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哈伊教的世俗化看其对人类和谐的促进

2013-08-15 00:43陈永祥林宝燕
湖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世俗化

★ 陈永祥 林宝燕

巴哈伊教是世界上九大宗教中最年轻的新兴宗教,在其169年的发展历程中,通过不断改革,与时俱进,较早完成了向世俗化的转换,与现代化齐头并进。特别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巴哈伊教在世俗化进程中获得了迅猛的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宗教之一,它以积极乐观的入世精神,在参与人类文化演进的征途上显示出生生活力,对人类和谐发展起着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

一、宗教的世俗化倾向决定于宗教的本质特征

宗教是人类社会历史上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它既是信仰者的生活方式,也是他(她)们的思想方式。它对人类社会的历史变迁、当今世界的现实生活以及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都有着重要的影响。自文明初始的蒙昧时期迄今的信息化时代,宗教始终与人类的生活紧密相连,诸如经济制度、政治结构、生活习俗、哲学思维、伦理道德、文学艺术,乃至价值取向、心理素质和行为模式等等,都离不开宗教。特别是近代以来,随着现代化、全球化进程的大大加快,世界文化的多元化倾向日益明显,宗教的重要性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以至西方社会学家和宗教学家声称,21世纪将是宗教的世纪。[1]

目前学界在宗教学研究中主要有三种研究方法和倾向,一是宗教人类学和宗教历史学,二是宗教心理学,三是宗教社会学。它们对宗教本质和基本特性等问题的看法各有侧重,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对宗教的不同界说,也都有自己的某种合理性。但在迄今为止对宗教问题的诸多研究中,只有马克思主义宗教观对宗教概念的理解是最具科学性的。对于“宗教是什么”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多次在自己的著作中作出了解答。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一文中对宗教的本质进行了深刻的论述,他说:“一切宗教都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的力量的形式。”[2]恩格斯的这段话高度概括了宗教之所以为宗教的本质规定性,并把宗教与其他社会意识形式区别开来,包含着极其丰富的思想内容:第一,它阐明了宗教作为意识形式的本质特征“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也就是说,宗教信仰和崇拜的对象都是幻想出来的东西,客观上是不存在的。第二,它揭示了宗教幻想的内容和对象乃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这说明,宗教信仰和崇拜的对象并不是超出经验之外、不可捉摸的神秘东西,而是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却又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第三,它指出了宗教观念采取了“超人间化”的特殊表现形式。这就是说,这些支配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反映在人们的头脑中,并不直接以自然力量和社会力量这些“人间力量”所固有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表现为“超人间”力量的形式,因而具有超自然、超人间的神圣性乃至神秘性。第四,它说明了人间力量“超人间化”的原因,真正揭示了宗教观念的世俗基础和客观根源。

恩格斯对宗教及其本质的精辟论述启迪我们,一切宗教在其发展过程中都有朝着世俗化方向前进的趋势,而这恰恰又是由宗教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

二、巴哈伊教向世俗化和现代化的转换

18 -19世纪以来,随着欧美各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蓬勃展开,一个多中心的世界政治格局逐渐形成。与此同时,宗教领域也出现了多元化倾向。各种思想学说的代表人物纷纷著书立说,形成不同流派,有的甚至成为新神学、新宗派乃至新兴宗教的基础;而一些传统宗教因其程式化的仪式和刻板的说教显得死气沉沉,停滞不前,表现出明显的衰落趋势,走上了世俗化过程。而这种传统宗教的衰退趋势,为新兴宗教的诞生提供了必要的宗教环境。

在对宗教与现代化问题的思考中,有学者认为,现代化或许能导致世俗化,但世俗化只是宗教对现代化作出的一种可能的反应形式,现代化本身所产生的问题也会导致人们对宗教的新需求,进而引发宗教的复兴。[3]就目前世界宗教的发展趋势来看,宗教的世俗化和世俗的宗教化两种倾向同时存在。不过,越是在宗教复兴、原教旨主义盛行的国家,宗教越容易出现世俗化倾向,旨在调节宗教与现代化之间的不和谐状况。[4]

巴哈伊教正是因应传统宗教世俗化过程出现的一种新兴宗教。作为一种新兴的宗教,该教承袭了伊斯兰教的宇宙观和上帝观,但在其他很多方面进行了比较彻底的改革,较早实现了宗教向世俗化和现代化的转换。

巴哈伊教的世俗化过程,早在先驱者巴布(1819 -1850)时期即已开始,当时的世俗化主要表现为一种对旧宗教的批判精神。巴布在伊斯兰教什叶派的基础上创立了崭新的宗教信仰体系。在《默示录》中,巴布描绘了这样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所有波斯人的书籍将被烧毁,人们的知识能力将从迷信、空想中解放出来,全新的学术和科学领域将会出现。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巴布号召他的追随者从伊斯兰教传统的律法“沙里阿”中解脱出来。巴布教女教徒塔荷蕾在参加一次宗教会议时,当众揭开披在自己头上的面纱,这一举动在正统的什叶派穆斯林看来,无异于反宗教、反传统的忤逆之举。但塔荷蕾的大胆行为,显示了重要的时代特征,那就是打破妨碍妇女享有平等地位的各种清规戒律,从而引发了宗教领域内的一场妇女解放运动,成为宗教世俗化的一种尝试。[5]

巴哈欧拉(1817 -1892)正式创立巴哈伊教后,经巴哈欧拉、阿博都-巴哈(1844 -1921)、守基·阿芬第(1897 -1957)三代宗教领袖持续不断的努力,巴哈伊教在世俗化的道路上迈得更远,以至完全成了一种“俗人的宗教”,它“较以往任何一种宗教更关注世俗的社会,更积极地发表对人类事务的见解和愿景”。[6]

首先,巴哈伊教废除了教主世袭制度,建立了一整套世俗的教务行政制度。巴哈伊教没有职业性的传教职位与施洗职位,也无主教的权威及其所享受的特权;教务行政机构须经民主选举产生,选举过程是开放式的:不预定候选人,不允许私下接触,投票者本人享有最大的选择和自由。由这种民主方式选出的教务行政机构,其主要职责是为信徒提供许多机会,以响应巴哈伊教倡导的为人类服务的计划。这样的行政机构,没有任何形式的教士制度,完全由其忠诚的追随者们自愿参与来维持。这就使新入教的信徒感到,他们加入的不是一个教区,而是一个社团,仿如“回家的感觉”。

其次,巴哈伊教不像伊斯兰等其他宗教那样,要求信徒恪守宗教教条,它反对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主张简化宗教礼仪。由于巴哈伊教不设专职的神职人员,甚至没有入教或其他宗教仪式,也没有公开或集体性的祈祷,提倡每一个信徒独立自行探索真理,不盲目崇拜和服从,因而避免了其他宗教中诸如牧师、僧侣、祭司、阿訇等神职或非神职人员给外人造成的那种浓重的神秘感和宗教味。而且,巴哈伊教也没有职业传教士,教务不是由某些专门或指定的人士来主持,而是每一个信徒应尽的义务。伊斯兰教有五大功课,即所谓“身有礼功,心有念功,性有斋功,命有朝功,财有课功”,且礼仪烦琐。巴哈伊教不像伊斯兰教那样有烦琐的宗教礼仪,主张减少礼拜次数,将斋功缩短为19 天,取消了圣战的教义,不去麦加朝圣。阿博都-巴哈甚至认为:“斋戒为一种表记。斋戒者,避肉欲也。禁食无非避免肉欲耳,除作为表记外,并无他意也。且斋戒非完全不食也。印度有一教派完全禁食。不食虽不至死,但人之智力受损失。若人因不食而弱其身脑,则不足侍奉造物;因其力量减少,不足以有为也。”[7]

总之,从整体上来看,巴哈伊教更像一个慈善性的国际社团,而非宗教组织。这是巴哈伊教有别于世界其他宗教最显著的特点之一。正如守基·阿芬第所说:“巴哈伊信仰者们忠于他们的政府,热爱他们的国家,而且急欲时时刻刻促进它的福利。然而同时,又把全人类当做一个整体,深深地关心它的切身利益,不会犹豫把每一个特殊利益,不论是个人还是区域性或者国家性的,隶属于高于一切的全人类的利益之下。”[8]

三、巴哈伊教的世俗化对人类和谐的促进

巴哈伊教创立于1844年,迄今只有169年的历史,在现今公认的世界九大宗教中是最年轻的宗教,也是最具活力的新兴宗教。信仰巴哈伊教的人数,在1892年巴哈欧拉逝世时,大约有5万,他们分布在中东和印度次大陆的大部分国家和地区。1921年阿布杜巴哈逝世时,巴哈伊教徒大约有10万,大部分是居住在伊朗和中东其他国家的伊朗人,少数居住在印度、欧洲和北美的35个国家。1957年守基·阿芬第逝世时,巴哈伊教已有40万信徒,分布在250个国家、地区和殖民地。但到1985年,巴哈伊教徒的人数猛增至350万。据《大英百科全书》统计,到1991年全球已有540万巴哈伊教徒,他们分布在亚洲、非洲、欧洲、美洲和澳洲的大多数国家。[9]据估计,目前全世界巴哈伊教徒总人数达到近1000万之众,成为在分布范围上仅次于基督教的世界性宗教,跻身世界九大宗教之列。

自守基·阿芬第去世后,巴哈伊教教权不再世袭传承,改由各国灵体会(亦称正义院)所选出的世界正义院行使。世界正义院设于以色列的法海,成员定额为9人。第一届世界正义院于1963年4月21日以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选出,9名成员来自四大洲的三大宗教文化背景(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从那时起,世界正义院每5年定期选举一次。作为最高行政管理机构,世界正义院的主要职责是对全球巴哈伊团体的成长和发展提供指导。在世界正义院之下,各国设总灵体会(或称长老会),也由不记名投票方式选出的9人组成。到1995年,全世界已有175个国家设立了巴哈伊总灵体会。在总灵体会之下,设地方灵体会(也称地方正义院),同样由不记名投票方式选出的9人组成,管理地方巴哈伊行政事务。在中国台湾、香港、澳门等地区也设有地方灵体会。截止2008年,巴哈伊在全世界共有184个总灵体会,地方灵体会则超过一万个。[10]台湾地区过去称巴哈伊教为“大同教”,现在也改称巴哈伊教。

巴哈伊教之所以能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获得迅速的发展,既有国际的因素,也有地区的因素;既有宗教的因素,也有文化的因素;既有内部的因素,也有外部的因素。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的世俗性取向,正是在其世俗化过程中,巴哈伊教实现了与现代化的和谐并进,顺应了人类和谐发展的世界潮流。因此,巴哈伊教被外教人士评论为一个具有鲜明特点的现代型宗教,“这一宗教的教义将向全人类展示一种崭新的全球文明,而不是传统的宗教的延续”。[11]正如明世法指出:“巴哈伊教社团积极参与文化、教育、卫生、环保、妇幼等领域的活动,关注世界和平与社会发展。巴哈伊教国际社团作为非政府性机构,被联合国委托为咨询机构。他们参与联合国多项社会与经济发展计划以及关注人权、妇幼、人口与居住条件、和平裁军、环境保护等各项活动,出席各种磋商与研讨会议、国际论坛。”[12]

巴哈伊教正以积极的入世态度和世俗精神,在参与人类文化演进的征途中显示出生生活力,对人类和谐的发展具有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有学者称,巴哈伊教自创立始,“一直都是放眼关注人类社会动向的,现今的巴哈伊社团遍布世界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数以百万计的巴哈伊在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正努力将巴哈伊的愿景付诸实现,将人类文明演进推进到天下大同的新阶段”。[13]

[1]于可.当代基督新教[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3:1 -2.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54.

[3]参见郎友兴.世俗化及其倾向性[J].世界宗教研究,1995(2) ;杜红.对宗教与现代化问题的思考[J].宁夏社会科学(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4) .

[4][5][8][11]蔡德贵.当代新兴巴哈伊教研究[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6:40、42、62、101.

[6][9][10][13]李绍白.人类新曙光——巴哈伊信仰[M].澳门:新纪元国际出版社,2010:62、217、115、107.

[7]爱斯孟.新时代之大同教[M].曹云祥译,台湾大同教出版译述委员会,1970:121.

[8]守基·阿芬第.今日与明日之向导[A].伦敦巴哈伊出版社,8 -9.

[12]明世法.论当代宗教对环保的新贡献[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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