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平,丛艳红
(内蒙古民族大学,内蒙古 通辽 028043)
诗文选本是选家在其文学批评观的指导下对前人的诗文作品进行挑选、评论、排序,所以,一方面选本体现了编选者的文学批评观和文学鉴赏能力,另一方面,选本又是选家对当时文坛或社会文化产生现实影响的途径之一。从《文章正宗》的编选来看,这部选本是在理学文化的大背景下诞生的,鲜明地体现了真德秀这位程朱理学的忠实传人所持有的文学批评观,对当时以及后世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它贯穿了朱熹的重建文统以与道统合一的现实意图。因此,《文章正宗》已经不单单是一部诗文选本了,它还是一种特殊的理学文化现象,无论从总集的编纂史还是从文学批评史的角度,都值得我们深入地探究其中的一些现象,如从元、明、清三代来看,理学文化的兴衰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文章正宗》的接受。本文试从南宋、元、明、清时期对《文章正宗》的接受和批评的角度出发,来进一步揭示理学文化的兴衰对这部诗文选本的评价和流传所产生的具体影响。
南宋时,《文章正宗》编成后,金履祥又编《濂洛风雅》,在《濂洛风雅》的影响下,出现了宋季的道学诗派。道学成为显学后,士大夫中不少依附道学,写诗选文或论文都以道学为依归。《文章正宗》产生的文化背景即是如此。在理学大盛的南宋,作为理学传承人的真德秀,通过编选诗文来贯彻朱熹等理学家所提倡的文道合一,对传统诗文的评价和传播也产生了不小的作用。借诗文编选来弘扬理学是真德秀的初衷。当时社会对这部选本的态度也以正面评价为主,视之为“正宗”。
在《文章正宗》编选成书后,真德秀将此书授予汤巾、汤汉 (前举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中有言“书既成以受汤巾仲能、汉伯纪”[1]),后来汤巾等人弘扬理学,《文章正宗》也得到传播。元代和明代前期,理学的地位是比较高的,所以《文章正宗》也逐渐被套上了神圣的光环,被称之为“不朽”的著作。元刘埙《隐居通议》卷十三文章一“古今编类”称以前之总集如《文选》、《文粹》、《文鉴》等浩博而无统纪,至《文章正宗》则评为“去取有法,始为全书,足以垂训不朽。”[2]元代陈绎曾标举《文章正宗》,认为学习汉唐的诏令和章奏应该以《文章正宗》的选文为标准,他的《文说》一文称:“汉诏当尽取真西山《文章正宗》所选读之。……汉章取《文章正宗》、唐章取《文粹》、宋章取吕东莱 《名臣奏议》。”[3]
明初,对《文章正宗》也少闻指责之声,多是称颂这部选本识趣正,得要领。明初建文时唐之淳《唐愚士诗》卷四《懋公辅文集序》:“余读经史之暇,嗜观汉以来诸家文辞,怪其博而寡要。至得西山真氏《文章正宗》,则豁然似得其要领。”[4]另如张宇初《岘泉集》卷一《书〈文章正宗〉后》也称颂真德秀选文得体。在明初一些文臣如杨士奇的推动下,《文章正宗》成为了皇家认可的以理学为宗旨的典范选本,并借助政治力量大行推广。杨士奇《东里集》续集卷十八称《文章正宗》“未有谨严若此者,学者用志于此斯识趣正而言不倍矣。”[5]清孙承泽《春明梦余録》卷三十二:“万历中,管志道疏:‘二祖始选庶吉士,皆令肄业文渊阁,读中秘书,常亲视校试验,其进修务在通达国体,熏陶徳性,以储异日之用。自正统以后抡选多非出自圣意,而从阁臣议请举行,亦不得读中秘书,而以《唐诗正声》、《文章正宗》为日课,不知将来所以备顾问、赞机密者果用此糟粕否乎?事固有以祖宗宏深之美意而翻成末流偏重之敝习者,此举是也。’”[6]由此可见,明英宗时皇家的人才培养就以《文章正宗》为教本。
在南宋中后期,理学逐渐成为社会的正统思想。元代和明代前期,理学文化一直占有主导地位,为当时的知识界所尊崇,《文章正宗》也很少受到批评。明中期以后,理学逐渐受到了质疑和挑战,对《文章正宗》的指摘也逐渐增多。
由于《文章正宗》逐渐成为科举用书,士人研读《文章正宗》只为科举考试,对其中的理学教条反而视若无睹。这种现象招致明代一些理学人士反对,他们抨击《文章正宗》没有能弘扬儒道,而是沦为科举考试的工具,《明文海》卷二二二选明代王云凤《书德华〈文章正宗〉辩后》:
宋西山真氏集古人诗文作《文章正宗》……周子之意,只谓学者当先笃其实、明其道,而后可以言其言,亦不可不美,而所谓美者,则亦善其辞说之云耳,非谓有志于求道者又不可不学文也。不观朱子之言乎,人之才徳,偏有短长,其或意中了了而言不足以发之,则亦不能传于远矣,故孔子曰:“辞达而已矣”,程子亦言:“《西铭》吾得其意,但无子厚笔力不能作。”然言或可少,而徳不可无。有徳而有言者常多,有徳而不能言者常少,学者先务亦勉于徳而已矣,此其缓急本末轻重取舍,学者所当潜心也。[7]
王云凤是明成化年间人,他认为《文章正宗》是为“专攻文词者”而设的,使人陷溺于文词中。其实真德秀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文章正宗》被后世作为科举书用,其推广理学的初衷已经荡然无存,所以王云凤如此说。王云凤对真德秀选诗也持否定态度,认为见道真则“胸中自悠然洒落,而无宠辱系吝之可言也”,令人想起程颐的话,《二程集》卷十八载:“或问:‘诗可学否?’曰:‘既学时须是用功夫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8](P239)连真德秀所说的那一点“自得之趣”也予以否定了。明代杨慎认为《文章正宗》有自相矛盾处,且不知文,《升庵集》卷四七《伯夷传》:“宋人不达文体,是以不得迁之意,而轻为立论,真西山《文章正宗》云此传姑以文取其言,又谬。若道理有戾即不成文,文与道岂二事乎,益见其不知文也。”[9]真德秀选文本以道统自任,不离道言文,却在文中说“姑以文取其言”,正见其自相背离。
明代对《文章正宗》的编选宗旨的指责其实也是不准确的。真德秀本为朱熹之后的理学大家,他编选《文章正宗》的目的正是出于弘扬道统,矫正《文选》以来选本重文体、重文献的偏颇,希望借此对古代诗文进行一个筛选和清理,以理学思想为标杆,剔除不合正统儒道的诗文作品。随着《文章正宗》的影响的日益广泛,它逐渐变成了科举考试用书,反而使一些理学中人谬解了它的初衷。
清代对《文章正宗》的批评和指责主要集中在编选体例和诗歌的编选标准上,对其编选宗旨则没有多少指摘和批评 (详见后两节论述)。但清人也认识到,正是由于真德秀不得选人之趣,不能兼顾诗文的可读性和欣赏性,所以影响了它的流传。清蔡世远《古文雅正》序言中称:“至真德秀《文章正宗》、金履祥《濂洛风雅》,其持论一准於理,而藏弆之家但充插架,固无人起而攻之,亦无人嗜而习之,岂非正而未雅欤?”[10]文中明言虽然无人能说《文章正宗》不正,但也是被束之高阁,少人问津。
由此可以看出,随着程朱理学的地位的变化,对于这部选本的评价也产生了变化,在那些神圣光环逐渐褪去之后,评论者更加着眼于文学本身的一些特质和规律,对《文章正宗》的评价也趋于公正和客观了。这也使这部选本的流传受到影响,渐渐无人问津了。
元、明、清代对《文章正宗》的接受和评价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一,理学的兴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对《文章正宗》的评价。比如元代和明代初期,理学在知识阶层和现实政治活动中都取得了很大的话语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这时即使有人对真德秀的文体分类和诗歌编选的观点有所异议,也未能发出一定的质疑之声,而在明中后期,社会上出现了反理学的思潮,如思想界的心学学派和李贽等人,文学界的性灵诗派和小说、戏曲等市民文学的兴起,都对理学文化构成了很大的冲击,所以自明中期以后,对《文章正宗》的批评之声就逐渐多了起来。二,对《文章正宗》的编选体例,后人的争论之声则见仁见智,难有一定之论,这本来就是由中国古代文体观念的复杂性决定的。 《文章正宗》的分类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古代诗文编选体例的第一次,对后世的诗文编选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真德秀的文体分类观念值得更深入的研究。三,《文章正宗》的诗学思想受朱熹影响,可以说是实现了朱熹的心愿,然而实际上却是最引后人诟病的地方,甚至一些大学者和理学中人都不免对此有所微词。这也可以说是朱熹诗学观的保守所致。真德秀延续师说,则不免胶柱鼓瑟,他所编选的古代诗歌也确实没有完整的反映宋前诗歌的发展轨迹和历史风貌。
真德秀编选《文章正宗》和《续文章正宗》采用与之前的诗文选本不同的编选体例,将诗文作品分为辞命、议论、叙事、诗歌四类,这在诗文编选史上是一项创举,对后代的诗文编选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自先秦以后文体的分类日趋繁多,《文选》和《宋文鉴》正是本着反映诗文发展演变的态度来选文,而真德秀则反其道而行之,将文体分类追溯到先秦时代,体现出真德秀独特的文体观。这种文体观在后世理学的影响力下降之时,就招致了一些非议。
明代彭时为吴讷《文章辩体序说》所作序言称:“至宋西山真先生集为《文章正宗》,其目凡四:曰辞命,曰议论,曰叙事,曰诗歌。天下之文,诚无出此四者,可谓备且精矣;然众体互出,学者卒难考见,岂非精之中犹有未精者耶?”[11](P7)诚然,就彰显每种文体的特性及其发展演变而言,真德秀的分类法有其缺陷,所以受到指摘。彭时重点强调了真德秀所选的一类之中众体互出,令人难以考见某一文体的发展演变史,也言之有理。明代王维桢《驳乔三石论文书》: “文章之体有二,序事、议论各不相淆,盖人人能言矣,然此乃宋人创为之,宋真德秀读古人之文,自列所见,岐为二途,夫文体区别,古诚有之,然固有不可岐而别者,如老子、伯夷、屈原、管仲、公孙弘、郑庄等传及儒林等序,此皆既述其事,又发其义,观词之辨者以为议论可也,观实之具者以为序事可也,变化离合不可名物,龙腾虎跃不可韁锁,文而至此,即迁、史不皆其然,乃公亦取之加仆,何言之易也。晋人刘勰论文备矣,条中有镕裁者正谓此耳,夫金锡不和不成器,事词不会不成文,其致一也,文之不易言也若是。”[12]真德秀将《史记》中的《伯夷传》、《屈原传》等都列入叙事类,王维桢认为文不可强分为叙事、议论二种,否则难免有割裂之嫌,如这几个人的传记都是兼有序事和发义的功能,所以不能勉强归入叙事类。清代王之绩《铁立文起》卷一说:“西山《正宗》亦列诗赋于叙事、议论后,诚以诗赋虽可喜,而其为用则狭矣。”[13](P700)他认为真德秀过于偏重文体的实用性,对于诗赋类文体强求其实用性,不免狭隘。明莫如忠《崇兰馆集》卷十五《答吕侍郎沃州》:
夫《文章正宗》之续编,……西山先生之意毋亦以为文坏于六朝,故所选取正矫《昭明文选》之弊,举其言之支而丽者尽削之,似已然有《文选》所遗,而《正宗》未尽入,有《文选》之不可尽非者,而《正宗》削之,抑又何故?至叙事、议论之疏别,近世有辩之者,仆以为非独叙事、议论之过于疏别,而以辞命与叙事、议论析而三之,尤不伦也。岂不曰辞命不当例以文士之言,故特揭诸其首,而不知辞命乃文章之一体,与疏、奏、封事、论、赞、记、序等,分为体裁则可,而与叙事、议论之凡例等,可乎?即辞命中亦孰非叙事、议论之互见乎?盖凡史之记事皆叙事也,其记言皆议论也,此二者已足该文之义,而必参以辞命,几于赘矣。[14]
莫如忠又站在文学本位的角度认为真德秀“取之必求其说理,析之必归于引经”,以道学家眼光选文,拘泥迂腐,而对所选又不精,辞命类是一种文体,并非不能和文士之言同日而语,而且辞命是文体,叙事和议论又是文章的用途,列为同类十分不伦。莫如忠对真德秀的编排体例的批评又发挥了前面王维桢所说未尽之处。对于真德秀选文剪裁不当提出批评的还有何焯,清代王应奎《柳南续笔》卷一:“义门先生谓《文章正宗》只是科举书,不但剪裁近俗,亦了未识《左》、《史》文章妙处。局于南宋议论,与韩、柳、欧、曾之学相似而实不同。又所选《国语》、《国策》之文,愚意只应就每篇首句为题方为得体,而希元必以己意另撰,大似小说标目,亦乖大雅。”[15](P148)何焯的话也是批评 《文章正宗》被当作科举用书,剪裁俗而选不精。清魏裔介《兼济堂文集》卷三《古文欣赏集序》:“真西山先生《文章正宗》趋向正矣,而文体割裂。”[16]显然,魏裔介也认为《文章正宗》的体例划分存在问题。
《文章正宗》的编排体例的出现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在此之前的总集编纂基本是沿用了《文选》的编排体例,即以文体来分类。真德秀这部诗文选本主要根据其编选目的并结合六经中的文体为依据来分类,某种程度上有复古的趋向。他试图采取以简驭繁的方法来厘清后世的纷乱的文体划分,而这也部分地造成了他忽视了文学发展的规律,忽视了文体的发展特征,采用较为粗暴的方式加以割裂,因此必然招致后人的讥议。
对于《文章正宗》的评论,有一则材料很容易引起人们的重视。南宋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三:“《文章正宗》初萌芽,以诗歌一门属予编类,且约以世教民彝为主,如仙释、闺情、宫怨之类皆弗取。余试取汉武帝《秋风辞》,西山曰: ‘文中子亦以此为悔心之萌,岂其然乎?’意不欲收,其严如此。然所谓‘怀佳人兮不能忘’,盖指公卿扈从者,似非为后宫而设。凡余所取,而西山去之者大半,又增入陶诗甚多,如三谢之类多不收。”[1]这段材料四库馆臣编纂四库提要时在《西山集》提要中加以引用,并批驳真德秀不知选人之趣。这个结论是正确的,但刘克庄对真德秀的编选是否有不满之意还需考量。元代陆文圭《墙东类稿》卷九《跋蒋民瞻咏史诗》又称: “昔西山编《文章正宗》,歌诗一门委之刘潜夫,以世教民彝为主,凡涉闺情宫怨者皆勿取,后刘潜夫自作《十臣》、《十佞》等五言百首,句简而括,意深而确,前无此体。”[17]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十四中有《杂咏》百首,皆为咏史之作,以《十臣》为首,这里陆文圭似乎并不认为刘克庄对真德秀的严格不满,反而认为刘克庄有学习和受真德秀熏陶的意思。其次,刘克庄所指的三谢即是谢灵运、谢惠连和谢玄晖。《文章正宗》中也选了不少三谢的诗,谢灵运诗入选的有《登池上楼》、 《石壁精舍》、 《过始宁墅》、《初去郡》、 《田南树园》、 《斋中读书》、《石门新营》,谢惠连诗入选的有《秋怀》,谢玄晖诗入选的有《郡斋闲坐答吕法曹》、《夜发新林》、《之宣城》、《晚登三山望京邑》、《直中书省》、《观朝雨》、《游东田》,共十五首,比起入选杜诗来说当然算少的,但比起其他诗人来说也不能算少。再其次,对于《秋风辞》,元代白珽《湛渊静语》卷二:“《秋风辞》、《史记》、《汉书·艺文志》皆不载,独见之《文选·乐府》,文中子、晦翁附入楚辞,后至真西山《文章正宗》黜之,岂有以乎?”[18]对真德秀不选《秋风辞》又表示支持。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文章正宗”条:“西山先生真文忠公遗书曰《西山读书说》、曰《诸老集略》者纲目常篇帙多,其间或未脱稿,曰《文章正宗》者最为全,书既成以受汤巾仲能、汉伯纪,某与焉,晚使岭外,与常平使者李鉴汝明协力锓梓以淑后学。是书行,选、粹而下,皆可束之高阁。”[1]可以看出刘克庄对《文章正宗》的编选评价是很高的,大有取代《文选》和《唐文粹》的意思,这也说明前面的那段话只是表明刘克庄认为真德秀选文不苟且,严于去取而已;再者刘克庄于真德秀持弟子礼,更不会随便评价其老师的选本。今人多引刘克庄这段话作为江湖派批评道学家的证据,似乎还不够稳妥。
明曹安《谰言长语》卷上:“宋真西山集古之诗文曰《文章正宗》,其于诗必关风教而后取。庐陵赵仪可讥之曰:‘必风教云乎,何不取六经端坐而诵之,而必于诗,诗之妙正在艳冶跌宕。’梁石门寅辩赵之言为非,由是言之,诗学汉魏盛唐有关风教,去艳治跌宕等而上之,其惟三百篇乎,康衢之谣,虞廷赓歌,五子之歌,洪范数语,又三百篇之权舆,古诗之祖也,读诗者不可不知。”[19]可见明代已有对真德秀选诗不满者。至清代,对真德秀选诗质疑声越来越大,如顾炎武《日知录集释》卷三:“真希元《文章正宗》其所选诗,一埽千古之陋,归之正宗,然病其以理为宗,不得选人之趣,且如《古诗十九首》,虽非一人之作,而汉代之风略具乎此。今以希元之所删者读之,‘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何以异乎 《唐诗·山有枢》之篇。”[20](P233)显然顾炎武也注意到真德秀选诗不能得诗人之趣这一特点,并举真德秀所删之诗《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一篇,其风旨与《诗经·唐诗·山有枢》无异,认为真德秀去取不当。诗歌既有本身的发展历史,也同时承载了鲜活生动的反映历史真实面目的功能,以某种教条为标准选诗,自然会限制编选的范围。真德秀以政治和道德的双重标准来选诗,自然不外乎教化之意,但确有极端之嫌,最终被后人诟病。清纪昀《纪文达公遗集》卷九称:“齐梁以下变而绮丽,遂多绮罗脂粉之篇,滥觞于《玉台新咏》而弊极于《香奁集》,风流相尚,诗教之决裂久矣。有宋诸儒起而矫之,于是《文章正宗》作于前,《濂洛风雅》起于后,借咏歌以谈道学,固不失无邪之宗旨,然不言人事而言天性,与理固无所碍,而于兴观群怨、发乎情止乎礼义者,则又大相径庭矣。”[21]清代对真德秀《文章正宗》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不得选人之趣上,如顾炎武和四库提要《文章正宗》提要中所说。
[1](宋)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M].四部丛刊本.
[2](元)刘埙.隐居通议:卷十三[M].四部丛刊本.
[3](元)陈绎.文说 [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明)唐之淳.唐愚士诗:卷四[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明)杨士奇.东里集续集:卷十八[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清)孙承泽.春明梦余録:卷三二[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7](明)黄宗羲.明文海:卷二二二[M].清涵芬楼抄本.
[8](宋)程颢,程颐.二程集 [M].北京:中华书局,1981.
[9](明)杨慎.升庵集:卷四七[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0](清)蔡世远.古文雅正·序言[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1](明)吴讷.文章辩体序说·序言[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2](明)贺复征.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三九[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3](清)王之绩.铁立文起 [M].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421册.
[14](明)莫如忠.崇兰馆集:卷一五[M].基本古籍库影明万历十四年刻本.
[15](清)王应圭.柳南续笔 [M].北京:中华书局,1983.
[16](清)魏裔介.兼济堂文集:卷三[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7](元)陆文圭.墙东类稿:卷九[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8](元)白珽.湛渊静语:卷二[M].清知不足斋本.
[19](明)曹安.谰言长语:卷上[M].民国景明宝颜堂秘笈本.
[20](清)顾炎武.日知录集释:卷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21](清)纪昀.纪文达公遗集:卷九 [M].清嘉庆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