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生态智慧与斯坦贝克“非目的论”生态思想之关系考察

徐向英

（漳州师范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福建 漳州 363000）

斯坦贝克是在美国大萧条时期成名的作家，同时，他也是一位重要的“生态作家”。和许多因为当代生态问题而获得新生的作家一样，随着生态批评的兴起，斯坦贝克研究也获得了新的学术增长点。生态视角的研究表明，斯坦贝克的作品中自觉不自觉地渗透着生态的法则，蕴含着生态的思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来自东方的《道德经》生态智慧深刻地启发了斯坦贝克的生态思想，他生态思想的哲学基础——非目的论思想与《道德经》中“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哲学理念不无相似之处。本文将通过细致的考证，梳理并剖析《道德经》的生态智慧与斯坦贝克非目的论生态思想的关系，指出《道德经》的生态智慧对斯坦贝克生态思想有着深刻影响。

一、《道德经》生态智慧与斯坦贝克的事实渊源

老子的《道德经》是中国道家哲学思想的代表作，其主导思想是提倡人与自身、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即“天人合一”的整体观。老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第42章）①文中所引《道德经》原文均出自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中华书局1984年版。本文对老子生态思想的理解也源于此书。，天地万物与人类都是由‘道’所化生，同属一个本源，这个本源让人类与自然万物既密不可分又利害攸关。“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第25章）。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平等的，自然世界是由道、天、地、人共同组成的一个整体，在这个整体里，人类只是其中的成员之一，是自然界即天地万物的一个组成部分，绝非大自然的主宰者或统治者。人类既然是整体世界中的一员，与自然万物有同源本根的关系，就应该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为此，老子提出了“道”的基本法则“道法自然”。“道法自然”是《道德经》的一个核心思想，如何理解它是中国历代学者关注的焦点，也是解读老子生态思想的关键。根据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中介绍的历代学者对“道法自然”的解读，“道法自然”是指依其本来的样子，顺任自然的状态，遵循宇宙万物的运行规律和法则。天地自然之间，万物以各种形体而出生，成长变化为各样的形态，鸟儿在高空飞翔，鱼儿在水中游荡，花儿在林中开放，都各有其生长的规律，要因循其自然本性任其发展，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放手（hands－off）而不是控制（hands－on）。“道法自然”具体到行为方式及立身处世的态度和方法上，表现为“无为”，“无为”并不是不行为，而是不要违反自然的妄为。与“无为”密切相关的是“不争”、“无欲”、“知足”。老子的“不争”并不是放弃，更不是消沉颓唐，而是指放弃为名为利为功的夺取，“无欲”同样也不是要消解本能性的诸如衣食住行的自然欲望，而是指心智作用的巧诈欲望，如“服文彩，带利剑，餍饮食，财货有余”（第53章）。老子生逢乱世，他深切地感受到社会的纷乱起于人类为名望为利禄为地位的竞逐争夺，这个“争”根源于人类过多的、非自然本能性的“欲”，即人为的“欲”，这个“欲”会导致人心不宁，产生自我疏离，迷失本性。“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第12章）。为消除人类这物“欲”生活的种种弊害，老子提倡“为腹不为目”（第12章）。“为腹”不“为目”，即务内而不逐外，“为腹”是追求建立内在宁静恬淡的生活，“为目”是寻求官能刺激、纵情于声色之娱的外在物欲生活。物质生活但求安饱，正如俗语所言罗绮千箱，不过一暖；食前方丈，不过一饱。老子认为一个人越是对情欲流连忘返，心必然越来越躁动不安，越来越对社会、对现状不滿，这个不满必然将人类引向无穷的灾难，导致社会纷乱，民不聊生：“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第46章），因此老子认为人类唯有“少私寡欲”（第19章）、“去甚，去奢，去泰”（第29章）方能求得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常乐”与“长久”（第44章）。可见，与“自然”一样，“无为”与“道”有着一种直接的关系，两者都是“道”所表现出的一个基本特性和精神，是老子天人合一思想的具体内涵，强调的是人类应该遵循“道法自然”的客观规律以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处。

《道德经》已流传世界各地，成为世界文化的瑰宝，这一点已无须赘言。借用德国哲学家尼采的话，《道德经》“像一个永不枯竭的井泉，满载宝藏，放下汲桶，唾手可得”[1］。就其生态智慧而言，美国当代著名的人文主义物理学家卡普拉说，“在伟大的诸传统中，据我看，道家提供了最深刻、最完美的生态智慧”[1］。的确，其难以道尽的生存智慧，尤其是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智慧深受外国哲学家、科学家、政治家、文学家的称许，他们积极地对其展开研究并从中受到启发。就斯坦贝克而言，《道德经》对他的影响可以从以下几点事实中得到论证。1975年美国斯坦贝克研究专家彼特·里斯卡在文章“《罐头厂街》与《道德经》”和1978年的专著《斯坦贝克：自然与神话》中首次发现了东方哲学尤其是老子的《道德经》对斯坦贝克的影响。他认为斯坦贝克所熟悉的《道德经》极有可能是当初较为出名的两个版本，即，林语堂的《印度与中国的智慧》（1942）和宾纳的《老子的生活之道》（1944）。里斯卡指出《道德经》和斯坦贝克的《罐头厂街》创作背景非常相似，两者都创作于战乱时期，前者是中国古代春秋时期，后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他认为《罐头厂街》的两个主题分别是逃避“西方衡量成功的物质价值观念”和“西方强加秩序与方向的行为观念”[3］123，这与《道德经》的思想是吻合的。里斯卡分别引用这两个版本中的序言说明这两部创作的共同点。林语堂在其著作的序言中写到：“如果我被问及有什么良方可以疗治现代社会争权夺利这种根深蒂固的疾病时，我会指出是这部书，老子有能力让希特勒和其它梦想成为世界主宰的人看起来愚蠢可笑。”宾纳在其著作中序言中写道：“老子是我们对抗坦克、大炮和炸弹的最主要的武器之一。”[3］127两部创作都是对外部世界——战争的反映，都阐明了一整套能有效帮助现代人们摆脱和根除战争的人类价值观。所以，里斯卡认为，“渗透《罐头厂街》的精神是老子《道德经》的道。”[3］116俄亥俄州大学教授，当时也是斯坦贝克研究中心主任罗伯特·J·迪莫特（Robert J DeMott）从1968年开始前后花费了十几年时间，在家人、朋友、同事的帮助下，通过种种渠道全面考证了斯坦贝克生平读过的作品，完成了《斯坦贝克的阅读》（1984）一书。书中他逐一列出斯坦贝克的读书书目共934条，并附有各种考证的依据。在这些书目中就有1935年由圣诞·巴巴拉公司出版的德怀特·哥达翻译的版本《道德经》（第485条）和林语堂1942年的编作《印度和中国的智慧》（第932条）[4］125。里斯卡在分析《罐头厂街》时是在迪莫特成书之前的70年代，也就是，他是在没有任何事实考证依据的情况下，洞察到小说中蕴含的《道德经》精神，这不仅说明作者渊博的知识和深邃的洞察力，也证明他的结论具有很强的说服力。2002年，美国斯坦贝克文献研究专家、《斯坦贝克百科全书》的编辑者之一迈克尔·J·梅尔撰文指出斯坦贝克经常把古老的神话或传说改编成现代故事，比如，读者能在《煎饼坪》、《不称心的客车》、《烦恼的冬天》、《愤怒的葡萄》等作品中寻找到现代版本的亚瑟王传奇、寓言剧《每个人》、该隐和亚伯神话、莎士比亚和圣经主题、希腊神话等。所以，他认为斯坦贝克用现代故事重写、重释《道德经》的精神就“不是牵强而难以置信的”[5］118。借用休斯顿·斯密斯在《世界宗教》一书中对《道德经》信条的解读，迈克尔·J·梅尔分析了斯坦贝克的科学考察游记《科特斯海》所体现的《道德经》精神——心静无为、祸福相依、对立两极相反相成、道如水无形等，指出斯坦贝克“和东方思想、尤其是道家思想的关系”是他受到亚洲各国读者青睐的主要原因，“尽管斯坦贝克的故事是关于西方文化的，包含的是西方的价值观念，但它们也反映了东方思想的伦理准则和宗教情感”[5］129。的确，事实表明，斯坦贝克不仅在中国，在亚洲各国如日本、印度、泰国也同样备受欢迎。斯坦贝克的终身好友爱德华·里科兹对东方哲学尤其是以《道德经》为代表的道家哲学非常着迷，这一点里斯卡在其70年代的研究中已经提到。美国学者凯瑟琳·A·罗杰在其2006年出版的专著中证实了此点。里科兹在书信和文章中曾多次提及《道德经》，比如，在一篇题为“超越哲学”（The Philosophy of＇Breaking Through＇）的文章中，里科兹参照1919年纽约布兰塔诺出版社（Brentano Publisher）出版的德怀特·哥达（Dwight Goddard）翻译的版本《老子的道与无为》（Laotzu＇s Tao and Wu Wei，1919），引用老子的信条解释自己的哲学观[6］102。斯坦贝克曾在纪念里科兹的回记录中这样描写他与里科兹的友谊，“通过无数次的讨论、阅读、观察和实验，我们一起得出许多结论，我们一起如此亲密地工作以至于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谁开始了一个想法，因为思考的结果是两个人思想的产物。”[7］作为自己十八年亲密相处的至友，斯坦贝克通过里科兹认识《道德经》是顺理成章的事。在斯坦贝克的书信集中，斯坦贝克直接提到老子的名字，并将老子与柏拉图、基督、释迦牟尼、保罗和西伯莱并列，认为他们都是“伟大人物”，将“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中”[8］141。《道德经》对斯坦贝克的影响在其小说创作中得到了最佳的印证与诠释。比如《甜蜜星期四》中斯坦贝克在提到老子的名字后，紧接着说：“在这个世界里，美永远是依靠丑的支撑，切断了这个支撑，美就会从眼前消失。”[9］即，丑与美是在相比较的过程中形成的。美丑永远是相对而言的。显然，这是《道德经》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的现代翻版。《罐头厂街》则无论是在文字的表述上，还是在小说题材、小说结构与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都体现出道法自然、无为无不为的精神①关于这部小说体现的道家精神，具体请参看拙作“《道德经》对斯坦贝克生态思想的影响及其对当代环境危机的启示”，安徽农业大学学报，2011，（5）：38－43。。

二、斯坦贝克的非目的论思想

由以上分析可见，斯坦贝克熟悉《道德经》所蕴含的生存智慧是确定无疑的，作者与其中蕴含的精神产生共鸣进而借鉴吸收其精神并运用于自己的小说创作是情理之中的事。同时，《道德经》智慧还对斯坦贝克的世界观，尤其是他关于人与自然生态思想的非目的论哲学基础的形成也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从词源学上看，“目的论”一词源自希腊语，是“目标”或“目的”的意思，目的论与神学家解释宇宙密切相关，是宗教神学的一个重要特征，认为万事万物的生成、发展、死亡，都是由超现实的上帝、神灵或理念安排的，也就是，世界上万物的存在都有其目的或去向，是上帝的安排或设计。与目的论思维不一样，非目的论思维是机械论的，即万物都受制于物理法则，没有自由意志而言，根本无从知道到底有没有一个神圣的上帝和一个总体的设计。斯坦贝克是非目的论的信奉者，这一思想构成了他小说创作手法的重要依据和他生态思想的哲学基础。在游记《科特斯海》的日记部分①《科特斯海》是1940年3月－4月斯坦贝克和他的好友海洋生物学家爱德华·里科兹考察加利福尼亚湾科特斯海的考察游记，由日记和海洋生物标本图片及其说解两部份组成。关于这本书的日记部分是谁写的，评论界有过争议。不过，正如这次的考察旅行一样，这本书是两人精诚合作、互切互磋的结晶。出版商曾建议日记部份归斯坦贝克，图片及说解部份归里科兹，但遭到斯坦贝克生气的拒绝，他说“这本书是我们两人工作和思考的产物，至于是谁写下这些文字并不重要”。这本书的日记部分斯坦贝克1951年以《科特斯海航海日记》为题目再版，同时加入了斯坦贝克撰写的回忆录“关于爱德华·里科兹”。，斯坦贝克对非目的论思想有着比较全面详尽的阐述。他将目的论思维与非目的论思维进行对比，认为目的论者生活在现实之外，生活在由渴望、目标组成的不切实际的梦幻世界中，“总是想着‘应该是什么’”，并用因果关系来解释这个世界，想当然认为形势会变好，尽管“常常不幸的是，他们甚至对这种形势最表层的理解都没有达到”。当找不到原因或形势不能满足自己的心情、欲望和福祉时，他们就“常常试图用一种激烈却无效的方法去改变他们认为不合意的形势”[10］135，完全根据涉及个人利害的关系去寻找对策、措施以改变形势，并将之称为所谓的进步。非目的论思维“来自对‘现实’的思考（‘is’thinking）…它将事件看作一种发展，一种表达，而不是结果，把事件看作一件迫切需要的东西而有意识地加以接受”，它关注的是“事件实际‘是’什么，而不是‘应该是’什么、或‘也许’是什么、或‘可能’是什么”，它努力尝试去“回答那些已经足够困难的问题，即，‘是’什么或是‘怎么样’，而不是‘为什么’会这样”[10］135。

斯坦贝克以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失业为例阐释目的论与非目的论思维对待此事的不同态度。目的论思维从事件的因果关系来分析，认为失业应该归咎于人们的懒惰，所以大家应该卷起袖子着手工作。不可否认，斯坦贝克认为，就个体来说，情况的确可能如此，即，存在因懒散导致失业的因果关系，但从整体上来看，就不存在这个因果关系，这种把失业归咎于人们懒惰的思维，斯坦贝克认为，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当初全国只能提供70%的人口就业。所以非目的论思维没有指责这些失业的人，也没有指责社会，而是去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当初的自然条件就是这个样子，追究指责没有多大意义，总得有30%的人失业，从整体上，就业与失业的比例7∶3是不变的，只不过就业与失业的人在个体间转换而已。在斯坦贝克看来，目的论思维产生的问题就在于人们总是去拷问事件的因果和事件的目的，为事件寻找原因并将指责归咎于某一方，而不是按事件的本来面目去接受它。这种追问因果关系的思维会导致人们产生一种不满的情绪乃至破坏的冲动，社会上存在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冲突，小至打架斗殴，大至动乱、战争，就是这样产生的。非目的论思维认为生活是个无限的整体，这个整体包括一切，现实与幻想、肉体与心灵、物质与精神、个体和群体、生命与死亡、宏观与微观、意识与无意识、主体与客体，“整个画面就是用‘是’来描绘的，是对终极现实的最深层的表达，而不是寻找原因的那种肤浅或片面的表达，是深层的和参与的，也许包含着东方存在的概念”[10］150。这个无限的整体，是不可知的，任何“个别的原因，无论多么的有效，也只是整幅画面中的一个片断，一个部份”[10］140，所以，对非目的论者而言，生活没有答案，“凡事之所以这样，其最真实的原因便是它本来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实际的、真实的原因，比所有个别的原因或比任何缺乏整体的原因都更有效、更清晰。不及整体的任何东西都只是整个画面的一个部分”[10］148。显然，在斯坦贝克看来，人类有两种选择：要么生活在对现实的永远不满中，在追求私利的过程中毁灭一切，要么努力学会充实地生活在实际现实中，学会充分理解和关心他人，共同分享生活，以实现对生活的热爱。相比于目的论，斯坦贝克认为非目的论思维更能贴近生活的本质，“非目的论较之别的方法似乎更贴近生活，更具有包容性，除此之外很少会有别的方法能与之相比。”[10］146斯坦贝克认为如果人们能够真正进入生活，介入生活这个整体，他就能不断接近整体从而更接近事物的本来面目。一旦真正从整个画面深刻去理解某一个事件，那么就根本无需道歉，也不会有指责，相反会带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理解欣然接受。较之于目的论的思维，显然，非目的论思维“多一些实际，少一些幻想，少一些指责，更贴近现实，更实际有用，更富于同情心”[10］133。所以，如果人们能够从目的论思维中解脱出来，那么人类指责的脾性就会让位于彼此间的相互理解和接纳，从而促进彼此之间的和睦相处，创造一个与生活、与自然合而为一的和谐世界。

综上所述，目的论是一种以目标为导向的思维，它关注的是因果关系，通常与进步的概念相关。非目的论关注的是相互关系，是一种整体的思维，这种思维能让人超越因果的局限，不断地接近真实，从而实现对现在生活的理解、接受与热爱。就人与自然关系而言，目的论思维显然是人类中心主义，为了所谓的“进步”永远生活在对现实的不满与破坏中。非目的论思维是整体主义的，虽然这个整体太庞大太复杂，是人类的智力所无法穷尽的，太多的改变从长远来看更多的是破坏而不是进步，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顺其自然，满足地活在当前现实中。如前所述，老子生存智慧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思维方式，也是一种整体主义的思维方式，强调的是对现在生活的接受与知足以实现天人和谐的境界，这正是斯坦贝克的非目的论所强调的核心内容，成为他生态思想的重要哲学基础之一。

《道德经》思想不仅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也是世界文化的宝贵资源，尤其是在当前全球消费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泛滥之际，在生态危机、社会危机、精神危机等重重危机之中，《道德经》的生存智慧就愈发显得有醒世警世之意义，成为人类文化的绿色宝库。在文学批评界，随着生态批评日益向宗教、哲学等领域寻求解释，道家思想也越来越受到西方学术界的关注，他们中的一些人冲破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向曾经被他们边缘化的东方文化如道家、儒家、佛家等吸取生态智慧，以克服、对抗西方主流文化中的人类中心主义自然观，绿化他们的文化生态。阅读众多的文本不难发现，先于批评家的努力，许多西方作家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中国道家思想，尤其是《道德经》的影响，约翰·斯坦贝克就是其中的一位。老子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他是出于反战意识向统治阶级提出“道法自然”以期结束无休止的战乱、缓解人类社会的冲突。斯坦贝克生活在20世纪科技高度发达物质繁荣的现代美国，但如老子一样，他见证了私欲膨胀下世界的动荡不安，先后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和30年代的经济危机让他看到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出现的前所未有的空前危机。《道德经》让斯坦贝克如获至宝，其中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知足长乐的人生理念，寻求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智慧深刻地启发了他，为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极其宝贵的资源，有力地参与了他生态思想的建构。

[1]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M］.北京：中华书局，1984：48.

[2]Capra，Frijof.The Turning Point——Science Society and Rising Culture[M］.New York：Bantam，198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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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DeMott，Robert.Steinbeck＇s Reading：A Catalogue of Books Owned and Borrowed[M］.New York：Garland Reference，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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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Roger，Katharine A.Breaking Through：Essays，Journal，and Travelogues of Edward F.Ricketts[M］.Berkeley and Los Angele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6：102.

[7]Steinbeck，John.The Log from the Sea of Cortez，with a profile＇About Ed Ricketts＇[M］.New York：The Viking Press，1951：xliii.

[8]乔治·普林顿，弗郞克·克劳瑟.程 红，译.约翰·斯坦贝克[J］.文艺理论与批评，1987，（5）：129－144.

[9]Steinbeck，John.Sweet Thursday[M］.New York：Penguin Books，1954：19.

[10]Steinbeck，John and Edward F.Ricketts.Sea of Cortez[M］.New York：Paul P Appel Publisher，1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