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勇
(武汉科技大学 外语系,湖北 武汉430065)
词汇对于任何一门语言来说都是堆砌高楼大厦的基石,词汇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语言运用能力的强弱。英汉词汇系统中都存在大量基于基本词汇并通过隐喻机制而引申或新造出来的词汇。这些词汇的学习往往是中国学生在学习道路上的拦路虎,也是造成词汇教学中耗时低效的重要因素。那么,解决这一问题首先应该从研究这些隐喻性词汇从发。这些隐喻性词汇的本质和构成机制是什么?他们的构成是否具有语义理据性?研究英汉隐喻性词汇的差异性是否对词汇学习具有指导性?本文试图通过对比研究的方法探讨并解决以上问题。
隐喻现象一直是语言修辞中的研究重点,其研究方面重要集中在句子或句子以上的语言层次上。事实上,是否存在词汇层面上的隐喻尚未定论。本文笔者赞同学者蔡基刚的观念,认为隐喻词汇“首先是被词典收入的词(lexicalized),其次是能够表达不同于或违反字面意义的词 (deviant)”。(蔡基刚,2008)首先,从认知角度看隐喻,其本质是把两个不同性质和范畴的事物或概念,通过联想的类比和映射,即从一个认知域投射到另一个认知域,而制造出一种新的感悟或认知。(谌莉文,2006)那么,隐喻词所指向的意义是构架于源域事物特征之上的目标域新的认知特征。英汉隐喻词都有两种基本形式:(1)通过词的本义或基本义引申而来的引申型词;(2)新造产生的词。英汉的词典中都存在隐喻词,比如说,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有“下海”一次,其本义是“渔民到海上捕鱼”,转义为“放弃原来工作而经商”;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里有 eye一词,其原义是“眼睛”,转义为“(风暴的)风眼;针眼等义”。之所以人们对该类词汇是否存在隐喻性持有争议,是因为这类词高频率地出现在日常生活中,而不再被认为是一种修辞手段。实际上,隐喻词体现的就是修辞义逐渐退化、词典义逐渐凸现的词汇化过程。Lakoff&Johnason(1980:55)把这类词称为规约性隐喻(conventional metaphors);Goatly(1997:34)则称之为休眠隐喻(inaetive metaphors)。他们都强调,在日常生活中隐喻词使用的频率远高于其它隐喻。因此,隐喻词研究的实用价值也远远大于停留在句子层面的隐喻现象。
语言学家们借用理据(Motivation)这一源于哲学和心理学的词来解释语言形式和意义间的非任意性。促使事物发生某种程度的改变具有内在或外在的动因。语言中词汇的构成也具有某种促动性。因此,凡是能够用来解释词的概念化过程的因素我们都可以视为它的构词理据。(何爱晶,2010)Ullmann在《语义学》一书中提出,构词理据总体而言可分为绝对理据和相对理据,在此框架下可进一步分为语音理据(phonetic motivation)、形态理据(morphological motivation)和语义理据(semantic motivation)。其中,语义理据是借助词的基本语义的引申和比喻而取得的。束定芳(2000)等学者从一词多义现象的分析人手,认为多义词的词形与其原始词义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而与其衍生词义之间的关系则是有理据的,即借助词的基本语义的引申和比喻取得意义。
因此,研究隐喻词的理据性主要是构建在语义理据的基础之上的。那么,在接下来的一节中将重点分析英汉隐喻词的语义理据性。
隐喻词的产生是基于原词语语义的演变而来。词汇语义演变的理论基础是人们在认识事物过程中,对相关事物、概念之间产生的联想,而这种联想关系必然会影响词汇语义的变化。(王洪刚,2006)如上文所述,英汉隐喻词在总体结构上都是呈现两种态势:引申和新造。而在具体的构建过程中两者又呈现出一定的差异性。本节将重点分析各自的构成理据并分析产生差异的原因。在引申和新造两大框架下,考察英汉隐喻词的来源重要从词义引申、词性转化、派生词和复合造词四个方面进行。
在词汇系统的发展过程中,人们对未知事物或概念的命名或可通过联想创造,将其与已知事物或概念联系,利用创造性的隐喻来认识新事物,发展原词源的新意义。这就是在隐喻修辞机制下构建起来的旧词新意,也即单纯词词义引申。英汉词汇系统中,在原词源基础上引申出新意的词占有很大的比例。比如说,在英语中“nose”的本义为“鼻”,而引申出的词义有“嗅觉”、“探问”、“突出物”、“闻出”等;“cool”本义“凉爽的”,转义为“冷静的”、“冷淡的”、“酷的”等。中文中也有很多转义而来的隐喻词,比如“墙角”原意为“墙根”,转义为“基础”;“黑”原指像煤或墨的颜色,转义为“秘密、非法的”或“坏、狠毒”等义。据研究,英语的名词和形容词中的单纯词隐喻比例远远高于汉语名词和形容词的比例。(蔡基刚,2008)
复合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素构成的。英汉隐喻词汇很大部分来源于复合词。从语义理据的角度分析,这些复合词具有一定的构词隐喻性。对于英语复合词来说,分明喻构词和暗喻构词,比如说明喻构词中的 “本体+喻体”类型的“riverbed”(河床);“喻体+本体” 构成的 “catwalk”(猫步)、“butterfly stroke”(蝶泳)等。当然也存在本体没有出现在词的情况,即暗喻型,比如“bighead”(自负的)和一些新造词“couch potato”(终日懒散的人)等。
汉语的复合词隐喻可分为明喻构词和借喻构词两大类。明喻型和英语中的情况类似,包含有“本体+喻体”和“喻体+本体”两种,比如“雨丝”、“水珠”、“笔记本电脑”、“罗圈腿”等。这些词语都以摹状方法构成,形成的比喻关系给人以强烈的联想,理据高。
虽然,英汉复合型隐喻词的构词机制基本一致,但是蔡基刚(2008:103)通过对英汉各类隐喻复合词的对比发现:英语隐喻复合词基本以暗喻比为主,占93.33% ,而汉语明喻性复合词占很大的比例,占56.1% 。在汉语中,复合词是现代汉语中最主要的、最能产的构词方式,而占英语词汇绝对比例的是由单语素构成的单纯词。蔡基刚(2008:103)又指出汉语能够通过词的组合用明喻完成对事物的命名,这就降低了通过旧词引申比喻对新事物的命名。
派生法是英语构词法的重要组成部分,派生词占英语词汇系统的很大比例。那么,英语派生词也是构成隐喻词的一个重要手段。派生法中词缀的使用很容易构造一个新的词,有时便引申出新意。例如 “spineles(无脊椎的、无勇气的)”、“embody(使实体化)”、“implant(移植)”等。 汉语中虽然也有用非一、准一、超一、一性、一度、一子等缀词构成的派生词,但总的说来,派生法并非汉语的主要构词手段,很少或几乎不用派生法引申出一个隐喻词。
基于以上分析,发现英汉隐喻词的语义理据来源虽大同小异,但在其语义理据中的各个因素的强度却有所差别。隐喻作为重要的认知手段,体现了人类思维的共性。同样,隐喻作为认知现象又体现着文化的差异,具有民族性和差异性。了解这些差异后,在英语词汇教学中就应该寻求更好的方式教授成为拦路虎的隐喻性词汇,以帮助学生在学习词汇的过程中溯本求源,真正意义上掌握词汇的引申义,以提高教学效率。
隐喻的普遍性体现了人类思维的共性,基于共同的认知机理,扎根于不同文化中的隐喻便可能有类似的含义。有的隐喻词汇不仅有相同的文化内涵,而且有着相同的喻义。(王山珍,2007)如英语中的“meet one’s Waterloo”和汉语中的“走麦城”,都起源于战争,文化内涵相似,喻义完全相同,都是“惨遭失败”。在英、汉两种文化中,都以绵羊比喻温驯,以钢铁比喻坚强。当然,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会产生不同的概念系统,如汉语中“水火不容”、“拦路虎”在英语中的对应语分别是“oil and water”、“a lion in the way”。这些喻体差别现象俯拾即是。还有一些词汇虽有不同的表达,但喻义却极为相同。如“drink like a fish”(直译:像鱼一样喝水)与“牛饮”,显然这与汉英民族不同的生存环境有关。英国是个岛国,海岸线曲折多变,海水很深,有利于捕鱼业的发展,因此很多隐喻性词汇与“fish”(鱼)有关。看到鱼在水中游动时不停地张嘴,好像在喝水的样子,就根据这一现象创造了“drink like a fish”来比喻喝水能力强。而中国是个农业国,牛不仅被用来耕地,而且还用来拉车搞运输,在人们眼里,牛力大无穷,所以用“牛饮”来比喻喝水能力强。虽然二者文化内涵不同,但有着相同的喻义。对这种历史文化差异的认识无疑会促进学生正确对待外语学习中的母语迁移现象,使学生认识到词汇所涵盖的文化及认知特点是英语隐喻词汇学习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因素,不能单凭母语中的概念隐喻任意地理解其在目的语中对应的语言隐喻。例如,“龙”是汉民族想象中的宠物,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是褒义词,汉民族的人们常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成“龙”,因此,我们常见到这一成语:“望子成龙”。这里,“龙”被喻为“地位高贵的人”,望子成龙喻指希望子女成为出人头地的显赫人物。然而,在英语中,“dragon”却是贬义词,喻指“凶暴的人”。同样,由于英汉民族对“dog”(狗)的不同看法,也形成了喻义截然不同的词汇表达,这里不再赘述。在隐喻词汇教学中有意识地重视词汇隐喻的跨文化差异可以减少学习中的错误的母语迁移,有利于提高跨语言文化交际的准确性。
隐喻是词义发展乃至词汇产生的重要方式。研究比表明英语单词的转义更频繁,因此其隐喻词在整个词汇中的比例,以及单个词引申出的隐喻义项都超过汉语的隐喻词。但英语隐喻词的透明度和理据性低于汉语。(蔡基刚,2008)两者间的差异性与语言使用者的思维模式和文化背景的差异有关。两者间的差别研究对英语词汇教学模式的改进有一定的理论启示作用。如果教师能够实行启发性教学原则,引导学生自觉地、积极地、主动地掌握词汇,教给学生如何在知道一个词的“本义”情况下,推断出其诸多引申义,那么学生在语言习得时必定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Goatly,A.Metaphor[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Press,2001.
[2]Lakoff,G.&M.Johnason.Metaphor We Live By[M].Chicago/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3]Ullmann,S.Semantics:An Introduction to the Science of Meaning[M].Oxford:Blackwell,1962.
[4]蔡基刚.英汉隐喻词构成与比例比较研究 [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3).
[5]谌莉文.概念隐喻与委婉语隐喻意义构建的认知理据[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8).
[6]何爱晶.构词理据研究溯源[J].长江大学学报,2010,(3).
[7]束定芳.现代语义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8]王洪刚.词的理据性和词汇习得的策略性探究[J].东北师大学报,2006,(3).
[9]王山珍.隐喻与 EFL 词汇教学[J].成都大学学报,20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