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地里·居玛吐尔地
在柯尔克孜族的伟大史诗《玛纳斯》中有这样一句谚语:“五十年人间变换,一百年大地更颜。”对于柯尔克孜族文学以及文化史而言,二十世纪后半期到二十一世纪前十年这五十年,应该说是一个让每一个柯尔克孜族人永远值得自豪和记忆的一段历史。两个伟大的文化巨人的名字不仅早已铭刻在每一个柯尔克孜族人心中,而且早已经超越国界,成为全世界范围内的柯尔克孜族文化符号和标志。这两个人,一个是传承了以口头形式传唱千年的英雄史诗《玛纳斯》,使这部古老的史诗从山区草原走向世界的史诗演唱大师,被国内外学界誉为“当代荷马”的世纪老人居素甫·玛玛依;另一个则是二十世纪中叶从中亚草原冉冉升起的文学巨星,用自己优美的文学语言征服世界,成为二十世纪后半叶世界级文学大师的钦吉斯·艾特玛托夫。
众所周知,我国的柯尔克孜族和中亚吉尔吉斯斯坦的主体民族吉尔吉斯族是同一族源的民族,我国根据俄文拼写规则将生活在中亚的柯尔克孜族音译为吉尔吉斯。至于为何一个民族分别划入到两个国家,那就只能向十八至十九世纪腐败的清王朝统治者以及极度嚣张跋扈、疯狂地向外扩张的沙俄政府去声讨了。两位老人,钦吉斯·艾特马托夫和居素甫·玛玛依,无论是若干年前已经仙逝的前者还是依然与我们同在的后者,可以说都把一个人口相对较少,长期生活在偏僻的天山南北、帕米尔高原以及中亚草原和高山峻岭之间的具有悠久的民族文化传统的柯尔克孜族推向了世界。
2011年4月23日,我有幸参加北京作协组织的一个到河北大厂回族自治县的采风活动,结识了很多北京籍的少数民族作家。其间与蒙古族著名作家郭雪波先生闲谈,提起有关柯尔克孜族民族文化方面的事情,并说起我本人与艾特玛托夫多次交往和与居素甫·玛玛依长期接触的一些细节之后,没有想到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他还问我为何不将这些经历写出来与同行们分享,这使我感到很欣慰。于是,自然就有了这些回忆文字。
回想起来,如果不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上海交通大学上学期间,在学校图书馆邂逅艾特玛托夫的作品,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关注他所有的文学创作业绩以及在世界各地的行踪。我与艾特玛托夫的第一次真正相识是在2006年9月5日至10日应邀参加在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举办的“首届国际史诗节”学术研讨会上。会议之前,我从会议议程册上看到艾特玛托夫的名字赫然出现,确信第二天我能够有幸一睹这位自己崇拜已久的世界级大作家的尊容时,我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会场,找到自己的座签,等待会议的开始,更是迫不及待地等待一个人的出现。会议开始之前,当艾特玛托夫迈着矫健的步伐,面带自信从容的表情步入会议大厅时,与会的各国专家学者们起立鼓掌。我当时坐在他的斜对面,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这对我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会议开幕,会议主持人开始逐一介绍与会学者,当提到艾特玛托夫这个响亮的名字时,与会者中与我怀有同样心情的学者们又一次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拿出相机将他发言时的瞬间定格在我的相机镜头里。记得当时他的发言是围绕全球化以及民族文学在全球化时代如何走向世界的话题,同时也讲到了民族传统文化,尤其是史诗传统的弘扬和保护问题。如同他的作品一样,他的讲话同样具有强烈的前沿性和启发性。会议间隙,我见缝插针,在吉尔吉斯斯坦科学院语言文学研究所所长、吉尔吉斯斯坦最著名的艾特玛托夫研究专家阿布德勒达江·阿赫马塔利耶夫博士的引荐下与艾特玛托夫面对面交谈,留影,当拿出我事先从国内带去的,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三卷版艾特玛托夫作品集送到他手上时,他会心一笑,并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他也能读懂汉文,在场的人们都发出了一阵舒心的笑声。因为对他身份背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么说的深层含义。他是通过这样的双关语来指明自己的柯尔克孜族部落身份。艾特玛托夫的祖先是来自柯尔克孜族(吉尔吉斯)的克塔依部落。根据柯尔克孜族的民间部落谱系传说,柯尔克孜族的克塔依部落是由古代的契丹人融合而成。而在另外一个传说中则说柯尔克孜族的克塔依部落还与古代汉朝大将李陵有关。根据历史资料记载,李陵降匈奴之后曾被指定担任当时匈奴所辖黠戛斯地区的首领,而黠戛斯正好是现柯尔克孜族的先人。这是多么富有智慧的文化大师啊!他的这一句话,又让我增加了对他的敬意。会议期间,我曾有幸数次与他一起参加会议的相关活动,并在一起观看了世界各地史诗艺人们的表演。他睿智的神态,充满启迪的言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暗自发出这样的感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前往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参加会议之前,我还带着一个使命,那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与艾特玛托夫商谈有关邀请他前来中国访问的事宜。因为就在当年,我们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和外国文学研究所有意联合邀请他来中国访问,进行文学交流。于是,受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朝戈金所长委托,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向他表明这个意思。在会议间隙,我恰巧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在与艾特玛托夫谈话中,我一边向他介绍中国近几年来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情况,尤其是柯尔克孜族人民社会生活方面的发展和成就,然后逐渐将话题转向他的作品在中国的出版翻译情况,然后试探性地询问他有没有来中国访问的意愿。听到我的话,他有些兴奋地对我说:“1989年,我曾与戈尔巴乔夫一起去访问过中国。目前,中国是一个不断崛起的伟大国家。那里有我十三亿读者。再次去中国访问,是我长期以来的心愿。” 然后,他还向我讲起了他当年访问中国的那段美好经历。
开完会,从比什凯克回来之后,我很快就将艾特玛托夫的这一愿望向所领导进行了汇报。民族文学所与外文所领导经过商迄,决定正式启动邀请艾特玛托夫访问的工作程序,并让我立刻负责联络。经过几次电话联系和电子邮件往来,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给他发出了2007年4月份前来北京访问的邀请函。但是,由于他当时担任吉尔吉斯斯坦驻荷兰大使,以及驻欧盟大使,工作繁忙,事务缠身,那次中国之行最终没有能够实现。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没有放弃邀请他的心愿,我也一直期待着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他面对面商定他的来京访问事宜。正好,机会又来了。2007年8月14日我又一次见到了艾特玛托夫。这一次的会面是在他位于比什凯克市中心区的一个办公室内。他放下其他事宜,专门抽出时间接见了我以及与我一起前去吉尔吉斯度假旅游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这一次见面,我就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拘谨了。一番寒暄之后,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他对中国的访问事宜上。当我呈上社科院民族文学所的正式邀请函时,他对前一次没有能够按时前来中国访问表示歉意,并让我转达他对中国读者以及邀请方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所和外国文学所的歉意。与此同时,他还向我解释了自己没有能够成行的原因。说完,他又一次表达了自己希望去北京的美好心愿,并说要为此做出最大的努力。然后,也不无遗憾地谈及了自己欠佳的身体状况,以及众多事务缠身的现实。也就是在这次见面时,我向他赠送了我国出版的大十六开本,重达数斤的吉尔吉斯文版《玛纳斯》史诗。这是根据我国《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所演唱的《玛纳斯》史诗八部二十三万多行的文本出版的最完整的唱本。当时,艾特玛托夫双手掂着这部厚重的书籍,不无兴奋地对我说的话至今依然萦绕在我的耳际:“一个人能够把这样庞大的东西牢记在自己的脑海中,并以口头形式演唱,这是一个奇迹。我对居素甫·玛玛依老人有着崇高的敬仰之情。中国人民能够出版这样的《玛纳斯》文本真是让我们感到高兴和敬佩。”
此后,我不止一次从吉国同行友人、吉国科学院院士阿布德勒达江·阿赫马塔利耶夫博士那里听说,艾特玛托夫每一次接受各国记者采访时都要拿着我送给他的这部厚重的《玛纳斯》史诗,反复向他们介绍中国柯尔克孜族人民的英雄史诗《玛纳斯》以及享誉世界的当代《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盛赞中国在《玛纳斯》史诗抢救、保护、研究方面所做出的卓越成绩和居素甫·玛玛依老人在传承《玛纳斯》方面所做出的重大贡献。
之后,虽然我们双方都做出了各种努力,关于他前来中国访问的事情由于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一拖再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实现。
次年,也就是2008年,俄罗斯导演维塔利·莫斯卡连科经过长期筹划,准备根据艾特玛托夫的《一日长于百年》拍摄同名四集影视剧和关于艾特玛托夫本人的一部纪录片,作为他的八十寿辰的献礼。为此,艾特玛托夫也亲自前往俄罗斯联邦鞑靼共和国首都喀山,一方面是亲自参与和指导拍摄工作,另一方面是完成自己长期以来的一个愿望,那就是拜访自己母亲的故乡——俄罗斯的鞑靼自治共和国,以及自己的舅亲们。不幸的是,旅途中他突发肺炎,因病情严重转入德国纽伦堡一所医院里治疗。这次无情的病魔没有放过这位年刚八旬的老人。
2008年6月10日,他告别自己热爱的世界,告别自己忠实的读者与世长辞了。从中亚草原走向世界文学之巅的吉尔吉斯斯坦著名作家钦吉斯·艾特玛托夫与世长辞了。随着他的离去,世界上又少了一位二十世纪的经典作家。正像有人说的那样,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位“文学神父”离开了人世。听到艾特玛托夫去世的噩耗,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莫大的哀伤和遗憾。哀伤的是因为世界失去了一位文学巨匠和文学的伟大捍卫者;遗憾的是他的第二次中国之行没有能够在他有生之年得以实现。
2008年5月22日,我在社会科学院礼堂向前来作报告的2006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幕克提问,询问他对艾特玛托夫及其作品的评价,他说:“我对他非常敬佩,阅读过他所有的作品,尤其喜欢他以吉尔吉斯人民生活为背景的早期作品。” 然后他又说,“艾特玛托夫是二十世纪的一位经典作家。他完全有资格获得包括诺贝尔奖在内的世界上任何文学奖。”他说完此话,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吉尔吉斯人民认为自己的民族因两个英雄人物而被世界所认识:一个是从古代流传的史诗英雄玛纳斯,另一个便是艾特玛托夫。
2008年6月14日吉尔吉斯斯坦举行国葬,与这位杰出的作家告别。世界上所有喜爱他的作品的人们,所有受到他作品以及他人格魅力熏陶的人们都怀着沉痛的心情与这位文学大师告别。写到这里,我只能默默地祈愿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希望他的优秀作品继续成为全世界人们的优秀的精神食粮。
下面我要说一说上面提到的另一位大师,那就是与我缘分不浅的被我国文化界称为“国宝”,被世界史诗学界称为“当代荷马”的当今世界最著名的史诗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
九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在我国新疆西部边陲的边境小城阿合奇县哈拉布拉克乡麦尔凯奇村的阿特加依洛草原上,一位名叫玛玛依的柯尔克孜族牧人家里,六十一岁的妻子痛苦而幸福地分娩,产下了自己的第二十七个孩子。当时谁曾想到,近半个世纪之后,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会与居素甫·玛玛依这个名字一起被永远地载入史册。
今天,在阿合奇小城生活着一位享誉世界的白胡子老人。每天清晨,随着东方山头冉冉升起的太阳,整个县城都会被玫瑰色的阳光普照。安逸的小县城被明媚的阳光浸染,清新的空气随风而来,沁人心扉。而每当此时,在县城北边的幸福路上人们都会看到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在人们的簇拥下缓缓地漫步,领受人们的问候,同时给人们赐予祝福。他的血液似乎与这座小城的脉搏一起跳动。十多年来,这一情景已经成为阿合奇县清晨的一道亮丽而耀眼的风景线,让当地的柯尔克孜人脸上盈满微笑,感到幸福和骄傲,让零零散散的外地游客驻足凝视,投去羡慕的眼光,发出阵阵由衷的赞叹。这位老人便是居素甫·玛玛依。
今天,无论是在当地还是在全国民间文化圈中,已经功成名就的居素甫·玛玛依老人早已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但是,人们除了知道他演唱了目前世界上篇幅超过荷马史诗十多倍的旷世之作《玛纳斯》之外,可能还不太清楚他的演唱篇目还包括《艾尔托什图克》、《库尔曼别克》、《巴格西》、《托勒托依》、《女英雄萨依卡丽》、《七个可汗》、《玛玛凯和绍波克》、《阔班》、《图坦》、《阿吉别克》等其他十余部柯尔克孜族和哈萨克族英雄史诗。如果将这些史诗作品综合起来计算,他的史诗演唱篇幅可长达五十万行。这样一个宏大的史诗演唱篇幅无论是在我国还是在世界上都是绝无仅有,堪称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听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谁能不赞叹这位老人的出众才能和他为人类文化所做出的伟大功绩,谁能不为他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呢?
在柯尔克孜族人心中居素甫·玛玛依老人已经不仅仅是民族文化的杰出代表,他几乎已经成为柯尔克孜族的一位圣人。笔者作为老人的侄女婿,我妻子托汗·依萨克的爷爷与老人的父亲是堂兄弟。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我们一家曾在乌鲁木齐延安路四十四号文联家属院与老人为邻,与他朝夕相处将近十五年时间,在记忆深处留下了许多难忘的瞬间。我和妻子一方面照顾老人的起居和日常生活,一方面有幸亲眼目睹和聆听老人的史诗演唱风采,见证了老人天才的史诗表演才能。从那个时候起,我和爱人还在我国《玛纳斯》专家郎樱先生的鼓励下,着手搜集资料,并开始撰写老人的评传。后来,由我们联袂完成的关于老人传奇一生的《〈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评传》汉文版不仅由内蒙古大学出版社于2002年出版,并于2004年获得中国文联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的“山花奖”学术著作一等奖,2007年还由民族出版社出版了吉尔吉斯文版,在国内外广泛传播,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乌鲁木齐与老人朝夕相处期间,我曾亲耳从一位柯尔克孜族老太太口中听到这样的教诲:“孩子,居素甫·玛玛依不是一个凡人,我见过他,从后面观察你可以发现,他的双肩上各有一支燃烧的蜡烛,这是圣人的标志。你一定要好好地聆听他的教导。与他相遇时,千万从他侧面走,万万不能正面迎着他走过去。圣人是要格外尊敬的。”在柯尔克孜族民间,赋予他的类似的传说随处都可以听到。老人的身世,老人无可比拟的史诗演唱才能,早已成为一个个迷人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这都毫无保留地表达了柯尔克孜族人们对他的无限敬仰之情。
那是2003年春天,我还在位于望京地区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攻读博士期间,我与爱人托汗·依萨克共同撰写的《当代荷马:〈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一书汉文版出版不久。我拿到书之后到望京邮局寄书,当邮政人员看到书的封面上那幅居素甫·玛玛依老人生动的史诗演唱图片时,他竟用地道的北京腔调说:“哎,这老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是在电视里。怎么?您这书是专门写他的啊。”我对他的话又惊又喜,立刻说这就是我写老人家的书,那位邮政人员竟毫不客气地问我能否送他一本,让他也了解一下图片中的这位慈祥而神奇的老头。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在他的请求下在书的扉页上签上我的大名。
无独有偶,2008年5月23日,笔者向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幕克毕恭毕敬地送上我与爱人刚刚出版的上述评传的吉尔吉斯文版本时,这位诺奖得主很快从封面的照片上认出居素甫·玛玛依来,兴奋地说:“哦,这不是居素甫·玛玛依吗?谢谢!”一位是普通的工人,一位是诺奖得主,他们的不同的神态和语言,同一种兴奋的表情着实让我拥有了很大的自豪感。
如今已九十五岁高龄的老人淡定而平静的目光里依然散发出睿智的光芒,饱经沧桑的身躯虽然已经弯曲,但依然显示出年轻时的伟岸。心中沧海,眼中日月,他的豁达、开朗、淡定的深情,透露出他对人生的深刻理解和满足,留在身后的脚步记录着他一生的辉煌。他的孙女阿克拉依和孙子吐尔甘阿勒每天都会坐在老人身边学习演唱《玛纳斯》,而且经过老人的指点两人都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小玛纳斯奇。他们会为老人披上外衣,拄上拐杖,牵着他的手外出,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每当坐在爷爷身边,他们用充满敬仰的眼神凝视着爷爷深邃的眼睛,欣赏着老人那圣人般雪白的胡须,默默地聆听老人为他们传授演唱史诗的技艺,感受英雄史诗中的壮观场面。老人深沉地对他们说:“孩子们啊,玛纳斯、赛麦台依、赛依铁克,还有九岁就领着柯尔克孜族走向战场,抗击敌人的凯耐尼木都是令人敬佩的大英雄。他们都是柯尔克孜族人民的精神支柱,这部史诗就是这样口耳相传到我们这一代的,你们要好好学习,把英雄的事迹继续传下去。”一些好学的年轻人也在老人的感召下,在政府部门的鼓励和支持下,来到老人家里拜师学艺。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不能像从前那样滔滔不绝地演唱了,但是他似乎从这些后生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时不时地让其中一位试唱一段,然后对他们加以指点,不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史诗传授给他们,还不厌其烦地讲述史诗英雄的故事,让他们年轻的心灵受到熏陶和启迪。史诗演唱技艺就这样在耳濡目染中传给下一代。
有一次我问起他对人生的感受时,老人用诗歌般动听的语言诠释着自己对人生的独特理解和感悟:“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柯尔克孜族人认为大地是母亲,死后埋在土地中就像回归到母亲的怀抱,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天空是纯洁的,我们的呼吸、灵魂都会回到天空。它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自由无边。我们灵魂也终将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