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建国之初,百业待兴,中国共产党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富强昌盛的国家,自然需要得到苏联的指导和帮助。当时的中国,人们向往苏联,模仿苏联,以至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当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实地观察和了解苏联是不可能的。他们对苏联的认识,除了中国本身的大量宣传外,主要是通过苏联文学和电影在中国的传播,”[1]而放映和观看苏联影片成为人们了解和学习苏联,见证中苏友好的重要方式之一。
在电影交流上,由于新中国的电影事业刚刚起步,大量地引进、译制苏联的影片便成为供应中国电影市场的有效策略之一。1949年,新中国历史上引进的第一部苏联影片《普通一兵》在东北电影制片厂译制成功,第二年,这个数字就增加到了60部。十七年期间我国引进的857部外国影片中,苏联影片就占到了49%。
就内容而言,新中国对于苏联影片的介绍与放映是有选择的,中国观众接触到的主要还是反映苏联十月革命、卫国战争、工农业生产、人民生活以及社会主义新气象的影片,如《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俄罗斯问题》、《伟大的友谊》、《彼得大帝》等。
《大众电影》是新中国最早、最主要的群众性的电影杂志。作为影响最大的电影刊物,《大众电影》对外国译制片的宣传和介绍也极为详尽。1950年6月1日,《大众电影》画报在上海创刊,封面采用了苏联进口影片《团的儿子》中的小英雄凡尼亚。小英雄凡尼亚纯真的面孔成了《大众电影》的第一张“脸”。《大众电影》创刊号不仅封面照采用苏联影片人物,封底也采用了进口片《诗人莱尼斯》的一个镜头。而且创刊号最大的一张16开明星插页,也是前苏联人民艺术家、斯大林奖金获得者塔马拉•马卡洛娃的个人艺术照。为配合译制片的生产、放映,《大众电影》还经常性地介绍报道东北电影制片厂(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前身)、上海电影制片厂(后来的上海电影译制厂)引进、译制苏联及其他国家电影的进展情况,发表关于电影译制片导演、演员创作、实践和理论研究等文章,为读者和观众了解译制片、欣赏译制片提供信息和指导。
某种程度上,《大众电影》见证了新中国译制片的历史。“文革”前出版的306期《大众电影》中,有近三分之一是用苏联和其他欧亚社会主义国家的进口片镜头做封面的,其中苏联影片占了绝大多数。
在苏联电影的引进和译制过程中,中国电影管理部门给予了高度重视和关注。1952年11月份,为庆祝十月革命节,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为苏联影片展览题词:“学习苏联电影事业的经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而就在这一年的年初,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电影局在制定当年电影制片工作计划中,专门就翻译片做过明确要求:“翻译片:(包括联合厂计划在内)国外片译成国语的计五十部又三十本;国产片试译成少数民族语言与中苏影片译成粤语的,如干部调整,半年内各译成二十部和二十五部。”[1]
大量苏联电影的引进、译制和放映受到中国观众极大的欢迎。《人民日报》曾经对苏联电影在华放映的盛况做过介绍:“……配有华语对白的苏联电影日益受到广大人民的欢迎。据不完全统计,一九五〇年看苏联电影的观众已达到五千万人以上,一九五一年从一月到六月的半年间,观众的数字已跃增到近四千万人,而且此后必将与日俱增。”[2]
在译制片引进和创作过程中,社会主义的苏联不仅不断地选择大量的优秀影片供应我国译制,还从各方面帮助我国电影事业的发展。1949~1954年的五年,苏联先后派电影艺术工作者代表团和电影工程师来到东北电影制片厂,系统地介绍了译制影片的经验。最早译制苏联影片的东北电影制片厂,在1949年译制第一部苏联影片《普通一兵》时,历时八个月才完成;后来经过苏联专家的指导,到1957年,译制成一部质量很好的影片,平均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苏联电影的大量译制和上映,给新中国带来了全新的视角。精心译制的苏联影片,克服了中国观众观影的语言障碍,很容易让普通的中国观众接受,吸引着亿万中国人,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五六十年代,新中国经济建设刚刚起步,最普及、最受人们欢迎的文化娱乐方式就是看电影。当时,“在城市,电影院是最热闹的公共场所,人们或是举家扶老携幼,或是亲朋好友相约结伴,蜂拥而至,影院门口常常是熙熙攘攘,影院内更是座无虚席。在农村,在厂矿,露天电影是人们的最爱,常常是当空挂起的一方银幕前,黑压压的观众一眼望不到边际,他们或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木凳上,或站在后边,还有人坐在远处的墙头上、大树上,成千上万的人凝视观看,鸦雀无声。”[3]
经过译制的苏联电影,让中国观众领略到了难得一见的异国风情,加之外国人独特的话语方式和别样的生活情调,深深吸引了中国观众。
英雄事迹感动中国观众。苏联影片《普通一兵》的主人公亚历山大马特洛索夫以身体堵住敌人枪眼的举动曾经深深地打动了中国观众的心。取材于真人真事的电影《丹娘》,展现了主人公丹娘的英雄事迹,鼓舞着中国青年踊跃参军,加入到保家卫国的志愿军行列中。
经典台词变为流行话语。“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是影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台词。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是当时中国青年的绝对偶像,而他的话语也成为人们经常引用和激励自己的至理名言。《乡村女教师》中主人公华尔瓦娜的一句“活着,就要为祖国服务”,激励着广大教师将青春和热情奉献给伟大祖国的教育事业。在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人们常会引用《列宁在十月》中的台词“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互相鼓励;而人群拥挤时,总会听到有人用电影《列宁在1918》中的戏词开玩笑:“让列宁同志先走!”
电影插曲成为流行歌曲。伴随着苏联电影的广泛上映,影片中插曲也被人们竞相传唱。《红莓花儿开》、《卡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歌曲成为当时最流行,也是最广为传唱的歌曲。至今,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们对前苏联电影插曲依然津津乐道,难以忘怀。
十七年的译制电影几乎引领着时尚的潮流,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银幕上苏联姑娘穿的布拉吉(一种连衣裙)让中国姑娘们好生羡慕,一时间大街上到处都流行布拉吉。当时的电影院里,都挂着苏联电影明星的巨幅照片,成为无数年轻人的偶像。就连电影票上印的也是前苏联功勋演员、人民演员的照片,像《他们有祖国》、《攻克柏林》、《金星英雄》等影片的主角均在其中,一套往往有十多张,而且每一张的颜色也不同,人们常以收齐全套为乐事。”[4]
苏联电影的影响更多的还表现在中国电影艺术家努力创作自己独特的电影风格的过程中。我国模仿苏联影片《幸福的生活》拍成电影《葡萄熟了的时候》,“《攻克柏林》、《普通一兵》、《列宁的故事》、《丹娘》等等苏联影片的创作经验,对于《南征北战》、《党的女儿》、《聂耳》、《战火中的青春》、《白毛女》等新中国的战争片、人物传记片乃至反特片的创作,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5]
吕晓明在《对“十七年”上海译制片的一种观察》中指出:“外国电影的引进除了满足本国观众的娱乐需求,也不可避免地会对该国的电影文化发生影响,即既影响到观众的观赏口味,也作为一种借鉴影响到本国电影的创作生产。这种情况尤其在电影业发展不平衡的国家间表现得特别明显。[6]苏联电影对中国的影响似乎也可以从中得到某种启示吧。
[1][2]吴迪:《中国电影研究资料1949—1979(上卷)》,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版。
[3]顾铁军:《外国新影片翻译与研究》,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4][5]崔斌箴:《封面记忆:“一边倒”的新中国早期进口片》,《大众电影》,2005年,第12期。
[6]郦苏元 胡克 杨远婴:《新中国电影50年》,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