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分析:评价意义的两性差异

侯杰

(淮北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话语分析:评价意义的两性差异

侯杰

(淮北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评价理论为框架，以英语情景剧的剧本为核心语料，从评价系统理论所涉及的评价资源的各个层面，并充分考虑情景及文化因素进行话语分析;发现了情景剧中的男女语言的评价意义资源的分布，对比了男女语篇中评价资源的差异;研究表明评价意义的性别差异有别于传统社会语言学关于语言与性别的研究成果，这将有利于丰富关于语言与性别理论，也为话语分析提供了新视角。

话语分析;语言与性别;评价理论

引言

究试图借助于评价理论系统探讨评价资源在性别上的差异，并和传统社会语言学相关研究成果加以比较，以期丰富语言与性别理论。

一、语言与性别

在社会语言学领域，对语言与性别的研究已取得了诸多成果。20世纪70年代以前，人们对于语言与性别的研究是抽象的、静态的，大多研究限于直观猜测，缺乏大量实证研究的支持。20世纪70年代以后，追随R．Lakoff的研究成果，关于语言与性别的研究逐渐分立为两个学派:男性主导论和男女差异论。当今，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发展的影响，人们逐渐把语言和性别这两种社会属性嵌入到社会实践中去研究。语境因素的摄入，使人们认识到性别这种社会属性是动态的，是随着社会语境不断建构的一个过程。系统功能语言学借助于新兴学科——话语分析 (Discourse Analysis)，特别是批判性话语分析CDA(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对语言与性别的研究，取得了具有见解性的成果(如对性别歧视的分析)。评价理论(Appraisal Theory)是系统功能语言学领域在人际意义理论基础上兴起的又一话语分析方法;Martin和White在其新著《评价的语言》一书中对评价理论(Appraisal Theory)做了规范性定义，并把评价分为态度 (Attitude)、级差 (Graduation)和介入(Engagement)三个系统和更多的子系统。[1]本研

(一)强调男性支配地位的理论

随着女权运动的发展，1870年代，R．Lakoff指出女性面临着双重枷锁:女性语言的试探性语气、苍白无力、和零碎阻碍了女性走上权力和权威之路;相反，如果一个女性说话不像一个传统女性，她就会被批判、被排斥、甚至被谴责;同理，如果她尽力学着传统女性去言谈举止，那么她就自觉地否定了自己通向权力之路;因此，R．Lakoff认为语言只不过是压迫女人的一个工具。[2]追随着R．Lakoff的理论框架，许多从事实证研究的学者关注于男女会话中男性的支配地位。“男性支配论”认为某种语言的支配地位正是有其使用者的政治支配地位所决定的，例如，男女对话中男性经常使用如下手段在来控制对话:时常打断对方，回答对方前作长时间的停顿，优先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而不是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不恰当称呼对方姓名等。

(二)强调男女差异的理论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男女差异论”吸引了不同领域的学者。特别是在心理学领域，许多心理学者察觉到在接受和转化知识的过程中，性别差异起着重要的作用。有些差异论者抛弃女权主义关于女性语言的弱势论，更关注于对话中女性的交际方式。“双元文化论”(dualculture)学者Tannen通过研究更大范围的语言活动，展示了更为微妙的男女交际方式，提出颇具见解性的意见:男女理解世界的方式是不同的—— 男性倾向于认为社会秩序是有等级的(hierarchical)，而女性认为世界是平面的连接关系(connection and relationships);对话中的男性总是尽力保持或赢得对话优势，避免自己被排挤，他们认为生活就是斗争;而女性认为对话为了亲近的协商，在对话中可以得到认可和支持，从而保留了亲密，避免了孤独。[3]33

(三)语言与性别研究现况

无论是支配论还是差异论，对于语言活动的分析，都把男性或女性从相互作用的语境中孤立出来，很少考虑到其他社会因素。社会语言学领域的许多学者在1980年代开始争论，在什么样的语境下研究性别与语言才算合理。他们认为，在特定语境下得出的女性语言特征，有以偏概全的嫌疑，不一定适合于其他社会语境。在自然发生的、说话者相互作用的、特定环境的语境中来考察语言与性别，并考虑谈话者的相互作用的历史及文化因素，成为许多学者的共识。 国内学者赵蓉辉正是通过对自然发生的口语语篇的研究，探讨了语言类型和性别的关系。[4]

主要来自于后现代主义学者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理论—— “行为性别”(Performative Gender)认为，人们之所以是他们本人，是因为他们的说话方式所决定的，而不是社会语言学家所说的人们之所以那样说话，是因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决定的。哲学家Butler提出:我们不是生来就具有女子的阴柔之美和男子的阳刚之气，性别只不过是在严格社会常规下身体重复的一种行为方式，以此产生人们认为相当“自然的”的事物。[5]

时下，关于语言和性别的研究逐渐的变成一个跨学科的主题。人们开始重视语料库语言学及统计学的先进成果，并将其运用到话语分析中去。评价理论是功能语言学领域又一新兴的话语分析法，它起源于韩礼德模式中的人际意义系统。韩礼德的评价系统包括情态、归一性和一些态度词，其核心是用一个庞杂的情态系统来表示评价，而情态系统主要由语法体现的;[6]Martin＆ White在此基础上发展的评价系统主要体现在词汇层面，其实质是一个语义资源系统。随着评价理论的日趋完善，评价系统更注重语篇中协商的态度类型、情感强度和协调人际关系。很多国内外学者运用评价系统尝试不同类型的话语分析:李占子分析了评价和文化模式的关系;[7]彭宣维探讨了现代汉语的评价资源;[8]刘世铸和White尝试建立现代汉语的评价系统。[9]本研究力图利用评价系统为框架，以情景话剧台词为语料建立小型语料库，运用统计学软件Systemic Coder来作定性和定量分析，以展示语篇中评价资源的性别差异。

二、研究方法及过程

(一)理论框架—— 评价理论系统

评价(Appraisal)本身包含三层相互作用的语义资源:态度、介入和级差;它是一个人际意义系统，人们可利用它来领会各种社会关系;它涉及文本所揭示出来的各种态度，各种情感的强度以及确定各种价值来源的手段。

态度系统所指各种价值，说话人用它们来做判断，把情绪和情感反应与参加者和过程联系起来;态度资源又可依语义进一步分为情感(affect)、评判(judgment)和鉴别(appreciation)。为了方便把评价系统体系输入语义统计学软件Systemic Coder，下面着重以态度系统中的情感系统为例，简要探讨评价系统如何关注语篇中的评价资源的。情感是指对人的情绪和感觉的表达，通常是由心理过程来实现。情感属于心理反应的范畴，从语义的实现角度上看，它又可以分解为“品质”(Affect as‘quality’)情感、“过程”(Affect as‘process’)情感和“评注”(Affect as‘comment’)情感。 “品质”情感通过修饰名词的品质词或者品质副词，和疑问词how，how+ly的句型来实现。“过程”情感主要通过小句过程来来实现;过程通常分为心理过程和行为过程;例如

(1)The joke amused the audience and the audience laughed．

前句是心理过程而后句是行为过程。情感意义的强弱通常由级差系统(Graduation)来实现，比如下句不同的情感词表现的情感意义由弱到强:

(2)Her mother liked/loved/adored the book．

“评判”情感通常通过人际主位(Interpersonal theme)，在小句的句首或句尾以评价整句的状语来实现，例如

(3)Luckily，they bought the house ten years ago．

从语义归属的角度上看，情感系统主要体现在由“过程”情感实现的为现实情感(realis)和非现实情感 (irrealis);现实情感又分为快乐/非快乐(un/happiness)，安全/非安全(in/security)和满意/非满意(dis/satisfaction)。下面的例句分别表现了这样几种类型:

(4)Her mother was happy/overjoyed about her success．(高兴)

(5)The mother was sad/broken－hearted about her death．(非高兴)

(6)The little girl on the stage was calm/ confident．(安全)

(7)The little girl felt anxious/panic when alone．(非安全)

(8)Jack was absorbed in the novel．(满意)

(9)Jack was tired of the complicated plot．(不满意)

对于介入和级差系统，国内学者王振华做过详细的介绍:介入指语言使用者通过投射(projection)、模糊语(hedge)和情态(modality)等手段，对其使用的语言内容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10]13－26这很类似于巴赫金的多声音性(hetereoglossia)—— 话语表达的是单声音，还是多声音的。Martin和White在其新著《评价的语言》一书中，对评价系统的三个子系统做了哲学渊源的探索，并作了新的总结。例如，他们把介入分为扩展 (expansion) 和收缩(contraction)，扩展和收缩又可以分成更小的子系统。级差系统是对态度介入程度的分级资源，又可以分力度(force)和焦点(focus);力度可以分为:强化和量化，焦点可以分为:是尖锐化，还是软化。

图1:评价框架

总之，评价理论系统是一个逐级层叠，相互交叉的语义系统。如果利用语义学统计软件Systemic Coder进行定量分析，首先要把评价系统进行编程输入。Systemic Coder本身含有的“框架”(Scheme)这一菜单选项，它要求按照语义、逐级分层的等级式程式 (hierarchical network)，来定义一个语义系统;这恰好把评价系统由“评价”开始，到各个子系统逐级输入。输入全部完成后，Systemic coder可以输出本研究的评价框架(见图1)。

(二)语料的选取

本研究重点关注情景喜剧 (Situation Comedy) Friends中选取的剧本。Fairclough把话语诠释为语篇、相互作用和语境三因素;话语的社会条件涉及三种不同层次的环境:社会环境、即时环境、社会机构和组织。[11]情景剧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在即时环境中的话语表演。因此，在即时环境中演员的面部表情、手势、身体活动及姿势等副语言(Paralanguage)对情景剧语言形成重要的补充;所以，有人说情景剧语言是一种特殊的视觉语言。为了便于语义编码输入的需要，本研究所关注的主要是三男三女6个主人公的台词(按性别抽取台词后分男性语篇和女性语篇)，并做了另外一些人为处理，如随机选取5集的人物台词后，略去了次要人物的台词和旁白语(aside)，但在人工标注评价语义的编码过程中，要充分参考其即时情景(immediate situation)及社会文化背景的评价意义，例如:

(10)Phoebe:Did he mention us？

(11)Monica:He said he’s really gonna miss you guys．(dubious look)

此对话发生在Monica和恋人Alan分手之后，分手的原因是 Alan受不了 Monica的朋友们Phoebe等人对其口音的戏谑。如果我们不看旁白dubious look就很难理解Monica所言(11)实际上是反讽之语，表达了极为不满的评价意义。经过上述简单的人为处理后，输入文本上在字数上，尽量使男女主人公的台词字数相近，这样便形成了本研究的小型语料库，统计列表如下:

表1语料字数的统计

(三)统计工具

受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启发，Mick O’Donnell博士开发了语义统计学软件Systemic Coder，以便于语料的编码和语义的统计，节省了大量的人力。首先，如上文所述，语义范畴或特征在软件的菜单选项Scheme中被定义为一个等级系统，然后Coder会根据这个等级系统输出编码的核心框架;其次，根据这个核心框架，文本依次被分解和编码，最后Coder对语义标注后的文本进行解码。在coder进行的描述性统计分析(Descriptive Statistical Study)中，解码输出的统计表格会分两种方式输出—— 整体均值(Global Mean)和分项均值(Local Mean);整体均值表示该子范畴在整体系统中所占的比例，而分项均值表示该子范畴在其上一级范畴中所占的比例。

三、研究发现及讨论

首先，分析表明情景剧中蕴含着大量的评价资源，且男性女性都偏重使用以下评价资源:在态度系统中，情感资源占有较大比例—— 女性语篇24．9%，男性语篇18．7%;在级差系统中，男女都偏重于强化资源—— 女性语篇22．1%，男性语篇16．9%。在介入系统中，其一，在收缩系统中，使用最多的基系统 (bottom system)是否认 (deny)—— 女性语篇9．8%，男性语篇10．2%;其二，在扩展系统中，使用最多的基系统是情态(Modality)—— 女性语篇12．3%，男性语篇9．6%。

其次，本研究重点关注男女在使用评价资源基系统时的最显著地差别:在态度系统中虽然男女都偏重使用情感资源，但女性更偏重使用愉悦性(Cheerful)和厌恶性(Antipathy)词语的使用，而男性(10．0%)使用评判资源的频率在整体上要高于女性(4．0%);在级差系统中，把强化系统细分以后，发现女性(6．9%)比男性(1．7%)更乐于使用呼语(Exclamations)，而男性(1．4%)使用隐喻性(Metaphor)强化资源要多于女性(0．7%);在介入系统中，本研究重点关注男女在使用情态和证据(Evidence)上的差别:女性使用情态资源要远远大于男性，而男性使用使用证据性资源要远远大于女性;把情态和证据系统进一步细化，发现男性使用假定性证据 (Evidential Postulations)资源要大于女性 (男性 4．3%，女性1．1%)，而女性更乐于使用情态助动词 (Modal Auxiliaries)(女性8．0%，男性6．4%)和心理性动词(Mental Verbs)(女性3．2%，男性2．1%)。

本研究力图对男女语篇在评价资源分布上的差异作尝试性的阐释。语篇体裁(Genre)决定了语篇的语言特色——情景剧所善用的幽默技巧和各类修辞决定了其语言在情感色彩、态度意义上式凸显的。所以，本研究分析结果显示无论男性语篇还是女性语篇，都负载着丰富的情感资源。而女性语言富有情感词和强化语，所以强化资源整体上多于男性语言;这些发现与上文提到的传统社会语言学的相关发现颇为类似，其他相近的发现还有:女性多用礼貌语，女性多用情态词和心理过程的词来避免语气上的独断和过于自信。但本研究没有发现女性比男性更多使用模糊语(Hedges)。

结语

话语分析探讨的话题日益广泛，运用的手段涉及到人类学、心理学、认知学、语言学和统计学等多门学科，它不再是单一的语言学话题，而逐渐成为一个跨学科的研究。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话语分析发展，评价理论的子系统、子范畴资源也会日益发展而完备，对评价资源的发现和探索会更加微妙、细致和丰富。本研究粗略地探讨了语篇的评价资源在性别上的差异，是话语分析一个新的尝试，也对语言和性别理论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同时希望对评价理论的发展能有所帮助。

[1]Martin，J．R．＆ White，P．R．R．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APPRAISAL in English[M]．London:Palgrave，2005．

[2]Lakoff，R．Language and Women’s Place[M]．New York: Harper and Row，1975．

[3]Tannen，D．You Just Don’t Understand:Women and Men in Conversation[M]．New York:William Morrow，1990:33．

[4]赵蓉晖．语言与性别:口语的社会语言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5]Butler，J．Gender Trouble:Feminism and the Subversion of Identity[M]．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1990．

[6]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ld，1994．

[7]李占子．评价与文化模式[J]．山东外语教学，2004(2)．

[8]彭宣维．语言的过程与维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

[9]刘世铸，White，P．R．R．评价理论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10]王振华．评价系统及其运作－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新发展[J]．外国语，2001(6):13－20．

[11]Fairclaugh，N．Language and Power[M]London:Longman，1989．

H313

A

2095－0683(2011)05－0140－04

2011－09－02

2009年淮北煤炭师范学院青年科研项目“基于两性语言差异的评价意义研究”(700262)

侯杰(1976－)，男，山东枣庄人，淮北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育学院讲师。

责任编校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