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睿,刘艾云
(大连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4)
顺译难句类型分析及应对策略
张 睿,刘艾云
(大连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4)
顺译是同声传译的基本原则。从对比语言学的角度对英汉同声传译进行句子层面的分析,把英汉语顺序具有显著差异、给顺译带来困难的句子定义为“顺译难句”。从定语、状语、被动语态、“it”结构4个方面举例分析同传译员“顺译难句”的应对策略。
英汉同声传译;顺译;对比语言学;句法对比
同声传译(以下简称同传)是译员坐在同传箱中一边听取讲话者的信息,一边几乎同时把信息用目的语传译出来的高难度、复杂的口译形式。这一独特的工作方式对译员的双语驾驭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英、汉语分属不同语系,属于差异较大的两种语言,译员如何应对这种差异并最终圆满完成任务?本文从对比语言学的角度,专门针对造成同传困难的句子,分析译员应对的策略。
因为信息听取与传译的同步性,在同传中,译员往往倾向使用与源语相似的语法结构。[1]Isham[2]指出:译员用目标语表达时在选词、句子结构上表现出与源语的“临近效应”。“临近效应”是以小句或意群为单位,即译员以意群为单位分析、理解所听到的信息时,因受到刚刚听到的词、句子结构的影响,表达时倾向于选择与源语类似的句子结构,基本遵循源语句子顺序完成表达。
在英汉语对的同传研究中,杨承淑[3]、张为维[4]论证了顺译是英汉同传的基本原则,指出以意群为单位顺着原语语序进行传译。可是,英汉语分属不同的语系,英语是分析-综合型语言,汉语是典型的分析型语言,两种语言具有很大的差异。“英语的句子通常以主谓结构为主干,以谓语动词为中心,借助诸如分词、连词、关系代词、关系副词之类的连接手段,把句子的语法结构层层搭构,呈现出由中心向外扩展的‘分岔式’结构,重形合;而汉语一般通过多个动词的连用或流水句形式,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和事理推移的方式,把一件件事交代清楚,呈现出一线形的‘排调式’结构,重意合。”[5]73-74
这种差异性造成了英、汉语序的不同和用词习惯的不同。对于同传而言,语序不同是造成顺译的最大困难。本文把那些英汉语表达顺序不一致的句子称为“顺译难句”。这类句子即便按意群切割后,要想实现顺译,也必须辅以一定的策略。它们往往含有不同类型的后置修饰成分,在笔译中为了顺应汉语的表达习惯,通常转换为前置修饰成分,可是同传信息听取与传译几乎同步的特性,不容许同传译员等待太久以获得全部信息再开始完全顺应汉语习惯进行传译,因而造成困难。
Gile[6]在分析同传失败的原因时曾指出“长串前置定语和嵌入式句子的结构处理”是造成失败的两项重要原因。杨承淑[7]认为“表示时间成分后置的情况、被动中省略施事者的主语、英语的主从复合句”是造成顺译困难的主要原因。以下从英汉句法对比分析常用的几个方面,看看造成英汉语序差异继而造成顺译困难的情况。
(1)英汉定语的位置差异较大。“英语中后置定语非常普遍,做后置定语的既有词也有短语和分句。汉语中后置定语非常少见。”[8]299
(2)修饰性状语、评注性状语和连接性状语3类状语中,造成“顺译难句”的是对谓词起修饰作用的修饰性状语。因为“正常情况下,英语谓词状语倾向于出现在动词之后,汉语谓词状语倾向于出现在动词之前。英语状语语序为谓语动词+方面/对象状语+方式状语+地点状语+时间状语+情状状语;汉语的语序却是情状状语+时间状语+地点状语+方面/对象状语+方式状语+谓语动词”[8]310,英汉语状语顺序排列几乎是完全颠倒的。
(3)英语比汉语更喜欢用被动语态。“主题是话语谈论的话题,是话语双方关注的焦点。一般情况下,句子的主语就是主题,但是由什么充当主语则受主题的制约……但是施事难以成为话语双方关注的焦点,不具备做主题的条件,此时人们就会将注意力转移至动作的受事,使受事成为句子的主语和话语的主题。”[8]258受此影响,作为主语显著性语言的英语,多为有标记性被动句,而作为主题显著性语言的汉语意义被动句则更多。这种被动语态语序和表现形式的差异,使译员几乎无法等到施事标记by引导的短句出现就要开始传译,这也是顺译难句的类别之一。
(4)“it”句型的3种用法中,虚义“it”和分裂句“it”英汉语序差异较小,对顺译影响不大。“顺译难句”出现在先行词“it”做形式主语并且真实主语带有修饰分句或者谓语部分较长时。
(5)英汉语用词习惯上也有差异。“英语中,新信息通常出现在句子的后半部,新信息最关键的部分又常出现在句子末端,这叫做末端中心。从结构上看,凡是字数较多或者语法结构较复杂的部分一般出现在句末,这叫做末端重量。末端中心和末端重量是决定英语语序的两条重要原则……英文句子往往避免以单一不及物动词作谓语,而是用其他方式表达,以避免头重脚轻”[9],所以“英语比较喜欢多用名词和介词,而汉语中动词应用的频率很高”[5]81。正是利用这种差异,译员把英文断成短句,利用各种应对策略,大量使用动词,通过多个动词连用形成流水句形式,形成英汉同声传译的显著特点之一。
上述提及的定语、修饰性状语、被动语态、“it”结构还有英文中表达动意的词或词组都是造成顺译困难的主要句子类型。笔者将目前比较有影响力的针对高级口译员训练的教材[10-11]中的同传部分或同传教材[4,12]及网上发布的一些同传会议口译文本组成一个小型的语料库,选取部分句子为例,详细分析“顺译难句”的类型及译员的应对策略。
1.定语
译员对语料中定语从句的处理策略通常是按意群对句子进行切分,随着更多信息的到来,解析各成分在句子中真正的逻辑关系进而采取相应的译法,尤其针对定语从句中关系代词做主语的情况,译员通常会转移逻辑关系,把先行词和从句中的谓语直接译为主谓关系,化解原句的“中心词+定语”关系。
定语中的“顺译难句”最让人头疼的是带有较长后置修饰语的句子,同时也是同传会议文本中出现频度很高的句子类型。笔译或交替传译中,译者/译员因为有机会获得句子的全部信息,继而可以从容地按照汉语的表达习惯调整语序把长长的后置定语放到中心词前,可是在同传中译员不大可能会等待如此长的时间以获取后置定语再开始传译。译员通常采取转换词性策略,把原来的“中心词+后置定语”结构转化成“动词+宾语”结构,形成短句,按意群尽量迅速处理到达的信息,把更多的认知资源留给宏观调控和分析理解即将到来的信息。
此外,译员也采取理解性添加的策略处理较复杂的长句,如下句中“要实现这一点”就是译员在理解句子的意思后进行的添加。
例1:In contrast, “win-win” approaches seek to buil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pursuing mutual peace and prosperity based upon common interests and shared values.*句中“/”表示首次断句点,即传译开始点,此后传译与信息的听取同时进行。画线部分为造成顺译困难的部分,汉语画线部分为相应的译法。
译文:相反,“双赢”政策寻求的是建立一个牢固的基础,追求共同和平、共同繁荣,要实现这一点就要有共同利益和相同的价值观。
还有一类中心词带定语从句的介词词组,同传中的处理也比较巧妙,译员通过转换词性,把与介词词组搭配的动词译成形容词性名词。
例2:Standard Chartered strives to operate in a manner/ that meets or exceeds the ethical, legal, commercial and public expectations of society.
译文:渣打银行竭尽全力追求的运行模式达到或超越道德、法律、商业和公共事业方面社会对我们的期望。
同传会议口译文本语言比较正式,语料中以否定词开头的句子很多,而汉语却很少以否定词开头,尤其当否定词与比较状语从句连用时,情况就更加复杂。
例3:Nothing is more harmful to the peaceful settlement/ of the dispute than his ill-timed statement.
译文:最不利于和平解决争端的是他不合时宜的话。
例4:We are doing no less in Seattle/ than defining the direction of trade relations for a new millennium.
译文:我们在西雅图做的就是确定贸易关系在新千年的走向。
教师指导学生阅读教科书4项“问题探讨”的内容,并启发学生思考:遗传物质可能具有什么特点?教师随机提问几名学生,并在学生回答的过程中引导其完善答案:遗传物质应具有信息性、传递性、复制性和变异性等特点。
译员采取的策略是变通(例3),把比较级译成最高级,避免了长长的等待以获得比较对象(his ill-timed statement)的出现再开始传译造成的记忆负担。 例4译员则采取反说的策略,把否定译成肯定。
作为“顺译难句”的“if” 和 “unless”引导的条件状语从句,注意下例中译员通过逻辑关系的转移化解了状语从句,把句子拆成短句,并通过“要……就必须……”进行连接。
例5:The independence won by our peoples/ at a high price will be meaningful only if we satisfy the vital needs of masses of the people and raise their standard of living.
译文: 我们民族取得独立,代价高昂,要使这一切有意义,我们就必须满足广大人民的根本需求,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
当同情态动词否定式连用时,则更多地采用反说策略。
语料中作为后置成分的介词及介词词组通常以时间状语、地点状语、 方式状语、补充成分出现。译员通常采用添加、转换词性、省略的策略处理。如下例,把表示时间的状语译成了短句,添加了“时间是”把句子连接起来,译员采取了理解性添加的策略。
例6:The General Assembly adopted resolutions 47/120 A and B/ on 18 Dec. 1992 and 20 Sept. 1993 respectively.
译文:联合国大会通过了47/120 A 和B决议,时间分别是1992年12月18日和1993年9月20日。
下例的地点状语,译员的策略却是把所有的介词都译成了动词,打破了原文结构,断成一个个“动词+宾语”的短句。
例7:It employs 29,000 people/ in over 500 offices in more than 50 countries in the Asia Pacific Region,South Asia, the Middle East, Africa, United Kingdom and the Americas.
译文:它拥有雇员29 000人,有500多家办事处,遍布50多个国家,分布在亚太地区、南亚、中东、非洲、英国和美洲。
作为补充成分的介词“in”在下例中,译员则干脆省略不译,把原句中的状语关系断成了汉语干净利落的短句,很符合汉语意合的特点。
例8:We also have a role/ in champion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cross the whole of the UK and across Government-sharing experience, promoting better practice and driving change forward.
译文:我们也要发挥作用,倡导可持续发展,不仅仅是整个英国,而且政府间经验交流也要可持续性,推动更有效的做法,进一步推动这个变革。
before和after引导的状语从句与汉语表达习惯差异虽大,但是译员的应对策略却相对比较固定,通常是译为目的关系和利用反说来处理,例如下例中反说策略(把“前”译成了“后”)的应用,避免了译员较长等待。
例9:They will get the preparation done/ before considering other proposals.
译文:他们做好了准备,然后才考虑其他的议案。
3.被动语态
同传会议口译文本中被动语态很多,而且施事往往带着较长的从句。译员的主要应对策略通常是分析出句子意义上的真正逻辑关系,把句子切成短句,采用衔接手段,化解被动语态。例如下句中就译出了真正的因果关系,利用表示原因的连接词把切成的两个短句连接起来。
例10:The extent of the importance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can be seen by the fact that over 50% of the group’s sales are international.
译文: 国际业务很重要,因为50%的集团销售额来自国际业务。
4.“it”做形式主语
在较为正式的会议口译文本中,“it”做形式主语引导比较长的句子比比皆是。译员通常的应对策略是直接译谓语或是真实主语,并辅以预测性添加,打破原有的句子结构关系进行顺译。例如下句用“这样想”替代真实主语。
例11:It is arrogant in the extreme to think that there is a one-size-fits-all solution that works for everyone, and even more arrogant to think that your particular solution is the only one.
译文:这样想极度傲慢,觉着有一种放之四海皆准的解决方法,适用所有人;甚至比这还傲慢的是觉着自己的方法就是唯一的方法。
同传译员在进行英汉同声传译时,已养成“把句子拆开来,又组回去”的习惯[11]138,在英汉句法对比层面上对“顺译难句”的分类分析和译员的应对策略研究充分证实了这一点。事实上,译员应用的策略并非同传所独有,很多策略在笔译中也会出现,只是因为“顺译”的要求凸显了策略应用的必要性。同时必须强调的是,同声传译这种特殊的工作方式,要求译员对英汉语句子类型特别熟悉,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成功根据意群切分,作出意义分析,迅速判断应用何种策略。更为重要的是,对源语句子类型的熟练度会帮助译员成功作出预测,把尚未出现的信息通过预测适时地、适度地融入意义获取中,并最终使得译员能够跳出句子层面从宏观上把握信息的真实意义,成功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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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ontypesofdifficultsentencesinEnglish-Chinesesimultaneousinterpretationandcopingstrategies
ZHANG Rui, LIU Ai-yu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Univ. of Technology, Dalian 116024, China)
Linear interpretation is the fundamental principle of simultaneous interpreting. The paper approached English-Chinese simultaneous interpretation at syntactic leve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rastive linguistics. English sentences are defined as “difficult sentences” when they cause difficulty in following linearity principle during simultaneous interpretation. Such four categories of difficult sentences as attributives, adverbials, passive voice and “it” structure were analyzed with given examples and corresponding coping tactics of the interpreters.
English-Chinese simultaneous interpretation; linear interpretation; contrastive linguistics; syntactic contrast
1671-7041(2010)05-0112-04
H315.9
A*
2010-05-14
张 睿(1972-),女,辽宁海城人,讲师;
E-mailzrui@dl.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