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论文引言中搭配框a＊of的短语学特征研究——以医学论文引言为例

张继东，储 静

（东华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01620）

词汇型式和搭配一直处于语料库语言学研究的中心位置［1～14］。然而，大多数研究都是集中在对节点词与其跨距内搭配词的共现关系，或是对连续复现词块所进行的探究［15～18］，非连续性的多词（≥3词）词汇组合未得到足够的重视。Renouf和Sinclair［19］对非连续性词汇序列作了开创性的研究，提出了“搭配框”的概念，即两个非连续的词（通常是语法词）所组成的“框架”。框架中间的词称为搭配词，它的取舍很大程度上由“框架”决定，并且在词义或功能上相互关联。由此，他们依据《伯明翰英语文本库》（Birmingham Collection of English Texts，BCET），有针对性地研究了a＊of，an＊of，be＊to，too＊to，for＊of，had＊of和many＊of等七个常用“搭配框”和搭配词的词义特征和功能特点。“搭配框”概念的提出充分地弥补了英语短语学研究的不足，它与连续复现词块的研究相得益彰，具有重要的短语学研究意义。通过文献检索，笔者发现Eeg－Olofsson和 Altenberg［20］对London－Lund语料库的“搭配框”进行了总括型考察。之后，Marco［21］从体裁分析的角度，对医学研究论文的“搭配框”和搭配词进行了详细研究，证明了体裁（genre）和语言惯例（linguistic convention）对搭配词的限制作用。国内研究集中在中国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者对搭配框架的使用差异。王芳［22］比较研究了中国英语学习者与本族语学生写作中a＊of NP的结构用法。杨淑丹［23］详细分析了a／an NP1of NP2，对比了两种语言使用者对该搭配框的使用情况。细究起来，以上的研究在短语学研究方法层面都存在着“短板”问题。鉴于此，笔者力图优化研究方案，有效地将短语学理论、计算方法和科技英语体裁理论分析结合起来，为揭示科技论文引言的短语特征提供有效的例证分析借鉴。

众所周知，英语学术论文 （English research articles）是掌握科技动态和交流科研成果的一个重要途径，引言在科技学术论文中的作用自不待言。作为学术论文的开场白，它承担了多种功能，不仅提供研究背景，点明当前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同时也要阐释作者的态度和观点，可以说是“开篇立论”的关键。引言的重要性和复杂性引起了众多研究者的兴趣和关注［24～30］。相关研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Swales从体裁分析（Genre analysis）角度提出的“创建研究空间”（Creating a Research Space，CARS）分析模型。“体裁（genre）”是一种常出现在特定职业或学术圈内的可辨认交际事件。它内部结构特征鲜明，高度约定俗成，其显著特点是具有能被该社团确认和理解的一整套交际目的［30，32］。体裁分析注重语言交际目的和策略的研究，大致可分为微观和宏观两派。前者侧重“语法和句法选择过程的甄别和遴选”，后者着重于“篇章组织的规律及原则”［33］。

本文以a＊of为例，运用语料库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对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中的“搭配框”和搭配词进行体裁特征分析。分析兼顾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探讨了a＊of及其搭配词的词汇—语法特征、篇章组织和功能特点，旨在描述搭配框中搭配词的突出特征，探讨搭配框在科技论文引言语步中的分布特征以及实现的语步交际功能。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运用语料库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使用的分析软件包括 Wordsmith 4．0［34］，词块提取软件kf N－gram［35］和词汇搭配计算软件Calc MI［36］。作者依托东华大学科技英语语料库 （Dong Hua University English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rpus，DHEST）中的科技英语——医药卫生类子库，选取了200篇典型的医学实证研究性学术论文。该类学术论文在宏观构成上基本满足引言、方法、结果、讨论／结论（IMRD或IMRC）的结构特点。作者抽取论文中引言部分，自建了一个库容为96 259词的小型医学学术论文引言语料库 MRAIC（Medical Research Article Introduction Corpus）。之后使用kf Ngram 提取库中不同长度连续词块和相应长度的搭配框架，确定和a＊of相关的搭配词汇。（在此，笔者作出说明：由于搭配框an＊of经过检索，所得到的检索行仅为an increase of和an estimate of两例，没有显著性，所以对此搭配框的研究从略。）针对a＊of搭配框所出现的语篇，作者依据CARS模型（2004年版，见图1）划分语步，再使用Wordsmith 4．0和Calc MI软件的相关功能进行索引行提取、搭配框和搭配词的互信值计算［37］、语义归类和功能分析。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研究中，笔者首先使用kf Ngram软件提取3～6词连续词块和搭配框架，最低频率均设置为2，确定和a＊of相关的研究对象。提取结果显示，由a和of构成的框架（包括a＊of，a＊ ＊of和a＊ ＊ ＊of）在库中只出现了a＊of（203例）和a＊＊of（25例）这两种表现形式。因此，本研究中作者将以3词短语序列为主，4～6词序列为辅对搭配框a＊of的搭配词、语篇贡献和功能特点进行分析。

（一）A＊of搭配词的语义分类

研究发现，a＊of中的搭配词都是由名词或名词词组构成（下文中均用N表示），共达46种；搭配词的类符形符比（0．201 8，46／228）较低，表明该框对于搭配词具有较高的选择性，即量多类少。表1和表2列出的分别是a＊of中频数最高和MI值（互信值）最高的前20位搭配词。MI值在语料库语言学中是常用来衡量词汇搭配的黏着力的。它的数值越大，表明词汇间的吸引力和相互预见性越大。然而，如何利用它衡量多词序列（≥3词）的内部吸引力，至今还悬而未决。本研究中，作者将短语序列a＊of和N之间的MI值看成是框架结构与其搭配词两者间的MI值，采用的是简化计算方法，即无需考虑搭配词在跨距内的频率分布问题［37］。

从表1和表2可以看出，搭配框a＊of中的搭配词都是单数名词。显而易见，这是由该框的语法属性所决定的。语义上来看，不论是表1中与“搭配框”共现频数较高的搭配词还是表2中与“搭配框”MI值较高的搭配词，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搭配词大多是表示“度量”的词汇，例如multitude，number，range，variety，lot，host等。为了更加详细描述这些搭配词，作者将其置于结构和语义更为完整的短语序列a N1of N2中进行分析，并参考Sinclair［7］的研究将频数高于2的搭配词（N1）进行语义归类。下面列出的是N1的归类情况：

（1）N1为表示“度量”的词，被修饰的N2通常为表示疾病或症状、病人、化学物质、药物和科学研究等词汇。这里的 N1既可以是传统意义上的度量词，如a multitude of symptoms，a number of pathologies，a number of recent cancer case－control studies，a range of human cancers，a rate of 60 strokes per minute，a total of 337 MBC patients，a variety of clinical manifestations等，也可以是词汇意义更为丰富的表示“集合”的批量词，如：a battery of meaningful bioassays，a class of purinergic receptors，a body of evidence，a cohort of outpatients，a domain of unknown function，a family of cytokines，a panel of phenols and polyphenols，a spectrum of histopathologic diagnoses等。

（2）N1为表示组成部分的词，被修饰的 N2通常是病人、化学物质、疾病等词汇，如a component of the T cell receptor，a member of the EGF super family，a minority of breast cancers，a sample of 103 schizophrenic patients，a subset of these patients等。

（3）N1为表示“因果、形式、功能、征兆或状态”等意义特征的词汇，被修饰的N2通常表示疾病或症状等。这里搭配词指的是与N2具有相关关系、从不同层面描述N2的词，表现出医学探索过程中所关注的细节，如a cause of a yellowish coloration of IVIG，a consequence of transglycosidase，a form of autoimmune diabetes，a function of concentration，a sign of illness and deteriorating health，a state of high bone turnover等。

（4）N1为表示“过程或动作”的词汇，被修饰的N2通常表示疗法、药物和器官等。这类名词大多数是由动词名词化而获得的，构成了韩礼德［38］所说的“语法隐喻（grammatical metaphor）”现象。所谓“语法隐喻”指语义的实现不是采用最一致（congruent）或最基本的语言形式，而是在某种程度上经过“转义”的隐喻式（metaphorical）语言。大量运用隐喻化的名词结构是科技英语的重要语篇特征。语料中构成语法隐喻的N1与 N2往往呈现出动宾（verb－object）或谓语与主语（verb－subject）的关系，如a combination of dietary restraint and BMI，a concentration of“gap”junctions，a lack of data，a loss of control，a reduction of food intake，a sense of liberation，a substitution of threonine，a suspension of cells等。

表1 a＊of中共现频数最高的前20位搭配词

表2 a＊of中MI值最高的前20位搭配词

续 表

以上分析表明，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中a＊of的搭配词N1不仅与语法结构高度一致，而且来源于几个固定的语义类别，用来修饰“搭配框”右侧搭配词N2的方方面面。搭配词在语法、词义和功能上的相似性表明搭配框a＊of对其搭配词的确具有高度选择性。除了N1，“搭配框”的右侧搭配词N2在语义上也密切相关，几乎全是医药卫生领域的技术词或次技术词。所谓技术词是指某一领域中的专业术语，其显著特征就是唯一性和准确性；次技术词既不是包含特指某个领域特殊专业知识的高技术词汇，也不是那些即使在科技英语中也与在通用英语中用法无异的一般词汇，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广泛词汇范畴［33］。技术词和次技术词在N2的广泛应用彰显了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体裁的学科特点，也从侧面证明了“搭配框”对搭配成分的选择深受该体裁影响。该结构在科技文本中大量存在，不仅能包容大量信息、减少句子或分句的出现，还能避免出现动作或过程的人类主体，反映科技文体严谨周密、行文简练、客观专业的语篇特色。

（二）A＊of语篇功能分析

既然搭配框a＊of搭配成分的选择与体裁密切相关，那该搭配框与体裁的宏观语步又有什么联系呢？针对以上问题，作者以几个搭配词为例也作了探讨。由表1和表2可以看出，number（频数最高），multitude（MI值最高），variety，result，series，member，range，combination，set，minority和percentage这11个词与搭配框a＊of的共现频数和MI值都很高。我们不妨选择它们作为研究对象来探讨上文所提出的问题。

表3列出的是含有这11个典型搭配词的搭配序列在语篇各语步中的分布情况。参考Swales［31］的CARS模型（见图1）可知，这些搭配序列集中出现在语步1，语步2步骤1A和语步3步骤1中。实际上，笔者在分析200篇引言时发现，大部分语篇主要也是由上述三个步骤组成，即a＊of的分布情况与整个语料的宏观语步构成情况相一致。这表明a＊of在语篇主要语步的构建中承担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接下来作者选取number，result，member和combination这四个语义类别各不相同的搭配词作为代表详细分析a N of在语篇中的功能作用。

图1 Swales的CARS模型（2004版）

表3 含有11个典型搭配词的a＊of在各语步中的分布

Number是与搭配框a＊of共现频数最高的搭配词，共出现了36次，其中24次出现在3词序列a number of中，12次出现在4词序列a＊number of中。根据 Wordsmith 4．0的索引行（部分索引结果见图2），a（＊）number of的右侧搭配词多指科学研究（如inquiries，prevention trials，association studies等），疾病或病症（如cancer cell lines necrosis，cancer－related features，chronic diseases，mutations等），化学物质（如insulin，synthetic Vitamin D analogues等）或病人（如patients等）。这些词很显然是医药卫生领域的技术词或次技术词，体现了医学论文引言的学科特征。出现的短语序列a（＊）number of有13次（36．11%）充当句子或分句的主语，其余作介词或动词的宾语。从语步分布情况来看，短语序列a（＊）number of在学术论文引言三个主要语步中都有出现，但集中分布在语步1和语步2步骤1A中。这是由搭配词的语义特点决定的：number作为度量词强调“量”的涵义，因此在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中常和a＊of搭配，用以综述前人研究或概括某类疾病或病人的普遍情况。尽管语义类似，但这些短语序列会因交际功能的不同被划分在不同的语步中。若短语序列仅是告知（informative）性质，只为介绍研究背景和引入研究话题，则应被分配在语步1中。但若短语序列概括前人研究或描述某种普遍情况是为了指明研究空白或不足，则具有一定的劝服性质（persuasive），承担的就是语步2的交际功能。还有少数短语序列介绍的是当前研究的某一方面（如某研究中探讨了a number of atherosclerotic risk factors），则应该划分到语步3中。a（＊）number of多变的交际功能使它在各个语步中广泛分布，这也从侧面体现了搭配框架a＊of在构建语篇时的功能多样性。

图2 a number of和a＊ number of部分索引行

搭配词result在搭配框中共出现11次，其中有10次与as搭配构成半固定介词短语as a result of，且7次位于句子或分句句首。介词短语的使用避免了分句或句子的出现，使得行文简洁流畅，符合科技文体行文特点。短语序列a result of在三个主要语步中都有分布，但绝大多数位于语步1（9次，81．82%）中提供研究背景，用来引出造成某种结果或现象的具体原因，如weight loss，muscle relaxation，mutation，the pressure等。Member在库中用法比较单一，它与a＊of构成的短语序列常位于 A is a member of the B family结构中，指某一族（family）化学物质中的一种，如a member of the CC chemokine family，a member of steroid hormone receptor family，a member of the EGF super family等。这些序列的主要目的是介绍背景知识和缩小研究话题，因而集中分布在语步1中（7次，77．78%）。搭配词combination均出现在三词搭配框中，构成了上文提到的语法隐喻现象。A combination of右侧搭配的都是结构比较复杂的并列名词短语，描述的通常是治疗手段的复合，如a combination of dietary restraint and BMI，a combination of systemic and local therapies，a combination of elevated serum ferritin and early－onset nuclear cataracts等。与 member类似，combination与a＊of构成的短语集中分布在语步1中（5次，83．33%），用来介绍研究背景。

（三）总结

从以上对搭配框a＊of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该搭配框具有以下功能特点：

其一，具有压缩信息的强大功能。搭配框a＊of是名词性结构的基本组成部分。而名词性结构是增加词汇密度（词汇数量／分句数量）的主要语法手段［38］。也就是说，a＊of构成的名词性结构使用较少的篇幅传递了更多的信息，即该搭配框对信息起到了封装和压缩 （encapsulation and condensation）的功能［39］。同时，a＊of的部分搭配词是由动词名词化而来的，这些语法隐喻能进一步将语篇内容进行压缩，增加词汇密度。

其二，对搭配成分具有高度选择性。上文分析表明搭配框a＊of中的搭配词具有许多共性：它们的语法特征高度一致，语义上来源于几个特定的类别，并且所承担的功能也是类似的。这些相似性证明了a＊of对其搭配词具有高度选择性。同时，不仅是搭配框中的搭配词，搭配框的右侧搭配词在语义上也密切相关，几乎全是医药领域的技术词或次技术词，反映了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体裁下a＊of对右侧搭配词的高度选择性。

其三，承担了多种交际目的和功能。区分不同体裁的关键标准是交际目的异同。学术论文引言体裁的主要交际目的是“创建科研空间”。但该交际目的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通过更为具体更具有操作性的语步和步骤实现的。这些细化的语步和步骤为了最终能“创建科研空间”必须实现各自不同的子交际目的，承担各自不同的子交际功能。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体裁中，搭配框a＊of及其搭配词构成的短语序列尽管在结构和语义上高度类似，但是它们的交际目的和功能却大相径庭，因此广泛分布在各个语步中。

本文通过语料库的研究方法，结合体裁分析理论，对医学学术论文引言中的“搭配框”a＊of进行了详细分析。经过研究，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1）“搭配框”a＊of对其搭配成分具有高度选择性，且该选择性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体裁的制约。“搭配框”的搭配词在语法和语义上高度相关，并且承担了相似的语篇功能。（2）“搭配框”a＊of在医学学术论文引言的语篇构成中必不可少，并且能促进引言各语步交际功能的实现。“搭配框”及其搭配词构成的短语序列广泛分布在语篇中，拥有多种交际目的并承担了多种交际功能。本研究表明诸如医学学术论文引言的科技学术论文中，通过探究分布广泛的语法词构成的“搭配框”的短语学特征，我们能够从多词序列的层面做到快速地把握科技语篇的特点。这为科技语篇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和方法，也能为科技学术论文引言的撰写提供一定的借鉴作用，具有一定的学术推广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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