩子可能会更加聪明,各方面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在喂养方面,母乳喂养最优的论述与配方奶粉各种功能论述形塑着女性的母职认同。萍水在断奶问题上充满内疚感。一方面,她认为孩子最需要的是母乳,如果不能满足孩子这方面的需求,就不是一个好妈妈:“6个月时候断奶。我现在有点自责的。孩子吃得比较多,从一开始就混合喂养。4个多月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突然不吃我的奶,要挤在奶瓶里才吃。当时我犹豫了,我那时想着要写论文找工作,心有点乱了,哺乳让我觉得哪里都不能去。他比较喜欢吃奶粉,我就顺其自然了,慢慢奶粉增多,吃母乳的次数少了,到了6个月的时候,母乳也不多了,就完全断了。他吃的惠氏,质量还可以吧。我后来看了小巫的文章,充分了解了母乳的喂养方法和好处,就很自责,特别是孩子生病的时候。”

另一方面,媒体关于配方奶粉的广告向妈妈传递的信息是,配方奶粉是科学配方,给孩子喝高质量奶粉就会让宝宝出众,③惠氏启赋配方奶粉45秒广告:“每一个宝宝都有无穷天赋,给他多大画布,他就画出多大未来。我会让他走自己的路,更会为他照亮未来的旅途,我会关注他天赋的流露,用自然的引导释放他天赋的骄傲。启赋也相信,激发宝宝无穷天赋,就要以科技还原自然,启赋亲和人体配方、分子结构,自然亲和宝宝,祝宝宝自然出众。”就是一个好妈妈。萍水的叙述中有两个关键词,一是惠氏,二是小巫,④小巫,儿童教育专家,国际母乳会哺乳辅导。在多家育儿、时尚和心理类杂志及网站上主持专栏,担任中央电视台、中国教育电视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多家媒体的长期嘉宾专家、全国妇联心系新生命组委会特聘专家、清华大学特聘讲师、清华优佳教育家长研习顾问。前者代表市场和科学的合力,后者代表专家力量和科学知识。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城市女性在喂养孩子方面陷入矛盾和困境。

综上所述,性别意识形态的隐蔽呈现,职场规则的去性别化运作,科学知识的权威论证,共同形塑了当前城市女性关于“妈妈很重要”、“妈妈的角色不可替代”的母职认同。接下来的问题是,全职妈妈虽然能够亲自带孩子,但是也会面临与社会脱节而导致不能更好地教育孩子的问题,职业妈妈认为陪伴孩子十分重要,但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常常会面临工作家庭难以兼顾的问题。她们是如何建构自己“好妈妈”身份的呢?

四、“好妈妈”身份的建构

(一)全职妈妈的“身体在场”

当问及如何才是一个好妈妈的时候,全职妈妈们几乎一致地认为,辞去工作亲自在家带孩子,一切以孩子为重的妈妈可以算得上是好妈妈。为了确认从职业女性转变成为全职妈妈的价值,她们特别强调妈妈的“在场”和“可得性”带来的效果;如果自己的孩子在行为习惯方面得到了肯定,她们就会觉得自己符合了好妈妈的文化期待。

燕青怀孕4个月后因流产迹象辞职在家休养,养育孩子初期感受到多个照顾者之间的分歧与沟通的辛苦,决定独自养育孩子。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决定,孩子在各方面的发展和表现获得了家人的肯定,让她更加确认自己作为一个全职妈妈的价值。在孩子上幼儿园大班期间,她开始到幼儿园去讲故事,成了一名在小范围内颇有名气的故事妈妈。问及她为何要如此做时,她答道:“一方面是做了多年的全职妈妈,感觉自己有点跟社会脱节,孩子逐渐大了,需要多方面的影响,但是又不能去公司做事,太忙的工作会影响到孩子,好在带孩子这几年里,我看了很多育儿方面的知识,也陪孩子一起看了很多的绘本。我发现很多上班的妈妈没有时间陪孩子看书,或许我能将我擅长的东西分享出来。所以就去跟幼儿园沟通。这样,可以让我的孩子看到我的另一面,能给他一些正面的影响。”

涵香认为自己有时间和精力将孩子教好。“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上过任何的早教班,我觉得没必要。一是不想限制孩子,希望给他一个自由快乐美好童年,再就是早教班里搞的那些,艺术方面的,需要天分,其他的人际能力方面,我自己也可以做啊,我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我可以请小区的小朋友到家里玩,给他提供这个环境。然后,我也在家给他听音乐,讲故事,培养他各方面的兴趣。他的记忆力特别好,幼儿园里讲故事学童谣之类的活动,他都表现很好的。我没有工作嘛,他表现好一些,我才能有个交代。”

涵香觉得自己教孩子教得很好,举了很多别人家孩子不好的行为的例子,并且认为一些家长不太会教育孩子。比如,玩泥巴的事情,“小区的沙坑在下过雨之后成了泥巴塘,小孩子喜欢在里面玩,有些家长就责骂孩子,不准在里面玩,嫌脏。我一般都是放手让孩子玩的,衣服脏了回家换掉好了,孩子玩得开心是最重要的,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小孩子玩沙玩泥巴是很好的,可以提高孩子的想象力……”

文华怀孕6个月的时候辞职在家待产,由于公婆年龄较大且身体不好,她一直独自将孩子带到5周岁。孩子目前上中班,能够独立地刷牙洗脸吃饭,生活作息比较有规律,对此她觉得比较欣慰,“如果是老人来带的话,肯定不会这么独立,老人都是包办的”。虽然她肯定了自己独自带孩子的好处,但同时,“觉得在家带孩子时间久了会跟社会脱节,不利于孩子的发展,而且,脾气也会渐渐地不好,缺乏耐心,因为整天就是我和他在一起”。因此,文华做过志愿者,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兼职工作,让自己和孩子都有一个新的生活模式。

综上所述,燕青等3人都是从孩子的发展和行为表现等方面来确认自己作为全职妈妈的价值。针对全职妈妈在照顾孩子过程中产生的倦怠感及与社会脱节的感觉,燕青是通过做义工来进一步构建自己的身份,她希望在孩子面前展现好妈妈的另一面,从而从行动上去影响孩子。文华也曾做过义工,同时也希望找到一份能和孩子的节奏接上轨的工作,通过转换生活场景,来解决她与孩子之间太过亲密的纠缠。一个很明显的现象是,不管是做义工还是想找兼职,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孩子的利益而非女性自身的价值实现相关联的。

(二)职场妈妈的“心理在场”

大多数女性不能轻易中断工作,有些还要与老人同住,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抚育孩子。她们又是如何建构自己好妈妈身份的呢?

1.掌管育儿工作

与老人同住,但尽量多陪孩子,尽量将孩子的教育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看作是职业女性迫于现实压力而进行的母职实践。在科学育儿理念的影响下,传统的育儿方式及承载者被挤到边缘位置,拥有现代科学育儿知识的妈妈才是最好的。

奶奶负责孩子的饮食。在1岁之内,孩子吃什么,如何添加辅食,我在网上看了一些资料,也向身边有经验的妈妈们请教,基本上是我告诉奶奶怎么做,做什么,奶奶负责煮。

有一次,孩子画了一个长长的太阳,奶奶很正式地教他,太阳是圆圆的,以后再画太阳就要画成圆形。当时我听了,就觉得奶奶这样不对,我就直接告诉她,这样教他不利于孩子想象力的发挥,画成长的也没关系。在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奶奶主张买描红本,想让孩子学写拼音、写字之类的,她的理由是别人很多都在学,我们也不能落后。我当时也反对的。沟通了好多次发现,改变奶奶是很难的,我就只有增加与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保证孩子从幼儿园回家到睡觉这一段时间与我在一起,从而减少奶奶对孩子在教育上的影响。(萍水)

从萍水的母职实践来看,萍水家里的情况是,老人只负责生活,妈妈负责学习和交流;尽量增加自己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减少奶奶与孩子相处的时间。虽然有老人照顾孩子,但是孩子的一切在自己的掌管当中,孩子如何添加辅食,不是来自奶奶的传统经验,而是来自妈妈学习来的科学知识;奶奶渐渐地不再在孩子的发展方面发表意见,因为她的意见被视为“不科学”。上班的妈妈不能像全职妈妈一样“身体在场”,但是能够实现“心理在场”。另外,妈妈负责孩子认知方面的引导,奶奶负责孩子的吃喝拉撒;妈妈管理,奶奶实施;妈妈劳心,奶奶劳力。母职工作的分解体现了母职劳动的阶层化。

2.母职的延伸

除以上育儿分工策略之外,萍水还发展出一种应对策略。这种策略应对的是工作与照顾孩子之间的紧张与矛盾。萍水是一个在事业上有追求的人,而且目前来看,事业发展很好。她对工作的态度认真负责甚至是执着。但是她自己认为,她绝对是将工作放在孩子与家庭之后的,“工作上的事情,你不做自然有别人做,没有止境的,孩子不同,对孩子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其实,工作和孩子对她来讲都很重要,她一直想在对孩子做到最好的基础上将工作也做到最好,所以她一直非常的忙碌,很多时候她也享受这种忙碌。经过不断的调整,她终于找到一个平衡点,那就是将孩子的需要和工作方向紧密地结合起来,工作的时候非常有动力,对孩子也尽到了妈妈最大的努力。

我在工作上的追求其实都是跟孩子挂钩的,孩子是我在工作上选择或争取一些机会的重要因素,比如,我申请出国,其实我并不觉得出国就一定怎样,但是为了能够将孩子带出去半年,让他能开阔眼界多些见识,我就申请了,为了他,我觉得我必须向前走一步,在上英语强化班的时候,很辛苦很累,想到孩子我才能坚持下来。我现在做的公益项目,当时决定要做的一个考虑是,这么好的理念,我一定要掌握,可以用于孩子的教育当中。

很明显,萍水在自己的母职实践中融入了工作,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母职意识及实践。当她在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仍然觉得她在实践一部分母职:我这样做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孩子。在“自己辛苦地工作是为了孩子”的观念的指导下,职业女性将工作与孩子链接在一起,将工作合理化为为了孩子的利益和福祉时,会减轻工作与家庭带来的双重压力,也能更好地使自己的行为符合传统母职的文化期待。

以上从两个方面分析了职业妈妈如何在工作与家庭之间建构自己的好妈妈身份。她们通过育儿分工、母职延伸两种方式实现妈妈在育儿过程中的“心理在场”。从这两种方式来看,在一部分职业女性那里,照顾工作主要是女性的责任,若不能实现工作家庭间的平衡,要么寻找合适的照顾者,要么女性自己去调整工作的方向和内容,转换认同。这两种方式中男性都是缺席的,母职是女性或老年人的母职。女性要建构“好妈妈”身份,还有其他途径可以选择吗?

(三)“全家人母职”实践的构想

五福从事医疗器械销售工作,第一个孩子4周岁,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第二胎怀孕5个月的时候辞职在家待产。家中常住人口有五福、五福丈夫、孩子、五福婆婆。公公偶尔过来与他们同住。五福是一位很有上进心的女性,她和丈夫都很努力地工作,为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而奋斗着,现在他们的收入已经能够让他们过上比较无忧的生活。

虽然辞职在家,但是五福从来没有想过从此就不工作了,她也借此机会实现职业生涯的突破与转换。多年的销售工作让她和丈夫积累不少关系资本,她给将出世的孩子取名“添翼”,意思是这个孩子虽然让她中断了工作,但是也会助她一臂之力开创新的事业。笔者对她做第一次访谈的那天恰好是她的公司注册的时间。她不像燕青等人一样认同孩子比工作更为重要,也不像萍水等人主要从孩子的角度确认工作的价值,她主要从自身的角度确认工作的价值。

我是觉得工作和家庭都很重要,我怀孕后辞职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不工作了。我觉得我不是那种能当好家庭主妇的人,我佩服她们,但是我做不了,天天做鸡毛蒜皮的事,觉得没有成就感。我比较喜欢去外面工作,还比较适应。我很享受工作的时候打拼的状态,工作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让我觉得有力量、有能力。孩子也很重要,不好选择说哪一个更重要。

既然工作和孩子同样重要,五福要如何去应对工作和家庭之间的矛盾呢?与萍水等人的母职实践不同,她不是去调整工作的状态以使自己符合母职期待,而更多地希望调整母职分工,来达成工作与家庭的相容状态。她觉得照顾孩子是全家人的事情。虽然妈妈的角色不可替代,但是其他家人的角色也不能缺少。笔者将她的母职理想界定为“全家人母职”。从下面的文字可以看出她是如何建构她的“全家人母职”实践的。

我现在在网上搜索整理了很多科学育儿的资料,整理成了一个w ord文档,现在公公婆婆在老家,这个孩子出生前一周婆婆会过来。我把我整理的文档发过去,委托孩子的大伯打印出来给他们看,我觉得他们会接受。同时也会逼着我老公看,比如说我们送大孩子去学英语在外面等的时候,我就递给他看,至少必须看一遍,还会跟他讨论我划出来的重点部分。下个月我婆婆来的时候,我们会开一个家庭会议,孩子生下来之后应该怎样去做,我已经签好了一个月嫂,我希望婆婆不要插手,月嫂有过专业的培训,很有经验,像给小孩洗澡之后还要抚触按摩等之类的,我们要向月嫂学习,等她走了之后我们知道怎么弄。

在第二个孩子出世之前,五福投入了较多的时间去上妈妈班,在网上学习和下载育儿知识,并将这种知识传递到家中其他成员那里,包括具有传统育儿习惯的婆婆;再就是她用“科学”的月嫂在一段时间内代替“传统”的婆婆,希望她不要插手,并向月嫂学习。这些都说明了她对科学育儿知识的强烈认同。

五福不认为她可以一个人照顾孩子,理由是,妈妈必须出去工作,工作让她有成就感,也让家庭有经济来源,是更好地养育孩子的基础。因此,照顾孩子的工作在她眼里是一个团队工作,家人都要投入进来,仅靠母亲一个人不行。所以她会将她整理的育儿知识给婆婆和丈夫学习,希望将他们纳入到自己的照顾安排当中来。她认为在养第一个孩子的过程中,她的沟通工作没有到位,很多时候只说一次就作罢。在迎接第二个孩子到来之前,她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想要说服其他照顾者,希望在育儿观念上达成一致。

与前面提到的其他个案不同,五福认为婆婆是可以接受新的观念的,只要她的沟通到位。而萍水认为婆婆是无法改变的,因此免去了沟通的环节,采取策略式的途径找到平衡;燕青也同样认为老人无法改变,沟通的环节耗费精力,所以全职在家养育孩子。相较而言,五福的行动意识更强,虽然她也主张家人之间的分工,但是在沟通协同达成共识之后的分工,不会存在谁占绝对主导的地位,婆婆也要学习科学育儿知识,而不是简单地被排挤出育儿的主要阵地,成为劳力者。她的生活哲学是,通过分工合作,家人之间可以更紧密,可以进步,由此达成更稳固的情感连接,这样的家庭,对孩子有利,对每个家庭成员都有利。而上述萍水等人的想法是,三代同堂是暂时性的、策略性的居住模式,孩子上小学了,或再大一点了,核心家庭会从主干家庭中剥离出来;母亲和奶奶之间的分工,其实质是主导与被主导、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

Lynet Uttal将职业女性的育儿理念与行为分为三种,[22](P291-311)第一种母亲将自己视为孩子不可取代的照顾者,即使孩子在她们上班期间由他人照顾,那也只不过是满足孩子的生理需求,她们会尽量减少照顾者对孩子的影响力,本文萍水的母职实践正好体现了这种类型。第二种是将孩子交给合适的代理人来照顾,并认为代理人对孩子的照顾好过自己对孩子的照顾。第三种认为母职是一种团队工作,她们将孩子的照顾者看作是协同母亲,会花时间与其他照顾者沟通,以达到养育方式一致。五福的育儿理念与行为接近于此种类型。她没有被动地遵循传统的母职文化规范,而是积极地筹划,在家中创建一个符合现代育儿理念的照顾团队,不仅丈夫是团队中的一员,婆婆也要重新学习新的育儿知识。对于五福而言,如果“协同母亲”能真正发挥功能,她就能做个好妈妈了。她的好妈妈身份的建构,是通过调整母职认同去适应她的工作状态而达成,而非调整工作状态以使自己符合母职期待。

五、结论与讨论

(一)基本结论

深度的个案访谈资料显示,当前城市女性大都认为母亲是重要的,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母亲能否满足孩子的需求关系到孩子的发展和未来。这一母职认同背后隐藏了来自传统性别意识形态、职场规则及科学育儿知识等方面的作用。前两者已得到了比较广泛和充分的讨论,在女性主义论述中,性别意识形态和职场规则主要呈现的是男权宰制和压迫女性的模式;关于后者,后现代女性主义受福柯知识与权力相关理论的影响和启发,认为女性地位不仅是来自男性压迫的结果,也是女性自我遵从规范的结果。母职是女性自身与所处的大环境共同建构下的产物,女性自身是被形塑者,同时也是参与形塑者。在这些结构限制下,城市女性好妈妈身份建构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策略类型:一是城市女性会调整自己的工作状态以符合“好妈妈”的母职期待,主要从“身体在场”和“心理在场”两方面确认自己在最大限度地满足孩子的需要。这种策略类型反映了个人在结构限制下的适应与顺从,结果巩固了既有的儿童照顾性别化与市场化局面。二是城市女性也会逾越母职规范,将母职视为一种团队工作,使母职和职场工作达成平衡和相容状态。“好妈妈”需要“协助母亲”的支持,世上不只有妈妈好,爸爸也好,其他家人也好。但是,这种“团队母职”只有部分得以实践。虽然如此,这种策略类型也值得我们注意,它体现了女性作为行动主体的能动性,呈现出反作用于结构的力量。

(二)讨论

西方国家双职家庭中的就业母亲在描述工作与照顾的意义时,主要论述有,照顾是父母共同的责任,照顾和就业并行不悖,照顾是一个重要的社会价值,社会整体应该共同分担儿童照顾工作。[23](PP622-639)从本文的研究结论来看,在母职认同的“家”、“国”想象中,中国当前城市女性与西方女性明显不同,她们视母职为女性个人的责任,忽略国家与社会的集体责任。这体现了一种家庭主义的照顾体制。我们应当将它置于更广阔的社会背景当中理解其流动性,并清楚地看到个人身份认同的社会建构。

20世纪初期,中国社会危机四伏,男性知识分子首先喊出女子接受教育、放足的口号,企图将中国女性从“分利者”改造成贡献于国家的“生利者”。其动机主要是为了创造出更好的下一代,贤妻良母需要精神上的智识开化。[24](PP3-6)新中国成立后,逐渐形成了“家国一体”的社会治理模式,减轻妇女的家务负担受到政府重视。国家在动员妇女走出家门的同时,承担了家务劳动社会化的责任。在国家建设的需要面前,妇女既是“家庭人”,也是“国家人”。市场化改革背景下的“家国分离”迅速改变了女性的性别角色认同,在工作与家庭冲突的情形下,相当一部分女性选择了以家庭为主。[7]

虽然在不同的国家管理模式及福利政策取向下,女性会寻求不同的育儿模式,但是,只要公私二元分立的格局未曾改变,想要做一个好妈妈,就要面临非此即彼、顾此失彼的选择。本文的研究结论或许显示了,公私二元分立有被超越的可能性,想要做一个好妈妈,还有其他选项。“团队母职”或“协同照顾”的设计不同于传统母职,因为父亲也被期待加入;不同于西方语境中的密集母职(intensive mothering),因为母亲也需要工作,且工作的价值和意义也来自她个人的需要而并非仅仅来自孩子;亦不完全同于松散母职(extensive mothering),因为母亲不是找代理人分担自己的母职劳动,而是策划了一个团队。妈妈享受工作打拼状态的同时,不会焦虑孩子的发展,工作与家庭是相互独立而非互相侵入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同样的照顾者和工作者。这一母职类型突破了母亲是儿童的主要或唯一照顾者的角色框定,包涵了父职的加入,也能改写老人在育儿和家务劳动中的弱势局面。这或许可以看成是职业女性平衡工作和家庭的一个具有性别意涵和代际互惠的有效策略。只是需要在文化上披荆斩棘,也需要政府的介入,介入的基础是政府、市场和家庭之间责任关系的重新调整,而非仅仅某一个方面的动作,如家务劳动社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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