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收费研究

王伟宜

(福建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美国高校收费体系相当复杂，就读于不同地区的高校、同一地区不同类型的高校甚至同一高校的不同系科，都要支付不同的费用。为了使我们对美国高校收费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本文将对近期美国高校总体收费情况、不同地区与不同类型高校的收费标准及近几十年来高校收费的发展变化进行论述，分析其特点及合理之处，从而为今后我国高校收费制度改革提供些许参考价值。

一、2009-10学年美国高校收费概况

表1给出了2009-10学年不同类型高校公布的学生平均费用及与上一年相比的变化情况。结果显示，该学年平均的学杂费最低的是公立两年制学院，仅为2,544美元，最高的是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大学，学杂费高达26,273美元，是公立两年制学院的10倍之多，同时也是公立四年制大学(州内)学杂费的近4倍。与学杂费的巨大差距相比，各类高校食宿费的差距相对较小。和上一学年相比，各类高校学生平均费用均有不同程度的上升。其中，学杂费的上升快于食宿费，前者增长最快的是公立两年制学院，增长了7.3%，增长较慢的是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大学，涨幅为4.4%。整体上，公立高校学生费用涨幅高于私立高校。

表2是卡内基分类法高校学生平均费用情况。从统计结果来看，2009-10学年，就学杂费而言，总体上，学位授予越高的大学其学杂费越高。另外，私立大学远远高于相应的公立大学。以博士学位授予大学为例，公立大学的学杂费仅为7,797美元，而私立大学的为32,349美元，二者相差4倍多。同一性质的大学，主要是博士学位授予大学与其他两类大学之间的学杂费差距较大，如在私立大学中，硕士学位与学士学位授予大学之间的学杂费差距很小，仅为660美元，而二者与博士学位授予大学之间的学杂费差距约在八千至九千美元。与学杂费相比，不同性质及同一性质的大学间，食宿费差距较小。与表1相似，不同类型、性质的高校中学杂费和食宿费均比上一学年有所上升且学杂费快于食宿费的上升。同时，公立高校的学生费用增长幅度高于私立高校。

表1 不同类型高校学生平均费用(2009-10学年)① 单位：美元

表2 卡内基分类法(2005版)② 高校学生平均费用(2009-10学年) 单位：美元

学生费用的增长与近些年州政府拨款的下降、校外捐赠的减少及多数高校面临的预算赤字等不无关系。就学费用的上涨尤其精英大学高昂的学杂费，对大多数学生的就学行为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据美国大学委员会的统计，2009-10学年，在所有上四年制大学的全日制学生中，有24%的学生进入了公布的学费在6,000美元以下的高校，这包括了33%的州内公立大学的学生和5%的私立非营利性大学的学生。在公立四年制大学中，50%的全日制学生就读于公布的学费在7,000美元以下的高校。[1]

上文讨论的是高校学生学杂费等在全美的平均水平。实际上，在美国的不同地区，同一类型或性质的高校，其收取的学杂费等差别很大。图1显示，美国六大地区中，同一类高校的学杂费差别较大，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大学学杂费最高的是新英格兰地区，32,857美元，最低的是西南部地区，22,500美元，二者相差10,357美元；公立四年制大学(州内)学杂费最高的也是新英格兰地区，9,391美元，最低的是南部地区，5,802美元；公立两年制学院，学杂费最高的仍是新英格兰地区，3,992美元，最低的是西部地区，1,475美元。除地区差异外，美国各州之间的学杂费等也存在差异，这和地区及各州的经济发展状况、州政府的财政拨款、学校的资金来源等多种因素有关。

图1 不同地区高校学生平均学杂费(2009-10学年)③ 单位:美元

二、不同时期美国高校收费变化情况

上文从整体上介绍了2009-10学年美国高校收费的概况，为了更加全面地了解高校收费的发展态势，下面笔者将分析近几十年来美国高校收费的变化情况。近十一年美国不同类型高校学杂费及食宿费的统计情况见表3。统计结果显示，十年期间，无论哪类高校，学生的平均费用均呈现出不断增长的态势(除06-07至08-09学年公立两年制学院学杂费略有下降外，09-10学年开始回升，比上一学年增长了8.8%。)。在此期间，公立两年制学院、公立四年制大学和私立四年制非营利性大学学生的学杂费分别增长了647美元、2,419美元和6,312美元，涨幅分别是31%、57%和38%，涨幅最快的是公立四年制大学；后两类大学学生的食宿费分别上升了1,723美元、1,619美元，增幅分别为30%、24%，食宿费低于学杂费的增长幅度。

表3 高校学生平均费用(1999-2000 至2009-2010学年) 单位：美元

表4是近三十年美国高校学生费用的平均年增长率。从统计结果来看，就每一类高校而言，公立四年制大学无论是学杂费还是总体费用一直在增长，在最近的十年期间，学杂费和总的费用分别以平均每年高出CPI 5.0%和3.9%的速度在增长。其他两类高校最近十年期间，学杂费的增长低于此前二十年的增长速度。就不同类型高校来看，在1979-80至1989-90这十年期间，私立四年制大学学杂费的平均增长速度明显快于公立高校，不过，在此后的二十年间，公立四年制大学学杂费的增长率已超过私立四年制大学，尤其在最近的十年间，以平均每年高出私立四年制大学2.2%的速度在增长。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近几十年里，美国高校学生费用一直在增长，尽管有些年份增长幅度有所不同。这一期间，公立四年制大学学生费用涨幅较快。在美国，高校(尤其公立高校)学生费用的变化与政府拨款有着密切的关系，当政府拨款增长较快时，学杂费等的涨幅往往比较缓慢，相反，政府拨款减少之际往往也是学生费用快速增长之时。而政府对高校的拨款因受经济发展的影响经常呈现出周期性的变化。当经济发展良好时，政府对高校的拨款也会增加，反之，则会减少。最近几十年期间高校尤其公立高校学生费用的持续快速增长与政府财政拨款的持续下降有必然联系。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的统计数字显示，公立高校流动资金收入中来自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拨款的比例从1980-81学年的47.4%降到1990-91学年的41.1%，到2000-01学年，再次降到35.4%。到2005-06学年，政府拨款只占到公立高校总收入的27%。[2]2007-08学年，州政府对公立高校的拨款总额为822亿美元，到2008-09学年，降到785亿美元。[1](P17)近期，华盛顿、内华达、得克萨斯、俄勒冈、爱达荷和南加利福尼亚等州都宣布削减州政府对公立高校的投入，削减幅度从10%到36%不等，几乎没有一个州能避免这种情况。[3]政府财政支持力度的逐年下降及新一轮的经费削减行动最终导致多数公立高校通过增加学费等以解决经费短缺或预算赤字问题。

表4 高校学生费用平均年增长率(1979-80 至2009-10学年) 单位：%

不过，对于高校学费不断上涨这一现象，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反对者认为，政府拨款减少不应成为高校提高学生费用的直接理由，学生不应支付更高的学费。金融危机造成的损失并非学生之过错，政府应承担保障公立高等教育质量的责任，同时，高校应从预算中砍掉不必要的开支以节省资金。支持者则认为，在政府拨款下降的同时，学校若不增加学费，收入将减少。这会使学校的培养质量面临挑战，好的教授将流向他校，学校为了节约开支有可能进行大班教学或删减教学计划、项目。为了保障质量，学校只好增加学费。[4]争论虽在进行，但似乎看不到学费停止上涨的迹象，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未来几年学费的上涨将不可避免。

三、美国高校学生费用分析

上文介绍的收费及其变化情况只是高校公布的平均收费标准，而非学生实际要交纳的费用。在美国，一个大学生每年要支付的全部费用预算包括学杂费、食宿费、书本费、生活用品费、交通费和其他基本生活费。根据美国大学委员会的估算，2009-10学年，一个全日制大学生在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大学的全部费用预算为39,028美元，在公立四年制大学(州外)的为30,916美元。[1](P3)其中主要是学杂费，占到整个费用的60%左右。这样的就学费用，将使大多数普通家庭尤其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通常指家庭收入低于4万美元的学生)面临很大的经济压力。倘若没有其他资助途径，对这些学生而言，几乎不可能入读高选择性的公私立精英大学。

所幸的是，为了减轻学生的学费负担，增加入学机会，联邦政府、州政府和高校提供了一定的助学金，另外，也有私人、雇主奖助金。其中以联邦政府(主要是佩尔助学金)和高校助学金为住，二者占到整个助学金的70%左右。这些助学金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学生的经济负担。表5给出了几个学年高校公布的学杂费和学生实际交纳的学杂费。

表5 高校公布的平均学杂费与净学杂费 [1](P11) 单位：美元

结果显示，虽然高校收费标准一直在提高，但近些年，在公立高校，得益于各种助学金及联邦税务优惠，学生实际交纳的学杂费不仅没有上涨反而一直在下降，到2009-10学年，全日制四年制公立高校学生(该学年学生平均获得的助学金约为5,400美元)要交纳的学杂费降到1,620美元，而全日制公立两年制学院的学生该学年平均获得的助学金约为3,000美元，这样他们不仅可以付清所有的学杂费，还余下460美元用于生活费。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大学的学生这几年实际交付的学杂费一直在10,000至13,000美元之间，远低于高校公布的学杂费。

虽然有各种资助，不过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许多家庭的经济状况发生了变化，这对学生选择去哪里接受高等教育将产生很大的影响。可能的情况是，公立高校将会继续是美国中低收入家庭学生的首要选择，很多学生将会在本州的公立高校就读，因为那里的学杂费只有私立高校的1/4。而为了尽量减少金融形势的不断变化给学生就学带来的冲击，奥巴马政府已经在当前190亿美元佩尔助学金预算的基础上，再额外增加了80亿美元，用于资助更多的学生，因为要接受佩尔助学金资助的学生人数增加了约80万人，比上一年增长了16%。[5]

四、美国高校收费特点及其对我国高校收费制度改革的启示

从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美国高校收费表现出以下两个主要特点。

其一，多样性。在美国，学费收取标准在不同地区、不同州之间、不同类型及性质的高校间均存在明显的差异，即使在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系，因就读于不同的专业，学生要交纳的学费也千差万别。近些年，越来越多的高校根据专业收取学费，攻读商学或工程学位的学生可能要比攻读文学学士的学生支付更高的学杂费。因此，要了解详细的收费情况，必须根据学校所在的州、学校自身的学术声誉及学生就读的专业等具体分析。

其二，差别性。美国高校收费并未因其多样性而显得杂乱无章。相反，其收费标准始终遵循一个基本的原则，即差别收费的原则。所谓差别收费，即不同类别、不同层次的高校，不同专业，同一类别、层次的不同教育质量的高校，实行不同的收费标准。“质高价高、质次价低”成为美国高校制定收费标准的核心准则：私立非营利性四年制高校因其学术声望高、培养的学生质量高而收取了很高的学费；公立四年制高校因其办学质量不及前者，因而收费标准相对较低；社区学院主要是为当地培养一些应用型、技能型的技工而非精英人才，因此其收费标准最低。实际上，除美国外，推行高等教育收费制度的其他国家如澳大利亚、英格兰等，也都采取了差别收费的原则。

高等教育属于准公共产品，受教育者将获得个人收益，因此，按照“谁受益谁负担”的原则，受教育者应承担一部分高等教育培养成本。成本分担或补偿理论成为各国实行高等教育收费制度的理论基础。我国也于1997年开始全面推行高校收费制度。与国外差别收费相比，我国自实行收费制度以来，高校收费标准(主要指公办高校的收费，民办高校因其办学机制、资金来源不同需单独讨论)不仅表现出较高的“趋同性”甚至出现“倒挂”的现象。趋同性是指，不同层次的高校、不同专业(除艺术类外)，其收费标准差异很小。如普通本科院校与部属重点院校的收费标准并未因其层次不同而有所差异；热门专业与冷门专业的收费也未因其预期收益不同而有所区别。倒挂现象是指层次越高的高校，收费反而较低，而层次较低的高校，收费却比较高。当前我国高职(专)院校的收费标准大多高于普通本科院校及部属重点院校。以福建省为例。2009-2010学年，普通本科院校与部属重点院校中绝大多数专业的学费标准在5000元左右，两类院校收费标准差别很小，而高职(专)院校的收费标准大多在6000元左右。

这表明我国目前的高校收费制度存在某种不合理现象。事实上，不同层次的高校、不同的学科专业，其培养质量、教育成本是不同的，而就读于不同的高校或专业，学生个人未来的预期收益也存在差别。因此，借鉴美国等国家已有之经验，我国也应针对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高校、不同的专业，采取差别收费的原则：层次越高的高校、预期收益越高的专业，应收取较高的学费，反之，则应收取较低的学费。同时，考虑到我国地区、城乡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现实，各高校对来自不同地区的学生应区别对待，执行不同的收费标准，对来自经济落后地区的学生，要适当降低收费标准。差别收费，有利于高校准确定位、有序发展，同时也使高校、学生各得其所，高校挑选出符合自身培养目标要求的学生，而学生则选择到适合自己就读及未来发展的学校及专业。

[注释]

①2009-10学年，大约有12%的全日制公立四年制大学生在州外读书。在美国，在州外读书一般要支付比州内更昂贵的学费。不过，许多州与临州签订的一些互惠协议使得学生支付的学费实际上比学校公布的要低些。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在美国没有哪所高校可以非常清楚地划分为两年制或四年制。近些年，一些公立两年制学院开始授予少量的学士学位，而一些州立大学的分校也授予副学士学位。表1中的四年制大学指授予的学士学位至少为25%的大学。

②2005年卡内基高校分类法的基本分类：博士学位授予大学指每年至少授予20种博士学位；硕士学位授予大学/学院指每年至少授予50种硕士学位；学士学位授予学院指每年授予的学士学位至少占到所有授予学位的10%，或授予的硕士学位少于50种，或博士学位少于20种；副学士学位授予学院指授予的均是副学士学位或授予的学士学位占所有授予学位的比例少于10%的学院。表2中的分类不包括特殊大学、部落学院和副学士学位授予学院。

③新英格兰地区包括：康涅狄格，缅因,马萨诸塞,新罕布什尔,罗德岛和佛蒙特；中部地区包括: 特拉华,哥伦比亚特区,马里兰,新泽西，纽约，宾夕法尼亚，波多黎各；西部地区包括：阿拉斯加，亚利桑那，加利福尼亚，科罗拉多，夏威夷，爱达荷，蒙大拿，内华达，俄勒冈，犹他，华盛顿和怀俄明；西中部地区包括: 伊利诺斯，印第安纳，爱荷华，堪萨斯，密歇根，明尼苏达，密苏里，内布拉斯加，北达科他，俄亥俄，南达科他，西弗吉尼亚和威斯康星；南部地区包括：阿拉巴马，佛罗里达，乔治娅，肯塔基，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北卡罗来纳，南卡罗来纳，田纳西和维吉尼亚；西南部地区包括：阿肯色，新墨西哥，俄克拉荷马和德克萨斯。

[参考文献]

[1]The College Board,Trends in College Pricing,2009.7.

[2]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2008:495-498.

[3]David W.Breneman.US Higher Education and Current Recession,International Higher Education,2009(55)：2.

[4]Kelderman,Eric.Calculating the True Cost of Tuition Freezes at Public Colleges.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Vol.55,Issue 36,2009:19.

[5]John Aubrey Douglass，Gregg Thompson.The Poor and the Rich in US Universities,International Higher Education,2009(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