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任栋 董燕萍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510420)
1. 引言
在双语研究中,对双语心理词库的探究有较长的历史,很多问题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开始探讨(如Ervin & Osgood 1954,转引自Green 1998),到现在仍有许多研究者致力于这项研究(Colomé & Miozzo 2010;Krolletal. 2010;祁志强等2009;崔占玲等2009;陈新葵、张积家2010),但都没有形成一致的看法。早期的研究多数集中在词库的表征与结构上(如Kroll & Stewart 1994;Potteretal. 1984;董燕萍1998),而近几年学界不仅关心其表征与结构,而且关注其通达,尤其关注双语者如何通过控制两种语言来正确选择目标语言(Kroll & De Groot 2007)。相关研究分别在行为和神经层面展开(Colomé & Miozzo 2010;Ibánezetal. 2010;刘文宇、隋丹妮2009;赵俊华、莫雷2008)。
关于双语词汇表征,一个经典的模型是Kroll和Stewart(1994)提出的修正的层级模型(Revised Hierarchical Model)。该模型认为,源于两种语言水平以及学习过程的不同,两种语言间词汇联系强度以及词汇与概念联系强度是不对称的。在词汇联系的方向上,从L2(二语)到L1(母语)强,从L1到L2弱,而且两者会随着L2熟练程度不同而变化;在词汇与概念联系上,当L2水平较低时,L2词汇主要通过L1词汇与概念联系起来,当L2水平较高时,L2词汇建立与概念表征的联系,L2词汇可以直接通达概念表征,但是和L1相比,L2词汇与概念的联系比较弱。根据该模型的强式表述(strong version),对于不平衡双语者来说,正向翻译任务(L1→L2)经过概念中介而完成,反向翻译任务(L2→L1)则无须通过概念中介,L2词形可以直接通过L2→L1词目(lemma)联系而完成L1词形激活过程。
修正的层级模型能够解释很多现象,至今仍然非常有影响(Krolletal. 2010)。然而,Green(1998)认为这是个不完整的模型,因为该模型没有具体阐明双语者如何控制两个语言系统以达到预定目的,例如双语者在对一个语词进行翻译的过程中如何避免对其进行命名。Green(1998)认为这个问题可以在抑制控制模型(Inhibitory Control Model,简称IC模型)的框架下得到解决。IC模型对双语的控制是通过双层控制系统,即注意监管系统(supervisory attentional system,SAS)与语言任务图式(language task schemas)来实现。具体来说,注意监管系统调整语言任务图式的激活程度,抑制与任务无关的图式,保证激活的图式符合任务要求;语言任务图式核查词注的语言标签(language tags),抑制不匹配的(非目标语言的)词目,保证目标语言的词汇生成。
有效的双语控制与工作记忆的运作密切相关。根据Baddeley(2006),注意监管系统相当于工作记忆模型中的中枢执行控制系统(central executive control)。此外,有效的抑制需要足够的认知资源(Green 1986),而这些起抑制作用的认知资源主要是工作记忆资源(Engleetal. 1995)。也就是说,工作记忆的个体差异可能会影响词汇层面的双语控制。但迄今为止,就我们所知,还没有研究直接探讨这个问题,因此本研究希望在这方面进行尝试,以深化我们对双语控制的认识。
已有的工作记忆容量理论认为,工作记忆容量差异导致个体能用于认知活动的资源不同,于是个体间在信息处理速度和准确性上存在差异(Daneman & Carpenter 1980;Just & Carpenter 1992)。这种个体差异主要表现在对认知资源要求较高的任务中(Engle & Oransky 1999;Shah & Miyake 1996),如低广度个体往往表现出信息处理滞后或错误等特点。既然工作记忆资源是抑制资源的重要来源,工作记忆个体差异就可能导致能用于抑制的资源的不同。在对抑制资源需求较多的任务中,高广度个体比低广度个体在抑制控制方面更加高效。以词汇翻译为例,对不平衡双语者而言正向翻译难于反向翻译(Kroll & Stewart 1994),因此在较难的正向翻译中工作记忆效应可能更加明显:在正向翻译中,高广度个体的双语控制绩效优于低广度被试,而在反向翻译中,高低广度个体的双语控制绩效没有显著差异。
2. 研究设计
本研究旨在检验工作记忆的个体差异是否影响词汇层面的双语控制。我们采用汉语阅读广度任务测量个体工作记忆的广度,使用翻译识别任务(Translation Recognition)测量个体双语控制的表现。选择汉语阅读广度任务是因为文献显示该任务测量的广度与语言处理能力高度相关(Daneman & Merikle 1996);选择翻译识别任务是因为这个任务既能操纵翻译方向又能保证双语同时激活,可以检验个体在不同方向上的双语控制能力(De Groot 1992; De Grootetal. 2000)。翻译识别任务与传统的翻译产出任务(translation production)测量的认知过程大致相同,效果相当(两个任务仅在正向翻译的同源词与非同源词这个变量的表现上出现不一致,而这个变量不是本研究关心的变量);与翻译产出任务相比,翻译识别更便于收集到更多的有效数据(De Groot & Comijs 1995)。
本研究的具体研究问题为:工作记忆阅读广度的个体差异是否影响双语者在翻译识别任务上的表现?我们预测:
(1) 总体而言,在方向上,汉译英应该比英译汉难,在反应时(Reaction Time,简称RT)上的表现为:RT(英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