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诞生至今,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和沉淀,但是作为传播文化的载体始终不变。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电影越来越成为了大众的、通俗的文化载体。它深深地烙下了生活的印记,即从生活中获取电影艺术的生命源泉,同时又反过来影响着生活,进而推进了电影的进步。
生活的细节在电影里得到放大,观众从中获取信息,学习了一些态度和反应,继而也认同了其中的观念,于是电影便成了文化教化的载体。电影的传播效果使得观众可以从反映不同文化特征的电影中,直观地、形象地了解其他国家的文化。
自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华人导演开始在世界电影界崭露头角,他们用独到的视角和叙事风格向西方世界阐释华人的身份。在东西方两种文化相互碰撞、相互较量的语境中,华人导演们用经典的东方文化去体验着、探索着,寻求东方文化之出路。台湾导演李安就是这些华人导演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处女作《推手》便他第一次伸出的探寻之手。
《推手》以中西文化差异和两代人的代沟作为基本矛盾冲突展开叙述,富有戏剧性的情节给人们提供了更多的思考空间。本文从三个方面来剖析影片反映出来的四个维度的文化模式。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个集体主义文化特点鲜明的国家。孔子说:“己欲立而立人”,这传达了集体主义观点。中国有句谚语说:“一根柱子无论多么结实,也撑不起一座房子。”集体主义观点在这个谚语里可见一斑。就连法国语言学家梅耶,在谈及中国的集体主义文化时,写道:“鉴于个人权利的极端从属性,集体行为是中国社会的显著特征。”[1]中国人在作出抉择时,首先考虑的便是家庭、国家等集体的利益,个人利益从属于集体利益。
在《推手》一片中,刚开始时,老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练功,在如此孤独的境遇中,没有交流的对象,故而显得有些封闭,但他没有一句怨言,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容忍着这一切。然而,这只是冲突的开始。玛莎生病时,好心的老朱给她看病却被误解,无奈的老朱只能独自深受着亲人的不理解和排挤。为了家庭的和睦,老朱静静地忍着,靠着仅存的记忆和达观的处世态度,隐忍着在这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继续生活。当知道儿子极力地撮合他和陈太太后,他终于爆发了心中积蓄已久的力量,不得不离开了这个“集体”,但这种挣脱不是为了自身的发展,而是为了这个“集体”更好、更和谐地发展被迫选择的全身而退,其实质是以退为进,终究还是为了这个家的安宁。这也是最终老朱选择待在中国城的原因,即为了儿子家庭的和谐相处。
于此相反的是以玛莎为代表的美国的个人主义文化。它强调个体独立性而非依赖性。影片中玛莎一直追求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她建议晓生要搬到大房子,为的就是自己能拥有足够的独立空间,不至于跟父亲产生矛盾,在这点上刚开始晓生拒绝,但随着两代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后,他毅然地接受了这一请求。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玛莎、晓生是以个人主义的思想教育孩子,老朱则在集体主义的原则指导下教育孩子,由此产生了教育观念上的分歧。老朱说美国教孩子不把孩子当孩子,晓生却解释为民主。
从霍尔的高语境和低语境导向来看,中国是属于高语境文化,而美国则是属于低语境文化。高语境文化中,可以通过手势、空间的使用甚至沉默来提供信息。正如安德森指出:“高语境文化更加依赖和熟悉非语言交流。”[2]美国人更多地依赖口语而不是非语言行为进行交流。他们认为“说出来”和“说出心里话”非常重要。[3]
这一交流维度方面的差异使得双方的冲突显得异常明显。影片中老朱为胃痛的媳妇把脉,玛莎显得一脸紧张又害怕,紧绷的脸显现出一脸的不信任。老朱原本是好心想帮媳妇,但由于言语的不通,这层意思并没有很好表达,最后也是由晓生进行翻译,玛莎的戒备和厌恶心理才有所减弱。只能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让老朱把脉。可最终还是由于玛莎的不信任,使得老朱陷入了窘境。老朱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奥秘,只能独自默默地隐忍着、无奈着。
中庸思想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它体现了中国人面对差异、面对异己的宽容接纳的心胸与睿智。中国儒家经典“四书”之一的《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就是说,中庸的理想状态,是一切处于和谐之中,这种和谐就是天地万物各安其位。
影片从开始就充斥着“中庸”的思想,充满了微妙的细节,这些细节便是文化冲突之后的妥协的隐喻。
“中庸概念对中国人如此重要以至于他们称自己的国家为中国。这个名称不仅仅代表一个地理概念,也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通过掌握中庸这一原则,他们已经发现了哲学所有学派的基本事实。”[5]在中国人看来,掌握了中庸之道,即掌握了处理人际关系的重要法则,就能在复杂的事物面前游刃有余了。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先生曾经说过:“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6]《中庸》中描述了一种理想的圣人境界:就是“从容中道。它是达到中庸后的人的一种高度自觉,不期而然,不有意而为,却无所不为的境界。”
影片开头由手部特写镜头拉开,动作舒缓自如、矫捷轻盈,不骄不躁,浑身尽显悠然。相比之下,玛莎就显得焦虑不安,电脑屏幕前快速敲打键盘的声响,桌上杂乱无章的物品显现出其烦乱的内心。随着剧情的深入,父亲的中庸成为了一种妥协。在与餐厅老板的冲突中,老朱还是以一贯的“静”来对抗餐厅老板的不安、粗鲁,以致引起了老板的极度不满,最终警察的介入,使得父亲所代表的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摩擦显得异常尖锐。虽然老朱依然是保持着应有的镇定,但我们看到的是面对黑暗的镣铐紧锁的孤独、无奈和落寞,显得无限的凄凉。此时,练达的中庸之道,失去了昔日的光辉,色彩尽退。这宣布了父亲的修身处世的原则的失败和解体。同时,也预示着父亲结局的悲剧性。
根据以上的论述与分析,可以看出,电影《推手》戏剧性的情节反映了中西方各自不同的文化模式和价值观。导演通过了电影这一艺术表现形式让我们直接的感受到东西方文化在传播过程中的摩擦和困境,影片中,导演试图给予更多的启示,但又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的思考空间。
注释
[1]M. Meyer,China(Totowa,NJ:Rowman &Littlefield,1994),54.
[2]P.Andersen,“Cues of Culture:The Basis of Intercultural Differences in Nonverbal Communication,”in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A Reader,8th ed.,L.A.Samovar&R.E.Porter,Eds.(Belmont,CA:Wadswor th,1997),253.
[3]Althen,1988,27.
[4]A.Javidi& M.Javidi,”Cross-Cultural Analysis of Intrepersonal Bonding:A Look at East and West,”in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A Readre,8th ed.,L.A.Samovar&R.E.Porter,Eds.(Belmont,CA:Wadsworth,1997),89.
[5]张从益.中西文化比较研究[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4。
[6]于丹.于丹论语心得[M].北京:中华书局,2007.
[1][美]拉里•A•萨默瓦 理查德•E•波特.跨文化传播(第四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2]孙英春.跨文化传播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王培英.跨文化交流.[M].旅游教育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