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都集》评介

陈婷婷，高著军

陈婷婷：大连大学人文学部；高著军：山东省沂南一中

王善军先生长期致力于辽宋金史研究，其研究辽史和宋史的代表作《世家大族与辽代社会》（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宋代宗族和宗族制度研究》（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两部个人专著，在学术界享有盛誉。最近，王先生的首部个人文集《阳都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问世。该文集共收录论文26篇，可分为辽史研究、宋史及相关问题研究、研究综述与书评、漆侠先生史学理论及史学成就评介与纪念文章四个部分。这也是王先生20余年历史研究探索的缩影。认真拜读之后，笔者认为该文集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史料搜集丰富，解读精细。“历史科学是建立在反映历史实际的事实材料的基础之上的。”（漆侠：《历史研究法》，河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12月，第30页）因而史料对历史科学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史料要经过搜集、审查、分析、鉴别，才能最终成为学术观点的证据。众所周知，辽代史料十分稀缺，王先生除了广泛搜集辽、宋、金、元等相关朝代的文献资料，还特别重视辽代考古资料，尤其是利用了大量的石刻文献资料。如《从石刻资料看辽代世家大族与佛教的关系》一文正是以石刻资料作为切入点，从哀册、墓志、碑铭、经幢等石刻文献出发，专论世家大族与佛教的关系。与辽代史料相比，宋代史料相对庞杂，作者不仅广泛搜集了正史和《续资治通鉴长编》、《宋会要辑稿》、《文献通考》等一般史料，还充分利用了宋元时期的文集、笔记小说、诗词等“无意的史料”。《揭开专制主义政治制度的画皮——邓牧政治思想论略》一文，成功解读邓牧的代表作《伯牙琴》，揭示邓牧对君主专制制度的批判，得出“他的政治思想是专制政治高度发达和商品经济发展相矛盾的产物”这一结论。作者特别重视挖掘文学作品中诗词的史料价值，更具新意。《高翥〈清明日对酒〉诗新解》一文，把诗词内容与古代社会实际状况相结合，文学作品与历史资料相互印证，重新诠释了该诗的思想价值。除此之外，作者十分注重史料的考证。在该文集中对辽代的横帐、籍没法、尚父、太宗皇后和宋代的皇族谱牒、《宋史·曹彬传》以及历代义门大家庭区域分布等7个问题的相关史料进行了十分认真的考证，这不仅需要占有大量的详细史料，也足以体现作者扎实的史学功底。

第二，研究状况的准确把握。一个历史学家不但需要占有大量的史料，而且需要掌握该研究领域最新的史学发展动态，在充分汲取海内外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才能使选题创新性有更高水平的提升，文集中多篇论文都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和学术观点，一方面可以起到借鉴和参考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可以帮助学者找到该研究领域的学术不足之处，这些不足又为学者提供了进一步研究的可能，引导发现新问题，进而对症下药，解决这些问题。因而不同时期、不同领域的研究综述就显得尤为重要。

该文集共收录了有关问题的3篇研究综述，充分体现了作者对该研究领域的宏观掌控能力。同时，作者还对这些研究领域提出了一些前瞻性的建议，对此后的学术研究无疑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近年古代封建宗族制度研究管窥》一文，对1980年以后10年间发表的数量较多的相关论著进行了梳理，按综合研究、个案研究、专题研究与区域研究的分类，介绍了一些重要的学术观点和成果。在此基础上，作者提出了今后研究应当加强的几个方面。例如，在研究角度方面，作者指出：“以往从政治、经济关系的角度研究较多，今后还应当加强从社会、文化的角度进行研究。”此文首发迄今已20余年，学术界以后的发展，充分证明作者的建议是富有价值的。《20世纪后20年宋代社会史研究综述》一文，则对1980～2000年的宋代社会史研究成果进行了介绍和评价，涉及宋代的阶级、阶层和社会结构，婚姻与血缘群体，社会群体与社会组织，人口与社会救济，社会生活方式与习俗风尚等若干方面。《20世纪以来辽金民族融合问题研究综述》一文，从民族迁徙与杂居、少数民族汉化、汉族少数民族化、民族间的其他交往与融合、民族观念等方面对20世纪以来的相关研究成果作了梳理，并予以评论，提出了对今后研究工作的某些看法。这些研究综述，不但均与作者本人的研究领域密切相关，而且均以其介绍全面、评论公允为学术界所称道。

第三，多种历史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历史研究最基本的方法是搜集史料和考订史料的方法，即考据法。考据法是历史研究中最常用的方法，也最考验学者的基本功。该文集对具体历史问题的研究，均是在运用考据法进行考证的基础上进行的。在有关辽代的一组文章中，即有《辽朝横帐新考》、《辽代籍没法考述》、《辽代尚父考》、《辽太宗皇后考》等以考证为主体内容的文章，这充分说明了作者坚持历史研究基本方法的倾向。

历史比较法也是历史研究中一个比较常用的方法。《宋代皇族谱牒考述》一文，通过比较宋代玉牒、属籍、宗藩庆系录、仙源积庆图、仙源类谱的体例和记载内容，更加突出了“皇族谱牒具有辨别宗室与皇帝之间的亲疏远近关系，从而为权力和财富的划分提供依据”这一最主要的作用。

作者对统计方法的运用更是十分娴熟，其第一部专著《宋代宗族和宗族制度研究》就曾成功运用过统计方法分析问题，并被史学史学者作为年鉴学派对中国史学影响的代表作加以举述。(李勇:《年鉴学派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首发“智识学术网”)在另一部专著《世家大族与辽代社会》中，仅统计表格就有21个之多。该文集也不例外，作者成功地运用统计方法，列表格7个，世系图2个。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历代义门大家庭区域分布统计表》，作者在占有大量详细史料的基础上进行量化分析，使之更具说服力。在文集中除了运用传统的历史研究方法，作者还将历史学、考古学、社会学、民族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相互结合，借助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全面阐释问题。

第四，学术观点富有新意。《辽朝横帐新考》一文，通过对史料的搜集、考证，指出“横帐应指呈东西方向的一组帐篷，而非指东向的一个帐篷。它所包含的皇族范围曾在一定历史时期内发生过转变，而非一成不变。”学界对于辽朝“横帐问题”存在较大的分歧，作者的这一观点得到了学者们的普遍认可。像这样的例子在文集中并不少见。如认为“辽代世家大族对佛教的崇奉，原因是比较复杂的，但主要的却是满足自己精神需求和调节社会关系两个方面”（《从石刻资料看辽代世家大族与佛教的关系》）；“家庭结构受多种社会因素制约，最主要的是受经济基础和经济关系的制约”，“阶级关系的新变化决定了家庭结构要与之相适应”（《宋代家庭结构初探》）等观点，无不体现了作者对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深刻理解。历史学的一大作用是以史为鉴，《宋初精神文明建设简论》、《中华家教的当代价值》中所指出的宋初精神文明建设经验和传统家教中的敬业、好学精神、敬生意识，其现实意义不容忽视。

《阳都集》是王先生20余年历史研究的学术成果选编，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富有学术价值的个人文集。尽管文集所收的论文多是处于学术前沿的研究成果，但在许多论文中，作者都写道“请方家指正”、“敬待指教”、“希望能抛砖引玉”，可见其谦逊严谨的治史态度。相信该文集出版后，相关的学术问题更会引起其他学者的关注，也期待王先生撰写出更多像本文集一样优秀的史学研究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