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收入分配制度的反思*

王 锁，张 静，闫晓燕

(河北劳动关系职业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02)

收入分配问题不仅是个经济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马克思就是通过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这个典型的经济元素分析入手，得出资本主义制度必然为共产主义制度所取代的政治结论。经济与政治具有不解之缘，有时二者会浑然一体，这就提醒我们分析经济问题，要有政治意识。

我国职工长期以来收入水平过低，资本侵蚀工资毋容置疑。随着改革开放一路走来，经济发展持续高速增长，但是在分配方面劳动报酬在GDP的占比中却是一路走低。依据收入法计算，1990—2010年，劳动报酬占 GDP的比重由53.4%下降至45%，降幅达8.4个百分点。与之对应的是资本收益却在一路上扬，同期企业资本收益由34.9%增至42.1%，增加7.2个百分点。①《我国跨越中的收入陷阱的挑战与对策》，2012年9月27日，求是理论网。资本收益与劳动报酬在GDP中的占比一升一降，反映的是改革开放中受益者与劳动者在国家政治经济领域中的地位变化，劳动者群体的社会地位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渐次下降了。劳动者群体地位下降在微观上也可以得到进一步证实。据全国总工会的一项调查表明，私企工人工作时长超出法定工时45% (相当于每天劳动时间达11.6小时)，某地私企62%的人一周要干7天，但50%的工人收入却低于最低工资标准。②《收入分配不公将酿成阶级对立》，2012年10月30日，人民网。我国现在私营企业数量众多，大部分劳动者集中于此。据国家工商总局统计资料显示，目前，私营企业已占我国企业总数的70%以上，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产值占GDP总值的60%以上，从业人员和提供新增就业岗位分别占全国总量的80%和90%以上，流动人口大多数在个体私营经济就业。③《十年来我国个体私营经济快速发展》，2012年10月3日，国家发改委网。劳动者80%以上集中于私营个体企业，这里形成了观察劳动者各种情况的最适宜窗口。工会的有关调查结果还显示，国家经济发展，私营个体企业的劳动者做出了突出贡献，但是他们的待遇的确令人心寒——每天劳动十几个小时，相当部分劳动者竟然连最低工资标准的劳动报酬也难以拿到手。资本侵蚀劳动报酬的确发展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现在全国各地的劳动报酬基本上都有所增长，企业已经出现了一片叫苦声，纷纷抱怨企业经营已经无利可图，企业真的对于职工的工资稍有增长就不堪重负吗?恐怕事实并非如此。据有关报道，在世界各国工资作为企业经营成本的主要成分，一般占50%以上，而我国工资仅占企业经营成本的10%。①《目前劳动报酬史上最低》，2011年1月11日，中国新闻网。如果说劳动报酬占GDP比重，由于我国与发达国家工业化程度不同，该比值不宜直接相比，那么工资占企业经营成本的比重，剔除了其他因素的影响，则是可以直接进行比对的。该数据足以说明我国的劳动报酬水平与多数国家相比确实是比较低的。

由于我国劳动报酬长期以来总是在低水平上徘徊，而我国经济又是以世界罕见的高速度持续发展，其结果必然是财富向少数人高度聚集。有关调查对此予以了充分证实。近期由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主任、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甘犁领衔的研究团队发布国内首份《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报告》，该报告认为，中国目前10%的家庭资产占整个家庭总资产比例是84.6%，而美国只有59%。从该报告采集的数据看，国内收入不均，资产更加分布不均。但有一点却是无法回避的，只要我们看看“中国1%的家庭掌握全国41.4%的财富”这一数字，就再明白不过了。②《中国贫富差距加大两极分化严重》，2012年9月6日，世界财经报道。另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中国1%的家庭掌握着全国41.4%的财富，美国是5%的人口掌握了60%的财富。从财富集中的角度看，中国的财富集中度已远远超过了美国，成为全球两极分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而分化的势头并没有停止的迹象。③《中国贫富差距客观存在哪来富裕危及》，2012年8月22日，中国经济网。两组数据可以相互印证，足以说明我国的贫富差距已经十分惊人。衡量贫富差距的世界通用指标之一是基尼系数，我国的基尼系数是多少呢?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居民收入分配研究课题组的统计研究，中国的基尼系数在2002年达到了0.454，在5年之后的2007年达到了0.48。国际权威机构的研究则表明，在2011年，中国的基尼系数已经突破0.55，接近国际公认的0.60的“动乱线”。④《贫富差距逼近“社会容忍线”的警示》，2012年9月15日，光明网。市场经济下出现贫富差距具有一定的必然性，市场本身解决不了贫富分化的问题，但是社会主义制度不能对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听之任之，因为社会主义制度与贫富两极分化具有对立性，一旦出现贫富两极分化，就意味着社会主义制度面临极大挑战。世界各国都没有贫富两极分化的标准，在理论方面还仅是个财富向少数人高度集聚现象的描述，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对我国已经出现的两极分化趋势掉以轻心，毕竟我国的贫富差距已经超过了美国，并且已经步入了世界上贫富差距较大国家的行列。我国的贫富差距早已超过国际警戒线，已经接近了社会容忍线，社会不稳定的潜在因素正在日趋积累增多，对于这一现实，我们务必需要保持高度警惕，不可对之熟视无睹。应当指出，市场经济有可能形成两极分化，但是，市场经济并不必然出现贫富两极分化的结果，很多市场经济国家的基尼系数是很低的，比如:芬兰 (0.259)，德国(0.295)，新西兰 (0.330)，瑞典 (0.259)，美国 (0.378)，希腊 (0.307)，法国 (0.293)，比利时 (0.259)，印度 (0.37)，俄罗斯(0.42)，南非 (0.68)，中国 (0.42)，印度尼西亚 (0.38)，阿根廷 (0.46)(括号中的数据是基尼系数——作者注)。⑤《瑞典贫富差距拉大北欧童话不再》，2012年11月6日，新浪财经。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更应当在财富分配上有所调控，使广大人民群众充分分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

国家在特定的时段内，由于各种客观原因让群众体谅时艰，收入缓慢增长或者是不增长，人们都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但是经济发展形势一直不错，劳动群众收入普遍性增长缓慢，致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高度集聚，社会是难以接受的。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得以长足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确实得以普遍性提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贫富差距迅速拉大，其负面影响绝对不容小觑。

中国共产党是包括工人农民等劳动大众利益在内的全国人民利益的代表者。在我们党成为执政党之后，党的政策主张要代表全国不同阶层的利益，但是，我们党的性质没有改变，党依旧是工人农民这个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劳动群众阶层的利益代表者。中国的工人农民劳动群众阶层构成了我们党最为坚实的阶级基础，也构成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最为坚实的阶级基础，只要我们党始终不移地代表和维护工人农民劳动大众的利益，社会公平就能够常驻中华大地，我们党就能够得到全国绝大多数人的拥护与支持，党的执政地位就能够永固。

但是市场经济下，我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深刻变动，利益格局也出现了深刻调整，使得社会关系与利益关系空前复杂;另一方面，我国劳动群体的范畴几乎可以概括13亿人中所有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口，工人农民是劳动者，各级官员是劳动者，企业管理人员是劳动者，企事业单位的技术人员也是劳动者，他们中的少部分人又是投资者，甚至投资收益成为少部分人的主要财富来源。但是市场经济下劳动者群体的利益也是有分化的，我们党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中，更应当关注普通工人农民利益。在利益诉求多元化，利益格局复杂化的今天，我们党的有关政策与主张，应当与工人农民基本劳动大众的诉求与愿望相一致，在收入分配上向普通的工人农民倾斜，向一线的劳动者倾斜，他们不仅在劳动者群体的人数中占多数，而且在利益博弈中，他们是弱者，适度照顾社会弱者，就是社会公平的真谛所在，也是社会主义制度能够深深植根于亿万劳动群众心坎的根本原因所在。

在市场经济下资本侵蚀工资具有天然性，无论是在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皆是如此。由于在我国不同利益阶层都是劳动者，增加了我们党协调利益关系的难度。值得特别警惕的是，普通劳动者在阶层分化中弱势地位出现固化趋势，他们难以在劳动中获得合理报酬，开始是对资本的不满，继而可能将这种不满移向社会甚至政府，这在客观上就形成了资本侵蚀工资向资本侵蚀国家基础的转化，届时社会矛盾迭出，社会稳定必将受到影响。如今所讲的社会矛盾凸显期，根源在于分配制度的不合理，以及由此引发的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

最近中国青年报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在公众眼中，最有可能阻碍中国未来10年发展的问题依次有:“贫富分化严重”(75.4%)、“权力不受制约” (59.4%)、 “利益集团坐大”(52.8%)、“生态环境恶化”(52.6%)、“弱势群体利益受侵害” (50.3%)、“经济发展减速”(31.3%)、“国际环境紧张”(28.2%)、“人口红利消失”(27.0%)等。未来10年，公众最期待推动哪些改革?调查显示， “收入分配改革”(66.6%)排在首位，其次是“反腐机制改革”(57.8%)，排在第三的是“经济体制改革”(53.5%)。其他依次是: “行政管理机制改革”(47.9%)、“政治体制改革”(44.6%)、“司法体制改革” (40.9%)、 “公共财政改革”(40.6%)、“农村改革”(39.7%)等。①《观众最焦虑贫富分化阻碍国家发展》，2012年11月6日人民网。这则调查两组数据中位于首项的分别是，当前群众最焦虑的是贫富两极分化，最期待的是收入分配改革。其实也可以说群众最不满意的是贫富严重分化，最期待的是提高劳动收入。我国正面临着进一步的深化改革，人民群众对深化改革有更高的期盼，盼的是改革能进一步破除束缚生产力发展特别是制约科学发展的体制机制，盼的是改革能进一步保障社会公平正义，盼的是人民群众能更好地分享发展成果。我们党历来十分重视群众的呼声与愿望，党的十八大积极回应了人民群众的热切期待。十八大报告指出，必须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努力实现居民收入增长和经济发展同步、劳动报酬增长和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该报告还明确提出到2020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这是我们党首次明确提出居民收入倍增的目标。

如何实现居民收入倍增目标，一是切实抓好发展，充分调动劳动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挖掘经济发展的活力源泉，使亿万劳动群众积极性凝聚于发展上，只有这样，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目标才有了可靠保证，同时经济发展了才能有收入倍增的物质基础。此外，要规范劳动收入分配，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和切实推进工资集体协商。我国的最低工资标准长期以来定的过低，为资本侵蚀工资提供了可以利用的政策空子，目前我国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人均GDP的21%，而世界上是人均GDP的58%;我国最低工资标准是平均工资的21%，而世界上是50%。我国的最低工资标准应当向世界看齐，使劳动价值能够得以充分体现，劳动者基本生活能够得以切实保障。市场经济下国家对于劳动分配所起的作用主要是政策指导与宏观调控，再也不可能直接下文件规定那些人工资增长及增长多少了，劳动收入主要由劳动关系主体双方通过工资集体协商确定。我国在形式上工资集体协商覆盖面已经不低，但是协商不扎实，效果不明显。因此，规范劳动分配制度，应当切实推行工资集体协商，打破劳动分配用人单位大权独揽的局面，使劳动者群体能够实质性地参与进去，与用人单位平起平坐进行平等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