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成
(东北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
劳动力参与率是反映劳动力资源供给和利用状况的重要指标。对中国劳动力参与率的区域比较发现,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①受资料限制,在计算劳动力参与率时,1982年和1990年的经济活动人口未包含失业人口。另外,因官方公布的经济活动人口包括了那些虽达到退休年龄但仍在工作的人,因此,在计算劳动力参与率时,若以15—64 岁劳动年龄人口作分母,必将高估劳动力参与率;若以15 岁以上人口作分母,则会低估劳动力参与率。粗略估算,按上述两种口径计算的劳动力参与率相差约6—10个百分点。因很难从现就业统计数据中剔除老年从业人口,因此,从吻合劳动力参与率的内涵考虑,本文在计算劳动力参与率时采用第一种计算方法。长期低于华北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西南区和西北区;②这里的六大区域划分与《中国统计年鉴》的划分相一致。其中,华北区包括京、津、冀、晋、蒙;东北区包括辽、吉、黑;华东区包括沪、苏、浙、皖、闽、赣、鲁;中南华南区包括豫、湘、鄂、粤、桂、琼;西南区包括渝、蜀、贵、云、藏;西北区包括陕、甘、青、宁、新。20世纪90年代后,随着中国劳动力参与率下降,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虽然也呈现同步下降态势,但低于其他区域的程度不仅未缩小,而且与华东区、中南华南区和西南区的差距还有一定程度扩大。到底是哪些因素导致了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这一结果?以及各因素的影响效应和程度如何?是本文欲重点探讨的问题。③统计资料显示,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时间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不过,考虑到经济体制转型前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最低的致因相对简单,且缺乏连续而完整的统计资料,因此,本文主要研究经济体制转型后,即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情况。
劳动力参与率一般受宏观和微观两方面因素影响。金剑[1-2]和裴丽霞[3]等人从宏观层面的研究认为,传统计划经济体制和劳动就业管理制度、低水平的社会生产力、青年人就业早而达到退休年龄者退出就业迟、不完善且低水平的社会保障、滞后的教育观念以及女性劳动者的高参与水平,是中国劳动力参与率长期较高的致因,而固定资产投资增加、城市化水平提高和失业率上升则诱致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劳动力参与率下降。陆铭和葛苏勤[4]将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劳动力参与率的下降归因于经济体制转轨、第三产业占GDP 比重上升和教育发展。丁仁船[5]肯定了经济体制变革对中国劳动力参与率下降的影响,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城镇非劳动参与人口增加和失业率上升也是中国劳动力参与率下降的致因。Tansel[6]研究了失业率对土耳其女性劳动力参与率的影响,失业率对失业者劳动力参与具有沮丧效应(discouraging effect)。张车伟和吴要武[7]以及蔡昉和王美艳[8]的研究认为,在劳动力供过于求和城镇失业较严重情况下,那些长期找不到工作的人因丧失信心而退出劳动力市场,而那些准备进入劳动力市场的人则因就业机会减少或就业报酬预期降低而延迟进入,结果导致经济活动人口相对减少。因此,劳动力市场就业压力加重特别是较高的失业率是中国劳动力参与率下降的主因。马忠东等[9]认为,教育可通过延长在校时间而将劳动力参与强度降为零,受教育者毕业后可提高劳动力参与强度,教育对提高女性的劳动力参与有显著作用。Bloom 等[10]以及Aaronson 等[11]的研究认为,人口老龄化会通过减少劳动力供给而影响劳动力参与率。虽然现有成果并未论及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最低这一问题,甚至对劳动力参与率影响因素的作用效应也未达成一致意见,但其对本文的借鉴意义却不言而喻。
基于本文研究目的,这里筛选出老年人口比重、总抚养比、经济增长率、工业化率、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城镇职工平均工资、大学招生率、城镇失业率和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分别代表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劳动力人口社会经济负担、经济增长、产业结构调整、劳动者收入水平、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张、城镇失业和经济体制变迁,研究这些因素对劳动力参与率的影响。为避免同期内生问题,这里用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来代表城镇失业率。另外,考虑到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最低是与其他区域的劳动力参与率相对较高而言的,因而需要将东北地区与其他区域置于同一框架内来讨论。本文以劳动力参与率(LFPR)为因变量、以其他因素为自变量,建立如下模型:
其中,POP 为老年人口比重;TDR 为总抚养比;GGDP 为经济增长率;INDR 为工业化率;PTGV为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AWW 为城镇劳动者平均工资,考虑到量纲不同可能带来的影响,这里对AWW 取自然对数;HENR 为大学招生率;UNER1 和UNER2 分别表示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APSE 为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αit为常数项;βj为待定系数,j =1,…,10;uit为随机误差;i表示地区,i=1,2,…,6 分别表示华北区、东北地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西南区和西北区;t为时间。
在计算劳动力参与率时,就业人口采用区域内城乡就业人数,失业人口采用城镇失业人口(它是上年末城镇未解决就业的登记失业人数与本年度失业人数及下岗职工数之和,减去本年度解决就业的失业人数和下岗职工数),劳动年龄人口按15—64 岁,由历年人口抽样数据计算得到。计算失业率时,就业人口采用城镇就业人数,失业人口与计算劳动力参与率一致时,它实际为城镇失业率。城镇失业率虽高于城镇登记失业率,但可能低于城镇调查失业率。
为增强经济增长的区域可比性,本文以2000年价格为基准,对各省市不同年份的GDP 进行指数平减,并以此计算不同年份各区域的GDP 和经济增长率。
老年人口比重是反映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特别是人口老龄化程度的重要指标。总抚养比是一种名义抚养比,可反映某区域一定时期劳动力人口的社会经济负担状况。
工业化率和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是表征区域产业结构调整状况的指标,既可反映各区域的产业配置和发展情况,也可反映一定时期产业改造和结构调整给区域产业和部门结构以及就业带来的影响。
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对就业有重要影响。一般来讲,区域平均工资水平越高,对劳动者就业的吸引力越大;区域平均工资水平越低,对劳动者就业的吸引力越小。
大学招生率是某区域某年度升入大学人数占该区域该年度高中毕业人数的百分比。因获取每年各区域升入大学数据比较困难,这里以区域内每年高等学校招生数来替代。其结果可能会因某区域大学较多,对区域外招生规模较大,而导致比重偏高,甚至超过100%,像华北区和东北地区个别年份即出现了此类问题。但考虑到多数大学均侧重在本区域或邻近区域招生,其对研究结果虽有影响,一般不会太大。
非国有企业资产占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产比重是反映不同区域经济市场化进程快慢的重要指标,它是一定时期某区域非国有企业总资产(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资产,减去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与集体工业企业总资产之和后的总资产)占该时期该区域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资产的比率。一般来讲,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越高,区域经济体的市场化进程越快;反之,则市场化进程越慢。
本文的基础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统计年鉴》和《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因《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均未提供1995年分地区的三次产业增加值数据和2006年分地区的就业人口数据,为保证数据连续性,本文进行了数据内插处理。受资料可获得性和完整性限制,除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项外,其余变量使用的数据时段均为1995—2009年;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的数据时段分别为1994—2008年和1993—2007年。
对各变量数据序列的描述性统计表明,各变量的数据序列均具较高集中度,不过,考虑到截面时间序列的非平稳性,为避免伪回归现象,本文对各变量的截面时序数据进行了Fisher -ADF 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的截面时间序列均为非平稳,经一阶差分后,各变量的截面时间序列在5%水平上均为平稳序列,表明各变量的截面时间序列是一阶单整的。
基于变量序列的平稳性检验结果,从减少截面数据造成的异方差影响考虑,本文用截面加权的广义最小二乘法(GLS)进行回归。回归模型结果显示,工业化率、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和城镇失业率滞后项均不显著(模型I),但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渐次消去未通过t 检验的城镇失业率滞后二期和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两变量后,其余解释变量均顺利通过t 检验,由此得到回归模型Ⅱ,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回归结果
由表1可见,回归模型I 和模型Ⅱ均具较高拟合优度,且模型的F 值均通过1%显著性检验。而且,对回归模型残差序列的单位根检验结果表明,模型I 和模型II 的Fisher -ADF 值均在5%水平上显著,即两模型均是平稳的,可用于劳动力参与率影响效应的分析。此外,对模型Ⅱ与模型Ⅰ的比较发现,虽然模型Ⅱ舍弃掉了两个自变量,但其拟合优度变化不大,且F 值有所提高,即是说,模型Ⅱ总体上优于模型Ⅰ。
表1的回归结果表明,老年人口比重、大学招生率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显著负效应,人口老龄化程度高及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大,均会拉低劳动力参与率,这与Bloom 等[10]和马忠东等[9]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经济增长率、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和总抚养比对劳动力参与率有显著正效应,经济增长、经济体制市场化变迁、城镇职工平均收入水平提高和劳动力人口经济负担加重,均会拉高劳动力参与率,这与国内学者的观点[4-5]不完全相同。工业化率及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虽然在模型I 中对劳动力参与率不具显著影响,但在模型II 中,工业化率对劳动力参与率有显著正效应,城镇失业率滞后一期则表现为显著负效应,也就是说,在体制转型过程中,工业化水平的提高会拉高劳动力参与率,城镇失业率升高则会滞后地拉低劳动力参与率。城镇失业率滞后二期和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对劳动力参与率的影响均不显著。
为全面而深刻地认识各因素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的影响,本文将研究时段划分为1993—1998年、1999—2003年和2004—2009年三个分时段,①如此划分时段的原因,一是考虑到1999年为全国高等学校扩招的起始年,高校扩招使各区域大学招生率迅速提高;二是考虑到2003年10月国家批准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而且始于2001年的辽宁省完善城镇社会保障体系试点工作在2003年基本结束,2004年国务院批准在吉林和黑龙江启动完善城镇社会保障体系试点。从全时段(1995—2009年)和分时段两个层面展开讨论。
从人口年龄结构演变趋势看,近20年东北地区正值人口快速老龄化时期,2003年前东北地区人口老龄化程度还低于除西北区外的其他区域,2004年后则超过华北区和中南华南区。从全时段看,东北地区的人口老龄化程度低于除华北和西北区外的其他区域(如表2所示),而由于老年人口比重对劳动力参与率有显著负效应,即人口老龄化可通过影响劳动力供给而降低劳动力参与率[10-11],因此,1995—2009年老年人口比重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和西北区表现为正贡献率,而对华东区、中南华南区和西南区则为负贡献率(如表3所示)。这说明,人口老龄化只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和西北区有影响。
表2 东北地区各影响因素均值及其低于(-)或高于(+)其他区域情况
表3 各影响因素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贡献率 单位:%
从总抚养比的全时段和分时段比较来看,东北地区均明显低于其他区域(如表2所示),较低的总抚养比使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比其他区域平均低了45%—112% (如表3所示)。而通过将总抚养比分解为抚养少儿比和抚养老年比后发现,东北地区的总抚养比较低主要因其抚养少儿比较低所致,因为无论从全时段还是分时段的抚养少儿比,东北地区均显著低于其他区域,而扶养老年比与其他区域的差距则相对较小,这表明,就总抚养比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影响而言,起关键作用的是抚养少儿比而非抚养老年比。进一步研究还发现,东北地区的抚养少儿比明显低于其他区域,与其人口出生率长期低于、而劳动年龄人口比重长期高于其他区域有关,受出生率持续下降和人口老龄化的共同影响,东北地区的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则保持了较高水平,20世纪90年代以来基本维持在71%—78%,比其他区域平均高出3.5—7.2 个百分点。可见,计划生育对人口出生率的影响在带来少儿人口持续减少、人口老龄化不断加剧的同时,也对劳动力人口的抚养比产生了深刻影响,使东北地区的抚养少儿比和总抚养比长期低于其他区域,进而,这种低抚养比又成为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直接且重要的原因。
东北地区是中国传统的老工业基地,也是重化工业和国有大中型工业企业最集中、机制和观念受计划体制禁锢较严重的地区之一。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基于战略和原有工业基础的产业安排,造就了东北地区以重化工业为主导、以国有大中型企业为主体的经济模式。这种经济模式在推动东北地区工业化和人口城市化水平提高的同时,一方面,因重化工业固有的对劳动者知识技能的较高要求,以及国有工业企业用工制度的僵化及国有工业企业就业容量的有限性,而将大量城镇劳动者拒于国有企业之外;另一方面,在国有企业长期从事缺乏竞争、无风险且知识技能较单一工作的结果,又使员工养成了被动、随遇而安的工作和生活习惯,形成了具有较强专用性的人力资本[12]。从改革开放到经济体制转型初的十几年中,在华南和华东区的私营经济迅速成长壮大的同时,东北地区的私营经济却成长缓慢。国家统计局资料显示,1994年东北地区包括私营企业在内的非国有企业资产仅占区域内规模以上企业总资产的12.69%,显著低于华东区(22.34%)和中南华南区(27.96%)。从分区域市场化进程来看,受传统观念和计划体制等影响,2003年前东北地区的市场化进程既慢于华东区、中南华南区和华北区,也慢于西南区和西北区。2003年后国家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等一系列战略的实施,在为东北地区带来新的发展机遇的同时,也激活了其经济活力,加速了其市场化进程,2003—2009年间东北地区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提高了17.50%。但总体来看,由于经济体制转型之初东北地区的初始市场化水平较低,加之其后很长一段时期提高缓慢,东北地区的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虽高于西北区,却远低于华东区、中南华南区,甚至华北区和西南区,并由此导致东北地区的劳动力参与率分别比华北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和西南区低了13.83%、41.50%、30.88%和0.59%。
而且,随着经济体制转型和国有企业改制改革,以及一些资源型城市相继陷入资源枯竭和产业转换升级困境,一方面,东北地区的传统产业,特别是采掘业和传统制造业快速萎缩,大批国有和集体工业企业因市场适应力差、经营管理不善等纷纷被兼并或破产、倒闭;另一方面,由于接续产业及非国有经济特别是私营经济未得到充分培育和发展,在传统产业或国有和集体企业大量挤出就业情况下,无法在短期内担负起转移和吸纳大量剩余劳动力的重任,加之多数被挤出人员的观念陈旧、知识技能单一,以及社会未能为他们提供有效的就业培训和指导,因而导致大量城镇职工下岗、失业,致使城镇失业率持续在高位徘徊。资料显示,东北地区城镇工业部门从业人数由1993年的1 222.70 万人锐减至2009年的419.40 万人,15年间城镇工业部门从业人数净减803.30 万人;城镇国有和集体经济单位从业人数由1993年的2 380.4 万人减少到2003年的856.10 万人,2004年后有所回升,2009年为1 002.40 万人,15年间城镇国有和集体经济单位从业人数净减1 378 万人。2000年以来东北地区城镇失业率基本维持在8%以上,最高时接近12% (2004年为11.79%),明显高于其他区域。受持续高失业率影响,一方面,一些长期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失业者,特别是“4050”失业人员因失去就业和再就业信心而沦为“沮丧劳动者”[7-8],被迫暂时或永久退出劳动领域;另一方面,一些年轻劳动者则迫于就业压力或难以找到满意工作而延迟就业,选择接受更高层次教育或接受更多的职业技能培训[13]。研究表明,1995—2009年东北地区较高城镇失业率的滞后负效应,约使其劳动力参与率分别比华北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西南区和西北区低了5.62、0.86、0.39、1.55 和4.84 个百分点。可见,经济体制转型既通过影响经济运行机制、模式及所有制结构和经济活力而影响劳动力参与率,也通过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念和择、就业行为等影响劳动力参与率,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影响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的重要因素。
受计划体制和传统观念影响,加之重化工业和国有工业企业“一头独大”问题比较严重,20世纪90年代后东北地区经济一度陷于萎靡和发展乏力困境,经济增长长期滞后于华东区、中南华南区和华北区。2003年后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实施,使东北地区经济增长乏力的状况逐步得到改善,到2008年,东北地区经济增长率已超越除西南区外的其他区域。不过,因东北地区的经济增长率长期低于除西南区和西北区外的其他区域,加之经济增长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正效应,因此,从全时段看,经济增长使东北地区的劳动力参与率比华北区、华东区和中南华南区分别低了2.98、2.10和1.10 个百分点。
工业化率是区域产业结构状况的具体体现,它的高低和升降变化,既反映了产业发展的社会价值取向和三次产业的内部比例关系,也可揭示工业部门内部轻、重工业的结构及其变化,间接反映工业生产的资源配置特征以及对劳动力或资本、技术需求的偏向度,通过影响就业结构和劳动力需求而影响劳动力参与率。长期以来,东北地区较高的工业化和城市化水平是制度安排和行政力量推动的结果[14],以采掘业和传统制造业为主导的重工业部门是其工业化和吸纳城镇就业的主要部门。随着经济体制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原来对行政性资源配置有较大依赖性的工业部门,特别是重工业部门受到了较大冲击,采掘业、传统制造业的不景气甚至快速萎缩,在导致工业部门内部结构特别是轻、重工业比例关系发生变化的同时,也引致了东北地区工业化率一定程度的下降和城镇职工大量下岗、失业。国家统计局资料显示,1993年经济体制转型之初东北地区重工业部门产值占整个工业部门的比重为72.58%,工业化率为46.00%,采掘业和制造业职工人数占城镇职工总数的48.71%,到2003年,重工业部门产值占工业部门产值比重上升到81.93%,资本密集化程度进一步加强,与此同时,工业化率则下降到44.27%,采掘业和制造业职工人数占城镇职工的比重降至32.36%,重工业企业数也由1993年的29 695 个减少到7 381 个。工业企业特别是重工业企业数量的锐减,或采掘业和制造业的快速萎缩,使城镇职工人数10年间减少了908.70 万人。不过,由于东北地区的工业化率在经历了短暂下降后2003年即重新回复到上升通道,而且,除个别时段(2004—2009年时段和整个时段东北地区的工业化率低于华东区)外,东北地区的工业化率均高于其他区域,因此,较高的工业化率无疑从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与除华东区外的其他区域的差距(工业化率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正效应)。当然,近些年来东北地区工业化率的回升及其对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缩小作用并非孤立的,而是以工业经济重新恢复活力,以及劳动力供给旺盛条件下劳动者特别是“70 后”和“80 后”新一代劳动者职业技能素质的不断提高为前提的。
对城镇职工平均工资的区域比较发现,东北地区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长期低于其他区域。这种较低的工资水平,既与中国城镇国有和集体企业在计划体制下形成的“低工资、高福利”模式有关又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活力不足,在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萎缩、萎靡情况下,非国有经济特别是私营经济因未得到充分培育、发展而无法发挥其在促进就业和调节市场工资率中的作用有关。长期以来,东北地区的人口城市化水平一直高于其他区域,而城镇中的劳动者又大多就业于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部门,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稳定、高福利的“一贯制”工作模式,使人们形成了求稳定、图安逸的就业心态和观念。在再就业过程中,多数下岗失业者“非正规部门不找”、“非合意工作不干”的结果,既增加了他们再就业的难度,一些无法在正规部门找到“合意”岗位的人长期处于失业状态,靠拿失业金或低保金生活,也变向抑制了城镇劳动力市场工资率的上升,迫使那些为了在正规部门就业竞争中取胜者不断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可见,东北地区城镇职工相对较低的工资水平是与区域经济发展的活力、正规部门传统的薪酬模式以及城镇劳动者长期形成的就业观念等密切关联的,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较低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西南区和西北区的贡献率分别为14.95%、7.27%、3.46%、0.90%和3.16%。
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张是教育快速发展的结果,它推动了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从大学招生率的区域比较看,除1995—1998年时段略低于华北区外,其他时段东北地区的大学招生率均明显高于其他区域。东北地区较高的大学招生率与其教育的整体发展水平和人均拥有大学数量有着密切关系。统计资料显示,1993年东北地区每十万人拥有大学0.14 所,是所有区域人均拥有大学数最多的;虽然2000年后东北地区每十万人拥有大学数略低于华北区,却明显高于其他区域。若按学龄人口统计,东北地区每十万人拥有大学数量也是全国最多的。相对充裕的高等教育资源,再加上持续较高的城镇失业率和激烈的正规部门就业竞争,是东北地区大学招生率长期高于其他区域的重要前提,而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张则进一步提高了其大学招生率,使2000年以来东北地区的大学招生率基本维持在90%以上。由于大学招生规模扩张具有延迟劳动年龄人口步入经济活动领域的作用,因此,高等学校招生规模扩张在迎合人们强烈的接受更多和更高层次教育的需求、暂时缓解就业压力的同时,也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研究表明,1995—2009年间,大学招生率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贡献率为7.80%—25.90%。
综上可见,虽然各因素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有着不同影响,但从这些因素对东北地区低于其他区域的综合贡献率看,除西南区略低外,其他区域的综合贡献率均值均在81%以上。从整个研究时段看,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华东区、中南华南区、西南区和西北区的100%、91%、100%、50%和116%均可通过上述因素得到解释。
前文研究表明,老年人口比重和大学招生率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显著负效应;总抚养比、经济增长率、工业化率、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显著正效应;城镇失业率对劳动力参与率具有显著的滞后一期负效应。通过进一步分析,本文得出如下结论: (1)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即计划生育导致少儿人口相对减少和人口老龄化,是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直观且重要的影响因素,其中,抚养少儿比偏低导致总抚养比偏低,是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直观致因,人口老龄化只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西北区有较大影响。(2)经济体制转型,即非国有企业资产比重是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华东区和中南华南区的重要致因,而与经济体制转型、资源枯竭和产业结构调整等相关联的持续、较高的城镇失业率,也是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不容忽视的影响因素,若将其影响与东北地区较高的大学招生率联系起来看,作用会更显著。(3)经济增长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华北区、华东区和中南华南区有较低的正贡献率,产业结构调整,即工业化率从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东北地区与其他区域劳动力参与率的差距。(4)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水平对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具有显著影响。(5)高等学校招生规模,即大学招生率是东北地区劳动力参与率低于其他区域的重要致因。
基于上述结论,从推动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和促进就业考虑,今后东北地区应着力加强以下工作:(1)抓住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的战略机遇期,加速推进市场化进程,大力培育和扶持私营经济和第三产业,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换代,通过培育具有地方和区域优势的接续产业,打造支撑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强势产业链和产业集群,以发展促就业。(2)加快建设城乡和区域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完善劳动者就业培训和就业咨询服务体系,有效降低劳动者的工作搜寻成本。(3)抓住劳动力供给旺盛的有利时机,大力发展中、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完善职业技能培训制度和培训体系,改善劳动力的知识技能结构,提高劳动者技术技能水平,以适应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要求。 (4)在建立和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扩展保障覆盖面和提高保障水平的同时,逐步推进失业保险向就业保障转变,通过提高劳动者就业能力来改善劳动者就业状况,为东北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注入不竭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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