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女性题材作品悲剧色彩成因探析

2013-06-25 21:17刚惠姣张海涛
北方文学·下旬 2013年6期
关键词:生命意识曹植

刚惠姣 张海涛

摘 要:作为“建安之杰”,曹植的创作一直受到人们的追捧,但对于其传统女性题材的创作研究却较少。在大量研读这些作品后,笔者发现其中的悲剧情感色彩较浓。本文拟从曹植与“香草美人”悲剧精神的契合,感伤的生命意识追求这两方面出发,分析这种悲剧色彩的成因。

关键词:曹植 女性题材 悲剧色彩 香草美人 生命意识

曹植在锺嵘《诗品》得到了“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披文质”[1]的最高赞誉,因而历来对其关注较多。他的诗歌完整保存下来的大概80余首,还有大量包括赋、赞、表等在内的其它体裁的优秀作品,其中关于女性题材的创作将近四分之一,但长期这方面的研究并不多。研读这些作品,无论是美丽蹁跹的洛水女神,还是无辜被弃的怨妇,亦或是待字闺中的多情女子,总是充溢着悲情的色彩,这正是本文试图探析的原因。

1. 曹植“香草美人”的悲剧意识

曹植之所以能够成为“建安之杰”,创作出大量优秀的作品,一方面是因为他才高八斗,天赋异禀,另外也源于他对前代文学的学习。《诗品》认为曹植创作源于《风》,这当然是就其创作的主流倾向给出的中肯评价,但同时也不可忽视屈原对曹植的深刻影响。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说得更加明确:“曹子建、王仲宣之诗出于《骚》”,“曹子建《洛神赋》出《湘君》、《湘夫人》。”[2]屈原的身世经历与曹植极其相似,因此,屈原创作《离骚》的悲剧色彩在某种程度上必然使曹植产生了共鸣,在进行类似的神女或女性相关的创作时,带着相似的情感态度。此外,从《诗经》时代开始的比兴寄托说,在屈原的《离骚》中得到了定型,确立了“香草美人”传统,以美人为喻体代替君王,以婚姻爱情关系喻君臣政治关系,婉转曲折地表达对君王的眷恋之情。曹植关于女性题材的作品,从深层内蕴来讲,可以看作曹植排遣自我内心惆怅,向君王表白心迹的寄托说,只是这些女性不再被神化,更具有真实朴素之感。

早期的曹植系心于政治,渴望建功立业,拥有《白马篇》中的游侠儿视死忽如归的豪情,《与杨德祖书》中明确表达了“戮力上国,流惠下民”的政治豪情。但是,如屈原般的美政理想一样,只有得到君王的支持,才可能实现。然而,自曹丕父子称帝始,曹植的政治世界彻底坍塌了。曹植《迁都赋序》写道:“余初封平原,转出临淄,中命鄄城,遂徙雍丘,改邑浚仪,而末将适于东阿。号则六易,居实三迁。连遇瘠土,衣食不济。”在曹丕、曹睿的猜忌、打压之下,一次次远离故土,远离政治,虽贵为王侯,却过着囚卒的生活,被鞭笞、戮杀的内心世界之痛苦不言而喻。虽然对自身的悲剧有着清醒的认识,但是无力改变,这样愤懑、幽怨、苦痛的情绪通过作品得以传达。

《七哀诗》中:“君行踰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表面上是思妇对长久分离的夫君思念之情,进一步来讲,就是臣子希望再次得到君王赏识。又如《种葛篇》中本来“结发恩义深”的夫妻,因为“佳人怀异心”,最终得到“今为参与商”的悲惨结局,俨然就是以弃妇的形象自比被君王抛弃的痛苦。还有《美女篇》象征诗人韶华易逝,怀才不遇的叹惋之情。这些作品,都是对屈骚精神的传承,都流淌着悲情的血液,曹植仿佛就在布满荆棘的世界里艰难地呼吸着,痛苦地呻吟着。

2. 曹植感伤的生命意识

汉末以来,战争、瘟疫、饥荒等灾害时刻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到处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场景。曹植从小追随曹操到处出兵打仗,过着漂泊的生活,一直到攻破邺城,将其作为大本营,才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这样混乱的生活境遇,不仅让很多人重新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虽然建安是一个毁灭与机遇并存的时代,建功立业成为大多数人的追求,但同时他们也认识到理想的政治状态是难以实现的,需要很多的机缘。他们能够牢牢把握的就是在人生苦短中及时行乐,寻求精神上的超脱。鲁迅先生曾说:“曹丕的一个时代可说是文学自觉的一代”,文人的主体创作自由意识提高了,反映在作品中必然有对生命的热爱、对自由的极度追求。曹植创作了大量的游仙诗,比如《游仙》、《远游篇》、《升天行》、《飞龙篇》等,这些作品读来,在感伤中给人超脱尘世的自由与洒脱,提高到了生命的高度。

作为话语权的主体,男性尚且能够在黑暗的环境里找到宣泄的出口,可是处于附属地位的女性却因为时代的原因陷入更加困苦的境地。战争给她们的婚姻家庭生活带来了更多的灾难,产生了更多的思妇与弃妇。对于时代的透析,关注到女性的命运,曹植用作品传达着她们的心声。《杂诗西北有织妇》:“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自期三年归, 今已历九春”,在孤独的等待中消逝了容颜,苍老了生命。《弃妇篇》更是含泪控诉女性卑微的家庭地位,“有鸟飞来集, 扮翼以悲鸣。悲鸣夫何为? 丹华实不成。拊心长叹息, 无子当归宁。有子月经天, 无子若流星,天月相终始, 流星没无精。”封建社会,女性要遵守“三从四德”,服从“七出”,这首诗歌中的妇人有着灿烂的容颜,又有极高的艺术修养,可是还是抵不过无子被弃的悲剧。更有一些无端被弃的女子,如《浮萍篇》、《种葛篇》等。女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婚姻,在患得患失中失去了自我。曹植一方面同情她们的遭遇,一方面又有怒其不争的无奈。

这些女性没有了如罗敷、刘兰芝的抗争精神和反抗意识,虽然有感叹命运的不幸,但更多的是隐忍,是顺从。在被丈夫抛弃后,还挂念着“愿君安且宁”,冲破封建枷锁,追求生命自由的意识是极其淡漠的,她们活在男性的阴影下,没有自我。曹植凭借着对时代的敏感,对女性社会处境的充分认识,用作品传达着这种无意识的麻木,这才是是彻底的悲剧。

曹植关于女性题材的创作无论是从诗人自身的情感体验,政治经历,或者是时代背景来考察,这些女性身上都带着哀伤的情绪,整个作品传达的是悲剧的意蕴。

参考文献:

[1]曹旭.诗品集注[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6.

[2]河北师院中文系古文教研组.三曹资料汇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0(225).

[3]赵幼文.曹植集校注[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

作者简介:刚惠姣,女,河北邢台人,河北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张海涛,男,河北保定人,河北保定市涞源县银坊镇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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