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隽,王 锁
(1.泰山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山东 泰安 271021;2.济宁学院 中文系,山东 济宁 273155)
无论是长篇小说《白鹿原》,还是电影《白鹿原》,都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和历久不衰的评论;《白鹿原》不仅让作者赢得了茅盾文学奖,还被教育部规定为大学生的必读系列图书。什么原因让此书获得了如此之高的声誉呢?许多评论者和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它进行了阐释和解读,可谓精彩纷纭。但《白鹿原》从内涵上和艺术上更是一个多重矛盾的复合体。正是重重的矛盾叠加才令《白鹿原》一波三折、跌宕起伏、震撼人心,进而成为中国文学画廊里的绝世佳作。
儒家文化统治中国的思想界已有两千多年,它在中国的各个领域都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新中国成立前其正统地位是任何一门学说或文化难以撼动的。直到今天,它的身影还活跃在中国的思想界和文化界,例如中国为了输出文化,在世界各地建立的孔子学院主要以传播儒家文化为主,这暗示了它强大的生命力和在世界各地的影响力。儒家文化的精髓主要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入世精神、中庸的和谐观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广交朋友的那份豁达、以德报怨的宽广心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生育理念、重视个体教育的前瞻性眼光、“父母在,不远游”的孝道尊崇、仁义礼智信的哲学理想、“存天理,灭人欲”的禁欲主义的行为准则、以血亲宗法为基础的宗教等。总而言之,儒家文化用它独特的魅力形成了中国大河文明的思想辉煌。尽管上个世纪的“文革”把它摧残得体无完肤,但它在中国的民间还是倔强并顽强地延续着不可替代的生命力,陈忠实的《白鹿原》以家族秘史以及民族灵魂秘史的宏大视角对儒家文化作了近乎完美的解读。作者把白嘉轩放在一个各种文化交织碰撞、儒家文化濒临破产边缘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环境里,作为儒家文化的象征——白嘉轩的成功最有力地阐释了儒家文化在与其它文化的矛盾冲突中所展示出来的强大的张力和生命力。
主人公白嘉轩就是作者儒家文化的理想结晶,作者对他寄予了最深刻的情感。当他的6 个媳妇相继死去的时候,他背上了克妻的罪名,要是想在白鹿原上再娶一房媳妇,非得把地卖净、倾家荡产不可,因为没有哪个人家敢把自己的女儿送入虎口,即使有,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为了不让白家的香火断送在自己的手上、为了祖宗的基业、更为了自己的尊严,他巧施妙计,用自家的二亩水地换取了鹿子霖家不值钱的慢坡地,因为在鹿家的慢坡地里,他梦见了白鹿原上的精灵——白鹿,大凡白鹿“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疫疠廓清,毒虫灭绝,万家乐康”[1](P23)。得到慢坡地的他,迅速把老坟迁了过去,好像有白鹿精灵的滋润,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机,他从山里带回了第七房也是最后一房媳妇——吴仙草,仙草不但没被克死,还为白嘉轩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为白家开枝散叶立下了汗马功劳。有了儿子的白嘉轩挺直了腰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他这里早已灰飞烟灭,他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借家庭生活幸福美满的契机,他勤恳耕作,终于重振家业,当上了族长;他兴办教育,对本原上的子弟进行教导,让孩子们学会仁义礼智信,尽管迂腐了些,但对于处在农耕社会的白鹿原来说,他非常具有前瞻性,教育可以启人心智,白嘉轩的儿女们以及鹿子霖的儿子都是由私塾起步,最后获得了力量;他让姐夫朱先生制定了《乡约》,对白鹿原上的乡民进行道德的教化和规束;作为族长,他不温不火,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和孤独,他那么喜欢自己的儿子,但为了家长的尊严,他几乎没有抱过他们,在黑娃的眼里,他就像庙里的雕像,没有表情,他留给别人的感觉只有敬畏,不可亲近。儒家文化几乎把他内化成一个程式化的人了。面对作为破鞋的田小娥,他毫不手软,严惩不贷,最后借鹿三的梭镖,间接地杀死了田小娥。对儿子白孝文,他更是恨铁不成钢,面对孝文与小娥的奸情,他大义凛然,绝不姑息,逼得年轻的孝文当上了乞丐,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当三儿媳不生小孩时,儒家文化对女子的贞洁要求就失灵了,他一面让冷先生给儿子治病,一面让三儿媳妇借兔娃的种,既掩饰了儿子孝义不能生育的缺陷,又为孝义一脉留下了香火。当借种成功后,他又为兔娃置了一房媳妇,算是报了兔娃的恩。儒家文化包含的经世致用和多情重义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面对鹿子霖的疯癫,他进行了真诚的忏悔,他说:“子霖,我对不住你,我一辈子就做下这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来生再世给你还债补心。”[1](P575)白嘉轩的一生,可谓是殚精竭虑实现儒家理想的一生,他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是他那勇往直前的执行力还是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思考空间。
儒家文化再强大的生命力也抵挡不住历史发展的潮流——现代文明的冲击,因为它的保守和落后严重地窒息了中国社会的发展。现代文明除了现代的科技理性之外,更多的还是新思想、新道德和新秩序的倡导以及最终的确立。在白鹿原上,这种全新秩序的确立始终伴随着现代文明跟儒家文化的矛盾冲突,一直是与鲜血同行的。正是血淋淋的矛盾冲突推动了小说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深入刻画。
正当白嘉轩雄心勃勃地推行他的理想时,现代文明之风已经撬开了儒家文化的大门。他办私塾的本意是让孩子们知书达理,意外地竟让孩子们学到了接受新思想的文化基础。他的女儿白灵坚持不缠足,坚持走出家门,到新式学堂里接受新式的教育,从而得到了新的思想的武装:她坚决反对父亲强加给她的包办婚姻,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慨,白灵还用讥讽的语气写信给未婚夫家,丝毫不顾及父亲的脸面,为此,父亲白嘉轩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把她逐出白家之门。家庭的阻隔并没有让她放弃接受新思想的道路,而是令她越走越远,永不回头。她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勇敢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成为一名坚贞的共产主义战士,她痛恨叛徒,勇于斗争,直至最后英勇牺牲。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她与同样背叛了儒家文化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鹿兆鹏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得到了迟来的幸福。但白灵到死也没有从灵魂上得到父亲真正的谅解。
白灵的一生充溢着儒家文化和现代文明的交织和碰撞,这些矛盾冲突的深化在她的父亲白嘉轩身上进一步展现出来,作者把白嘉轩塑造得愈成功,愈接近完美,愈凸显了儒家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顽固和其生存土壤的沉寂,没有新思想丰盈的儒家文化只能是死水一潭。一旦有了新思想的渗入,儒家文化的积极入世就爆发了旺盛的生命力。
白嘉轩一手策划并参加的交农事件,让他从遵循传统的道德开始思考同族人的日常生活和生死存亡的命运,这样一个集体性的事件让白嘉轩给白鹿原带来了一些民主的风气,不管他心里怎么不愿意,怎么具有皇权思想,但西方的民主之风已经默默的渗入到了人们的思想之中。后来,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农民们在白鹿原上成立了农协,农协的领导者就是中国共产党,白嘉轩很漠然,好像外面所有惊天动地的事都与他无关似的,他还是坚守耕读传家的古训,可是他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因为他的儿子白孝文已经做了共产党的县长,这也是他很自豪的地方。县长白孝文和共产党员白灵出现在白家,暗示了在当代中国,儒家文化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和救世主,它已经让位给现代文化,尤其是马克思主义文化。
正如马克斯·韦伯所说“儒教理性主义意味着理性地适应世界”[2](P299)那样,当社会的发展不再给儒教提供适宜存活的土壤时,当各种文化如潮水般涌来时,当统治者大力提倡另外一种文化时,儒家文化应该怎样破茧而出,真正地化蝶呢?或许白嘉轩似的人物只能出现在历史主义小说里。小说中儒家思想的完美化身朱先生——白鹿原上最后的大儒,这个曾经像先知一样、准确地预测了许多事件的神秘的乡村知识分子,带着对白鹿原的深深眷恋和乡邻的尊崇,最终像神奇的白鹿一样,消逝在白鹿原上,留给后人的是关于他的种种传奇和神秘的猜测。朱先生的离去,意味着儒家理想的终结。暗示了作者对儒家文化在当今社会里呈现出颓势状态的一种深深的惋惜之情,同时,作者在小说中用悲剧性的笔调对传统的儒家文化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有意或无意的反思:儒家文化在与现代文明的矛盾冲突中,应调整策略,顺应时代发展的环境。天不变,道亦不变的思想不应该成为儒家文化固步自封的理由。所以20 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学人对于新儒家的倡导和热情在很大程度上凸显了人们对传统儒家文化的拯救之心。
中国古典小说强调用人物的行动和语言来塑造人物,根本不重视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自晚清以来,西方小说的手法和技巧传入中国,中国小说开始了大规模的洗心革面,各种技巧的使用和创新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起来,其中就包含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探究。人物内心的矛盾冲突成为许多小说必不可缺的环节。陈忠实用巴尔扎克的“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作为《白鹿原》送给读者的箴言,目的就是想告诉读者《白鹿原》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巴尔扎克似的现实主义小说多半塑造典型环境里的典型人物,标榜巴尔扎克的陈忠实也不例外,他刻画的田小娥、白嘉轩、鹿子霖、白孝文、冷先生、朱先生、吴仙草、白灵、鹿冷氏等都成了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熠熠闪光的不朽典型。除了人物的言行之外,陈忠实适度地通过人物内心的矛盾冲突使人物富有立体感和圆润感。
田小娥,《白鹿原》里的潘金莲,一个先后勾引了黑娃、白孝文并和鹿子霖长期相好的荡妇,作者对她寄寓了深切的同情。田小娥作为一个被侮辱者和被损害者,她对自己的命运无力把握,但她不甘心,她不愿做武举人泡枣的工具,就抓住了黑娃这棵救命稻草,作者通过黑娃跟玉凤结婚时的心理描写暗示了小娥渴望幸福的潜意识。嫁给黑娃后,他们又不被乡邻所容,只好到村外的破窑里讨生活,可是命运连小娥这点希望也被夺走了,黑娃犯了事,鹿子霖就“爬灰”,胁迫小娥成为他的相好,小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为了黑娃,她以用肉体换生存的方式表达了她内心对命运的反抗;当鹿子霖设计让她去勾引白孝文时,她欣然前往,当她看到白孝文受到惩罚时,她达到了报复的目的,但内心却没有复仇以后的喜悦。尽管白孝文的伤害令她终生难忘,可是作为一个善良的女人,她的内心起了巨大的矛盾冲突:最终害了一个人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为了抚平内心的不安,她尿了阴谋的策划者鹿子霖一脸,用侮辱性的行为惩罚了这个阴奉阳违、害人不浅的阴谋家,她的灵魂暂时获得了安宁。但是公公鹿三的梭镖却让她万劫不复,她的死成了淫荡者的下场,可是她不甘心命运的摆布,她给白鹿原带来了瘟疫,她用自己无辜的死报复了那些嘲笑她、咒骂她、暴打她的人们。她附体杀害她的鹿三并借他的嘴道出了心声:“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把麦苗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也没揉戮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干净,说到底我是个婊子,可黑娃不嫌弃我,我跟黑娃过日子。村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族长不准俺进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么着就还不容让俺呢?大呀,俺进你屋你不让,俺进你屋没拿一把米也没分一把蒿子棒棒儿,你咋么着还要拿梭镖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1](P392),这段极具爆炸性的表白,是小娥内心冲突的爆发,犹如窦娥死后的伸冤,她的控诉暗示了儒家文化轻视妇女甚至戕害妇女的冷漠的一面,激起了读者对小娥的深深的同情和惋惜:假如嫁一个正常的同龄人(别说爱情),她会死于非命吗?正如王富仁所说的儒家文化是“一个人时时处处都要顺从权力。放弃自己对主体性的追求,以保证整个社会的秩序化和稳定性”[3](P296)。小娥内心的矛盾为作者写白鹿原上的各色人等和文化碰撞提供了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作为荡妇的田小娥用性和无尽的愤怒作为武器,给白鹿原带来了爱恨交加的故事。但作为怨妇的鹿冷氏何尝不是一出悲剧的主角,作者对她内心的矛盾进行了细腻的描绘,对她疯癫的结局做了最真实的阐释。
鹿冷氏的父亲冷先生为了在白鹿原上站稳脚跟,把她嫁给鹿子霖的大儿子鹿兆鹏,这个受过新式教育并成为革命者的人,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他在父亲的三记耳光之下被骗进了洞房,新婚之夜后,他坚决远离家门,从此,鹿冷氏就守起了活寡,再也没有享受到性的欢乐。她不甘心弃妇的生活,她要飞,她要寻找,内心的燥热和冲动令她不得安宁。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更是个情感丰富的女人,她渴望异性的安慰,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丈夫的抛弃把她推向了深渊,她在理性和欲望之间苦苦的挣扎,长期的空房生活导致了她性变态,有时,她竟羡慕起田小娥,但深受儒家思想教化的她以有那种想法为耻,她觉得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儿媳妇,小娥是下三烂,矛盾的心态体现了她的复杂性。从理性上讲,她极端看不起小娥,可从欲望上,小娥又成了她潜意识里喜欢的对象。她知道兆鹏不会再回来了,她总是在梦里与他相会,以打发孤独寂寞的日子。长期的压抑和矛盾纠葛使她产生了性幻想,当公公鹿子霖醉酒对她失态后,她“发觉自己陷入一种灾难,脑子里日夜都在连续不断反复演示着给阿公开门的情景,她拉着风箱烧火做饭时,脑子里清晰地映现出阿公搂着她肩膀的样子;摇着纺车踏着织布机或是绱鞋抽动绳子的时候,在纺车的嗡嗡声、织布机的呱哒声和麻绳咝咝的响声里,突然会冒出阿公‘俺娃身上好软和’的声音;尤其是晚上,她躺在床上就能感到阿公那双揉捏胸脯乳房的大手,能感到那急拱她脸颊的毛茸茸的嘴巴,可以嗅见阿公身上那种像骡马汗息一样的气味……”[1](P445-446),这些气息令她害羞,更令她渴望,这种内心的焦虑和煎熬使她走向了最后的疯狂。她的疯狂给作者进一步揭示冷先生和鹿子霖的冷漠埋下了伏笔。对于鹿子霖来说,儿媳的生命无所谓,只要不引起老婆和冷先生的误解,一切都好说;至于冷先生嘛,女儿的命和幸福都不重要,但是她的胡言乱语却辱没了门风,为了阻止她的疯狂,他亲手配置了虎狼药,把女儿毒哑,导致她最后悲惨死去。
无论是田小娥,还是鹿冷氏,她们内心的激愤、孤独和忧伤而产生的矛盾冲突,令小说的韵味进一步深厚,同时也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白鹿原》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作者貌似用典型环境里的典型人物的方式写作了小说,至今小说中的一些人物还被人们娓娓道来。这只是作者留给读者的表面印记,作者在叙事上很大程度上违背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方式,与传统的叙事方式是有尖锐矛盾的。
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时间是直线的、甚至机械的,一般包含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但《白鹿原》在叙事时间上并没有遵循直线发展的模式,它把时间改造成适应叙事要求的工具,《白鹿原》用倒叙、补叙的方式把时间拦腰截断,然后又运用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的叙事时间是一场循环的方式对叙事时间进行任意的拼贴,比如用白嘉轩的回忆、白灵的梦境、鹿冷氏的幻想等把小说的叙事时间有机地缝合起来,这就使得小说头绪繁多而又秩序井然。叙事时间的后现代主义色彩增添了小说叙事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在很大程度上背叛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手法。
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作者是明确的,有的甚至出现在小说里,对小说的人物和环境指手划脚。例如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多次代替人物发表议论和抒情,割裂了小说自然的节奏。陈忠实在《白鹿原》中,显然吸取了路遥的画蛇添足的教训,他把自己隐藏起来,尽量做到作者死了。作者之死消解了作者的权威,强化了小说叙事者的功能,从而扩大了小说的叙事信息和文本的神秘感。《白鹿原》的叙事者不露声色,纵观全书,它都没有让作者现身,它拿着叙事的魔法棒,牵引着接受主体——读者走完了小说的阅读之路,并让他们回味无穷。“作者死了”——即零度写作令《白鹿原》的文本具有了多义性和叙事的空缺及圈套,因此作为现实主义小说的《白鹿原》不再让接受主体一眼望穿,而是给予他们无尽的思考。
作者打着宏大叙事的大旗,其实在玩着民间理想和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策略。小说中出现的尊崇儒教、看风水、借种、甚至搞破鞋、以及婚丧嫁娶的许多礼仪,都带有强烈的民俗色彩,作者用民间相对的纯净和自然对抗着时代的一些污浊,这可能是作者更深层的寓意吧。民间叙事让小说有了更多的看点和思索的空间。《白鹿原》中多次出现关于白鹿的描述和传说,陈忠实的白鹿就像麦尔维尔的永远找不到的白鲸一样,它是一个图腾,一个神秘的、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梦想者只有像西绪福斯推巨石一样,悲剧是最终的结局。作者用富有魔力的白鹿让小说带有魔幻现实主义的神奇性。
总之,《白鹿原》在儒家文化和现代文明的矛盾冲突中,深刻并深情地刻画了人物内心的矛盾,使小说极具文化内涵和哲理意味。作者用越轨的笔触,在叙事时间、作者隐遁和叙事策略上做了非常高明的安排,从而使小说的艺术风格多姿多彩,因此,多重矛盾的复合体——《白鹿原》是一本值得读者用灵魂去阅读的书。
[1]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
[2]马克斯·韦伯,王容芬.儒教与道教[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3]王富仁.中国文化的守夜人——鲁迅[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