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肯尼斯·雷克思罗斯诗歌中的道学意蕴与风骨

2010-12-04 07:31
关键词:雷氏庄子诗歌

迟 欣

(中国民航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00)

再谈肯尼斯·雷克思罗斯诗歌中的道学意蕴与风骨

迟 欣

(中国民航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00)

美国“垮掉派”之父——肯尼斯·雷克思罗斯的诗歌中具有中华文化和哲学因素已经被学界所认可,其中浓烈的道学意蕴使其诗歌具有更为鲜明的东方文化色彩。雷氏诗歌以寻求文学上的自由为突破口,去寻求庄子逍遥游思想中绝对的自由。他在形体的逍遥中进行批判性的自我反省,从而达到精神的逍遥。同时,他周游各国,归隐山林,苦心修行,从大自然和冥想思辨中唤醒人类对精神生命的重新认识。他“遁入自然”的诗歌作品与中国道家的隐逸文化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肯尼斯·雷克思罗斯;庄子;逍遥游;自由;自然;隐逸

一、庄子“逍遥游”的思想

庄子的“逍遥游”思想充分表达了人生困境的解脱是对精神世界逍遥的追求,即寻求超脱世俗束缚的精神自由,体味宇宙人生的奥妙,以达到通于至道的神妙境界。他所认为的逍遥境界一方面是指形体上的逍遥,另一方面,只有使实体、形体摆脱一切束缚,才能获得逍遥,从而达到心的逍遥。人类被功名、生死、感官、道德和智性等太多的桎梏所羁绊,只有摆脱精神上的限制,才能纵情畅游在逍遥自得的大道之上。

庄子所说的“道”是期许从宇宙通向人生的系统。他看到人间的一切追求所得到的是无边的痛苦和劳顿,于是就在心灵的王国铸造起一座躲避人间风雨的象牙塔,遁入艺术的境界求得解脱。由此,他“本无心于艺术,却不期然而然地会归于今日之所谓艺术精神之上”[1]30。庄子眼里真正意义的自由是一种无所待的、突破一切条件限制的自由。“游”的根本正是东方美学所流露出来的“超越者的美”,这种本体的超越以“忘”字作为必要条件。达到“无所待”的境界就需要“静坐而心亡”,这样才可以“心游万仞”“与物无对”了。心境的通体透明,心灵的虚静状态是与天为一、与道为一的前提。“游心于淡,合心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2]平和的心态使精神逍遥,淡然处之,无为而生,达到忘我境界,这种快乐是源于精神的超脱所获得的“至乐”。对于这样的人生,徐复观先生借助康德的美学理论论证了庄子所述的“游”是一种审美的心意状态,它去除了与外部世界功利的关联,是一种无目的的自由状态,是一种纯艺术的人生,“是面对忧患而要求得到解脱”[1]80的艺术精神。

二、雷克思罗斯对逍遥游思想的吸收

20世纪以来,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哲学在此时也深刻探讨了人类的存在与自由。他的存在主义哲学观点也认为人的存在首先是通过自由选择来决定自己的本质,人类创造的文学与艺术也是自由的选择和揭示。萨特认为:“不管作家写的是随笔、抨击文章、讽刺小品还是小说,不管他只谈论个人的情感,还是攻击社会制度,作家作为自由人诉诸另一些自由人,他只有一个题材:自由。”[3]庄子所信仰的绝对的人生自由与萨特的以追求自由为目的的文学在精神上是一致的。但是,“道”的创造活动并不是一个有意志、有目的的过程,而是一种无目的、无意识,天马行空,不受羁束的过程,因而排斥了一切人工穿凿的因素,是独立的。肯尼斯·雷克思罗斯(Kenneth Rexroth,1905—1982)作为后现代主义的作家之一,受过存在主义和道教哲学的双重浸染,他以寻求文学上的自由为突破口,去寻求庄子眼中的绝对的心灵解放。他以更大的胆魄抨击传统的西方宗教与哲学,在形体的逍遥中进行批判性的自我反省,反抗西方的霸权论述和对“异己”的驯服。同时,与漂浮在自然中的欢快、灵动相融合,超越客观现实,实现主体和客体的交融。他的诗歌是喧嚣的生活当中持有的一份宁静,是心灵苦旅之后的一缕生命放歌,是身心得到彻底解放、达到绝对自由的一种精神状态。

1.雷氏的生命自由

先看雷氏的诗作《凤凰与乌龟》(ThePhoenixandtheTortoise, 1940—1944)中的诗行*本文所节选的肯尼斯·雷克思罗斯的诗歌均为笔者自译。:

沿着黏潮的、险恶的河滩散步/转身,沉痛的心情/充满困惑,翻开普鲁塔克的史书/斯巴达陷落的那一夜/英雄依旧留在希腊的黄昏里/艾吉斯,克里奥曼尼—/还有这首叫做“凤凰与乌龟”的诗歌—/幸存下来的,已经毁灭的/历史的远去/事实被磨灭/毁坏的国家在崩溃的边缘/如同海水对堤岸的侵蚀/一切将走向灭亡。[4]240

通读《庄子》的雷克思罗斯把生命自由的体验上升到对历史人生层面的思考。这首诗颇具宋代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的韵味。雷氏将历史场景设置在古希腊的特洛伊战场,英雄人物是古希腊的历代君王,雷氏似乎亦如苏轼一样,自己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惨淡的社会消磨殆尽,转而以旷达之心关注历史和人生。既然千古风流人物也难免如此,一切终将“灰飞烟灭”,人类是如此殊途而同归。“所有的规则都将变成灰烬,所有的下颌骨将会粉碎,所有的牙骨都将丰润着稻田。”[4]104庄子认为人的一切都是自然的赋予,雷氏也渴望泯灭主体,超越龌龊人世和烦恼人生,向超现实主义思想发展。人类肉体生命的有限性让人类追求无穷知识的同时,亦会让人疲惫不堪。人类的心智面对广袤无垠的宏观世界和深邃复杂的微观世界就会显得柔弱渺小,力不从心。雷氏也曾希望能够找到永恒,但是肉体生命的脆弱让诗人油然产生悲剧英雄的情调:“人类处在抽象与实际的存在之间,/处于事物的边缘。”[4]241肉体与心智、存在与虚无、短暂与永恒的矛盾让诗人茫然,雷氏力图摆脱现实压抑欲念,诉诸抽象的艺术和哲学来践行超越生命的可能。“我站在死亡的边缘,/去寻觅永恒,/细菌的血浆,历史/只有史诗是绝对的”,对肉体死亡的释怀,就是超越形体的皮囊,逍遥游才得以尽情舒展。受存在主义影响的雷氏没有忘记艺术上的自由精神。“历史只强调已经发生的事情,而诗歌是未来的记录。/诗歌比历史更有哲思,不存在琐碎的东西。/诗歌展现了宏观,历史是趋向微观。”[4]241诗歌作为艺术的代表,诗人在诗歌里寻觅到的自由是主体心灵上的自由,是与政治上和法律上的自由截然不同的,它是一种精神脱离枷锁的梦幻般想象的自由,人类生命的束缚、压抑和扭曲在诗歌那里可以得到恣意的舒展和修整。

2.雷氏笔下的“自然”

雷氏以不同的笔调将自然的优美和宁静引入诗歌。西方诗人往往把大自然全体看做神灵的表现,在其中看出不可思议的妙谛,觉到超越人而时时在支配人的力量。[5]而雷氏笔下的自然却是简洁质朴、宁静澹永,没有浓墨重彩,以自然本色示人。

踏浪归来的妻/奔向岸上的我,赤裸/水珠闪烁,/轻盈歌声,/和着细浪,/阳光越过山峦,穿透我妻的秀发/如同太阳照亮了月亮/在海面上洒下金光/融化了/幽幽空谷里/千年的/白雪和冰川。[4]269-270

雷氏的这首诗歌物我混化,并流露了休闲安适的情趣。诗人从“我”的角度,先描绘爱妻,由近及远,并将阳光、山峦、冰川、海面尽收眼底。在自然界,雷氏体会到纷扰世界中的宁静,以及在自然怀抱中的惬意。他打破了自我的封界,努力取消物我的对立,主体意识与外部融合,微观和宏观的景物混合在一起,以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自然在雷氏眼中就是混沌的整体,天人、物我,还有人与人之间相依统一的关系,呈现了宇宙、自然一体的整体性,雷氏依循自然获得精神上的自由。

多年以来/有一件事情无人知晓/六月,大雨倾盆/落在熟透的樱桃上/落在被砍掉了一半的篱笆上/落在小湾里亮晶晶的水洼上/开车行驶,月色浸润迷雾/一只蓝鹭在青草间捕鼠/我漫步在雨色的山间/还有小灰蝶和香椽地/此生足矣。[4]286

诗人逡巡于田野,在静观暴雨、樱桃、飞鸟、蝴蝶等自然物象之后,慢慢地与自然融合。在悲剧化的人生旅途中,雷氏在自然界中进入一种“坐忘”的状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客观世界带给他的是一种大自由和大解放的境界。在雷氏看来,世俗的功名利禄的追逐和科学理性对人类的束缚让人类的生活还不及山间鸟儿和蝴蝶自由,于是诗人逍遥于山林,与自然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在自然中超越自我的局限,主体与世俗社会的对立消逝,进入生命的自由世界。雷氏如庄子一样“至人乘天地之正而高兴,游无穷于放浪”,就会产生“至足”的快乐。那是一种绝对的满足,一种真正的逍遥。肉体的满足是短暂的,依赖于外在条件,而精神上的知足是随遇而无为,不会因为外在条件而改变。雷氏的很多诗歌都传递着诗人柳暗花明、小溪流水、千峰叠翠的温馨和谐,颇具静谧柔美、清新典雅的婉约风韵。雷氏所创作的作品具有灵气,让人仿佛散步于幽境之中,晓畅清新,其超脱不羁的鲜明个性造就了雷氏开阔、旷达、自然的风骨。

三、雷氏的隐逸风骨

1.道家隐士与雷氏的隐逸

面对中国封建统治者的腐败和社会的动荡不安,隐士保持着非常独特的生活方式。他们放浪形骸、归隐山林,努力远离仕途和摆脱君权对人性的束缚。他们探究玄理、宁静致远的清淡风气熔铸了中国隐逸文化的传统,自由由此成为这个非主流文化群体的突出特征。庄子是中国道家隐士的代表,隐逸文化从庄子的自由观哲学思想获得了理论上的支撑。因为庄论与隐逸文化在对隐逸的缘起、特性、方式和途径上有着趋向性,同时,庄子哲学思想也体现了人类向内探求的取向。[6]

两次世界大战后的美国,物质生活富足的背后是道德信仰沦丧的危机。这样的社会背景让一些美国年轻的文化叛逆者主张抛弃主流社会的行为模式标准,企图以极端的生活方式来凸显个体精神的解放。雷氏一方面赞同认可这些处于社会边缘和地下状态的群体,曾在《离异:垮掉的一代艺术》(Disengagement:TheArtoftheBeatGeneration,1957)中为这一代年轻人正言,认为他们的作品是高雅与低俗作品的完美结合,由此促进了“垮掉派”文学艺术思潮的诞生。另一方面,雷氏在政府对个人思想的挟制和个人心灵自由与畅想的执著理念中,痛苦地徘徊与摇摆,深受抉择的煎熬与苦痛。为了精神的自由,雷氏总是千方百计地在权力意识和世俗的阴影中逃遁,渴望不受限制地完全从社会群体中异化。但是他拒绝接受“垮掉派”作家们荒诞不经、滑稽可笑的激进生活方式,因此,他的诗歌作品尽管富含神秘主义色彩,却罕有疯狂的生活、怪诞的梦境和支离破碎的语言。这与美国文学史上的遁世文学有着相似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模式。美国的遁世文学作品大致归为4类:遁入自然,遁入梦幻,遁入他乡,遁入死亡。并且它的表现形式多为小说和戏剧。[7]雷氏的诗歌是美国遁世文学少有的表现形式。

雷氏一生中大部分时光都像一个“游士”加“隐士”的君子。他周游过欧洲的很多国家,数次访问过日本,从青年时分就经常徜徉于美国西部山川的粗犷雄浑。其实,这刚好契合了庄子逍遥游的“游”字。在游历的背后隐藏的是隐士般孤独的心灵,以及保持的对世界的一份冷静的洞见。雷氏很多时候并没有完全隐遁于大自然的山水之间,但是他的“身心”确是远离喧嚣的现实社会。庄子说:“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德隐矣。”[8]雷氏既采取了山林归隐,也吸纳了不在山林中的隐。当对西方传统文明已经灰心时,当理想抱负无以展现时,雷氏的心就早已退出了这个表面繁华、实则腐朽的世界。这种心隐是比美国遁世文学所推崇的形隐更高的境界。他的诗歌是冥想、沉思、静坐的结果,是倾听内心的声音、留意梦境带来的信息的呈现。雷氏在冥想中孤独地存在,但是孤独却是为了内省,内省是为了追求自己人格的独立和思想的自由。

2.从雷氏的译诗看他的隐逸风骨

道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中国的古典诗歌都受到道家哲学的熏染。杜甫的诗歌被雷氏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非史诗性、非戏剧性的诗歌”[9]。他所翻译的杜甫的36首诗歌大多是杜甫吸收了道家学说清旷隐逸的山水诗歌。雷氏通过对杜甫诗歌的翻译来寻求精神安慰和情感寄托。雷氏在译诗平静、祥和的意象中,体现其对浮躁、浅薄的现代社会的逃离情绪和清静无为、轻举游仙的隐逸风骨。现以雷氏所译的杜甫的《题张氏隐居二首(其一)》(WrittenontheWallatChang'sHermitage)为例。

张氏是被称为“竹林六逸”之一的张淑明,他在石门山隐居。在幽深空旷、人迹罕至的山林当中,诗人去探访这个与自己有相同志趣的友人。万籁俱寂偶有清幽的音响反衬,更显得山野的静谧幽寂。诗人被隐者不为流俗所染的高风亮节感动,共同欣赏品味这份寂寥。杜甫和张氏宾主两忘,情与景俱化,达到情景水乳交融的境界。雷氏之所以翻译杜甫的这首诗歌,或许是因为被诗歌的这份意境所吸引。他的翻译基本上忠实了诗歌场景和原意,唯独最后一句雷氏加入了自己创作翻译观的色彩。“乘兴杳然迷出处,对君疑是泛虚舟。”中的“杳然”和“虚舟”均出自《庄子》。这首具有颇浓“道”味的诗歌表达出杜甫是出而为官还是退而隐居的犹豫茫然。雷氏没有将这种情调完全翻译过来,但是他已经理解诗中道家隐逸的色彩,将翻译简化为:“忘记了回家的路,隐逸,离开,我成为你那样的人,空舟,漂浮、游荡。”(The way back forgotten, hidden / Away, I become like you, / An empty boat, floating, adrift.)“忘记了回家的路,隐逸”更加表明了雷氏的心态:隐逸的自由和飘逸就是自己的精神家园,是自己灵魂撕裂后的少许慰藉,是忙碌奔波后休憩的园地。“离开,我成为你那样的人”更是雷氏对隐士纵恣孤傲、洁身自守的仰慕。“空舟”(empty boat)、“漂流”(floating, adrift)等字眼表明雷氏放弃世俗享乐,追求潇洒从容、悠然自得的隐逸情趣,业已全然没有了杜甫在功利和隐逸间的徘徊。

“田舍”(CountryCottage)的译诗也是雷氏隐逸之风的代表。单看译诗就能体会到景色的优美和安宁,亦见雷氏对安恬心境的追崇。杨柳的随风摆动,枇杷花树的芳香,落日下鸬鹚的慵懒闲适(Willow / Branches sway. / Flowering trees / Perfume the air / The sun sets / Behind a flock of cormorants, / Drying their black wings along the pier.)映照了雷氏渴望恬淡朴素的山野生活,赞美自然隐逸的超然尘外,也揭示了雷氏的心灵奥秘:在静穆中领略生命的律动,在飘然之中得到内心的解脱和愉悦。与世隔绝、悠闲自在、随心所欲也正是庄子逍遥游思想的精髓。

3.雷氏诗歌创作的隐逸色彩

雷克思罗斯不仅通过译诗传递着具有东方色彩的隐逸文化,也将道家隐逸的情调带入他的诗歌创作。例如:

越过重峦叠嶂,/小山村沉睡/森林雾漂浮/老人和编织的女人/孩子们静观/奶牛和山羊/女孩子在打情骂俏/破晓,农场女孩/带着羊群、纺锤和刚剪下来的羊毛/羊羔、小驴、小牛犊和小母牛/看见,草皮上的学者/黛眉紧蹙/“先生,为何总是忙忙碌碌/快享受生活。”/你总是告诉我:/国家的繁荣/在于劳动/它能让你有时间欣赏羊群。[4]368

雷氏在这首诗歌里描绘了田园风光的美好与乡村生活的淳朴可爱,老人、孩子、羊群、山峦、暮霭编织了一幅优美安谧的画卷。诗歌所包含的是乡村生活中的平凡琐事,具有村野的闲情逸趣。同时,诗人还歌颂了劳动的价值,号召摒弃学究式的旧生活,以淡泊宁静的心态享受怡然自适的新生活。闲散慵懒的情调流露于笔端,雷氏追求山水田园生活以至获得满足情怀从其质朴、简洁、澹永的语言风骨中得以彰显。

现代性将“导致个体和社会的生活形态及品质发生持续性的不稳定的转变。因此在现代现象中,社会和文化的制度以及个体处身位置处于自己已然不知自身何在的位置”[10]。现代文明的冲击让人类变得躁动不安,失掉了内心的宁静与放逸。雷氏或退隐于家舍,或放情于山水。没有尘世喧嚣,也没有功名利禄,如庄子所言,雷氏在意的是心隐的境界,而不介意身隐何处。雷氏还在诗歌里以散淡的语调、简约的笔墨、疏豁的点染,真实地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体验和感受,动人地显现出诗人自己恬然超脱的江湖隐士形象。[4]212诗人的生活简直就是“远离人世凡尘,醉心诗酒山水。无意功名利禄,但求心灵空明”的逍遥自由。“酒”一方面成为雷氏逃避生活的麻醉剂,另一方面亦可酒助诗性,让自由的生命得以放纵。美酒诗词,加上诗人的涂鸦,生动地体现了雷氏欣然作乐、赋家闲适的隐居情怀。隐逸的生活,无论身隐还是心隐都让雷氏挣脱外部的束缚,让自由处于毫无挂碍的境界,这与庄子所言的“逍遥游”亦不谋而合。

具有隐逸色彩的雷氏诗歌的本质是生命主体追求精神独立和个体自由。当主体的理想与现实生活无法调和时,诗人表现的风骨美就是永不妥协和永不媚俗的笔调,是野趣逸韵、孤傲超群的山水画卷,是傲岸不羁、任真自适的隐逸风骨。雷氏的隐逸情结充分吸收了庄子“逍遥游”的思想,并与幽雅的山水和闲适的生活情调组合,渗透于他的诗歌,令他洞悉和挖掘到客观世界里的生命意义。雷氏无法成为庄子所说的“圣人”,却凭借超意识的直觉体验书写下洒脱气质的诗歌。具有隐逸文化风采的译诗和原创诗歌既饱含健朗凝重的阳刚之美,也有自然朴素的言辞;既有蓬勃豪迈的乐观,也有惆怅落寞的心绪。其诗文少艰涩之词,多白描简朴之气,因此情文兼至,风骨兼备。正如雷氏好友,并为雷氏写传记的学者摩根·吉布森(Morgan Gibson)在纪念雷克思罗斯百年诞辰所创作的悼念诗中所描述的那样,雷氏一生恰如庄子徜徉在“道”的理念之中。[11]他那平淡素雅的语言包裹着的是神思飞扬的东方哲思和强烈真挚的艺术感染力。

[1]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2]庄 周.庄子[M].韩维志,译评.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49.

[3]柳鸣九.萨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23.

[4]REXROTH K. The complete poems of Kenneth Rexroth[M].Port Townsend, WA: Copper Canyon Press, 2003.

[5]朱光潜.诗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82-83.

[6]蒙培元.心灵超越与境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6-8.

[7]田俊武.略论美国遁世文学的构建[J].国外文学,1999(3):58.

[8]杨柳桥.庄子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244.

[9]REXROTH K. Classics revisited[M]. New York: New Directions Publishing Corp., 1986: 90.

[10]刘小枫.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2.

[11]GIBSON M. From I-Thou poem for Kenneth Rexroth's centenary[J]. Chicago Review Special Issue, 2006(3):2.

FurtherstudyonimplicationsofDaoisminKennethRexroth'sverses

CHI X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ivil Aviation Univ. of China, Tianjin 300300, China)

Chinese culture and philosophy embodied in the verses of Kenneth Rexroth, Father of Beat Generation has enjoyed the scholars' acceptance. One of his conspicuous oriental features is his implications of Daoism. Rexroth's verses pursue the absolute freedom in Chuang-Tzu's thoughts of Going Rambling without Destination by breaking through the freedom in literature. He reflected on himself critically by free and unfettered body, thus free and unfettered spirits are available. On the other hand, Rexroth travelled around the world, retired to some countries and forest hermitages, and self-cultivated with great pains. His speculative philosophy reawakened humans to spiritual life in the nature. His hermitage thoughts in the verses and Chinese hermit culture are different in approach, but equally satisfactory in results.

Kenneth Rexroth; Chuang-Tzu; Going Rambling without Destination; freedom; nature; hermitage

1671-7041(2010)05-0116-05

I106.2

A*

2010-04-19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经费资助项目(ZXH2010E001)

迟 欣(1972-),女,河北南皮人,博士研究生,副教授;E-mailyzych2009@sin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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