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桓
(河南大学,开封,475001)
《语言研究的心智哲学视角》(徐盛桓2011a:1-12)一文在浅谈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的具体方法时认为,对心智哲学的学术资源可采取“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易者而用之”的策略;对心智哲学理论与语言研究之间的关系可采用如下方式:从语言研究开始,随后转入对心智哲学理论的分析,最后回到语言中去,始终不脱离语言研究,获得的理论认识不是心智哲学的理论,而是语言理论,是对语言现象作出概观性更高的反思性说明。
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准备对方法问题进行方法论总体思路层面的思考,即如何化理论为方法。有两点特别值得提出:处理好理论和实际的关系,处理好现实存在(real existence)和虚拟存在(virtual existence)的关系。语言的现实存在,主要指我们看到的、听到的用语言概念符号表征的、实实在在的语言表达式和由这一表达式所表征的外部世界;语言的虚拟存在,主要指这样的表达式所摹写的、储存于大脑的有关客观事件的图像。研究中所涉及的一切具体方法,都应服从于和受制于这一总体思路。
为了让读者对本文的思路有个大体的了解,我们简单介绍对“心智”的理解。心智(mind)概指人们的心理与智能的显现,具体指人们对事物的认知及其沉淀、储存和提取,通过生物(大脑及其他感官)反应而回应外界动因的能力的总和。心智哲学是对这一总和的哲学思考、解释和概括。
心理活动的器官是大脑(brain),大脑是产生思维的物质基础。“思维”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大概念,例如哲学将思维与存在、意识和物质何者为本原的问题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的第一个方面的内容。心智哲学对思维活动的研究主要是通过对“意识”(consciousness)的研究而实现的。意识的具体形式如人的观点、联想、想象、记忆、情感等,是人们对外部世界和自己的思想、感觉、记忆、想象的观察和体验的结果,是每个人独特的对外部世界和自己的思维世界的觉知(awareness)和理解(perception)。
理论联系实际具体化为心智哲学理论联系语言研究的实际,表现为深入语言事实,联系心脑关系;拆分现象,梳理问题,抓住主要变量,形成理论模型;用心智哲学的理论揭示语言现象的实质,作出理论说明。
对一个语言问题进行这样完整的研究,体现了由具体到抽象又从抽象到具体的循环。这个过程需要化理论为方法,可以落实为一个研究模型。研究从语言现象开始,最后以对这一现象的理论性解释结束。这个过程有四点最为值得注意:一切从语言的实际出发;具体的语言问题具体分析;心智哲学的理论同语言实际相结合;历史发展和逻辑分析所得不矛盾。前两点是根据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的根本属性而提出的要求,后两点是对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的矛盾关系提出的要求。
心智哲学视角下的语言研究要参照当代科学技术条件下所进行的心脑关系的全方位研究,运用必要的思辨、脑神经科学和意识研究的理论成果,在总结对大脑结构和功能以及心智计算和表征的能力研究的基础上,探索大脑工作机制,研究大脑是如何通过感觉、知觉获取外部世界的信息,并通过心智的编码,将物理信息转换为一种可以由心智加以处理的信息,以便心智对信息进行记忆、储存、提取、加工,进而将信息概念化,最后将概念转化为语言符号。心智哲学视角下的语言研究的一个主要任务是研究概念化是如何实现的。心智哲学是哲学,它的理论体现了比较抽象的哲学思维。它原来不是为语言研究而设立的,为了使它运用于语言研究,需要找出心智哲学研究的对象“心智”和语言研究的对象“语言”之间的联系。人们运用语言离不开心智活动,要写出、说出一句话,或者要读懂、听懂一句话,总是要“想一想”,无论想的时间是多长或多短。“想”就是心智活动。基于这样的考虑,我们曾设定在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的探索中存在如下的假设:
(1) 语言最基本的性质是:语言是基于心智的;
(2) 感觉信息的表达是语言运用的基础;
(3) 语言所表征的是心理表征。(徐盛桓2011a:4)
这样就打通了心智哲学研究同语言研究之间最根本的通道。感觉、感受等作为语言活动最初层次的东西,获得原初意识,其实都是心智活动。对人的心智活动进行这样的研究,是认知科学的一项使命,就是研究人们如何将外界的信息转换为可以在心智里“运算”的内在的心理状态。在心智哲学视角下研究语言,就是要具体研究外界事物心智化和心智状态的语码化过程。这样,把心智哲学研究的成果用于语言研究就有了坚实的学科的基础。通过这样的认识把这两个学科联系在一起,就有了坚实的依据。两者在“心智”上有了交汇点,为从心智活动出发研究语言提供了学科交叉的依据。二者研究的目的、方法、手段、成果可能各异,例如心智哲学研究和语言研究都会涉及意向性、感受质、意识、感觉、心物随附性等,但二者取向是完全不同的。心智哲学要探究这些心智活动是如何从作为物质的大脑细胞、大脑神经中产生出来,心智哲学管它叫“心脑关系”。心智哲学研究之始并没有这些概念,是一些学者在研究过程中为所发现的现象建立起来的,后来成为心智哲学的研究内容。但并不是所有学者对这些概念都一致认同,因而出现了心智哲学研究的许多流派、理论和观点。正因为如此,我们提出“择其善者而从之”。但是,语言研究不再讨论理论问题,不再解释心脑关系中精神从何而来的问题,而是要从中“择其易者”,解释关乎语言运用本身的“是什么”、“为什么”和“如何”之类的问题。
心智哲学的学术资源如何被“择善”和“择易”用于具体的语言研究?这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因为心智哲学研究是形而上的研究,而语言研究要面对语言运用的一连串的具体问题:从我们见到的、听到的已经固化了的语言符号表达式,到二、三岁的幼儿使用的社会通用的语言表达式;从上古流传下来相对固化的语音、语法、词汇,到相对固化又有所变化的语音、语法、词汇现象。这中间有许许多多的“是什么”、“如何”和“为什么”,需要一个个地具体分析。一方面,要把心智哲学理论中能解释语言运用过程中心智活动的概念抽出来,描写、分析和解释语言运用的过程。另一方面,要说明心理信息是如何被语言符号表征,成为我们日常所见的语言表达式的。这两部分合起来才构成了语言研究的全部。我们现在进行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的探索,就是要打通被称为“民众心理学”的心理学常识,或曰人的主观意识体验与客观的语言科学知识的关系。
据此,我们可以设想如下几个开展研究的步骤:
(1) 在语言运用中,感觉和感受的过程是从什么开始的?
(2) 哪些主要变量在语言表达中起作用?
(3) 这些变量如何组合成为计算模型?
(4) 计算过程和结果是如何在大脑里表征的?
(5) 大脑的表征又是如何被语言表征的?(徐盛桓2011a:5)
根据这几点,我们(徐盛桓2011b;何爱晶2011)尝试设计出一个计算模型(见图1)。这个计算模型以研究隐喻为例,将“太行山山势”形象地比喻为“蝌蚪”。它以“意向性”作为研究具体语言现象的发端,中间运用了诸如物理事件、心理事件、心物随附性、涌现等概念。这个模型是否合理适用,还要看分析的结果是否同相关语言现象的形成、发展的现状和历史情况相符,即历史发展和逻辑分析所得相一致。这样的计算模型只是举例性质,针对语言运用的不同情况、层次,可能会引出不同的模型,这要研究者匠心独运地创造。
图1 隐喻研究计算模型示例
在语言研究中,语言所表征的外部世界和语言表达式都是现实存在;语言表征所涉及的一些心理现象如心理图像、意象、意向性、意识等等都是虚拟存在。这些是心智哲学的理论所涉及的。通过这些虚拟存在研究语言,就是化理论为方法的做法,因为心智活动主要部分体现为虚拟存在。虚拟存在对于语言研究并不陌生,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开始对含意的研究就是对这种虚拟存在的研究,只不过当时的研究没有那么系统、广泛、深刻、具体,而且一直没有用这个名称。语言中有客观的现实存在的现象,这是我们语言运用者、语言研究者都习惯了的。倒是语言研究中的所谓“虚拟存在”,是我们过去较少考虑的。因此,在这里提醒大家,要在大脑里建立起“虚拟世界”(virtual world))的研究观念。
虚拟存在的事实是我们生活中经常会体验到的,只是过去较少提起注意。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发展,虚拟存在、虚拟世界、虚拟哲学早就进入人们的研究视野(参看Chaturvedietal. 2011:673、678-680;Roudavski 2010:477;Berenteetal. 2011:685-686),所以我们在研究中要关注虚拟现象的存在。
网络上建构起来的种种存在、现象和关系就是数字化技术所带来的虚拟存在。现实生活中,通过脸盆的水看见日蚀的“倒影”以及河面上和沙漠上的“蜃景”都是虚拟存在的例子。倒影是水面上留下的影子,蜃景是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这些虚像都是可感知的,因而称为存在,但又不是太阳和景物的实体。画家想好了一幅画的腹稿。这腹稿只存在于对事物的反思过程中,存在于人的大脑中,没有物理实体。这些都是人们常说常见的,在我们的大脑里确实是可感知、可察觉的,但其存在是摸不到的,所以称为虚拟存在。
人们通常把虚拟存在分为两类:“倒影”和“蜃景”之类是客观的虚拟存在,腹稿之类是主观的虚拟存在。在语言研究中,我们主要关注主观的虚拟存在。主观虚拟存在是在人们的感官上可以真实地感觉到的某类映像或意象。因为是可以感觉到的,所以称为“存在”。但因为并不是实物,所以称为“虚拟”。因为是人的主观感受,所以称为“主观”。但只要有正常的认知能力的人都能按一定的客观标准辨认出,感受到。这样的主观虚拟存在同当代数字化技术所带来的虚拟存在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但它们归根到底都是信息和符号带来的某种感受。这里所说的主观虚拟存在是在心智中的意象,是人类自古代以来就用以把握世界的一种普遍的、直觉体验型的思维方式。
大脑里的虚拟存在是怎样发生的?请看下图:
图2 大脑里的虚拟存在示例
在图2里,真实存在的是十二个底边不平整的三角形。但是,在如图的视觉刺激下,这个物理图形在人们的心理造成格式塔效应,产生出想象或联想,于是人们看到的似乎有一个“圆”的表象,甚至不觉得圆周有断裂。而且由于那四个较大的三角形所处的位置,使主体所感觉到的“圆”甚至会发生进一步的格式塔转换,变成一个“圆球”。事实上,“圆”或“圆球”都不是真正的物理存在;它只是虚拟地存于人们的大脑里。这样的心理感受是感知主体在已有的记忆的影响下和在一定的意向性的支配下,对所获得的视觉刺激做出联想和想象的结果。从视觉刺激获得的最初的感觉意识发生了心理的格式塔转换,从而涌现成为扩展的反思性意识。
这样的主观虚拟存在有五个特点:
(1) 它必定是一定的视觉刺激造成的,并对这样的外部刺激有着密切的依存关系。离开了或改变了这样的外部刺激,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主观虚拟存在。
(2) 人的心理活动是在主体接受了外部刺激,并在过去和当下的一切社会、文化、个人和偶然等的环境的总和的影响下造成的。这样的主观虚拟存在既会有一定范围的共同体的共性,也会有特定的个性。
(3) 它是涌现的结果,而涌现的结果具有新颖性,因而这样的心理感受一定体现不同程度的创新意识(徐盛桓2011c),以至于这样的主观虚拟现象与相关的感官刺激之间的联系,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很新颖独特的。
(4) 这样的主观虚拟现象一般不能简单地还原为同它相联系的外部刺激。
(5) 当某种外部刺激在反思过程中形成的图像反复出现多了,也就是说出现频率大了,新颖性就会被磨蚀,人们就会“见怪不怪”。
现在回到上面所说的同语言运用有关的现实存在和虚拟存在上来。首先,同语言有关的现实存在是人们想要表达的现实的世界。正是这一物理世界对语言主体造成了外部刺激。其次,这一外部刺激带来了语言主体关于这一外部世界的主观虚拟图像。最后,这样的主观虚拟图像作为语言表达式的“前身”,被摹写为实实在在的语言表达式,即实在的语言现象,客观的现实存在。
在实在的语言表达式中,我们可以看到、听到这样的句子:“Their marriage relationship is a dead-end street”,“The pen writes smoothly”,“Bureaucrats bribe easily”,“Pat sliced Chris a piece of pie”,“一锅饭吃十个人”,“素肌(喻梨花)应怯余寒”等。它们是客观存在的句型或构式,是我们语言研究的对象。这是一个从视觉接收到的客观存在的刺激,到心理映射出的主观虚拟存在,又到语言符号摹写主观心理映射成为客观语言表达式的过程。这就是语言研究中发生的“实在—虚拟—实在”。
稍一分析还可以发现,从现实世界的事理来说,这些句子所表示的事态都是不太真实的,在不同程度上都不会是现实的存在或发生。例如,人际“关系”(relationship)不可能是“巷子”(street)、“笔”不会自己在“写”、“这锅饭”不能“吃人”。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些与真实不符的语言表达式是怎么来的?
现在回到上文提到的十二个底边不平整的三角形变圆球的心智过程上来。上文说过,人们观察外部世界时,会在某种环境下对物理事件的刺激进行心理加工,经过各种可能的格式塔转换,包括由闭合律、突出-背景律、相似律、相邻律、相继律、共向律等造成的效应,造成联想、想象的反思,形成大脑里的意象,即虚拟存在。图2所示的图形在某些人的心理感受中可能涌现为圆或圆球,在另外一些人的心理感受中可能涌现为太阳、地雷等等。同理,围绕某对夫妇关系的看法,某些人会得出他们的关系像一条走不通的死路的联想和想象。人们拿笔流畅地写字的视觉刺激,在某些人心目中,通过突出-背景律的效应,写字的人成为背景,就会被看成是笔自己在流畅地滑动。之所以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是因为人们的感受受社会、文化、个人和偶然等的环境总和的影响。在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中,这种差异性可以通过意向性、心物随附性等进行分析。这是从客观的现实存在到主观的虚拟存在的过程,主观虚拟是反思后所得的意象。所谓“反思”,就是“在记忆和语言等能力的协助下,后一个意识事件将前一个意识事件已沉淀为记忆的意象作为体验内容的能力”(李恒威2011:102)。人的心理活动是觉知主体在过去和当下的一切社会、文化、个人语境造成的,所以格式塔效应既会有一定范围的共性,也会有特定的个性。以此摹写出来的语言表达式是就会有许多共性,也会有特定的个性。Collins(2011)认为,人们的行为和心理是文化的核心,但“它们的影响是在集体层次,不在个人层次;语言是在集体层次形成的”(Collins 2011:271)。这就说明了不同的语言共同体的语言的表达式为什么会有许多的共性。
总之,如果我们在语言研究中没有一种虚拟存在的观念,没有对现实存在和虚拟存在关系的思考,就很难理解或解释语言表达式中为什么会有诸如“The wall paints easily”,“素肌应怯余寒”这类表达式的形成和存在。其实,语言学(如认知语言学)早就将语言中的虚拟存在作为自己研究的一个主要范畴,如语法是概念化,语言单位是象征单位等。
人们通常说,哲学研究有过两次研究内容的转换:本体论内容转换为认识论内容。认识论内容的研究于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之交又转换为语言论内容的研究。之所以称为研究内容的转换,是因为本体论内容的研究主要关注客体的存在,认识论内容的研究主要关注主体认识能力的获得和发展,语言论内容的研究主要关注主客体间的中介——语言,人们是通过语言的描写来理解世界的。
在心智哲学和语言研究中,有一个假设是“语言所表征的是心理表征”。换句话说,语言不直接表征外部世界,语言同外部世界中间有一个中介,这个中介就是心理世界。外部世界由心理表征加以表征:在外部世界里,人们拿起笔来流畅地写字,心理表征之一可能是把这个图像映射为“The pen writes smoothly”。换句话说,心智把外部世界映射为“The pen writes smoothly”这样的虚拟图像;语言表达式只是用语言的概念符号即文字来摹写这个心理图像。因此,就可能存在着这样的表征关系:语言世界—(表征)→心理世界—(表征)→外部世界。我们称为语言研究的“三个世界”。“The pen writes smoothly”作为心理图像并不直接表征外部世界真正存在的事实,语言表达式倒是表征了这样的心理图像。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的分析中,“语言”其实是包含了主观的虚拟存在和客观的现实存在两种存在形式。那么,怎样看待语言世界是表征心理世界的这一假设呢?“语言世界”里的语言是指哪一种形式呢?我们认为它是指客观的现实存在。准确地说,“语言不是直接表征外部世界”中的“语言”,是指我们运用的句子表达式,亦即语言表达式充当“语言世界”来表征心理世界,最后由心理世界表征外部世界。这里马上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这样看来,语言表达式其实是心理感受的图像凝固成的,它本来应该属于心理世界,怎么可能属于语言世界呢?这里涉及心理解释(psychological explanation)的层次问题。下面就对心理解释的层次问题作简单的说明。
对心理活动的解释,可以只在人的心理的个人层次(personal level of psychology),也可以深入到人的心理的亚个人层次(subpersonal level of psychology)(Dennett 1969:93)。
心理解释的“个人层次”就是把一个人的心理活动作为一个整体的层次进行分析研究,运用传统的心理学,即所谓“民间心理学”(folk psychology)的理论、概念、方法对有关现象的心理过程进行整体分析,反映对人的认知、情感、目的性等性质的最基本的理解。个人层次心理学的解释有一个典型例子:If X wants that Y, and believes that Z is necessary for Y, then X will do Z(参见en.wikipedia.org/wiki/folkpsychology,[2011-11-13])。这就是说,对于X做Z的心理意图的分析,只用“Y相信Z是必须的”这一不分层次的整体性的解释。这种研究的实质是大一统的心理学个人层次的研究。心理解释的“亚个人层次”就是不满足于心理状况的一般的、整体的研究,而希望进入有关现象所涉及的心理活动的不同层次、不同方面进行研究。例如,拿意识来说,神经心理学的实验表明,意识活动的某些方面能够与某些特定脑区和大脑系统的某些特定操作建立联系;意识可以区分为核心意识层和扩展意识层;同核心意识相联系的神经受到破坏,会造成扩展意识活动的破坏,而同扩展意识相联系的神经即使受到破坏也不会影响核心意识的活动(Damasio 1999:16-19,202-217)。
本来,人的心理活动从古到今都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但是,囿于科学发展的水平,过去的研究基本上只停留在对心理过程的个人层次上。20世纪后半叶,随着相关学科的发展、细分和深入,心理研究的分析手段不断精密化、高端化,心理学有了很大的进展,心理解释的层次问题就是这种进展的反映。例如,脑神经心理学家D. Marr就视觉系统的编码提出三层次假说:计算层(computational level)、表征层(representational level)和实施层(implementational level)(Marr 1982:29-61;另参看en.wikipedia.org/wiki/David_Marr_(neuroscientist),[2011-11-15])。虽然这不是直接谈语言表征本身,但它对于如何认识语言研究中的客观现实存在和主观虚拟存在是有启发的,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心理过程的亚个人层次分析的参照。Marr的视觉系统三层次假说解释了同视觉有关的心理活动。第一层的“计算”表明,视觉的认知活动可以用信息处理过程加以说明;第二层是刻画如何表征信息的输入输出的;第三层确认输出的表征状态的物理结构。这里所说的视觉认知和输出的心理过程不再是整体笼统的分析,而第三层还特别表明了输出状态的物理结构。这样的认识不再是笼统地做出整体的个人层次的分析,而是进入到亚个人层次的分析。回到语言来说,可以将主观虚拟图象及其语言符号的固化看作是Marr所区分的表征层和实施层,这样就可以此为参照来解释语言世界如何从心理世界分化出来。
本文从心智哲学和语言研究的方法论角度,说明其中的方法论思路。这些思路的实质是化理论为方法。其一是依据心智哲学的理论,从研究的对象抽出主要的变量,建立分析模型,做到理论同研究实际相结合;从语言开始,经过理论的分析,回到同语言密切相关的结论上去。其二是从心智哲学的理论来说,语言是基于心智的。在心智活动中考察语言,就带来了语言的客观现实存在和主观虚拟存在这两种相互联系的现象,研究这两种现象是如何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就为探讨语言表达式的共性和个性开启了一扇新的窗户。语言运用同最常见、最基本的心智活动联系在一起,就是意识活动,就是以意识活动为理论的核心:(1)从意识活动各个环节来分析语言活动;(2)从意识同语言相关的两类存在——现实存在和虚拟存在——来考察语言表达式的形成。从方法论来说,这就是化理论为方法:化心智哲学的理论为语言研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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