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特与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之比较

□王庆超 宋明爽

一、“公共领域”研究的兴起及其意义

1.“公共领域”研究的兴起

20世纪下半叶，西方世界发生深刻的社会变革，西方国家在“凯恩斯主义”名义下，加强了国家对经济的干预，政治国家的扩张，使市民社会民主权利受到破坏，引发社会普遍不满。苏东剧变以后，市民社会理论在西方国家中复兴，人们惊喜的发现，“公共领域”为人们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市民社会的考察向度，即将市民社会与公共领域结合起来，把对市民社会的考察纳入到对公共领域的考察当中。

作为一种介于官方与私人空间的社会公共空间，“公共领域”是伴随着国家与社会的分离而兴起的，但其核心范畴的完善及其被应用于现代政治生活则是较晚的事。自从阿伦特在其专著《人的条件》中明确提出“公共领域”的概念，关于“公共领域”的讨论和研究的热潮在国外学术界愈演愈烈。虽然阿伦特提出的“公共领域”的概念与现在有所不同，但是，她的理论的阐发引起了后来学术界关于“公共领域”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之后，哈贝马斯在其发表的《公共领域的转型》中赋予“公共领域”以全新的概念，并将“重建公共领域”作为解决现代资本主义危机的合理途径。《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的发表引起了学术界研究“公共领域”的热潮，哈贝马斯对于公共领域最具原创性的论述，成为学术界关于“公共领域”研究的指南，具有深远的影响。

2.“公共领域”研究的内涵与意义

(1)“公共领域”的内涵

公共领域作为一个热门理论话语，是个复杂的概念，人们很难给它下一个普适性定义。然而，作为一个规范意义上的范畴，“公共领域并不是一个拥有固定边界的实体空间，即一个公共建筑或者公共场所，而是一个被附加许多外在属性并与具体的实体空间相区别的范畴”。［1］

总的来说，在对“公共领域”概念的界定中，大致有两种倾向:其一，认为“公共领域”是对立于公共权力之外，并与之对立的、主要由公共舆论与公共意见所构成的理论，对公共权力的批判是其最明显特征;另一种观点认为，“公共领域”是指处于个人官方两者之间，但又不隶属于任何其一的社会领域。他们认为，“公共领域”并不是单纯作为公共权力的批判力量而存在，而是由官方和私人共同参与中间舞台，通过讨论、协商形成处理公共事务的公共意见。这两种观点的不同在于“公共领域”与公共权力的关系上:前者认为，“公共领域”是作为公共权力的对立物出现的，监督、批判公共权力是“公共领域”的重要职责;相比较而言，后者观点更为温和、理性，他们认为，“公共领域”的首要任务是通过公共意见的形成，合理地处理公共事务，这个过程需要公共权力自主的参与，但是有别于国家的直接管理或者强制性的控制。

在参照前人观点的基础上，本文认为，所谓“公共领域”是指介于公共权力与私人领域之间的、由私人构成的社会领域，其主要目标是形成解决公共事务的公共意见，并监督公共权力的运行。

(2)“公共领域”研究的意义

在我国，关于“公共领域”的研究也逐渐兴盛起来，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国家公共权力逐渐归位，市场经济日益兴起以及人们自主意识的增强，人们日益要求社会从国家中分离出来，形成一个相对独立于国家的私人的社会公共空间，于是越来越多的学者将目光投向“公共领域”的研究和建设上。

那么“公共领域”的研究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首先，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划分是现代社会一种基本状态，健康的公共领域是现代社会的重要标志，只有当公共领域摆脱了国家的控制，自主的发挥其公共意见表达和监督职能的时候，整个现代社会才能有条不紊的运行下去。其次，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自由和民主是社会主义应有题中之义，追求自由、民主的公共领域的健康发展对我国推进民主政治建设、实施宪政改革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对保障我国公民积极参与国家公共事务，充分行使民主政治权利，维护人民当家作主地位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再次，公共领域的不断壮大有利于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提供安定有序的社会环境，有利于社会的协调发展和良性运行。公共领域不断壮大，摆脱了传统权威的束缚，能够充分发挥其对公共权力监督的职能。在我国社会转型期，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单纯依靠政治国家和强制制度来解决社会问题已经是不可能，积极培植公共领域，不仅可以减少社会治理成本，同时，也有利于市场经济的发展，维护社会安定团结。最后，近年来，我国不断强调社会建设，如何使更多的人们参与到社会建设的规划和实践中?这不仅仅需要公共领域对人民群众的组织和宣传，更需要公共领域在社会建设过程中对政府的监督和批判，从而保障我国以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的顺利开展。

在公共领域理论发展史上，阿伦特与哈贝马斯卓越的贡献和崇高的历史地位无人能与之相媲美。他们的“公共领域”理论成为当代“市民社会”与“公共领域”研究的理论基石，解读他们的思想，对于深入研究“公共领域”是十分必要的。

二、阿伦特公共领域思想

汉娜·阿伦特是政治哲学史上最早对公共领域问题进行系统思考的哲学家，她在政治哲学研究过程中发现了公共领域问题的政治哲学价值，并通过对上述问题的解决建构起一个独具特色的公共领域理论。

1.阿伦特“公共领域”形成

阿伦特通过对人类活动以及社会领域的研究，从“劳动—工作—行动”的划分引导出“私人领域—社会领域—公共领域”的三分理论框架，从而打破了市民社会“国家—社会”二元理论一枝独秀的局面，创建了新的公共领域理论:

劳动是人生存的基本条件，劳动中的人，只是作为自然人而存在，他所从事的劳动也只不过是本能性的活动。私人领域是由从事劳动的人集合而成，私人利益至上是这个活动领域的不二法则，而它存在的更长远的意义在于提供一定的物质条件使人达到更高的存在，即公共领域;与劳动不同，工作是一种超脱自然的活动，它创造出的“人工世界”，使生命有限的个体能够生活于其中，然而这个“人工世界”将永恒存在。这种既有限又永恒的活动方式，建构起一个以生产为枢纽联结起来的“既非私人，又非公共”的社会领域;行动既不同于工作，更不同于劳动。行动是人类意识发展最高阶段的产物，是真正自律的人类活动。行动的人作为个体是独立的，充分自由的，自由表达，相互理解和互动是行动的具体表现形式。所以阿伦特认为，由行动支撑的公共领域既有别于“社会”，也有别于“社群”，它是一个人们显露独特自我的场所，每个公民在公共领域中的言论和行动都在其他公民面前显示着他是“谁”。

2.阿伦特的民主政治理论

阿伦特清楚地看到现代政治的危机。面对资本主义的危机，阿伦特主张“重建古典共和主义思想，使公民积极参与到民主生活当中”［2］。这在她的公共领域理论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三、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思想

哈贝马斯将公共领域看作一种独立于政治权力之外的活动空间或者公共场所，在其中公民可以自由讨论、商谈形成公众普遍认可的公共意见，并参与到政治中来，不受官方干预。它是一个松散但开放和弹性的交往网络。

在美国著名汉学家黄宗智看来，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概念，是指资产阶级公共领域，具体地说特指17世纪后期的英国和18世纪的法国开始出现的现象。［3］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基本理论含以下三点:

1.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界定

在哈贝马斯看来，资产阶级公共领域是一种特殊的历史形态，这一领域是在与公共权力的对立中从私人领域中分离出来的，是公共领域的理想模式。对于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理解，哈贝马斯主要集中在两点:第一，资产阶级公共领域首先可以理解为一个由私人集合而成的公共的领域，其政治讨论手段是公开批判;第二，公共性是公共领域的核心概念，但并不是指行使公共权力的公共部门。

2.公共领域的转型

哈贝马斯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时期，资产阶级公共领域式微，失去了它原有的监督和批判职能，公共力量逐渐消失。公共领域的萎缩意味着，它已经不再是独立的市民社会文化，也丧失了原先的一切原则力量，不能再合法地制约资本主义政治，反而成为资本主义政治和经济的奴隶。

3.重建公共领域

公共领域的转型，使哈贝马斯充分认识到建立一个理想的公共领域的重要性，他主张把公共领域从社会组织和国家权力的奴役中解救出来，恢复其独立性，使其重新发挥对政治权力的批判和监督的职能，即重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

四、哈贝马斯与阿伦特公共领域思想的异同

1.哈贝马斯对阿伦特思想的继承

阿伦特对政治哲学富于原创性的论述，特别是对公共领域的分析，对后世的政治思想有较大的影响。哈贝马斯则是公共领域理论的集大成者，他对于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论述成为以后学术界研究的范本，究其根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哈贝马斯也是阿伦特思想的继承者和受益者。正如Benhabib所指出，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的概念是得益于阿伦特，他后来的交往理论也是运用阿伦特资源的结果。在哈贝马斯所著《公共领域的转型》一开始，就是哈贝马斯与阿伦特之间的对话，二者之间的继承关系可见一斑。

(1)哈贝马斯公共领域概念的设定受到阿伦特的影响

虽然阿伦特关于公共领域并没有明确的规范性的概念，但是从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概念的表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阿伦特公共领域理论的深刻烙痕，可以说阿伦特一系列概念和观点的提出，构成了哈贝马斯公共领域概念的骨架。

首先，私人是公共领域的重要构成要素。阿伦特认为，个人是构成公共领域的首要因素，是公共领域的主体，公共领域实质上就是个人自我表现的场所。同样，哈贝马斯更加明确地表示，公共领域的第一个构成要素是由以公共利益为目的，不受国家或其他政治权力约束的私人自愿组成的、拥有一定规模的“公众”。

其次，公共领域由意见所构成。阿伦特认为，公共领域是一个公民通过言论和行为表现自我的场所，并且是一个以意见取代真理，用意见掌握真理的领域。意见的表达是公共领域的重要交往方式。同样，哈贝马斯也将私人意见的发表以及公共意见的形成作为公共领域中最重要的手段的和最终结果，他认为，公共领域就是在政府控制之外的领域，通过自由的、批判的商谈、讨论，形成大众普遍承认的“公共意见”。

最后，在阿伦特的论述和哈贝马斯概念的表述中，“自由”是一个重要的词汇。阿伦特认为，公共领域是一个自由个体交往形成的自由而自在的政治行动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公民可以自由发表意见，表达自己的观点。在这一点上，哈贝马斯也有类似的表述，他认为，在公共领域中，人们可以自由的集合和组合，可以自由的表达和公开他们的意见。看来，“自由性”是公共领域理论中一个重要的概念，这是阿伦特和哈贝马斯两人的一致看法。

(2)哈贝马斯继承了阿伦特关于社会领域的划分

“哈贝马斯早期的作品《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基本上继承了阿伦特对古希腊时代公私领域区分的研究，以及她对近代社会领域兴起的了解”［4］。

亚里士多德对于市民社会的描述，对阿伦特和哈贝马斯关于公私领域的划分产生重要影响。在《政治学》中，亚里士多德近似的划分出了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阿伦特继承了他的实践哲学理念，并结合古希腊城邦政治实践，形成了独特的理论。阿伦特对人类的活动作出划分:劳动、工作、行动。劳动和工作属于“私”的领域，解决的是人类基本生存和繁衍的需要;而行动则属于“公”的活动，是具有开创性和主动性的人的活动。无疑，哈贝马斯继承了阿伦特这一独特理论，并且表述更加明确:在哈贝马斯看来，私人领域是必然王国和瞬间世界，相反，公共领域是自由王国和永恒世界。这是因为私人领域还受求生的欲望和获取生活必需品之劳动的制约，而公共领域则完全摆脱了这些制约，为个性提供了广阔的表现空间。

然而，随着人类商品交换的数量和范围的不断扩大，形成了一个共同的社会空间，于是，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之间形成一个新的领域——社会领域。追求共同性，特别是对物质生活的共同追求，是社会领域的特征，它要求人们放弃自己的个性，将自己融入到对物质的无限追求的潮流中去。阿伦特分析认为，社会领域在近代以来不断扩张，将许多私人事务和公共事务都纳入其中，并混淆了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的划分界限。哈贝马斯进一步展开了对社会领域的批判。“随着市场经济关系的扩张，‘社会’领域出现了。它冲破了等级统治的桎梏，要求建立公共权力机关的管理方式。”［5］近代社会领域的不断扩张，公共权威渗入到私人领域，与此同时，国家权力也受到社会权力的排挤。其后果就是，国家与社会的分离。

2.哈贝马斯与阿伦特公共领域思想的不同

尽管阿伦特的论述对于哈贝马斯公共领域概念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并且哈贝马斯也继承了阿伦特对古希腊时代公私领域区分的研究，以及她对近代社会领域的批判，但是哈贝马斯也跳出了阿伦特思想史架构，而试图给予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一个社会历史式分析，这无疑是对阿伦特公共领域思想的伟大创新与超越。

(1)研究的重点不同

阿伦特将公共领域理论的重点放在对希腊古典共和主义思想的重建，造就积极公民生活的参与民主制度之上。事实上，哈贝马斯继承了阿伦特公共领域理论的精华，同时哈贝马斯跳出了阿伦特的思想史构架，将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作为一种理想类型展现在人们面前。

阿伦特很清楚地看到现代政治的危机:人们之间的相互隔绝，使得公共领域越来越狭窄。面对这些政治危机，阿伦特主张重建希腊古典共和主义思想，使公众更好地参与到国家和社会事务中来。阿伦特的这一系列观点在她的公共领域理论中得到了很好地体现。

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思想集中体现在他的著作《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中，在书中，他详细描述了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公共领域类型，并对公共领域内涵的演变做了整理，但是他所要研究的重点是资产阶级公共领域。在书中我们可以看出，哈贝马斯所说的“公共领域”有其特定的历史界限，即“从18世纪至19世纪初英法德三国的历史语境来阐明的一个理想类型，指由具有批判性的私人所组成的以公众为主体的资产阶级公共领域”［3］。哈贝马斯从多重角度全面分析了资产阶级公共领域，并针对资本主义政治危机和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提出建立一个理想的公共领域类型，即重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

(2)研究的层面不同

阿伦特的公共领域主要是从理论角度来阐述的，她对公共领域的概念和特征作了详细的概括，认为公共领域是个人进行自我展示的非实体活动空间，她更多是从存在意义层面来探索的。与她不同，哈贝马斯以时间为维度，理清了公共领域的历史演进，揭示了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现状，并提出建立一个理想的公共领域类型，他是从实践层面进行建构的。

作为存在意义上的范畴，公共领域，在阿伦特看来，并不是一个有具体界限的实体空间，而是一个个人进行自我展示的场所，在这里展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为人所见、所闻，具有最广泛的公共性。在这个虚拟空间中，人们可以相互交流，发表自己的观点，或者展示自己的行为，通过彼此意见的沟通使人们更加完整地理解问题，更加全面地认识世界。因此，我们可以看出，阿伦特更多地关注概念层面的公共领域。

哈贝马斯则不同，他没有单纯地从理论层面建构一个公共领域的理想王国，而是从历史的角度，理清了公共领域历史演进的具体境况，最终将研究的重点立足于现实，即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在他的早期著作《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中，哈贝马斯就明确地说明了，他所谓的“公共领域”是产生于18世纪、19世纪初法国的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在这一时期，西方资本主义正处于上升时期，资产阶级在社会中逐渐获得了广泛的代表性，公共领域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但是哈贝马斯认为晚期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逐渐失去其独立发展的基础，公共领域日渐式微，资本主义社会的危机也越来越严重。面对资本主义合法性的质疑，哈贝马斯提出重建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在资本主义自由民主的前提下，把社会组织和国家权力从公共领域中剥离出来，使公共领域重获其独立性、批判性，发挥其批判、监督的功能。

(3)关于公共领域性质的界定不同

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是关于政治的、行动的。而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就是公众聚在一起，议论、讨论公共事务，形成意志，达成共识，着重点在于趋同、求同。

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是政治的。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概念经常被称为“古典型的公共领域”，这是因为她援引的理论资源主要来自古希腊的政治经验。她指出，最早的“公共/私人”二元对立体现在古希腊的城邦生活。从阿伦特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她的“公共领域”是政治参与性的，主要解决的是现代的政治危机。在公共领域中，个人透过语言及行动积极参与到公共政治生活中来展现自我。同时，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是行动的。在她看来，行动作为人类意识发展的最高阶段的产物，是构成公共领域的人类基本活动。在公共领域中，行动的人所面对的是与他一样摆脱了物役的自由个体，通过相互交流、接触和理解，人的独特性得到确证。

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则有些不同，他“所谓的公共领域首先是社会生活的一个领域，在这个领域中，原则上向所有公民开放，作为私人的人们来到一起，形成公众”［6］，他们自愿地走到一起，共同处理普遍利益问题，他们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观点。从而形成公共意见，以对国家权力进行批评与监督、控制。因此，我们可以看出，与阿伦特自由表现自己的公共领域不同，哈贝马斯强调的是在公共领域中公众达成的一致性意见，他的重点在于“公共意见”或“公共舆论”的形成，而非私人展现自己的所见、所闻，目的在于趋同或者求同而非存异。

(4)关于公共领域的具体建构不同

在阿伦特的观念里，直接民主依旧是公共领域的主要特征之一。她主张重建古希腊城邦共和主义思想，使全体民众都参与到民主生活中来。然而，阿伦特将公职人员的选举也包含在“在场”化的民主中，这无疑是一种弊端，阻碍了阿伦特对于公共领域如何在现代民主中制度化的思考。而哈贝马斯将阿伦特忽视的问题很好地解决了。在哈贝马斯那里，公共领域作为理想类型，成为政治权威重要的合法性基础。他首先将公职人员的选举和公共意见的表达区别开来，他汲取了古希腊和卢梭的思想精髓:通过公众的自由表达，实现“在场的”直接民主;而对于公职人员的选举，他更乐于主张实行间接民主。于是，哈贝马斯在承认间接民主即自由主义民主前提下，主张全体民众参与到民主生活当中，从而使民主的表现形式更加丰富起来。

近年来，国内学术界关于“公共领域”的研究逐渐成为热点，主要议题是“我国社会公共领域的历史与现状”，涉及我国传统社会是否存在公共领域和我国公共领域当前境况等方面的问题。但是“从总体上看，对公共领域、公共性和大众传媒公共性的认识和讨论还停留在浅层次之上，呈现出教条化和片面化的倾向”［4］，难以利用公共领域理论去分析中国社会的现实实践，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对多样化公共领域理论进行深入研究和对比，寻找更广泛的理论基础，然后立足中国实际，为构建出适合中国本土的公共领域提供理论支撑。

［1］王宝霞.阿伦特的“公共领域”的概念及其影响［J］.山东社会科学.2007(1):14.

［2］敬海新.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思想研究［J］.攀登.2007(1):79.

［3］李佃来.公共领域与生活世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79.

［4］黄月琴.公共领域的观念嬗变与大众传媒的公共性［J］.新闻传播理论.2008(00):114，118.

［5］［德］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171.

［6］陈勤奋.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及其特点［J］.厦门大学学报.2009(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