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儿童的言语天性

曹鸿飞

人的生命，一定程度上说是言语生命。写作是人的语文能力的最高呈现，是人的言语生命力的集中体现。

每一个儿童都是言语天才。在写作教育中，言语生命天性、个性的养护始终是第一位的。丢失了言语天性、个性，言语生命便苍白、凋零。

在应试教育仍大行其道的今天，儿童的言语天性面临着被遮蔽、扭折的局面。写作教学成了一种纯粹的语言规训，代表着成人世界话语威权的教师和家长，从实用和世俗的人生目标出发，为儿童的言语学习确定了一个与儿童自身的言语需要格格不入的方向。于是，从对儿童的早期言语教育开始，到了小学、中学阶段的语文教学、写作教学，维系着他们言语学习活动的都是一个个十分具体的现实目标，在教学情境下的每一个游戏、每一次远足、每一篇作文、每一回对话或演说，背后都有一个精心策划的应试圈套。

于是，多少写作颤颤抖抖地看着家长和老师的脸色，多少写作畏畏缩缩地写着不愿写却不得不写的东西，多少写作规规矩矩地用着所谓的好词佳句，多少写作在成人的宣判中无声夭折乃至永远不敢发出最为动人的童声之言……

于是，以一句“想妈妈的感觉，就是想哭的感觉”的学生习作获得了冰心文学大奖。

细细品味，岂不是对我们这个文章大国最大的讽刺?

事实上，每一个儿童都有固有的言语天性。

在老师的诱导唤醒下，一年级的小朋友发出了“春天随着小草钻出来了”、“春天随着桃花变成了一片粉红”、“春天随着小鱼蹦起来了”、“春天随着五步蛇睡醒了”这样美妙的语言。

在图画书《我爸爸》的唤醒下，二年级的小朋友创意地写下了如下纯真的字句：“我爸爸雨伞一样保护我”、“我爸爸乌龟一样懒”、“我爸爸的烟像火车一样多”、“我爸爸的身体像西瓜一样圆”、“爸爸发脾气的时候，像鳄鱼一样令人害怕”。

言语天性乃是儿童纯真灿烂的心空倾泻出的天使歌唱!言语天性乃是儿童奇妙梦幻世界流淌出的天籁之声!言语天性乃是儿童对世界不设防的惊讶和好奇发出的清新言说!

写作教学需唤醒儿童的言语天性，需要激活学生的言语表现冲动和言语生命的欲求。

一位语文老师在面对班级十来个男生提出要组建班级足球队时，从表面的拒绝到要求学生写信充分说服老师，师生辩论，全班表决。这一过程，就是引导激活学生的言语需求的过程。往日表达结巴的男生竟然个个洋洋洒洒地据理力争，慷慨激昂地针锋相对，言辞恳切地说明理由，急切高效地写好说服信件。学生的言语生命冲动和激情在唤醒中被激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言说成了一种“情动辞发”的生命表达，言语天性得到了尽情地舒展与释放。

更多的事例也证明，写作教学应破译学生言语生命的密码，顺应其天性，成全言语生命的自己生长，将其野性生命中固有的言语潜能发挥到极致。顺应并养护每一个孩子言语生命的野性，为野性的生长创造最佳的环境，创造条件来放养儿童的言语天性，在此基础上，因势利导，进行适度的文化浸染和审美熏陶，使其野性真正成长为优良的言语个性。

就像种树一样，遵循它的成长规律，小心翼翼地养护它，顺应它成材的自然趋势，尽量排除不利于它成长的因素，而不是随心所欲地扭折它。唯有这样，蕴含在一棵小树稚嫩生命中所有的美丽才得以尽情展露。写作教育尤应如此。

唤醒儿童的言语天性，牧养儿童的言语天性，给儿童的言语天性发展以最广阔的空间，把学生牧养在言语的沃野上、文学和文化的大自然中，让他们尽情地奔跑、觅食、嬉戏……养护他们自发的言语生命冲动，在价值取向的适度引领之下，使其率性的言语行为逐渐地上升为言语表现的审美自觉，终会看到个性的言语生命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