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说文解字》是我国第一部分析字形、说解字义、辨识声读的字典,是研究汉民族语言文字系统的专著。作者称单体字为文,合体字为字,前者指象形字和指事字,后者为会意字和形声字。《说文》壴部中共有5个字,但是通过考察分析,我们发现属于壴部系列的共有11字。本文对壴部做一文字学研究,并对其文化意义进行探求。
关键词:《说文解字》 壴部系列 文化意义
一、壴部字系类分析
《说文解字·序》说:“其建首也,立一为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条牵属,共理相贯,条而不越,据形系联,引而申之,以究万源,毕终于亥。”即部首与部首之间主要是根据形体相联系,各部内的字之间主要是以意义相互牵连。“据形系联”的内部字表示的意义往往与此部表示的意义相互关联,部内的字反映了相关的古代社会生活以及人们对此种事物的分类和认识程度。《说文》对文字的解说,是有一定的原则和程序的。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说:“凡篆一字,先训其义,若‘始也‘颠也是。次释其形,若‘从某,某声是。次释其音,若‘某声及‘读若某是。合三者以完一篆。”这样,先写一个小篆作字头,紧接着释义,后分析字形,拟音附在末尾,便成了一个固定的体例。解说体例有下面8种格式:1.象形字的表示法,“X,X也。象形”;2.指事字的表示法,“X,X也。指事”;3.会意字的表示法,“从X从X”或“从XX”,合两个形体会意;4.形声字的表示法,“从X,X声,尹一形一声”;5.注音的表示法,“读若X”“读与X同”;6.多义或异说的表示法,用“一曰”“或音”标明另一种意义和说法;7.近义的表示法,“与‘X同义”;8.字形失传或不可解的用“阙”字表示。除以上8种格式外,其他引用古文标明“古文”,引用籀文的标明“籀文”,引用书也都分别注明,引用方言及引用通人说的也都可以看出。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许慎严谨的治学态度。由于受时代的限制,书中或多或少地会出现一些失误,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文解字》中3060壴(zhù):“陈乐,立而上见也。从屮从豆。凡壴之属皆从壴。中句切。”“陈乐,立而上见”是训诂释义。“从屮从豆”,通过上面所列的解说体例可知其属于会意字。最后用了反切表示其读音。百度中通过形音义之解释也认为“壴”是一个会意字,从士从豆。豆本指“豆荚”,转指“一个豆荚中的系列豆子”。“士”指乐师。士与豆联合起来表示“乐师队列”。我们认为“壴”是否为一个会意字值得探讨,因为根据甲骨文的写法形式可以看出其象鼓的形状非常明显,再通过笔者翻阅徐中舒的《汉语古文字字形表》、康殷的《文字源流浅说》,可以确定壴部应该为一个象形字,而非会意字。是“鼓”的象形,其上为设业崇牙,中为鼓声,下为鼓架,可见壴就是鼓的初文,应读为“工户切”。但这个形象除了用为象形以外,还可以表示两种意义:①设鼓必直立。不立无以鼓,故从壴指事,可得立义。这就是“中句切”壴;②击鼓是喜庆的表示,故从壴指事,可得乐义,这个意义读“虚里切”。由此可见,古文“壴”实际代表了三个词。
尌:立也。从壴,从寸,持之也。读若驻。常句切(shù)。是壴通过第一个意义立义,右半部分像人手持物体立于鼓边,因此引申为我们现在常用的树立之树义。是“壴”的后分化字。
:夜戒守鼓也。从壴蚤聲。《禮》:“昬鼓四通為大鼓,夜半三通為戒晨,旦明五通為發明。讀若戚。”这是一个形声字,蚤声,从壴,也与鼓相关。
彭:鼓声也。从彭彡声。臣铉等曰:“当从形省乃得声。薄庚切。”甲骨文中既有这个字,在壴之侧增点画表示鼓声连续不断。或省文作彡、 ,彡毛饰画文也。象形。凡彡之属皆从彡。甲骨文作彡有两个意义:①像长毛之形,《廣韻》云“毛長也”正是其义,这个意义读“所衔切”;②“彭”的省文。彡为“毛长”,自然有“毛饰”义,音转或读徒冬切,则彡又是彤的初文。“鼓”的形旁加上五点或三点以像连续不断的鼓声,那五点三点本是重字,跟读如杉的彡不同。“彭”字是用它作声符后来渐变读蓬的。彡则变读为彤。
嘉:美也。从壴,加声。古牙切(jiā)。嘉为形声字,甲骨文中,左边为壴,即鼓的初文,表示有喜事、美事、乐事,所以以鼓为形符。加为嘉的声符,是加的省写。
以上是《说文》中关于壴部的五个字形,后四个字形均为“壴”字的分化字,其实除以上四个字之外,还有一系列的字均与壴相关。在壴部中,许慎把“鼓”单独作为一部放于壴部之后,其实“壴”与“鼓”的关系可谓源流关系。鼓:“郭也。春风之音,万物郭皮甲而出,故谓之鼓。从壴、支,象其手击之也。”《周礼》:“六鼓:雷鼓八面,灵鼓六面,路鼓四面,上卉下鼓鼓、皋鼓、晋鼓皆两面。”凡鼓之属皆从鼓。甲骨文之鼓在壴之侧增手持桴之形,因此我们很明显的就可以看出“鼓”其实是“壴”的后起分化字,增手持桴之形只是为了足意别字。与“壴”相关的字还有“喜”。“喜,乐也。从壴从口。凡喜之属皆从喜。”“歖”,古文喜从欠,与歡同。甲骨文与壴字同,增“口”也是为了足意别字。由此可见,“喜、鼓、尌”三字虽然语源各异,但从字源看,均得之于壴。与壴相关的系列字还有豈,《说文》释“豈”:“还师振旅乐也。一曰欲也,登也。从豆,微省声。凡豈之属皆从豈。”通过查阅从战国印文,可以看出,豈非“从豆,微省声”,而是壴的变易,把壴之上设业崇牙斜置而已。从音义关系看,它是喜的语转变易字,以专门用于“还师振旅乐”义。“豈”就是“凯”的初文。凯旋是出征人最大的愿望,故引申“豈”有“欲”之义,又有“登”义。《说文》释“豊”:“行礼之器也。从豆,象形。凡豊之属皆从豊。读与禮同。”通过查阅从甲骨文文献可见本字并非“从豆,象形”,而是在壴之上增加二玉,“凡祭祀之礼,乐莫重于鼓,物莫贵于玉,故合二体以会意。”《说文·一上·示部》“禮”下云:“所以事致福也。”这正是“豊”的意义,“豊”就是“禮”的初文。可见,“豊”不仅指“行礼之器”,也指“事神致福”的礼节。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由“壴”字分化的字与“壴”字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在意义上有着相关性,这些字的出现,体现了当时的文化特色与社会生活。
二、壴部系列产生文化背景
祭祀,是对崇拜物奉献的宗教仪式。从“壴、彭、鼓、豊、豈、嘉”等字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即它们均与祭祀器物有关。原始人崇拜神灵、祖先,因此在祭祀和礼仪中少不了用牲畜作为祭祀的食物,而用器物奏乐祈求祝愿,《诗经》中的“颂”就是祭祀时所唱的歌。可见,古代人对祭祀活动非常看重,有食物贡奉,有器物奏乐,有相关的文字内容进行歌颂。
在器乐方面,最古老的乐器有“鼓、磬、缶、琴”等。“鼓”是人类最古老的打击乐器,始于年代无考。《易经·系辞》:“鼓之舞之以尽神”;《玉篇》:“瓦为控,革为面,可以击也。乐器鼓,所以柃乐,为群音长。”原始人还没有真正的音乐之时就习以打击杂物,伴以呼号而起舞,以后又截木挖空以充打击之乐,为了使声音洪亮,用兽龟之皮蒙其面而发明了“鼓”。新石器时代,“鼓”已经成为最普遍的乐器,“鼓”字象形为壴,是一只立面鼓的象形,下面有支架,上面有系带,中间一点表示所击部位。以后为了突出鼓的特点,又在“壴”边加一手执木棒击鼓的会意字,延意为名动双重词字,后来又被人们编入形声字行列,分化为“鼓”和“壴”,随后发展,“鼓”字能做意首和音素字元,而“壴”字演变为窄意的“立鼓”,并兼有动词“树立”之义。“彭”字是连续不断的击鼓声,代表祭祀活动中人们的热情。随着时代的发展,战乱不断,鼓的用途也越来越广泛,由最初用于祭祀时击鼓以表示对神灵的敬重,进而发展为在战斗中击鼓为士兵加油鼓气,鼓声越持久响亮,战斗力就越强。从《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可看出,鼓在古代的应用可谓非常频繁。心诚则灵,在古代那个信奉神灵的时代,如果祭祀的愿望实现了,便会给神灵用“豊”(用在祭祀上的礼器)进献更多的食品来祈求来年愿望的实现。愿望实现了,人们的心里肯定也就高兴了,开心了,便产生了与之相关的字“嘉”来凸显其乐。由此看来,壴部最初是与祭祀时相关的礼器产生有关,后来慢慢引申到人的心理方面,说明人的文化心理倾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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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彬 湖北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43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