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原型范畴理论的多义词认知分析

摘要：现代汉语中，多义词语普遍存在且数量众多，这既是词汇教学的重点内容，也是教学过程中的一大难点。随着认知语言学的不断发展，特别是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为探讨多义词语提供了新的视角。文章尝试运用原型范畴理论以及转喻、隐喻等认知机制，对多义词语进行深入分析，并以“理”“节”“道”三个字为例进行具体研究，旨在为汉语词汇教学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关键词：原型范畴理论；多义词；汉语词汇教学

分类号：H136

原型范畴理论

原型范畴理论是由美国心理学家罗施等学者于20世纪70年代根据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理念提出并发展而来的。它指出，人类对某一范畴的认知并非基于严格的、固定的边界，而是围绕一个或多个典型、核心成员，构建起来的模糊集合。这些原型成员，通常因具备该范畴最显著、最普遍的特征，成为识别其他成员是否属于该范畴的参照点。在原型范畴理论的框架下，范畴内的成员并非地位均等，而是根据它们与原型之间的相似程度，呈现出一种梯度差异。那些与原型越接近的成员，在类别归属上的确定性更高；反之，则随着相似度的降低，其归属的确定性也相应减弱。这种梯度性，不仅体现在物理特征的相似度上，还涉及功能、用途乃至文化心理层面的联想与共鸣。

原型范畴理论和多义词

原形范畴理论为深入理解多义词提供了全新的视角。认知语言学科创始人之一莱考夫认为：“语言结构就像非语言的概念结构一样，也有原型效应。”词义并非静止不变，而是基于原型义不断向外拓展，衍生出新的义项。这些新的义项通过隐喻、转喻等认知机制，与基本意义即原型义紧密相连。相邻的义项之间，往往共享着某些共同的属性。同时，语义范畴的界限是开放的，所以一个多义词的语义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时间和语境而不断演变。这种内在的语义变化，使得整个语义范畴更加丰富，也为新的成员提供了更容易进入这一范畴的路径。

词义的引申方式，主要可分为链条式引申、辐射式引申、综合式引申三种。

链条式引申，即字从本义起，递相而生，故成单线义列，环环相扣，代代相传，因此亦称递进式引申。其引申过程可表示为甲义→乙义→丙义→丁义……

辐射式引申，即围绕某一核心意义，向四周辐射出众多不同但相互关联的词义。这些引申义之间呈现出并列关系，均与本义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亦称并列式引申。其引申过程可表示如下：

甲义

↑

丁义←原型义→乙义

↓

丙义

综合式引申，即对词含义的引申方法进行交叉融合与综合运用。对于那些具有较多义项的词语，其含义的引申几乎都是综合引申。其引申过程可表示如下：

甲义" " " "己义

↑

丁义←原型义→乙义

↓

丙义" " " "戊义

多义词“理”“节” “道”的语义认知

“理”的语义认知

1.“理”的义项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理”字条下列出了7个义项：①物质组织的条纹；纹理：肌理。②lt;名gt;道理；事理：合理。③lt;名gt;自然科学，有时特指“物理学”：理科，数理化。④管理；办理：处理，理财。⑤lt;动gt;整理；使整齐：理发。⑥lt;动gt;对别人的言语行动表示态度；表示意见（多用于否定式）：置之不理。⑦lt;名gt;姓。

2.“理”的原型义

《说文解字》中对“理”的释义为：“理，治玉也。从玉，里声。”由此可见，“理”的本义是“治玉”。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一本义容易被忽视，人们首先联想到的是“治、管”的含义。因此，在上述义项中，④是最基本、最典型的义项，构成了“理”这一语义范畴的雏形。

3.“理”的语义引申拓展

在运用原型范畴和“家族相似性”来分析多义词“理”时可以发现，部分义项和原型义不属于同一语义范畴，故在此不予讨论，如③⑦义项。

“理”的语义引申模式呈现出连锁式的特点，具体如下所示：

义项④→义项⑤→义项⑥→义项②→义项①

这一引申过程如同链条一般环环相扣，由原型义出发，逐步引申出其他义项。首先，从“经营，治理”这一原型义引申出“整理”“使事物整齐”的意义，如“理发”即“使头发整齐”。进而，这一意义又引申为专指人的方向，即“对他人的态度或言语和行动的看法”，如“不理人”。由此，再引申出“道理”的意义。最后，由“事情的道理”引申到“事物的纹理；肌理”，形成了完整的语义引申链条。这一过程中，转喻机制发挥了重要作用，推动了词义的不断发展与演变。

“节”的语义认知

1.“节”的义项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节”字条下共列出了10个义项：①lt;名gt;物体各段之间相连的地方：关节，竹节。②段落：节拍，音节。③lt;量gt;用于分段的事物或文章：四节甘蔗，上了三节课。④lt;名gt;节日；节气：春节，清明节。⑤删节：节选，节录。⑥lt;动gt;节约；节制：节水，开源节流。⑦事项：细节，礼节。⑧古代授给使臣作为凭证的信物：持节。⑨节操：气节，高风亮节。⑩lt;名gt;姓。

2.“节”的原型义

《说文解字》中对“节”的释义为：“竹约也。从竹即声。”由此可见，“节”的本义是“竹节”，即义项①的“物段相连之处”。其他含义均由此含义引申而来，并向不同的方向和领域扩展。

3.“节”的语义引申拓展

“节”的语义引申模式是典型的辐射型，如下所示：

义项④

↑

义项⑨←义项①→义项⑥

↓

义项②

“节”的本义为“竹约；竹节”，引申到木材上指“木节”；引申到骨骼上指“关节”；引申到时间上指“节气，节日”；引申到音乐上指“节奏，节拍”；引申到品德上指“节操，气节”；引申到人们的物质生活态度上指“节约”。这一系列的词义引申，既包含了转喻映射，也包含了隐喻映射。从“竹节”到“木节”，再到“关节”，都是转喻映射，它们属于同一认知域，表示“具体物体各段之间的部分”。进一步引申到时间、音乐、品德、生活态度等方面，则是隐喻映射，展现了“节”这一词汇在语义上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道”的语义认知

1.“道”的义项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道”字条下有12条义项：①lt;名gt;道路：人行道，羊肠小道。②水流通行的途径：河道，下水道。③方向；方法；道理：志同道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④道德：道义。⑤技艺；技术：医道，茶道。⑥学术或宗教的思想体系：尊师重道，卫道士。⑦属于道教的，也指道教徒：道士，道姑。⑧lt;名gt;指某些封建迷信组织：一贯道。⑨（～儿）lt;名gt;线条；细长的痕迹：画了两条横道儿。⑩lt;量gt; a）用于江、河和某些长条形的东西：一道河。b）用于门、墙等：两道门。c）用于命令、题目等：十五道题。d）次：上了三道漆。（～儿）量计量单位，相当于10微米。lt;名gt;姓。

2.“道”的原型义

“道”的义项众多，但这些义项并非没有章法，而是有条理、有逻辑地展开，彼此之间形成了一张互相关联的意义网络。

3.“道”的语义引申拓展

“道”的引申模式呈现出综合式的特点，即结合了链条式和辐射式多方面展开，如下所示：

义项⑤←义项③←义项①→义项②→义项⑩→义项⑨

↓

义项④

↓

义项⑥

↓

义项⑧

↓

义项⑦

“道”的含义，由原型义“道路”出发，第一个方向是向专门用来形容水流通行的途径引申，即义项②；进而表示像河流一样的“线条；细长的痕迹”，即义项⑨；接着是用作量词，表示“江、河和某些长条形的东西”，即义项⑩，如“一道河”，或者“门、墙等”，以及“命令、题目”“次”等。“道”的第二个方向是从具体的道路引申到抽象的“方向；方法；道理”，即义项③，再由“方法”自然引申到熟练的、运用好的“方法”，指“技艺”“技术”，即义项⑤。“道”的第三个方向是向“道德”引申，进而与“学术或宗教的思想体系”，即义项⑥相关联，再进一步引申为专指某个宗教“道教”，同时也可指“某些封建迷信组织”。因此，“道”语义范畴产生和运用了转喻和隐喻的认知机制。其中，第一条具体的引申路径是转喻映射，而第二、三条是从具体到抽象域的引申路径是隐喻映射。

对汉语词汇教学的启示

重视词汇原型义的学习

词汇原型义作为语言体系的基石，不仅使用频繁，而且蕴含了最为丰富的语义与表达功能。在教学过程中，应重视原型义的学习，通过反复练习、巩固记忆，确保学生对原型意义有深刻的理解。同时，还可以利用同义词辨析、反义词对比等教学手段，深入挖掘词汇的深层含义与细微差别，并结合具体语境进行教学，提高学生的语言实际运用能力。

开展词汇隐喻、转喻教学

在多义词的教学中，隐喻意义和转喻意义如同一座桥梁，连接着词汇的不同含义，帮助学生从一个熟悉的意义出发，可以让他们逐步探索并理解其他较为抽象或陌生的含义。因此，应重视隐喻和转喻的教学，通过这两种认知机制，学生可以更加直观地理解词义、词性转换的逻辑与规律，从而更有效地掌握多义词。

注重词义范畴的开放性

词义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语言实践的发展、社会文化的变迁以及个人经验的积累而不断地变化。因此，在词汇教学中，应引导学生以开放的心态去接触和理解词义，关注词汇在不同语境下的灵活运用与变化，培养他们根据具体情境推断和选择词义的能力。

参考文献

[1] 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2] 王帅杰.基于原型范畴理论的多义词认知：以 “抄” 为例[J].黑河学院学报，2020（1）：152-154.

[3]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7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作者单位：合肥经济学院

作者简介：李宏岸，安徽六安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

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质量工程一般项目“基于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实践教学改革研究”（2022jyxm1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