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中“灰姑娘”式现代市民想象的解构*

2010-08-15 00:42
关键词:灰姑娘解构张爱玲

张 娟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6)

“灰姑娘”原型代表了人类的一种普遍社会原理,美国民俗学家詹姆森在《中国的灰姑娘故事》一文中说到:“灰姑娘故事的确是个好故事,因为它是一剂良药,是一剂精神和社会的良药。”传统研究往往在性别立场上解释灰姑娘原型的涵义,认为灰姑娘代表了女性在男权文化背景下突围并实现自我成长的幻想。实质上,推而广之,这种灰姑娘的幻想无处不在,不仅存在于女性身上,也存在于男性身上,是具有一种白日梦特征的理想特质。

张爱玲是一个善于写“传奇”的作家。张爱玲的很多小说都隐藏着一个传奇的构架,也即是以“灰姑娘”为母题的一种现代市民想象。这里的“灰姑娘”不仅代指平民少女获得白马王子的爱情梦想,还指普通市民的的恋爱梦想、金钱梦想、神圣价值等一切具有现代市民白日梦特质的传奇式幻想。张爱玲通过对这种灰姑娘想象的解构,从更为深刻也更具超越性的层面上揭示了现代市民价值观。这些想象的幻灭,正缘于现代市民价值观的清醒认识。

一、张爱玲对现代市民想象的解构类型

张爱玲的现代市民想象充满了颠覆性的构思。张爱玲小说中的人物生活在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无论是前朝遗老还是职业女性都被“惘惘的威胁”笼罩着,谋生之外还谋爱,对于金钱、爱情、权力有着身不由己的欲望和追求,在张爱玲冷酷而客观的透视下,一切“灰姑娘”般不切实际的幻想都面临破碎的结局。张爱玲懂得人生的真实,所以不相信神话,这正是一个现代市民清醒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一)现代市民爱情理想的解构

张爱玲往往把爱情放在和现实、物质对立的框架中,在现实的考量下,爱情不可避免地走向虚无。在一系列对爱情理想的解构中,凸显了张爱玲物质理性和生本位的现代市民价值观。现代市民小说热衷于描写男女情爱关系,三十年代穆时英等人的现代市民小说就是以描写男女邂逅的激情为主,张爱玲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她的爱情文本中,往往描写各种不同的感情梦想的幻灭。一是以《倾城之恋》为代表的“灰姑娘”梦想的解构,二是以《鸿鸾禧》为代表的世俗婚姻算计的表现,三是以《红玫瑰与白玫瑰》、《封锁》为代表的感情与理智调和的梦想破灭,四是以《花凋》、《郁金香》等为代表的现实生活中所谓浪漫爱情感觉的虚妄。种种爱情理想的幻灭,都指向物质理性和生本位的现代市民价值选择。

首先,以《倾城之恋》为代表的“灰姑娘”梦想的解构与物质理性价值观的彰显。《倾城之恋》是一个灰姑娘获得理想的白马王子的爱情。形式上完美的结局却是建立在百年不遇的一场战争上。支点的偶然性与脆弱性暗示了文章的童话结构。现实生活是没有童话的,连张爱玲自己也说,真实的人生是没有恋爱和哭泣的,只是小说里才有。张爱玲讲述一个童话来慰藉人心,却让人感觉更深的幻灭。白流苏是个接近三十岁的离婚女人,范柳原是个三十三岁的富有华侨。白流苏已是残花败柳,范柳原则是市民眼中的“标准夫婿”。在旁人眼里,无异于一场灰姑娘的仙履奇缘,但是如果我们细致分析情节进程,就会发现叙事中不合情理的“童话”结构。从情场浪子对白流苏的钟情,到风情万种的印度公主的陪衬,再到战争的忽然发生,每一个环节都建立在戏剧性与不可能之上。这种传奇婚姻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正是一个又一个“传奇”成就了最后的“倾城之恋”。这种因果关系的脆弱性,不管作者,还是读者,都是心知肚明的。张爱玲以满足市民幻想的心情写作了这样一个圆满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却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可能。灰姑娘只是出现在小说中,张爱玲用一种隐蔽的方式对市民想象进行了拆解,显示了她一贯的市民理性。

其次,以《红玫瑰与白玫瑰》、《封锁》为代表的感情与理智调和的梦想的破灭与物质理性价值观。《红玫瑰与白玫瑰》、《封锁》代表了另外一种市民想象:将理想与现实协调,既拥有现实的成就又享受情感的完整的理想。张爱玲依然借用高超笔墨,揭示这种理想的不可能。《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振保就试图做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真才实学、凭借个人奋斗做到很高职位,孝敬母亲、提拔兄弟、热情仗义,他“下了决心要创造一个‘对’的世界,随身带着。”但可惜的是,他终于不是圣人,爱上一个如同红玫瑰一般热烈的孩子气的女人娇蕊,而且还是朋友的妻子。佟振保懂得在现代社会立足,赢得一定的尊重和地位,就必须要一位社会认可的好妻子,建立一个社会认可的好家庭。因此,他把情妇和妻子两种女人分得很清楚,毫不含糊。对情妇,他是一个浪子;对家庭,他又是一个十足的好人。他是十足的具有物质理想,讲究生存第一的现代市民,代价是他没有真正的快乐,是被异化的现代人。

再次,以《花凋》、《郁金香》为代表的对小资生活、浪漫爱情的解构,体现了“生本位”的市民价值观。这类文章揭示了现实生活中所谓浪漫爱情感觉的虚妄,体现了日常生活的庸常性、世俗性。《花凋》是可以和穆时英的《公墓》对照阅读的,都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因疾而亡也因此中断了一场美丽爱情的故事。这是市民想象中最具有杀伤力、最有悲剧感也最赚人眼泪的一种叙事构架。女主人公必是超凡脱俗、聪明美丽,生的病也往往是肺病——脸泛桃花,即使走在死的路上,也可以很优雅——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才更让人深切痛惜。《公墓》便是这样一种典型的适合市民阅读口味的伤感叙事。这个凄婉的故事移植到张爱玲笔下,却变了味道。川嫦也死于肺病,她的墓碑也像玲子的一样美,甚至更美满。碑阴还撰写了新式的行述:“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爱音乐,爱静,爱父母”、“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事实上,却全然不是这回事。首先,川嫦虽然美,但并不出众,所以,她只能算是没点灯的灯塔;其次,川嫦的家外强中干。看似一幢洋房,经常坐汽车看电影,呼奴使婢一大家子人,却连孩子们睡觉的床都没有,工资发不下来,小姐们也没钱置办新衣服;再次,没有一个人真的爱川嫦。母亲给川嫦找男朋友是为了满足自己罗曼谛克的爱的幻想,为了不泄漏自己的私房不愿意花钱给川嫦买药。父亲甚至计较她一天吃两个苹果,更不要说花钱治病。章云藩看她有病,很快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和她还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川嫦整个病的过程也没有玲子那么唯美。玲子如同紫丁香一般的淡雅纤弱、结着淡淡的忧伤。而川嫦“连一件像样的睡衣都没有,穿上她母亲的白布褂子,许久没洗澡,褥单也没换过。”还有病人的气味。正如张爱玲一开始所说:“的确,她是美丽的,她喜欢静,她是生肺病死的,她的死是大家同声惋惜的,可是……全然不是那回事。”

在张爱玲的市民想象中,没有真性情的不计后果的爱。她曾说过:“无条件的爱是可钦佩的——唯一的危险就是:迟早理想要撞着了现实,每每使他们倒抽一口凉气,把心渐渐冷了。”[1](P21)真正的爱在现代市民社会中不可能实现的,张爱玲这一悲哀的预言体现了现代市民物质理性价值观的胜利。

(二)市民金钱理想的破灭

张爱玲通过这种金钱理想的幻灭传达了她“生”本位的观念。她坚持人生是平实日常的,事物具有自身发展的客观规律。企图打破这种客观规律的传奇性人生是不可能获得好结果的。同时,张爱玲的市民小说也肯定了这种为生存的个人努力。她特别擅长描写以婚姻为跳板的市民理想。通过市民金钱理想的幻灭,表现了她对人生不存幻想的物质理性和世俗情怀。

《金锁记》就是一个平民女子通过婚姻进入贵族家庭成为少奶奶,并获得大量金钱的市民理想的解构。曹七巧为了超越她自身身份的婚姻付出了青春,戴上了黄金枷锁,在人性层面来讲,她是一个可悲的受害者。但是,从市民价值观角度来讲,她又是一个成功者。而代表市民价值眼光的就是曹七巧的哥哥和嫂子。他们明知道二少爷是骨痨,还是贪图钱财把她送入姜家。对于曹七巧来讲,她也是一个深深浸润这种市民价值观的普通女子,做姑娘的时候,她年轻漂亮泼辣,并非没有选择。而是在爱情与金钱中选择了后者。从后者来讲,曹七巧是成功的。她以太太而不是姨太太的身份进入姜家,为她将来分得财产打下良好基础。在这一环节上,姜家二少爷的骨痨是必不可少的促成条件。假如不是这种先天性残疾,曹七巧这种身份的女子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姜家家门。在市民社会中,任何选择、任何结果都具有利益上的公平。曹七巧获得超越自己地位的婚姻关系,就必然付出没有婚姻实质的代价。在这条通往黄金枷锁的道路上,曹七巧幸运生下了一儿一女,又熬到丈夫和婆婆过世,九老太爷主持分了家。曹七巧以前“戴着黄金的枷锁,可是连金子的边都啃不到,这以后就不同了。”只是她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过极端,终于为了钱断送了儿女的幸福。小说的结尾,曹七巧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如果那时候选择的不是金钱——她终于流出一滴眼泪。张爱玲用这种极端且惆怅的笔墨描写了市民金钱理想的破灭。

(三)神圣价值的幻灭

张爱玲的现代市民小说中对神圣的意义和价值的解构,也是“生本位”价值观的突出表现。“五四”革命是一场启蒙革命,它带来的个性解放、自由恋爱、婚姻自主潮流被历史赋予神圣的光环。但是,在张爱玲笔下,真实的人生却只有自私与不堪。《五四遗事》是张爱玲到美国以后发表的小说,发表于1957年夏济安主编的《文学杂志》,英文副题叫:“A sho rt sto ry set in Time Love Came to China”,直译为“当恋爱来到中国时的一个故事”。五四宣传西方文化,传播个性解放、恋爱自由精神。但是故事却相当有反讽意味。罗诗人与密斯范相爱,需要先办离婚。“这是当时一段男子们的通病。差不多人人都是还没听到过‘恋爱’这名词就已经结婚生子。”罗诗人通过艰苦奋斗,离了两次婚,终于与密斯范成功结合,在西湖边的理想地点住下准备开始过理想生活。然而这位新女性婚后完全又懒又邋遢,脾气又暴。罗诗人在亲友的撮合下又先后把休弃的两位太太接回家来,没人理会他的苦衷,大家反而打趣:“至少你们不用另外找搭子。关起门来就是一桌麻将。”在张爱玲笔下,脱掉了神圣的衣冠,真实的人生是如此不堪。革命只是为自己算计的外衣,遇到切实的个人利益,还是人人自扫门前雪。五四到来,使人们争取到了婚姻自主,就这不见得就争取到了爱情。爱情是什么?用鲁迅的话来说,“不知道有谁知道。”[2](P321)《伤逝》中的子君在自由恋爱同居以后便沉溺于养小油鸡、喂“阿随”的趣味中。在张爱玲的笔下,这些新女性争取到的也只是靠男人吃饭的“女结婚员”。除此以外,还有《色戒》对革命行为的解构,《等》对医生、军官等中等阶层市民生活的解构。张爱玲笔下的日常生活空间逼仄窄小,生在其中的人每天都津津乐道于经营小圈子的人际关系,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把平庸的生活当作意义本身。

二、张爱玲解构现代市民想象的文学意义

张爱玲的现代市民小说达到了相对成熟的境界。从题材、角度上对现代市民小说做出了提升,从人性层面和日常现代性追求上对五四启蒙小说做出了发展。张爱玲的市民小说将二十世纪上半叶的现代市民小说推向了新的高度。

首先,张爱玲对现代市民白日梦的解构,对日常生活叙事的关注,预示着现代市民小说已经摆脱了三十年代的狂热与赞颂的风潮,进入了更为清醒、更为现实的成熟阶段。市民小说往往是一种平面的缺乏深度的叙事。张爱玲的市民小说和穆时英等人的现代市民形象建构不同,也和苏青、予且放弃想象的平实市民小说迥异,她深切洞悉现代市民的心理,又站在更高的高度认识其市民理想的卑微与难以实现,她对这种世俗的“市民想象”给予了不留情面的拆解。这种解构手法使她的作品获得了超越时代的生命力,她的批判意识彰显了她对市民价值观的深刻理解,使她和普通的市民小说拉开了距离,表现出一种思想的深度。她努力以一种清醒到近乎冷酷的态度来俯视芸芸众生,喧嚣乱世。虽沉湎其中,却又能从中自拔出来,保持客观化的距离,提升叙述的高度,从而更富内蕴地展示了特定历史时代与文化困境中普遍的市民心态。在此之前,很少有市民小说能够呈现出解构的姿态,对现代市民的生存困境提出清醒的批评。张爱玲不但做到了这一点,而且给予了深刻的悲悯与同情。

其次,在人性层面上,张爱玲具有对个体人生价值的深切认同,将现代市民“以人为本”的价值追求赋予了更为深沉的道德涵义,把五四以来的“个人主义”推向更为自我、更为世俗的层面。张爱玲探索灵魂的深度使得现代市民价值观在人性的层面得以广泛呈现。她“以人为本”的价值观首先表现在对人的欲望和要求的关注上。张爱玲充分尊重个人生活,继承了五四的个人主义传统又发展了这种传统。用刘锋杰的话来说:“张爱玲代表的是个人生活主义,张爱玲的个人主义在由个人而为主义时,个人没有被主义所彻底征服与消解,这时的个人意识在成为一种价值时,仍然保持了个人生活的丰富性与自由性。它显示了两个特色:不是自我中心主义的,在价值观上体现了开放性;不是脱离日常生活的,它体现了世俗化、琐碎化的民间特色。”[3]非自我中心中就包含着一种对他人的悲悯。不脱离日常生活的,体现了对平民世俗生活深沉的感动。张爱玲的非自我中心,是一种类似于基督的超脱的悲悯情怀,将“以人为本”赋予了更为深沉的道德涵义。张爱玲善于描写现代市民的自私、卑劣、小气、争斗。在这种充满悲悯的描写中,体现出她对真实人性的包容与同情。正是出于对真实人性的深刻理解,张爱玲的小说中,再坏的人物都有令人同情的地方,再恶毒的行为作者都不进行道德评价。她的道德观是“以爱作基础的,是开放的,是指向万事万物的”,“她能理解广大的人生,且对人生的理解是深刻的,触及本质的。”[4](P233)尽管张爱玲冷酷地解构了那么多市民幻梦,打破广大读者在惨淡人生中的传奇想象,但她的这种解构不是来源于冷漠、旁观、讽刺,而是来自于对广大平民的热情、投入与爱恋。张爱玲的道德选择是:看透了这个世界,然后爱它,这种深沉的大爱给她的“以人为本”追求赋予了某种神圣的色彩。

再次,和“五四”的启蒙现代性相比,张爱玲的现代市民小说张扬了日常现代性的可能性,为我国文学现代性进程提供了新的范本。“五四”以来的中国现代文学一直崇尚英雄和超人,歌颂革命与暴力,文学被赋予鼓励人生、指导人生、改造人生的启蒙重任。主流文学往往轻物质、重道德,忽视日常生活,关注精神立场,呈现出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审美基调。作为一种目的性很强的工具文学,它容易形成对个体凡俗人生与日常经验的忽视和拒绝,把“个人”人为地象征化、符号化和工具化,造成文学性的偏离和萎缩。从五四启蒙小说到三十年代现代市民小说再到张爱玲,文学叙事的立场从“宏大”转到“日常”的公共空间,又回到“日常”的生活空间,着眼点越来越细微,对于普通个体的生存状况、个体经验、现实冲动、苦难焦虑、世俗欲念等的表现越来越深入。特别在张爱玲笔下,现代市民回到了他们真正的个人生活,日常生活被赋予了神圣的重大的意义。那些普通而琐屑的日常生活细节经常被赋予一生一世的意味。城市与社会成为遥远的布景,这些普通市民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辗转在世俗的争斗与算计中,沉浸在日常的喜怒哀乐里。日常生活的意义被重新发掘,甚至被无限放大。维特根斯坦认为:“命令、询问、叙述、聊天同走路、吃、喝、行为、玩耍一样,是我们自然历史的一部分。”[5](P19)马克思主义美学家卢卡契在《审美特性》一书中指出“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态度是第一性的,”“人们的日常态度既是每个人活动的起点,也是每个人活动的终点。”[6](P1)提醒人们关注日常生活“作为人的行动中的认识的源泉和归宿的本质性”。[6](P35)文学日常性品格的魅力日益引起研究者的重视。这种价值取向本质是对人生庸常经验和世俗诉求的提升。它消解文学艺术的神圣性和理想性,使日常生活从国家政治和伦理道德中分离出来,使私人领域具有了存在的合理性,肯定和宣扬了当下的世俗生活和从中而滋生的价值观念。它对日常生活的重视和世俗欲念的肯定,与启蒙现代性一起显示了中国文学走向现代性的不同方式。

[1]张爱玲.洋人看京戏及其他[A].张爱玲文集:第4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鲁迅.随感录·四十[A].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刘锋杰.论张爱玲的现代性及其生成方式[J].文学评论,2004, (6):120.

[4]姚玳玫.想象女性——海派小说(1892—1949)的叙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5]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6]卢卡契.审美特性:第1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6.

猜你喜欢
灰姑娘解构张爱玲
还原
九月雨
解构“剧本杀”
帮灰姑娘数红豆
于强 保持真实,从生活中解构设计之美
那篮叫灰姑娘的插花
彭涛形而上的现世解构
倒霉的灰姑娘
梦里梦外——评张爱玲《天才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