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民
(楚雄师范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神话元素成为汉赋一大特色的原因
钱万民
(楚雄师范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神话元素在汉赋中大量出现,成为汉赋的一大特色。这一方面是对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神话题材运用创作手法的继承,体现了楚文化对汉赋作家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与汉代国力强大、经济繁荣、社会生活稳定,帝王为追求奢侈和长生不老的生活而倡导有关。此外,还与文人追求名利的自觉追求有关。
汉赋;神话元素;楚文化;自觉追求
作家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时代,隶属于一定的社会团体,代表一定的社会集团的政治、哲学、道德、美学观点等。正如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所阐释的那样:“由此我们可以定下一条规则,要了解一件艺术品,一个艺术家,一群艺术家,必须正确地设想他们所属的时代的精神和风俗概况。这是艺术品最后的解释,也是决定一切的基本原因。……自然界有它的气候,气候的变化决定这种那种植物的出现。精神方面也有它的气候,它的变化决定这种那种艺术的出现。我们研究自然界的时候,以便了解某种植物的出现,了解这种蜀黍或燕麦,芦荟或松树;同样我们应当研究精神上的气候,以便了解某种艺术的出现,……精神文明的产物和动植物界的产物一样,只能用各自的环境来解释。”[1](P7)因此,可以说作家的人生观、价值观与作品的价值取向受时代精神的孕育,也同时呈现时代精神的特点和风貌,汉代辞赋家在汉赋中所表现的神话元素也不例外。神话传说主要存在于古代典籍中,到了汉代,却在汉赋中融进了大量的神话元素,这是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使得神话材料出现了断层,汉代人为了完善它们发挥了想象,《文赋》所选辞赋多数来自两汉。钟嵘在《诗品》中指出:“自王 (褒)、扬 (雄)、枚(乘)、(司)马 (相如)之徒,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2](P30)汉赋所体现的扬励铺张,出现了司马迁说的“多虚词滥说”,说明汉赋运用奇丽梦幻的神话元素作为创作素材,并且赋予了全新的活力;汉赋的鼎盛,产生于外部社会历史因素及创作主体自身的内在需求。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自己的认识。
先秦文学中就有许多神话传说,后来的历代文学作品中都有神话元素的存在,这无疑对此后的中国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如《山海经·大荒西经》中就有:“大野之国,夏侯启于此,舞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3]庄子《逍遥游》中写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4](P21)《齐物论》中有:“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伤,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4](P81)屈原的《离骚》中则有:“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5](P200)“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5](P201)这说明神话元素在中国文学中有着承继性,汉赋作家对中国文学的这种现象有着明显的继承,于是在汉赋作品中融入了大量的神话元素。
在文化精神方面,汉文化直承楚文化而来,在祭祀方面与楚地风俗有联系。在《史记·封禅书》中说到刘邦时,有:“悉召故秦祝官,复置太祝、太宰,如其故仪礼”。[6](P175)高祖二年又下《立灵星祠诏》:“制诏御史,其令郡国县立灵星祠,常以岁时祠以牛”,[6](P211)这种宗教信仰到了汉武帝时,经过董仲舒提出天尊的观念后,人们认为天是万物之所出。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写道:“天者,天神之大君也。”[6](P29)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汉高祖起于沛县,沛县九是楚地,楚文化对他有着深厚的影响,他也与其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在祭祀诸神时的“宗教之乐《郊祀歌》也多为楚声,其体式多仿《楚辞》,可见楚文化对汉王朝宗教文化的影响之深”,[6](P176)加上汉代统治者这种对待天地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当时汉赋作家们的观念,所以,汉赋中大量描述的神灵之祭,也是这种影响的体现。
之后,所有汉代帝王都把祭祀宗庙当作大事,频繁地举行祭天活动,尤其是汉武帝举行的泰山封禅大典,历史文献对此有详细记载。在这种文化背景的影响下,对神的崇拜也就成为汉赋作家描写的一大内容,有相当多的汉赋作家在作品中描写了当时祭神的气势,涉及到这些内容的作品有《大人赋》、《甘泉赋》、《太玄赋》、《仙赋》、《西京赋》、《东京赋》、《两都赋》等。扬雄在《甘泉赋》中写道:“于是乃命群僚,历吉日,协灵辰,星陈而天行。诏诏摇与泰阴兮,伏钩陈使当兵,属堪舆以壁垒兮,梢夔魖而抶獝狂。八神奔而警跸兮,振殷辚而军装。蚩尤之伦带干将而秉玉戚兮,飞蒙茸而走陆梁。其总总撙撙,其相胶葛兮,猋骇云讯,奋以方攘。骈罗列布,鳞以杂沓自,柴箎参差,鱼颉而鸟……。”[7](P230—231)车马众多,声势浩大,有神灵保护,华丽奢侈,由神龙驾驭。祭祀后产生的作用,扬雄在《甘泉赋》中也有描写:“于是事毕功弘,回车而归,度山峦兮偈棠棃,天阃決兮地垠开,八荒协兮万国谐。”[7](P233)这里作家已经把人和神的距离拉近了很多,祭祀神灵的功利因素也更强。神灵常常与帝王联系,神话和现实融合,更加使得神话元素成为汉赋作家创作的一大内容。
由于产生力的发展和产生方式的改变,早先的疆域封闭已被汉代的大一统帝国所取代。汉初,统治者吸取了秦王朝灭亡的历史教训,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安定和发展的措施,初步安定了社会秩序,使生产有了恢复和发展。《史记·平淮书》中记载:“汉兴七十馀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禀庚皆满,而府库馀财货。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家牝母者摈而不得聚会。受闾阎者食粮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2](P30)在经济得到发展的基础上,汉武帝对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用儒家的礼乐整肃风俗,教化百姓,定天下于一尊;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安定了周边国家,同时打通了与西域和波斯的商路,实行经济和文化的对外交流,国家力量不断得到充实。这样的背景下,汉代统治者的欲望就不断膨胀起来,汉初的节俭之风逐渐被奢侈享乐的风尚所代替,汉武帝起甘泉、建章、上林之宫。据《西京杂记》记载:“未央宫周围二十二里九十五步五尺,街道周围七十里,台殿四十三,其三十二在外,其十一在后宫。池十三,山六。池一山一在后宫,门闼凡九十五。”[2](P31)这些都反映出当时建筑的恢宏华丽达到令人吃惊的程度。建筑汇集当时的各种手工艺和工业、商业为一体,反映出当时高度发达的经济和物质生活。蒲松龄在《促织》中说:“异史氏曰:‘天子偶用一物,未必不过此已忘;而奉行者即为定例。加以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
猎求神仙、大肆宴饮。汉代大赋中所写的争奇斗艳、奢靡享乐的生活情趣在社会上上行下效。在皇帝的影响下,王侯贵族竞相以奢侈享乐为能,贵族王侯建殿堂、逐田园的生活场景,去除其中夸张的成分,所表露的正是汉代社会的经济文化状况。
文学作品表现的世界不同于现实本身,作家所表现的情感也不等于他内心的真实感受,但这些最终总是会在作品中显现出来的,作品如何就与作家具有相当重要的关系,因此,作家又是文学活动的又一基本要素。作品显示出的与历史的差异,是作品的优点也是其不足,文学不可能原封不动地再现现实生活,可谓画饼不能充饥。但正是由于这一差异,使作品超越了现实的真实形态,创造出更具有普遍意义和高于生活的东西,使作品具有了更多的意蕴和艺术魅力,留给读者许多再创造的空间。也正是由于作品不同于现实的特有认识,才使得作者在作品中的艺术创造得到人们的认可,这就使文学作品具有了超越具体内容表达的独立价值。在汉代这样一个政治结构高度集中、对外武功征伐,经济高度繁荣的时代背景下,神话的超越世俗、役使神人的思想成为统治者表现征服欲、统治欲的需要,这就是神话元素成为汉赋创作吸纳的重要原因。
汉初的文帝、景帝和当时的丞相萧何等都喜欢黄老思想,不喜儒术,所以在景帝时期,辞赋家枚乘、司马相如等都不受重视。到了文帝之治的后期,随着政治经济的繁荣发展,统治者考试、制礼作乐,一方面是安上于民,另一方面是“润色鸿业”的需要。他们把诗歌和乐舞作为“厚人伦,美教化”的工具,这样汉初的赋也就被视为古诗的范畴。“在这种诗学标准的浸染下,战国时期初具规模的赋也被作为‘古诗之流’,可以作为仁义讽谏之物,比质木素朴的四言古诗更迎合新时代的需要。”[2](P32)《汉书·王褒传》记载汉宣帝论辞赋功用时说:“辞赋大者与古诗同义,小者辞辩丽可喜,譬如女工有绮縠,音乐有郑卫,今世俗犹皆一次虞耳目,辞赋比之,为有仁义风谕,鸟兽草木多闻之观,贤倡优博弈多矣。”[2](P32)正是因为辞赋有汉宣帝认识到的政教功能和娱乐功能,才促使帝王对它加以倡导。枚乘和司马相如就是因为辞赋被汉武帝所赏识,于是通经和献赋就成为当时文士进取的两条重要途径。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中说:“征枚乘以蒲轮,申主父以鼎食,擢公孙之对策,叹倪宽之拟奏,买臣负薪而衣锦,相如涤器而被绣,于是史迁、寿王之徒,严、终、枚皋之属,应对固无方,篇章亦不匮,遗风余采,莫与比盛。”[8](P533~534)由于汉代社会繁荣、政治稳定,统治者感受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国家的恢宏,自信心、自豪感油然而生,但现实中人的生命是短暂而有限的,面对死亡所产生的恐惧以及试图超越生命的短暂和有限而趋向无限的强烈愿望,就使得当时的人们将历史的传承和现实的原因融合在一起,追求长生不老成为当时的普遍现象。于是在社会上掀起了强大的造神求仙运动,汉赋作家必然关注到这样的现象,“汉赋中仙化题材的出现几乎与帝王的求仙运动同步而行。”[6](P168)这不但成了汉赋创作的重要内容,也表现出汉代统治者的征服欲、统治欲和勇气。
汉赋中神话元素表现了统治者向外扩张征服的思想。对此,前人也多有论述。如扬雄的《甘泉赋》中就有“蚩尤之伦带干将而秉玉戚兮,飞蒙茸而走陆梁。”[7](P231)“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卻宓妃。” “选巫咸兮叫帝阍,开天庭兮延群神”,[7](P233)“于是乘舆乃登夫凰皇兮翳华芝,驷苍螭兮六素虯”;[7](P231)《太玄赋 》中也写道:“役青要以承戈兮,舞冯夷以作乐。听素女之清声兮,观宓妃之妙曲”;[7](P285)司马相如在 《上林赋》中则写道:“乘镂象,六玉虯,拖蜺旌,靡云旗”、“孙叔奉辔,卫公骖乘,扈从従横行,出乎四校之中 ”;[7](P89)在 《大人赋 》中写道:“乘绛幡之素鲵兮,载云气而上浮”;[7](P118)枚乘则写道:“使师堂操《畅》,伯子牙为之歌。”[7](P33)“于是伯乐相其前后,王良、造父为之御,秦缺、楼季为之右。”[7](P34)在这些作品中,表现了役使神人、控制自然的超现实的理想,这与统治者想长生不老,征服自然的愿望有关。
正是因为统治者凌驾一切的高度集权和文治武功,疆域的扩大,国家的强盛和繁荣,对外文化的交流,使得他们具有了傲视一切的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比天高的气魄,这也使得汉赋作家充分受到这种精神的鼓舞,使其创作表现的不再仅仅是个人的情感,而更多地体现了时代的声音。正是这样,汉赋作家们在运用神话元素时浮想联翩,将汉代的这种统治欲与征服欲及勇气自然灌注到作品中,使作品呈现出上天入地,征服神人、御使神人,控制神物、控制自然的特点,这也构成了汉赋作品的一大特色。人的形象在这里被大写,人在自然、社会面前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在文学活动中,抒情总是抒情主体的情感表现;与偏重客观再现的叙事相比,抒情更富于主体性的自我色彩。所以,我们在抒情性作品中更多地感受到作者内心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抒情是一种自我表现。没有抒情主体富于个性化的情感倾诉和抒情主体自由自在的内心独白,就不可能有富于创造性的文学抒情。因此,成功的抒情都是充分表现了作者自己独特的体验和思维,具有鲜明的情感,具有独一无二的心灵内蕴。然而人是社会的人,个性的自我形成是以特定的社会关系和文化传统为基础的,各种社会关系都会对个性自我的形成发生影响。所以,自我是与社会有密切联系而又有各自的独特性。这种辩证关系说明汉赋作家对神话元素的大量运用,是对社会、历史的发展有着深深的关切,对人类面临的某些共同问题有着深刻的体察和领悟,他们总是把自我感受与社会意识形态统一起来,使个人的命运与国家、时代的命运和追求融为一体。
时代与生活,不仅为作家和文学提供原料和素材,而且也为作家和文学输入激情与力量。汉赋中神话元素的大量运用,一方面与赋家自觉追求利禄有关,另一方面是汉赋作家的理想与统治者的愿望相矛盾的结果。“儒学向经学的转变,使儒家充满批判精神与创造性思想的学说成为禁锢人们思想的金科玉律,成为统治者文化专制主义的思想工具。”[6](P24)到了东汉时期,考赋取士成了一种制度,“尤其是在汉武帝即位后,以察举为主体的选官制度从内容到形式都全面完善。建元五年,置五经博士,尊奉儒家经典及其思想为理论权威。”[6](P24)“以能通一经以上的太学生补文学掌故缺,考试成绩更高的可以做郎中”[6](P24)此后的统治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明经取士导致的政治利益的诱惑,传授、研习儒家经典成为当时社会的普遍现象。经学得到广泛传播的同时,辞赋也得到极大的繁荣。朝廷如此,诸侯王、达官贵人招取宾客、奖赏也就效仿,汉初的吴王刘濞、梁孝王刘武、淮南王刘安皆折节下士,招纳名士,一大批辞赋家因此备受恩宠。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辞赋家们为了追求名利,就更加自觉地进行辞赋的传授、研习。如“枚乘赋柳得绢五匹,相如赋《长门》,得黄金百两,这些故事说明辞赋与经术一样,是文士拾曲青紫的门径,它的发达,与赋家自觉追求利禄有关。”[2](P33~34)
一方面,汉赋作家在作品中热情洋溢、气势磅礴地抒发对山川土地的赞美,对帝王尊严的讴歌,是由于帝王的提倡,也由于文士的理想和帝王的政治利益相一致。但另一方面,文士的政治理想与统治者的政策又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封建专制赋予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既可以贤明一时,任用才士,也可以刚愎自用,抑制人才。文士的地位全凭皇帝的好恶而升降。东方朔的《答客难》中有:“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渊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2](P37)司马迁、东方朔、枚皋等人都意识到了这样的处境,于是在铺张扬励的颂美声中,他们也借助游仙的神话元素来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以及对自由、和平、安宁生活的向往,在作品中寄寓了对统治者的讽谏之意。正如司马相如在《大人赋》中写道:“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建格泽之修竿兮,总光耀之采旄。垂旬始以为幓兮,曳慧星而为髾。掉指桥以偃寋兮,又猗抳以招摇。揽搀抢以为旌兮,靡屈虹而为绸。红杳眇以玄湣兮,猋风涌而云浮。驾应龙象舆之蠖略委丽兮,骖赤螭青虯之蚴蟉宛蜓。低卬夭蟜裾以骄骜兮,诎折隆穷躩以连卷。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骧以孱颜。蛭踱輵螛容以骫丽兮,蜩蟉偃寋怵以梁倚。纠蓼叫踏以路兮,薎蒙踊躍腾而狂趭。莅飒僇歙焱至电过兮,焕然雾除,霍然云消。邪绝少阳而登太阴兮,与真人乎相求。互折窈窕以右转兮,横厉飞泉以正东。悉徵灵圉而选之兮,部署众神於摇光。使五帝先导兮,反大壹而从陵阳。左玄冥而右黔雷兮,前长离而後矞皇。廝征伯侨而役羡门兮,诏岐伯使尚方。祝融警而跸御兮,清气氛而後行。屯余车而万乘兮,綷云蓋而树华旗。使句芒其将行兮,吾欲往乎南娭。历唐尧於崇山兮,过虞舜於九疑。纷湛湛其差错兮,杂还胶輵以方驰。骚扰衝苁其相纷拏兮,滂濞泱轧丽以林离。攒罗列聚丛以笼茸兮,衍曼流烂痑以陆离。径入雷室之砰磷郁律兮,洞出鬼谷之堀礨崴魁。遍览八紘而观四海兮,朅度九江越五河。经营炎火而浮弱水兮,杭绝浮渚涉流沙。奄息葱极泛滥水娭兮,使灵娲鼓琴而舞冯夷。时若暧暧将混浊兮,召屏翳,诛风伯,刑雨师。西望昆仑之轧沕荒忽兮,直径驰乎三危。排阊阖而入帝宫兮,载玉女而与之归。登阆风而遥集兮,亢鸟腾而壹止。低徊阴山翔以纡曲兮,吾乃今日覩西王母。暠然白首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7](P118—119)文章中通过写“大人”游仙抒发自己的牢骚,讽喻汉武帝好神仙、迷恋神仙、迷恋丹药,迷恋东海求仙,“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赋家们“或以抒下情而通讽喻,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6](P40)一般都是婉言进谏,“曲终奏雅”。特别是东汉后期,由于官场的险恶,士大夫们更向往自由、独立的田园生活。张衡在《东京赋》中写道:“为无为,事无事,永有民以孔安。遵节俭,尚素朴,思仲尼之克己,履老氏之常足。将使心不乱其所在,目不见其可欲。贱犀象,简珠玉,藏金于山,抵璧于谷。”[7](P683)他还在《归田赋》中写道:“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7](P745~746)文章一开篇就写出了“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的精神境界。“游仙思想中表现的自由快乐、幽静美丽的仙境与知识分子希望驰力骋情的情怀和民众渴望摆脱现实苦难的心理发生了共鸣。汉赋作家大量使用神仙传说,还表现了他们归隐的要求。他们在表达神仙思想时常常把士、儒、释、道、仙、隐融为一体。”[6](P169)
综上所述,神话元素在汉赋中大量出现,成为汉赋的一大特色。这一方面是对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神话题材运用创作手法的继承,体现了楚文化对汉赋作家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汉代国力强大、经济繁荣、社会生活稳定,与帝王为追求奢侈和长生不老的生活而倡导有关,也与文人追求名利有关。但文士们由于意识到和统治者的理想、愿望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巧妙地在作品中寄寓了讽谏之意。
[1]丹纳·艺术哲学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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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龙必锟 .文心雕龙全译 [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 徐芸华)
The Reasons of M yths Elements Become the Un ique Feature of Han Fu
QIANWan-m in
(Departm ent of Chinese,Chuxiong N or mal University,Chuxiong675000,China)
Myth elements appeared in Han Fu,became the unique feature.On the one hand, that is the inheritance of usingmyth creation subject in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and reflects Chu culture influence the Han Fu writers.On the other hand,that is associated with the national economic prosperity and social life stability,and with the emperors’advocacy of pursuit luxury life as well as immortality.In addition,it also related with the literati’s self-conscious pursuit of fame and wealth.
Han Fu;myths element;Chu culture;consciously pursuing
I207.22
A
1671-7406(2010)10-0035-06
2010-06-10
钱万民 (1965—),女,云南宣威人,楚雄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文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