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晓丽
中国古代教育观念中的通识理念*
● 董晓丽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国高等教育人群普遍存在的人文修养、观念缺失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我国在高校教育中力推通识教育理念的普及以及通识教育课程改革的实施,但是收效并不理想。本文通过对古代中国通识教育理念的脉络梳理,试图为新时期大学精神及教育理念做出合乎时代需要的定位提供启示。
教育;通识教育;通识理念;大学
通识教育源于19世纪,当时有不少欧美学者有感于现代大学的学术分科太过专门、知识被严重割裂的现象,提出通识教育的理念,目的是培养学生能独立思考、对不同的学科有所认识,以至能将不同的知识融汇贯通,最终达到培养出全面、完整的人的目的。因此20世纪以后,通识教育已广泛成为欧美大学的必修科目。
上世纪九十年代,通识教育在我国的大学中被普及,这是鉴于自建国以来,大学教育阶段学生的人文修养严重缺乏的现状而做出的教育改革。近五十年来,中国的教育理念过分注重专门人才的培养,功利主义观念日益强势,社会对教育的工具化功能过分推崇,这些都使得大学教育陷入功利性、工具化、狭隘性的怪圈。大学教育塑造了两种畸形人,一种是只懂技术而灵魂苍白的“空心人”,一种是不懂技术、奢谈人文的“边缘人”。早在本世纪初,西方一些著名的大学就注意克服这种片面性,探索科技与人文的汇通之路。哈佛的学生在一二年级开设“通识课程”,广泛涉及人文、社会和自然科学的各个方面。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科学生要学习占总课时22%左右的人文课程。尽管“通识教育”作为新词汇刚刚被接受,但它的实质早已伴随人类文明的发展而与我们的“教育”事业并行千余年之久。
在19世纪末我国出现第一个近代意义上的大学以前,我国的教育体制中没有所谓“大学”的概念,作为教育机构,相对应的是:太学、国子监、翰林院、以及由民间学术大师主持的书院这样四种基本的形式。这些教育机构事实上正是在中国漫长的古代社会扮演着大学的角色,履行着大学的精神。
从历史的时间顺序上看,在这些教育机构中最早出现的是太学,太学之名始于西周,是上古的大学。西汉早期黄老之学盛行,但都由私家传授,没有政府设立的机构传授。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文化政策后,又应其提出的“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在长安设立太学,由五经博士专门讲授儒家经典《诗》、《书》、《礼》、《易》、《春秋》。至元帝时,已有博士弟子达千人,成帝时增加至三千人,王莽秉政期间,为了树立自己的声望,并笼络广大的儒生,在长安城南兴建辟雍、明堂,又为学者筑舍万区。博士弟子达一万余人,太学规模之大,实前所未有。
太学中博士授课往往采取讲大课方式,听课人数不等,最多者可达千人。同时也有小课堂教学。因为学生自己支配的时间较多,有的学生往往参与一些社会上的交际活动。在太学中学生有较多时间进行自学,又有较好的自学条件,既有学识渊深的博士,又有本来就享有盛名的高材学生,学生有随时发问、请教的条件。因为在博士中相互论难蔚然成风,受其影响学生中亦有浓郁的学术气氛。由于当时学生中研读风气甚浓,很多学生都思维敏捷,“善论难”。太学亦为皇帝咨询国事之所,博士、学生都可发表意见,便于养成学生关心政治和国事的风气。从中国最早的教育机构太学的授课内容以及教学方式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出古代中国的大学已经讲求博学多识,学问相互融通的学习风气与理念。太学在当时正是承担着继承与传播古代文明与智慧的责任,为启迪人民智慧及塑造全面的人才而克尽着它的职责。
至隋代,最高教育管理机构的太学被国子监所取代,至唐又称翰林院。翰林即文翰之林,意犹文苑,翰林院的发展一直延续至清代灭亡,贯穿了整个中国封建文明的历史时期。
在这四种教育机构中,太学、国子监、翰林院属于由最早的私学逐步发展而来的官方教育机构,尽管其教育理念最终逐渐丧失而演变为“学而优则仕”,但是他们的初衷却都是具有最纯粹和广大意义的教育理念;而书院则相对保留了教育的最初理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书院由最初的藏书楼或学者们讨论学术问题的场所演变为后来的治学场所,它反对为科举而学,提倡学术创见,反对死守章句陈说,开门办学,兼收各家之长,尊师爱生,建立融洽的师生关系。这些学风特色使得书院逐步发展成为一种特殊的教学机构,从一定程度上享有相对的学术自由。
不论是书院还是在太学、国子监、翰林院的古代教育机构中,从这些教育机构的初衷以及他们推崇传授的经典典籍中,我们看到中国古代教育家很早就认识到教育是整个社会大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许多教育问题实质上是社会问题,必须把它置于整个社会系统中加以考察和解决。而教育问题的解决,又必然促进整个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如“大学”是大人之学,古人十五岁入学,学习伦理、政治和哲学等,“穷理正心,修礼治人”的学问,实则是学习如何参与国家政治。
《大学》作为儒家经典著作一直被传承为中国古代教育的理念导向,其“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明明德”是指教育的作用在于发扬人性中本来的善,培养健全的人格;“亲民”是指通过教与学,达到修己立人,推己及人,化民成俗,更新民众,改良社会风气;“止于至善”则是指教育的最终目标,即通过教育,使整个社会达到“至善”的理想境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在这里教育不仅被视为增进知识,甚至可以说“格物”作为增进知识的学问仅仅是教育目的的枝节,教育更本质地以做人,处世为根本目的。而这恰恰是我们今天所谓的通识教育中提倡的通、识理念,大学不仅仅是培养“格物”的专门人才的场所,更应熏陶和打造“明明德”于天下的全面人才。在这样的环境中才能成就一个“成熟的人”或者“担负重大责任的人”,这是作为一个“大人”的根本,也是我国传统的大学理念的灵魂。
中国古代教育家把道德教育放在首位,同时也不忽视知识教育的作用,“德智统一观”。《大学》有曰: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之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如果从通识教育的目的角度进行阐述,通识教育是指非职业性和非专业性的教育,目的在于培养健全的个人和自由社会中健全的公民;通识教育应该是造就具备远大眼光、通融识见、博雅精神和优美情感的人才的高层的文明教育和完备的人性教育;通识教育旨在给学生传递关于好公民的态度和理解等等。因此通识教育强调关注人的生活、道德、情感和理智的和谐发展的教育。这些在我们古人的教育观念中早已根深蒂固的理念值得今天的我们重新拿来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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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晓丽/山东大学讲师,硕士研究生
*本论文为“山东大学自主创新基金项目”课题:“中国民间美术与当代高等美术教育的融合与发展”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何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