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约 刀剑之交
—— 海明威和马尔罗的西班牙情结之比较

2011-08-15 00:53朱先明孟高旺
关键词:丧钟海明威西班牙

朱先明,孟高旺

(淮北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235000)

心灵之约 刀剑之交
—— 海明威和马尔罗的西班牙情结之比较

朱先明,孟高旺

(淮北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235000)

通过美国作家海明威和法国作家马尔罗分别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的小说《丧钟为谁而鸣》和《希望》之比较,探讨两位作家在创作上的相似和相异。海明威的创作始终遵循着典型的写实主义传统,马尔罗则以超越常规的叙述形式,预言了后现代派的观点。他们都认为,人类的命运是悲剧性的,只有艺术是永恒的。所不同的是,海明威的英雄可能维护了他的高尚品德和人的尊严,但要么失去生命,要么丧失能力,失败是其结局;而马尔罗悲剧却具有潜在的成功,因为被赋予了一种超越个体的集体精神。

海明威;马尔罗;《丧钟为谁而鸣》;《希望》;比较研究

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正处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人们惊魂未定又见阴云密布,让人不禁倍感人生的无常和荒诞。这一段时期欧美的部分作家们被先后卷入反法西斯的时代潮流,同时也在各自探索着人类的命运和生存的意义。

1992年,美国《北方达科他季刊》(North Dakota Quarterly)上发表的一篇题为《海明威、马尔罗和布防的西班牙》(Malraux,Hemingway,and Embattled Spain)的文章。该文强调了海明威(Ernest.Hemingway)与安德烈·马尔罗 (Andre.Malraux)之间的个人对立,同时分析了这两位小说家在艺术上的不同,背景基于有关西班牙内战的两部作品《丧钟为谁而鸣》(For Whom the Bell Tolls)和《希望》(L'espoir)。[1]

海明威的小说,除了偶尔的特例外,其创作始终遵循典型的写实主义传统。《丧钟为谁而鸣》描述了一个事件—— 西班牙中部Guadarama山脉的“袭桥”(The blowing of a bridge)事件。而法国作家马尔罗的小说以超越常规的叙述形式,传达西班牙所有军事前线冲突的同步发生。他的小说预言了后现代派的观点,这种叙事的分散写法与海明威的对一个事件的整体观察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海明威来说,他总在一个主要角色Robert Jordan身上绕来绕去,相比之下,马尔罗则叙述了差不多同等重要的六七个角色;海明威描述了个体的单独行动,而马尔罗的最难忘的情节则包含了团体的、集体的行动和友情的力量。《希望》的和谐一致性在《丧钟为谁而鸣》中是找不到的,它被限制在孤立事件中,鲜有角色互动。

虽然这篇文章写的是《丧钟为谁而鸣》与《希望》两部作品的比较,但是在整个语境里,却没有用个体的或整体的手法,结合历史的、政治的、传统的和美学的范畴来展示现实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不同。

当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的时候,马尔罗在7月17日的反叛起义不到一周的时间便果断地加入了西班牙战争。他为保皇派组织了外国空军志愿者,获得了他在战争中的指挥权,为Espan'a空军中队集结了法国的轰炸机,而且亲自执行了65次飞行任务。一个在Espan'a空军中队里跟随马尔罗的人说:“当我和他在Jerule上空时,我们四面都有高射炮火袭来,马尔罗和其他战友一样经历着多次生命危险,但是他的作用显然是极其重要的,首先是因为他必须来指挥空军中队,其次因为他为空军中队配备装备,如果有飞机的话,就应归功于马尔罗”。与此同时,海明威正在写《有钱人和无钱人》(To Have and Have not),准备在基韦斯特岛和Wallace Stevens一起出版它。到了l l月,当马尔罗的空军中队不得不因为弗朗哥优越的空军力量而停止战斗时,马尔罗去了美国为共和事业筹集资金。在他访问过程中,他遇到了海明威,并给了他一份在西班牙所要拜访的人员名单。

海明威于l937年3月抵达西班牙,随行的有新闻记者Martha Gellhern和海明威的合作伙伴Joris Ivens,他和海明威正准备合作拍摄一部为共和派筹集资金的电影。与此同时,马尔罗在1937年初回到法国,并于7月份再一次回到西班牙。海明威错过了这场战争中具有决定意义的前八个月。而马尔罗的《希望》正是以这段时间为蓝本的。当马尔罗在1937年为了书的出版回到法国,海明威也许是出于妒忌,指责他过早地撤离战争——“小心翼翼地继续他的事业:投机者、危险的艺术家、政治骗子……,当西班牙共和党人流血死亡的时候”。

除了他们所暴露的不同之处,马尔罗和海明威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在生活和作品中,他们都构筑了一种完全艺术上的氛围,评论家Bickford Sylvester称之为“小说内容与小说化了的作家形象的协调结合”[2],他们巧妙地利用公众来建立小说和生活的一致性。他们都喜欢猫,都属于中产阶级,都受过短期的正式教育,而且他们的父亲都因自杀身亡。在西班牙,他们都经历了婚姻上的破裂,尔后又都找到新的生活伴侣开始新的生活。他们都不信任知识分子,而且都崇拜T.E Lawrence—— 一个典型的行动派作家。

《希望》和《丧钟为谁而鸣》中的主人翁,像他们的作者一样,都反对法西斯主义,同时也参加了反对弗朗哥的一些具体的战斗。海明威曾经赞美过马尔罗的获龚古尔奖的《人类的命运》(La condition humaine),说它是这十年期间他读到的最好的一本书;而马尔罗也认为《永别了,武器》(A Farewell to Arms)是自斯汤达(Stendhal)以来写得最好的爱情小说。马尔罗钦佩海明威同时作为战士和作家的双重身份,特别是在《丧钟为谁而鸣》中描写行动的那一段,他的描写和风格都是“行动语言”。西班牙战争结束后,直到二战后期,这两位作家的功绩在不断地扩大。当他们在里兹碰面时,他们的竞争又开始了。马尔罗宣称他要指挥二千人来与海明威的十个或十二个人相匹敌。

早一些的时候,就在马尔罗批评《丧钟为谁而鸣》中的爱情故事是“对现实小说的亵渎”的时候,海明威把马尔罗的小说贬损为“了不起的粪便”(masterpisses)。战后,这两位作家便分道扬镳了。海明威先去了古巴,后回到爱达荷和Kechum,并于1961年在那里逝世。马尔罗则停留在巴黎,最后成了戴高乐政府的文化部长,于l976年逝世。l996年ll月,马尔罗被改葬在位于巴黎的左岸伟人祠,与另外一些伟大的法国人诸如卢梭 (Jean-Jacques Rousseau)和雨果(Victor Hugo)等一起被安葬在这里。这种荣誉凸显了法国与美国之间以及这两个国家对待他们的艺术家的方式之间的鲜明对比。法国人尊重他们的知识分子,而美国则忽视他们。事实上,美国的艺术家并不是知识分子。天真无邪的创作才能有他们的秘诀。海明威回避了战争,他更注重士兵、猎人、农场工人、渔夫的友情。评论了这种现象后,马尔罗说:“我认为,当代美国作品的本质特征就是其作者并非知识分子。”同时,他想知道在没有丢失直接手段的情况下,美国文学是怎样使自己理智化的,正是这种直接的方法,使法国的一些作家和评论家,诸如萨特 (Jean-Paul Sartre)、加缪 (Albert Camus)对此产生钦佩和赞美。

尽管两部小说的叙事手法不同,他们在描述暴政和政权更迭方面有明显相近之处。两位作者在描述人们对政权和教会的挑战的同时,也描述了那些富裕的地方给平民们带来的极度贫困。在《希望》中,Ximenes认为教会使西班牙人变得愚昧无知,农民边指控教会压迫,边支持杀害他们的法西斯;而在《丧钟为谁而鸣》中,Jordan站在人民的立场,认为他应为世界上所有的穷人而战斗,与一切的专制作斗争,同进也存在着主人翁超越了他的行为意识—自由、正义、尊严,规范他的生活行为和诠释他牺牲本质的不切实际的西班牙理想。[3]虽然如此,但是这两篇小说在风格和构思上很不相同,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两位作者思想上的分歧。

马尔罗藐视注重情节、时间和人物发展的传统叙事技巧,尽管他认为小说家应该创造一个连贯的世界,但他却认为不应注重塑造人物。马尔罗贬低法国传统的心理分析,这样,他也否定了海明威的“客观风格”,以及法国人推崇有加的直叙简单表达。海明威对世界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影响:简短的句子,对话,冰山技巧和不仅仅只对眼睛和耳朵产生震撼的隐含的第四和第五空间。生命和艺术相同,他一直相信小说的虚幻性。而马尔罗则没有这种明显的特点,因为他的作品更加注重出位、多元化,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现代小说,自传和艺术评论。“若想表达我所知的西班牙革命时,我写了《希望》;当我想表达艺术概念和当前的艺术隐喻时,我写了《寂静之音》(Les voix du silence)。”这些事件技巧与其洞察力属于相同的标准。就像评论家Picon指出,艺术形象与生命形象的关系是有象征意义的。在马尔罗的作品里,他没有采用传统小说的思维理路,而是采用了意象的转换来从根本上改变艺术的过程。不是海明威描写Jordan与Maria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不是Jordan与Pablo之间那种激烈的心理冲突或者“袭桥”事件成功与否的悬念,马尔罗所描写的是“意识与痛苦的电闪雷鸣”。与海明威相像的是,马尔罗对于叙述故事缺乏兴趣,而对表达人们感知命运的危机和人类悲剧时表现出兴趣。这种对于人类命运的洞察力,马尔罗称之为“意识”。其中有一个对话是Scali问Garcia“什么是人一生中能够做得最好的事情”,Garcia的回答是:尽可能将广泛的经验转为意识。小说的结尾是“贫血的西班牙人最终有了自我意识”。保皇派的斗争终将是徒劳的,法西斯的失败将更加坚定他们的信念。这个结论除了让我们想到海明威与马尔罗小说的迥异之外,还让我们想到John Donne为《丧钟为谁而鸣》的题词。它们都表达了相同的价值观,并追求相同的目标,但是从小说的角度来讲,它与法国人的作品却少有相似之处。

《丧钟为谁而鸣》是一部经典的现实主义力作,也就是说它是根据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以情节、人物和地点来控制写作和读者兴趣的。所有的人物,甚至是次要人物也都是通过对话、描述、倒叙和内心独白来发展情节的。主人翁Jordan的形象栩栩如生,他是一个读者可以触摸的人物。“如果需要的话,就与他握手,而且在‘袭桥’时祝他好运”。这就是现实主义写作的功能。这一点不仅在Jodan身上而且在其他人物身上都能体现。正如海明威所描写的人物 Pilar、Pable、Mari和Anselmo—— 游击战士们的家庭,它把环境与生活必需品联系在一起。海明威描写的人物、地点、事件及情节都对高潮的产生起双重作用,除了能体现个别人物的栩栩如生的形象外,同时也体现了西班牙人民的基本特征。

Pilar,尽管已不纯洁,但名字源于Pilar圣女。在许多相关章节里,她描述法西斯在Pablo村庄的杀戮行径和她遇见Pablo之前与斗牛士Finito的生活情景。她的叙说提供了在西班牙关于生活的背景信息,有助于定位特定的事件和西班牙人民的价值体系。

像Pilar一样,Pablo是吉普赛人,他是活动在山区并渐渐丧失权力的游击队领导人。在Pablo身上,海明威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复杂而微妙的人物特征。他由于受年龄、经历和酒精的影响而变得脆弱,并且Pilar的强势和自傲使他颇有受挫之感。他错综复杂的特性可理解为Anselmo的忠诚和Maria的爱情。每个人物都体现一个或更多的集体精神特征,尽管每个人物都作为个体来描述,但在总体上却形成一幅众生图。

惨遭长枪党蹂躏的Maria,象征被弗朗哥长期压迫控制的西班牙。由于和她坠入爱河,Jordan爱上了这块土地的美丽和坦诚,并为之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愿意为西班牙而死,为什么在“袭桥”事件后,他尽管忍受腿伤之痛和敌人的威胁而未自杀,而在后方保卫行动与敌人的交锋中确保了Maria以及收养他的家人的安全。

Jordan是美国人,但对西班牙人的个性十分了解。因此,由于他能说西班牙语,他成为Pilar家庭的成员。他属于伊伯利亚的一部分,能听到半岛的钟声。《丧钟为谁而鸣》这部小说是个人才华的高度集中体现。Robert和Maria的爱情悲剧——两个都是在内战这台机器中碾磨成长的,所以作者以其深刻的方式将读者卷入其中,尽管海明威给了很多关于其它地点和事件的信息,但事件发生的中心地带却是在遥远的山区、峡谷、山河、小路和桥。

“袭桥”事件将河的两岸连结在一起,这既是一种自然现象也具有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它象征性地暴露了敌人之间存在的分歧,这是小说戏剧化发展的高潮。断桥下的河流依然如故,它代表了时间、空间和宇宙对于悲剧环境的漠然。

海明威笔下的人物都符合具有参考价值的叙述美学。然而,这并不是指所有的现实主义作品。在《丧钟为谁而鸣》里,Pilar对一个醉鬼杀死一个法西斯分子的描述是对群体行动的否定,这一点不同于马尔罗对群体行为积极肯定的描述,海明威描述的农民不是马尔罗在《希望》中的理想写照。例如,当飞机失事后,营救队将已死的飞行员置于山谷。西班牙农民的兄弟情谊之声与死者之灵的韵律荡漾在山间,这是对战争的非人道性和破坏性的无声控诉。对于马尔罗来说,一个人所犯下的这种罪行会像岩石一样强硬,但同时也会像树干周围的烂苹果一样会瞬间溃烂。腐烂也许象征着死亡,但是树却象征着生命。这是一种团结友爱的意识,它用集体的力量凌驾于那种贬低人类的力量之上。对于人类,马尔罗认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他们对人群、街道、兵营和教堂有着巨大的热情,而且只有全人类的协同努力才可以消除愚蠢、生疏和孤独。

海明威最接近马尔罗的在行动中团结一致的观点,是当他把在Sierras进行的抗战训练比作是参加圣战,参战者带着一种真正的同伴关系的感觉参加作战。海明威把参战者的情感比作宗教信仰和对艺术经验的获取。典型的、对比鲜明的是他描写Gordo站在山岗上的孤独,这种孤立与马尔罗描写的带有群组倾向的人物、地点和装备形成了对比。通过比较,马尔罗的人物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了。就像在现代绘画里,颜色的浓度和远景被废弃了。R.M.Alberes指出:“马尔罗用混乱的、鲜明的、易变的形象取代了传统小说艺术中常用的静态环境。”

与《丧钟为谁而鸣》相比,《希望》的情节发展经历了几个月,而不是几天,也没有固定地点,也许从整体上来说是在西班牙。同样,它也没有爱情故事,这是不符合古典现实主义的写法的。像海明威一样,马尔罗对人类之间相互作用的微妙关系缺乏兴趣,而是偶尔利用小说作为发掘思想的手段。他写作的目的是帮助读者转变观点,简言之,就是通过描述正在各个战场同时发生的战争的多面性本质,从而尽可能地展开一种宽泛的体验。马尔罗最抒情的部分不是在某一个人或一件事上,而是集中在对战斗的全景和涉及群体行为的描述上:街头巷战、坦克战、飞机突围等。他感兴趣的不是个体的心理,而是群体的观念。小说戏剧化了友情的力量和集体的行动,这与20世纪的一位前辈Jules Romains所提出的一致性的假说形成了一致。

根据Romains的观点,一个作家应该能够透视街道、广场、戏院等人群的心理,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写出关于众生的诗句。Emile Durkheim和Gustave Le Bon已经在19世纪的社会学研究中做到了这一点。从1903年起,尤其是经过了法国艺术上的野兽派和立体派时期,Romains和Georges Chenneviere努力把群体行为意识浸透到他们的作品中。他们认为,一个群体有他们自身的生活和活动的节奏。[4]这两位作家都强调了集体人物的实际力量,而且他们努力把这种力量贯穿到他们的随笔、诗歌、小说和大量的作品集里。

Andre Cuisenier和其他作家一样对和谐统一理论进行了细致的描述,这场运动在马尔罗的作品中留下了鲜明的印记。在《希望》中,它的影响处处可见。不论是对街景、陆战或空战的描写,还是对作战者兄弟般的情谊所用的充满希望的词汇,他描写的不是单个的人,而是筋疲力尽、垂头丧气的人们在狂怒支配下群殴的画面。在他对攻击法西斯军营起义的描述中,他把战斗的群众描写得活灵活现,以致后来成了描写群众运动的典范。战斗中的群众不会看到失败的旗帜,凭着战斗的激情,他们捣毁了法西斯者刚刚开启的大门。马尔罗也用同样的手法使军营鲜灵活现得像喧闹的修道院,它“随着哭喊声颤动”,充满爆炸声和硝烟。另一个和谐统一的形象是他把一个城市逐渐失去居民比喻成一个鲜活的躯体正在失去生命的血液。被革命的服装和盾牌装扮和照亮的马德里,被描绘成夜晚中最闪亮的舞台。或者说,灯光表示城市安静地存在着,但是,一旦灯光消失了,这个城市的生命力甚至更强地显示出来。另一个重要的画面是他把城市比喻成一个为自身安危而“哭喊”的盲人。此外,这部小说的影响更在于人们为了同一目标的纪律性和兄弟情谊。正像马尔罗所描绘的那样,这种成群结队的城市中的自我觉醒,随着小说的结尾慢慢演化为一种乐观主义,如果西班牙最终走向自我觉醒,那是因为每一分散的领地努力聚合起来抵制弗朗哥的军队,抵制使国家四分五裂的战争。

所有这些描述都属于概括性的论述,使《希望》和《丧钟为谁而鸣》迥异。在后者中,海明威努力给每一个角色以不同的特殊的个人特征,而马尔罗则努力去定义历史、政治行为、群众行动。我们可以看出,虽然马尔罗塑造了许多人物,但是没有一个像海明威小说中那样清晰的描绘和难忘。事实上,在《希望》中最让人难忘的人物不是个体,而是群体、难民、战斗者、机组人员、被炸的城市,最终是西班牙本身。统一论者认为一个国家可以自成为“上帝”,像任何存在的实体一样。正是基于此,一个分裂的国家无论何时只要开始自我觉醒,有了共同的目标,就有希望走向统一。在1937年,西班牙被分裂,弗朗哥甚至在国内战争中取胜。富有戏剧性的是与此同时希特勒也给了德国纳粹党的身份,揭开了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在西班牙的战争也预示着这场灾难的来临。

评论家Picon恰当地指出,马尔罗的故事实质上是马尔罗和历史之间的碰撞。马尔罗的小说像《永别了,武器》和《丧钟为谁而鸣》一样,确实是源于20世纪血腥和骚乱的历史,曾被历史学家Friedrich Nietzsche先见地定义为“战争的经典时期”。马尔罗喜欢引用拿破仑的名言“现在悲剧即政治”。他运用20世纪的神话,目的是在悲剧的大背景下创作《人类的命运》和《人类的希望》。

根据Germaine Bree所说,历史就是马尔罗主人翁们活动的大舞台。作者的目的是要创造一个比宇宙的沉默富于雄辨性救赎的神话。马尔罗小说中的主人翁通过集体行动反抗弗朗哥那样的独裁者来表现自己,或通过一种艺术形式,这种艺术加强了人类的力量来反抗宇宙的冷淡。马尔罗感觉生命是悲剧性的和荒谬的,一方面决定了他的政治观点,另一方面,他断定只有艺术能够在死亡中永存。过去的著作不仅反映了人类的伟大,也表明了意识的连续性,马尔罗称之为“寂静之音”。

马尔罗的艺术预见了人类固有的伟大,因为它努力揭示了人类的命运。从这种关系上说艺术家比革命者更伟大,因为他不被利己所束缚。艺术家像革命者一样,终有一死,但艺术家的作品却能超越这种限制。艺术可能不会永存,但它是一种文化的最高表现形式,是“人类自从单独面对宇宙以来,渴望继承世界的高贵品质”。在《希望》中,Manuel暗示兄弟般的革命行动像艺术一样牢不可破,Moreno也说,当炸弹降落,人们死去时,世界上的杰作变得无关紧要,革命也显示出本身的短暂和致命性。但是艺术却赋予人们真正的宇宙精华的佑护,不管时间如何变迁。

正像马尔罗一样,海明威描写了在炮火与牺牲中共和党人的兄弟之谊,也将革命行为与艺术并列对待。对于Jordan来说,友爱的这种情感就像倾听巴赫,驻足于沙特尔大教堂或者是注目群山一样真实、可靠。

与法西斯主义关于人性毁灭的形象相反—— 这种人性以牺牲少数民族及被压迫者为代价来满足一些人的特权,海明威和马尔罗都很早地投身于这种反极权主义的斗争中去了。可笑的是,这两位致力于反法西斯主义斗争的伟大作家却倾向于打出个输赢而不是承认他们的共性。Jordan、Magnim、Scali、Hernandez、Garcia、Jimenez以及Manuel,像他们的前辈一样,都披上了相同的外衣。因为海明威小说中的唯一的英雄与马尔罗小说中的勇士们很相似,所以我们可以说时代又一次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没有一个人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部分。”

总之,尽管海明威和马尔罗都致力于共和事业,但他们的小说在形式和风格上却很不相同。海明威努力地塑造他的每一个人物的独特个性,而马尔罗则致力于解析政治历史事件。“袭桥”结尾是悲惨的,因为Jordan和Maria最终分开了,并且我们知道他将在保护他的吉普赛朋友的撤退中死去。马尔罗小说的结尾却充满了希望,因为尽管西班牙饱受了战争之苦,但它却正在形成一种自己的意识,这种意识将归功于马尔罗一贯的乐观和群体作用的崇尚。海明威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可能为了维护他们高尚的品德,要么死去,要么失去他们所爱的人,或者是无力的结局。他们的悲剧,尽管起到影射人类社会的作用,但仍然只是唯一的结局。例如Jordan的自卫行为。而马尔罗的悲剧却具有潜在的成功,因为它被赋予了一种超越个体的集体精神。

尽管两位作者在处理战争行动及刻画人物形象的不同之处都是很明显的,但是海明威和马尔罗都对这个世界表现出悲观—— 即人类终究要消失,唯有那些艺术作品能够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而永不褪色。然而,对于这种悲剧的研究及其特性描述,对海明威来说是一次个体的体验,而对于马尔罗来说则是群体的体验。我们不知道海明威和马尔罗是否觉察出他们之间的不同。除了职业的竞争外,他们的艺术气质也可能侵蚀了一种应该更为协调的关系。在任何情况下,海明威总是超越他自己,甚至他周围的朋友,像F.Scott Fitzgerald和John Passos。海明威不仅仅在贬低他的竞争对手方面比马尔罗更积极一点,而且还用一种能够反映疏远基调的手法来构造小说及人物形象。相比之下,马尔罗小说中的这种意识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这是为了把人类的标志和其潜在的胜利强加于自然,例如在其作品《人类的命运》和《希望》中与海明威一样,马尔罗描写了冷漠的宇宙与人类活动的领域之间的对抗。与海明威不同的是,他对这些东西进行了分门别类的处理,而且《希望》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它从政治和艺术的角度反映了人类必将更加完美的神圣信念。

[1]Robert W.Lewis,Hemingway,Malraux and the Warrior-Writer[J].North Dakota Quarterly60,1992(2):63-66.

[2]Bickford Sylvester,The Writer as l’homme engage:Persona as Literary Device in Hemingway and Malraux.[J].North Dakota Quarterly 60,1992(3):16-19.

[3]Ernest Hemingway,For Whom the Bell Tolls[M].New York:Scribner,Henceforth FWBT in the text,1987:236.

[4]Louise Guiney, Twenieth-Century French Literature trans[M].Chicago:U of Chicago P,1983:256.

I106.4

A

2095-0683(2011)05-0118-05

2011-08-03

朱先明(1965-),男,安徽全椒人,淮北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育学院教授;孟高旺(1978-),男,安徽安庆人,淮北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育学院讲师,硕士。

责任编校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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