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推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既是破解生态高地与经济洼地重叠并存难题的重要手段,也是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总抓手。本文以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19个典型案例为范本,利用扎根理论方法进行开放式编码分析,发现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存在生态资源综合效益低、生态产品产业链不完整、生态资源难以变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度体系不完善四大制约因素。通过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归纳提出提高生态产品综合效益、打造完整生态产业链、增进民生福祉、落实制度保障四条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为构筑“两屏三带”生态安全战略格局提供理论参考。
[关键词]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约因素;优化路径;扎根理论;南岭民族走廊
[中图分类号]X22;F124.5;F127.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7349(2025)02-0014-15
一、研究缘起
“以自然之道,养万物之生。”①人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自然环境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资源和生存空间,遵循自然规律是推动人类文明高度发展的核心要素。2005年8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创造性地提出了“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指出需将“绿水青山”的生态环境优势转化为“金山银山”的生态经济优势[1]。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在实践与制度创新中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2]。2021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旨在加快完善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体制机制,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3]。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4],以美丽中国建设全面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积极探索绿水青山转化金山银山的路径与机制,对促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与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民族走廊是历史上重要的迁徙流动通道,为各民族提供天然的交流平台,是发展走廊经济的理想地带[5]。南岭走廊与藏彝走廊、西北走廊并列为中国民族格局中的三大民族走廊,目前学术界对南岭民族走廊地理范围的界定有广狭义之分:狭义的南岭民族走廊特指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五岭,包括广东、广西、湖南、江西等省区交界处由北向东平行的一系列山岭和山地,涵盖广东韶关、清远、河源,广西桂林、贺州、梧州,湖南郴州、永州、怀化、邵阳,江西赣州等行政区划[6];广义的南岭民族走廊则是指从长江与珠江流域的分界线向西至红水河与乌江的分界线处的苗岭,即两广丘陵与云贵高原的分界,包括武夷山区南端、赣南山区、粤北山区、湘南山区、桂东北山区、桂北-黔南喀斯特区、滇东高原山区等地,东连闽粤沿海,西接横断山脉(“藏彝走廊”区域),这一片山地空间在历史上形成了一个社会与文化意义上的单元[7-8]。南岭民族走廊是少数民族人口比例最高、分布最广、自然环境较为优越的地区,地处中亚热带向南亚热带的过渡地带,拥有完整的亚热带山地森林生态系统和原生植被垂直带,是我国南部地区少有的生态高地,同时也是全国最突出的经济洼地,其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基础设施相对落后,所涵盖的城市群属于三、四线城市,GDP皆处于中低水平或低水平。因此,探索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约因素,创新设计绿色、低碳、共富的政策机制和政策体系,是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构筑“两屏三带”生态安全战略格局,保障国家生态安全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国之大者”。
二、文献综述
生态产品(Ecological Products或Ecosystem-goods)概念最初源于生态系统服务,是指生态系统为人类提供的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服务和产品[9]。此后生态系统服务的概念逐渐转变为如何将生态系统服务作为商品在潜在的市场上兑现[10]。我国对生态产品概念的界定最早可以追溯到1985年,黄土高原生态系统遭受破坏,洪子燕和杨再呼吁将生态保护目标与社会经济发展有机结合,探讨如何在生态经济系统中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该研究将保持水土的牧草及在保护森林前提下获得的树叶和嫩枝条统称为生态产品[11-12]。2010年国务院印发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构建高效、协调、可持续的国土空间开发格局》中首次在国家层面上提出生态产品概念,将生态产品视为不同于农产品、工业品、服务品的人类生存与发展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是维系生态安全、保障生态调节功能、提供良好人居环境的自然要素,包括清新的空气、清洁的水源和宜人的气候等[13],在学界将其分为物质供给类、调节服务类、文化服务类三类[14]12-13,其价值的实现不仅关系到生态环境的保护,也是推动绿色发展、实现经济与环境双赢的重要途径。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实现路径。学者们从产业链[15]、“第四产业”[16]、乡村振兴[16]、共同富裕[18]、资源资本化[19]、可持续生态学[20]、政治经济学[21]等多层次多视角探究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的多样性,按相关主体分类即包括产业发展、市场交易、政府调控和社会参与等[22],按价值实现主导机制即包括产权明晰与交易价格机制的市场主导型、财政支持与资源有偿使用的政府主导型、将自然资源等同于生产要素的生产要素分配型三类[14]14,按实现技术分类即包括生态保护补偿[23]、生态权属交易、生态产品开发利用、绿色金融扶持[24]、生态修复[25]等方式,但也存在生态产品价值度量难、生态资产抵押难、生态产品交易难、生态产品价值变现难等现实困境[14]15,[26],需通过探究不同地区、不同种类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现实困境才能进一步破解价值实现的阻碍瓶颈,构建更为完备的路径机制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
南岭民族走廊的经济发展不仅关乎当地人民的民生福祉、民族团结和社会进步,也是中国多民族地区绿色经济可持续发展路径的重要实践探索区域。然而,目前南岭民族走廊的现有研究主要聚焦乡村聚落空间分异[27]、瑶族音乐[28]、文化传承[29]、乡村振兴[30]等方面,关于生态经济领域的研究较少。鉴于此,本文以广义的南岭民族走廊为研究区域,使用扎根理论方法对其中19个典型案例展开研究,分析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约因素,总结“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双向转化的可行路径经验,以期丰富和完善南岭民族走廊的学术研究体系,拓宽民族地区生态安全研究和民族地区发展的理论视野,也为南岭民族走廊社会经济和生态环境协调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三、研究设计
扎根理论由社会学家巴尼·格拉泽(Barney Glaser)和安塞尔姆·施特劳斯(Anselm Strauss)于1967年提出,试图通过比较观察来总结出理论,通过对案例、文献等质性资料进行“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选择式编码”一系列系统化方式进行概念的提取和范畴的分析进而形成概念模型[31]17-84。张二进[32]、谢贤胜等[33]对自然资源领域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典型案例进行多案例扎根理论剖析,构建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实践逻辑和五维立体融合路径;周申蓓等[34]运用扎根理论构建了强化水生态产品供给能力、打造水生态产品产业链、构建多元联动体系的水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模型。当前,南岭民族走廊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仍处于探索阶段,各地在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路径与机制中不断涌现出新模式、新方法。因此本文从南岭民族走廊现有实践案例出发,运用扎根理论方法进行多案例研究,分析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约因素,以构建契合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路径模型。研究设计流程图如图1:
(一)资料来源
理论抽样是扎根理论研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要求所选取的研究对象同时具备权威性和代表性[31]39-66。基于此,结合数据的可获得性和目前各地的案例编制情况,本研究选取了19个南岭民族走廊自然资源领域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典型实例为研究样本(见表1)。本文使用的资料源于自然资源部公布的前四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典型案例》1、南岭民族走廊各省(自治区)自然资源厅公开的同类典型案例及案例所属地政府官网发布的政策文件、新闻报道等,资料文本共计4.45万字2。这些典型案例均由中央及地方自然资源管理机构编制发布,具有一定的权威性。本文将第1~18个案例作为分析基础,将第19个案例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
(二)扎根分析
1.开放式编码
开放式编码是将案例资料进行横纵向的对比分析,提炼出具有概括性的基本范畴。在具体编码过程中,围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这一核心范畴,结合本文研究内容:制约因素与优化路径,对各个案例提出5个核心问题:(1)价值实现过程中存在哪些现实阻碍?(2)如何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创造最大化效益?(3)针对不同种类的生态产品,如何链接和搭建产业链条?(4)如何确保生态资源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资源,农民受益?(5)如何构建互动平台,打通交易路径?在这些问题的指引下对文本资料进行处理:先将前18个案例导入NVivo14软件,并对文本进行逐句分析和编码,提取个案中涉及的举措;而后剔除重复项、归纳原始语句,最终提炼出38个初始概念;最后根据初始概念间逻辑联系进行聚类分析和范畴化处理,提炼出19基本范畴(部分开放式编码结果见表2)。
2.选择式编码与理论饱和度检验
主轴编码完成后,对表1中第19个案例进行编码,未出现新的范畴和概念,在进行归纳总结和概念抽象的过程中,所有的分析均未超出现已建构的逻辑框架或理论范围。经过多轮的原始资料核查、文献资料对比和专家意见咨询,也未发现有其他补充范畴,说明理论饱和度良好。因此,根据前面提出的5个核心问题,对19个基本范畴进行聚类分析。首先,剔除B1基本范畴后加入B20和B21两个基本范畴,使得主范畴更完整。其次,以回答第一个核心问题归纳价值实现过程中存在的制约因素,在开放式编码中提炼出A1~A4(如表3),即生态产品综合效益低、产业链不完整、生态资源难以变现、制度体系不完善四个困境,以此分析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约因素。再次,A5~A8这4个主范畴依次回答后4个核心问题: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创造最大化效益,可以从生态修复和适度开发的两山转化路径实现;针对不同种类的生态产品,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方式打造多元化产业链条和产业格局;生态富农,将生态资源优势转化为农民财富,提高农民收入,增进民生福祉;在政府引导下构建生态产品交易平台,推动制度改革与创新制度机制,打开南岭民族走廊生态致富的大门。最后,以“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约因素”为核心范畴,后4个核心问题为研究主线,进一步挖掘主范畴之间的关系,构建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模型。以下两个部分即为扎根分析的结果呈现。
四、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约因素
(一)生态产品综合效益低
1.生态资源要素配置不合理,生态资源利用率低
生态系统包含生态环境、生产者、运营者、消费者、研究者等众多要素,生态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离不开各个要素的共同作用。如果生态资源要素配置不合理,则会产生生态资源开发、利用不彻底等资源浪费现象。南岭民族走廊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探索起步晚,生产者、消费者这两个生态系统要素较少,形成生态资源众多,但由于生产和消费不足而无法拓展交易市场的现象。交易市场不足则资源无法销售,生产者获得的回报率过低会退出生态产品市场,而后又出现消费者减少的恶性循环。因此,需要将交易所得的回报最大限度投入到生产者和消费者这两个要素中,使消费者从生产者手中获得有利的生态产品而增加交易量。随着交易量增加,生产者的资源开发量随之增加,这样可以确保生态系统中生产者和消费者能够获得足够的资源,形成良性循环发展模式。
2.生态环境损坏与污染严重,生态资源质量下降
首先,早期人们对经济发展的追求超过了对生态环境的关注,忽视二者之间存在的辩证关系,在寻求经济增长和提高生活水平的同时,倾向于追求短期的经济利益,未能充分认识到生态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山区农业未能实现绿色转型,仍处于依赖大规模农药和化肥的传统耕作模式,不仅造成土壤污染、水体富营养化,还影响粮食安全。其次,山区教育水平相对较低,环境教育的普及程度不高,很多农村群众缺乏基本的环保知识和资源节约意识,认为环境污染与自己无关。最后,山区垃圾分类、环境保护等宣传工作开展不到位,随地倾倒堆存生活垃圾、滥砍滥伐树木、乱搭建临时房屋、在资源保护区域进行野外露营等各种不利于环境保护的行为时常发生,对环境造成损害和污染,致使生态环境质量持续下降。
(二)生态产品产业链不完整
1.生态产业链不稳定,资源流通不顺畅
生态产业链是产业经济学在生态学中的发展和延伸,是生态环境、产业链、价值链相互作用的结果,是产业生态化向生态产业化转变过程中衍生的新经济发展模式,更是生态产业价值实现和增值的重要途径。完整的生态产业链是由产业上、中、下游三个部分组成,包括“管理—生产—交换—消费—分解—还原—再生”等一系列环节,其每个部分和环节都不可或缺。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业链上游缺少社会性资本投资和龙头企业的引导,对生态资源管理和开发环节丧失作用,生态原材料供给不能够满足中游的生产加工;下游缺少营销市场和平台,交换和消费率低,尚未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其产业链反馈机制存在滞后性,致使中游产品大量堆积,影响分解—还原—再生等后续环节的正常运作,出现生态产品供应断层、资金周转不畅、信息堵塞、延迟等问题。
2.生态产业融合不彻底,经济持续发展效益低
产业融合是现代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产业发展的现实选择,是社会发展的现实规律。南岭民族走廊现有的文化产业、旅游产业通过利用当地的特色文化和资源,能实现资源与产业的深度耦合优化,逐步向产业生态化转变。但其工业、农业、商业等与其他产业融合方式简单,农业与文化和旅游产业的融合仅局限于文化宣传与农家乐,未能给人们带来足够的体验感和参与感;外加民族文化、经济水平等因素的影响及产业间存在的行业壁垒和交易壁垒,使南岭民族走廊工业、农业、商业向生态化的转变融合仅停留在表面,尚未与文化、旅游产业形成深度融合发展,因此打破行业和交易壁垒是南岭民族走廊产业融合发展的关键所在,产业深度融合则会激发产业活力,促进当地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生态资源难以变现
1.生态资源开发难度大,资源开发效率低
南岭民族走廊山区众多,且多属于喀斯特岩溶地区,石山遍布,多发生崩塌、断层,渗漏严重,多地下暗河,地质灾害频发,地形复杂多变,平原、盆地、山体相互夹杂且分布不连续,生态资源也呈块状散乱分布,加大了资源开发难度,难以形成集中和大规模开发区。且不临近大江大河,无水陆交通枢纽,交通运输网难以扩建,交通方式单一,不利于自然资源的开采和运输。该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低,经济结构单一,主要从事农耕、养殖业,以及劳动密集型工业,缺乏足够的资金和人力资源。由于经济落后,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和高新技术的相对缺乏,进一步加大资源开发和资源变现的难度,影响资源开发与循环利用,导致开发效率低下。
2.自然资源受损程度大,生态系统退化快
南岭民族走廊丘陵盆地众多,平原较少且土层薄、土壤贫瘠,不利于植被的种植和生长,但人口密度大、人均耕地面积小,农民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粮食需求及获得更多优质耕地过度开垦森林,破坏了原有生态系统,导致生态系统退化。该地区仍然采用传统的耕种和种植方式,依赖大量的人工劳动和传统的农业机械设备,不仅增加了农业生产的成本,也导致了资源的浪费,加剧了南岭民族走廊农村地区的生态环境问题;另外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导致的森林火灾频繁发生,破坏了森林生态系统,影响碳储存和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发生了改变。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的叠加作用使得南岭民族走廊水土流失严重、植被减少,旱涝灾害、地质灾害和次生地质灾害频发,石漠化面积不断扩大,自然环境受损程度不断加深。
(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度体系不完善
1. 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标准与方法碎片化,核算体系适应性不足
南岭民族走廊涉及多个省区,不同县市区对生态产品的分类、核算范围、指标选取等存在差异,核算结果难以横向比较和整合。如对森林生态功能的核算中,有的地区仅计算固碳释氧价值,而忽略水土保持或生物多样性维护价值。现有的核算方法适用场景不统一,导致对同一类型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结果差异显著,对部分民族地区特有的文化性、非物质性的生态产品缺乏针对性的核算方法。另外,现有核算多基于静态评估,未纳入气候变化、人类活动(如旅游开发、城镇化)对生态产品价值的长期影响,未能充分体现民族走廊地区生态系统的地域特殊性,“民族文化—生态”复合系统(如侗族稻作系统、瑶族山林文化)未被纳入核算框架。对于跨省生态产品(如流域水资源)的价值核算责任主体也比较模糊。上述因素导致该区域生态产品核算结果与市场衔接不畅,核算出的生态产品难以转化为可交易的市场产品。
2.生态产品市场化交易平台少,交易机制不完善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不只是局限于“售卖和交易”等字眼,生态资源的开发、管理、运营都可以通过市场化的交易服务平台实现其价值。现代社会是数字化、信息化的互联网社会,各种数字化的市场交易平台不仅能为生态产品提供稳定的销售渠道,更能在资源向资产和资本转换过程中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但南岭民族走廊对生态产品开发起步晚,生态产品的交易频次较低,交易数量和金额相对较小,目前活跃度较高的是农产品交易平台,现有的自然资源管理、交易、运营和开发的平台数量少且活跃度低;其交易机制存在交易信息不对称、交易风险大等问题,交易主体难以获得准确全面的信息,致使交易价格波动大、交易费用高,假冒伪劣产品、虚假宣传等违法行为也时有发生。
五、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优化路径
(一)提高生态产品综合效益,强化生态产品价值外溢机制
1.统筹推进生态资源综合治理,强化生态产品生态效益
在过去牺牲环境换取经济增长的粗放式发展模式下,生态系统遭受了严重破坏,要推动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必须开展全系统的综合性治理,提高生态产品综合效益。生态系统中的各要素之间是普遍联系、相互影响的一体化关系,割裂式的治理模式会直接影响生态系统的平衡机理和活性,影响最终的治理效果及生态产品的供给能力和供给质量。因此要遵循“山水林田湖草沙是生命共同体”的原则,统筹开展区域性的综合治理工作,以还原“绿水青山”为目标,截污净污、清淤疏浚,盘活生态系统内源,打造生态环境优势;统筹推进生态公园、生态保护片区和生物空间的建设,提高森林、植被覆盖率,恢复生物多样性,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促进生态环境改善。
2.实施生态综合治理工程,强化生态产品增值溢价效益
通过实施修山扩林工程,加强矿山废弃地修复与水土流失控制,减轻区域内的生态退化压力,如减少水土流失和山体滑坡等问题;针对湿地退化区域,开展治湖保水工程,增强对水源涵养林的保护和库塘湿地的恢复工作,提升植被覆盖率并保护生物多样性;在污染严重的湖泊和海域,采取控污治河措施,从源头截断污染源,在下游建立末端处理设施和数字化监控系统,强化水质管理和提高水资源利用效率,实现全流域综合治理。依托治理修复后的森林、草地、水资源和碳汇作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关键载体,积极开发和推进相关项目的交易,增强生态市场的活力,促进生态资产增值,实现生态产品的价值外溢。
3.兼顾生态环境保护与开发,强化生态产品经济效益
绿水青山是实现生态产品价值的前提和基础,要用发展的眼光进行生态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禁止“一战到底”的大规模产业开发及“一刀切”的过度保护行为,应利用好生态资源从而获得长久的生态效益和持续的经济效益。可以按照现有的基础建设标准估算生态资源储备量和确定资源的开发承载度,加强生态环境的监管力度,健全生态补偿机制,在严格保护的前提下推动合理开发。如国家公园范围涉及当地居民生产生活空间,可采取特许经营的方式,在非核心区允许开展适度的生态产品经营开发活动,真正做到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在打造青山绿水的“颜值”中实现金山银山的价值。
(二)打造完整生态产业链,健全生态产业长效发展机制
1.注入新质生产力,完善生态产业链结构
通过注入新质生产力,加快完善生态产品产业链,大力推动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业链向纵深一体化发展。政府通过出台相关政策,在上游鼓励企业引入新生产要素,创新生产方式和管理模式,提高生态产品的供给量,保证生态产品的供给链完整;在下游则开展生态产品精深加工和高附加值产品开发,推动生态产品与生态旅游、生态康养、生态教育等现代服务业的深度融合,拓展生态产品的市场空间和服务功能,不断提高生态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和附加值。利用数字化信息对产业链的全过程进行监督,强化信息反馈机制,协调生产、销售等环节,防止产品堆积;保证上游的资源开发量,提升产业链整体效益和协同效应,形成良性循环的生态产业运行链。
2.深挖民族地域特色,发展生态型特色产业
因地制宜,通过深入挖掘地域特色形成特色品牌名片,打造差异化产品提高市场竞争优势。发展特色产业是提高交易频率的关键驱动力,能够在提高生态产品附加值和市场竞争力的同时促进交易的达成,增加交易量和交易额。南岭民族走廊主要以农业为支柱产业,可以引入信息化、数字化技术优化农业生产过程,培育优质、高产、有机瓜果良种,发展大规模的智能化现代农业,生产高品质的生态农产品,打响有机农业、绿色农业、智能农业的特色生态农业品牌。在旅游领域,统筹生态保护修复和“生态+”产业的融合发展,深度挖掘当地文化和自然资源优势,打造独特的喀斯特自然风景品牌,形成独特生态与民族文化融合的产业区,发展特色文化旅游业,推动全域产业发展,促进生态产品价值转化。
3.引进社会资本投入,打造产业多元化格局
南岭民族走廊气候温和、降水丰富、森林覆盖率高达60%,是得天独厚的康养胜地,非常适合发展生态型健康产业。如该区域的昭平县、永福县、阳朔县、恭城瑶族自治县及连州市等地因其长寿人口众多而闻名,应充分结合优越的自然条件和长寿文化,大力发展健康养生产业,使之成为一方养生胜地。另外,将生态修复良好的林场、绿地、绿水湖泊作为活字招牌,打造区域公共品牌,吸引企业与社会资本投入;并将生态资源的管理权和经营权分离,委托给专业团队负责,采用合作组织的形式运作,以期产生更多正面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活力。例如,通过市场交易单株树木、木材贸易、拓展生态产业园区、森林疗养等“林业+”服务产业,创造多种综合性收益,推动生态产业多元化发展格局。
(三)增进民生福祉,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机制
1.合理利用生态产品综合效益,改善人居环境
生态保护和修复有助于维护生态平衡和生态资源的稳定性,确保资源供应的可持续性,从而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态效益和生态收益。可通过采用生态修复、生态补偿机制及综合性治理等手段,在保护现有自然生态系统的同时,统筹对已退化的湿地、森林、水源地、矿山等生态系统进行有效的保护和修复,降低温室气体排放,减轻气候变化的风险;将已修复的湿地和森林建成湿地公园、森林公园等公益性公共服务设施,让人们在获得良好生态产品的同时还可以收获清新的空气、整洁干净的市容市貌等“生态红利”,改善人们居住环境;利用废弃矿山的资源开展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项目,减少对传统能源的依赖,推动能源转型与可持续发展,形成绿色发展与生活宜居融合的和谐发展格局。
2.推进区域绿色发展,切实做到生态富农
鼓励社区积极参与生态产业的经营管理,通过开展新型农业经营服务主体能力提升、种养加工能手技能培训、农村创新创业者培养等社区项目,打造一支与农业农村现代化相适应的乡村产业振兴领军人才队伍。引导村民参与资源保护、旅游服务等公益岗,选聘当地村民作为管护员、种植员、“开发员”,支持农民合作社、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等主体开展社会化服务,衍生更多生态型产业群。引导村民将农业与林业、农业与渔业有机结合,实现生态农业的可持续发展,提高农业的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乡村振兴目标。要大力推进区域绿色发展与共同富裕,推动绿色产业集聚发展,释放生态产品综合效益。
3.树立正确的生态自然观,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
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互利共生的生命共同体。应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保护观,切实做到了解并尊重自然规律,维护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完整性、稳定性。以乡镇为单位,定期开展实名制环境保护实践活动,让居民们参与生态修复、植树造林、打捞污染物等环保修复工程,培养人们的自然归属感和使命感。加强生态环境的监测管理,制定正面和负面清单,通过罚款、拘留、建立污染黑名单等手段严厉打击破坏环境、排放污染源等行为,真正做到“污染者受罚、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受偿”。始终坚持全民共建共享,创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示范,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筑牢自然生态和人文根基。
(四)落实制度保障,完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转化机制
1.建立科学规范的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标准,完善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机制
为提高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的准确性与可靠性,首先应建立覆盖全域的生态产品普查监测体系,依托卫星遥感、物联网技术对森林覆盖率、水源涵养量、空气负氧离子浓度等核心指标实施动态监测,形成“天—空—地”立体监测网络,对生态系统价值现状及变化情况实行适时跟踪监测;其次需创新核算技术体系,区域内各县市区宜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统计局联合印发的《生态产品总值核算规范(试行)》所提供的框架基础上,建立体现民族特色和区域特色的物质供给、调节服务、文化服务三大类指标的GEP核算标准,如重点量化核算壮瑶药资源、梯田生态系统等特色价值。再次,构建完善“三级市场”联动的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机制,一级市场由政府主导,二级市场建立区域性生态产权交易中心,推动林业碳汇、水权、用能权等权益交易,三级市场培育生态品牌溢价,打造具有民族区域特色的地理标志产品,建立溢价生态品牌认证体系。最后,加大保障机制建设,建立区域协调机构和数据共享平台,培育专业评估机构,提升生态考核在政绩评价中所占权重,以此形成“监测—核算—交易—增值—反哺”闭环体系,提升生态产品价值转化率。
2.打造数字化综合性服务平台,创新生态产品交易机制
利用互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等现代化信息技术,搭建涵盖生态价值实现的交易、融资、销售等功能的综合性服务平台,构建以智能化、数字化为核心的新型生态产品交易机制。鼓励实施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试点项目,积极探索生态产品多途径、多功能、全链条的开发模式,加大对生态产品的开发和利用度,形成以生态产品产业链利益为主体交流互动的纽带,集中资源要素以提高生态产品生产、经营、管理和交易的效果和效率。此外,应严格审核准入对象资质,制定科学合理的准入门槛,通过对信息采集、传递、反馈等过程的强化控制,确保交易主体和服务对象的交易和服务过程始终处于一个信息对称、地位平等、安全透明的交易氛围和环境中,防止伪劣产品、虚假宣传等违法现象的发生。
3.推动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改革,强化资源保障机制
自然界的生态环境资源如森林、草原、河流等具有复杂的空间结构特性,其产出的生态产品常出现交叉重叠情况,增大了自然资源产权界定的难度,导致资源使用效率低下与潜在价值未被充分挖掘。通过推动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改革,进一步明晰农田、林木、牧场、湿地等自然资产权属关系,厘清所有权、经营权、管理权、使用权等权益链条,明确生态产品的产权主体,建立健全资源保障机制,合理规划资源使用量和开发规模,充分激发资源潜在价值,探索生态价值转化为人文价值、经济价值、生活价值的实现路径,提高资源整体利用率。为此,产权所有者必须在使用中承担保护责任并定期进行资源评估,若使用率超过保护度则应采取罚款或收回其所有权等措施,确保“保护者受益”的原则得以贯彻执行。
结论与讨论
南岭民族走廊作为我国重要的民族交往融合通道区,在连接南岭地区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促进各民族之间经济互动、文化交融和社会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同时本地区又是我国南方重要生态屏障地区,承担着维护祖国生态安全的重大职责。持续筑牢祖国南方生态安全屏障,加快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民族走廊,是新时代赋予南岭民族走廊的新使命。该地区虽暂时是经济发展的洼地,但同时也是我国少有的生态高地,打通该地区生态资源向经济收益转化的路径,是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促进生态高地向经济高地转变,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题中之义。本文利用扎根理论方法分析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19个典型案例,揭示生态产品综合效益低、生态产业链不完整、生态资源难以变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度不完善是阻碍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主要制约因素,提出未来应从提高生态产品综合效益、打造完整产业链、增进民生福祉、落实制度保障入手,破解南岭民族走廊生态产品机制实现的制约因素。我们必须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牢牢把握高质量发展这个首要任务和构建新发展格局这个战略任务,把绿色发展作为解决问题的根本之策,力求在筑牢生态安全屏障的同时发展经济,切实做到生态富农,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道路,进一步推动生态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在推动南岭民族走廊高质量发展上展现更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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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