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农业强国的中国农业安全评价体系构建及提升策略

【摘" "要】 农业强国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根基，农业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底线。剖析农业强国目标下中国农业的安全态势，以应对农业产业风险。农业安全是一个以自然资源为基础、生态环境为可持续性保障、产出规模为数量保障、基础设施为生产支撑、科技创新为质量保障、贸易竞争为国际能力组成的逻辑体系。在此基础上，构建包括6个一级指标和19个二级指标的中国农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并运用熵权TOPSIS法对2005—2021年中国农业整体安全态势以及6个核心指标的安全状态进行测算评估。评价结果显示：中国农业安全呈现先波动下降、后缓慢上升的态势，其中，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安全状态呈现“V”形变化态势且对农业安全的影响较大，产出规模安全状态提升缓慢，农业基础设施和国际贸易竞争力对农业安全的作用正在逐渐减弱，科技创新对农业安全的作用有待进一步发挥。要进一步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稳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根基，打造农业科技新引擎，推动农业供给侧改革，以实现维护农业安全的目标。

【关键词】 农业强国；农业安全；评价指标；保障力

中图分类号：S-01" " "文献标志码：A" " " 文章编号：1673-8004（2025）01-0001-13

一、引言

农为邦本，本固邦宁，农业强国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根基。扩内需、稳增长、促发展，农业强国建设是重要的发力点和突破口，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会释放巨大的创造动力和消费潜力，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强大动力［1］。保障十几亿人口大国的粮食安全以及重要农产品供给安全，确保农产品生产供给不受制于人，关系到国家的安全稳定。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深化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国农业综合生产能力不断巩固提高，为经济社会发展行稳致远夯实了基础。但农业农村仍是中国现代化建设的短板，农业大而不强、多而不优的问题较为突出。2004年，中国农产品贸易进入逆差时代。2021年，中国粮食逆差额已经达到16 122.9万吨，粮食对外依存度达19.4%，创历史新高。农产品进口量持续增长使得“大国效应”也随之产生，波及农产品的价格和关税，不但增加了对进口产品的依赖，也使中国在实现贸易平衡上面临极大的难题［2］。当今世界发展充满不确定性，地缘政治冲突、极端气候变化等因素使国际市场农产品供给收紧，资源要素趋紧增加了农业生产成本，环境资源约束增强加大农业可持续发展压力，国际贸易规则增多导致农业政策支持空间受限，中国农业面临的矛盾和挑战将更加复杂，维护农业安全的形势更加严峻。建设中国特色农业强国要充分体现中国作为人口大国和农产品消费大国的国情以及显著差异性和小农经营模式的农情，核心是要不断提高安全保障力、资源控制力和国际竞争力，增强保障性、可持续性、防御性和延伸性，这就要求中国农业发展要树立以我为主的产业安全观，筑牢农业生产的可靠性和稳定性，提高农业的社会保障性。当前加快建设农业强国，要铸造与中国大国地位相称的农业实力，依据国情、发展阶段和发展环境，推动中国农业发展行稳致远。开展农业安全评估并筑牢农业安全线是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二、农业安全构成分析

农业安全要体现新时代开放环境对自卫能力和竞争力的新要求以及满足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其体系的构建不但涵盖了农产品竞争力方面，而且体现了其与工业等产业安全在评估方面存在的差异性。农业具有较高的自然环境依赖性、长生产周期性、产品贮存短期性、地域差异性、产出弱连续性等特性，在统筹经济收益方面更要强调其防范抵御能力，实现安全最大化。农业安全构成主要包括六个方面：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产出规模、基础设施、科技竞争、贸易竞争。

（一）自然资源——农业安全的基础

农业是与自然界联系最为紧密的产业，农业生产率、产出结构以及生产成本受自然资源约束，农业发展对自然资源具有强依赖性，自然资源是农业安全的基础。自然资源对农业安全的基础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影响农业生产力。农业自然资源质量直接赋予了农业生产的原始动力，植物和动物自身的生产能力构成农业生产力的核心，而农业生物的自然再生产直接依赖于生态环境，这也决定了自然资源及其蕴含的生产力对农业生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农业生产的有效供给对于满足中国十四亿多人口对农产品的大量需求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又关系到农民生计与社会稳定。（2）调整农业供给侧结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与农业自然资源生态系统相互影响、互为作用，自然资源对农业生产的基础作用也决定了农业具有严格的地域性，区域产业结构往往由区域生产要素禀赋决定，优化产业结构，深入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稳粮、优供、增效的目标，以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农产品由低水平供需平衡向高水平供需平衡跃进，能够解决当前农业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3）提高农业产出价值，转变农业消耗大量资源与破坏资源的发展方式，引导发展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破坏小的绿色农业，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提高农业对二、三产业的带动作用，以优质自然资源为基础延长农业产业链。

（二）生态环境——农业安全的可持续性保障

在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化肥、农药等化学投入品的施用强度超过国际公认的安全上限，农业资源匮乏、农业自然环境污染问题凸显［3］。农业环境污染与生态破坏已经成为阻碍农业农村现代化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农业生态环境的质量直接关系着国民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生态环境对农业安全发展的可持续性体现在三个方面：（1）提高农业产出效率。优质农业生态环境是减少资源浪费和降低农业生态保护成本的基础，同时有助于提高农业的物质能量转化效率，继而促进农业生产的高效率和可持续性［4］，农业生态环境与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实践，需要生态环境实现健康发展，保障农业生产的稳定性。（2）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从维护生态的角度发展农业，可以为农业农村振兴奠定坚实的产业基础。农业是支撑国民经济建设与发展的基础产业，建设农业生态文明是农业农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基础保障，良好的农业生态可以提高农产品质量，增加农民创收途径。（3）提高农业核心竞争力。日益增多的绿色贸易壁垒迫使农业转型升级来增强国际市场进入能力。自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传统环境保护手段与世界贸易一体化程度之间的固有矛盾一直是阻碍中国农产品发展的难题之一［5］，提高农业生产质量是解决出口障碍的关键手段之一。

（三）产出规模——农业安全的数量保障

中国主要农产品持续的产量、进口和库存的“三量齐升”，与不断凸显的物质成本、人力成本、土地成本的“三本齐升”，共同构成了农业生产与供给的基本特征。农业产出规模对农业安全的数量保障体现在三个方面：（1）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农业产出与供给问题，不仅影响到生产者的增收，还关系到产业安全、多元食物安全等［6］。农业产出与供给能否实现产量的增长、结构的优化，从而让中国人的饭碗端得更牢，这关乎中国农业以及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底气。（2）社会稳定的保障。建设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不但要具备农业强国高生产效率、强竞争力的一般性特点，还应增强农产品供给匹配能力、农业价值创造能力、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可持续发展能力这四个方面的特定能力。超大规模人口产生的超大需求，决定中国必须具备较强的农业综合产出能力以解决国内十四亿多人口的吃饭问题。（3）带动农业发展，促进农民共同富裕。除了产出能力强，农业强国要求农业必须具备强大的价值创造能力，农业劳动生产率高、价值增值能力强是跻身世界农业强国的核心要求，而中国的农业强国目标宗旨是带动农业发展、促进农民共同富裕。由此，衡量中国农业强国建设，还要强调农业的增收致富带动能力。

（四）基础设施——农业安全的生产支撑

农业基础设施是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生产支撑，对增加农产品供给和提高农业竞争力发挥着物质支撑作用。农业基础设施通过技术效应和规模效应来降低农产品生产成本，提高农业产出效率，推动农业产业结构转型，以实现农业经济增长。农业基础设施对农业安全的生产支撑作用表现在两个方面：（1）弥补自然因素不足。在耕地面积等生态环境因素相对稳定的前提下，生产性基础设施通过对自然资源进行时间和空间的调配，适应不断变化的生产条件，优化生态系统，以直接参与的方式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这是由农业“靠天吃饭”的特点造成的［7］。完善的农业基础设施作为防范自然风险的外部投资，可以有效打破自然因素的限制，实现农业系统的平稳运行，避免农业生产的波动，稳定农业预期收入［8］。（2）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存在溢出效应。高质量的农业基础设施建设能够提高全要素劳动生产率，改善农村的收入分配格局，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缩小城乡发展差距贡献力量。当前中国在建设农业强国进程中存在农业基础薄弱、生产方式落后、生态环境污染严重等问题，应重视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对农业发展的推动作用。

（五）科技创新——农业安全的质量保障

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农业经济安全的基础是把核心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农产品对外依存度高，存在供需矛盾，如何补齐农业发展短板，弱化劣势，在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中找到新的突破点［9］，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和农业强国需要解决的问题。农业科技创新是解决该问题的根本途径之一。科技创新对农业安全的质量保障作用表现在三个方面。（1）提高种业安全度。农业科技创新能够带来农业供给质量的增加，主要体现在单产水平的提高而不是播种面积的扩大。其中，优质种源是实现供给突破以及维护农业安全的重要保障，优良品种能够起到促进农业增收以及农民增收的多重作用，对规模农业的发展和农业强国的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实现种业科技自立自强、种源可控对巩固农业安全起着基础性作用。（2）带动基础设施高质量建设。科技创新促使基础设施的性能和规模加速向更高质量发展，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已成为未来农业农村振兴的新动能和抢占全球农业制高点的重要物质基础，农业基础设施被视作促进农业科技成果转化和应用的重要支撑，高水平的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是高质量推进农业科技现代化的重要保障。（3）提高农产品品质。依靠科技创新可以减少农业资源的占用、化学物品的使用，提高农产品的内部安全属性，有助于解决农产品品种、品质等方面供给结构失衡的矛盾，从深层次缓解农业供给侧问题，同时对农业生态环境的改善也发挥着间接作用。

（六）贸易竞争——农业安全的国际能力

在贸易保护主义重新抬头与经济全球化受阻的背景下，农业政策的取向由自由贸易市场格局中的“优胜劣汰”转向竞争扭曲格局中的“独善其身”，中国农业竞争力的基本策略更着重强调提高防御能力，追求“风险最小化”与“安全最大化”，对此中国农业贸易竞争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1）保障内部社会稳定。农业要能够抵御外部贸易环境变化带来的多重风险，维护农业贸易竞争实现从低成本策略向低风险策略转变，提高抵御能力，维持农产品多元稳定供应，同时承担就业岗位供给职责，发挥农业的社会稳定器功能［10］，借助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庞大内需潜力，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农业竞争体系。（2）提高外部竞争力。外部市场竞争力会随着国际规则和竞争形势的持续变化而变化。在保障国家粮食和重要农产品供应安全这一前提之下，开展农产品的供给与出口工作，增强农业的外部竞争力，确保国内市场的供应及价格稳定。利用国际市场来填补国内供应空缺较大的产能，依照有利于提升农业安全水平的方向，促使进口来源地相对均衡，削弱主要大宗农产品进口所受到的外部干预，综合考虑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的供求关系。

构成农业安全的六要素之间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农业自然资源状态差异直接决定了区域农业发展的特征，它与生态环境之间是互为作用的关系，优质的自然资源能够为农业生产提供适宜的环境，进而减少农业化学用品的投入，反之后者的不合理运用会破坏前者的安全状态，影响农产品的产出和品质。农业基础设施是为了减少自然资源、生态环境状态的不确定性给农业生产带来的不利影响，是农业保证稳定产出的影响因素之一，同时也是使农业科技创新转化为农业生产力的中介之一，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与基础设施之间是相互补充的关系。农业产出规模反映了农业的综合实力，它是农业科技创新、基础设施建设、生态环境、自然资源等因素相互影响的直接结果，同时产出的数量、质量、成本和多样性会直接影响到农业的贸易竞争力。农业科技创新是根据不同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下的农业生产状态进行研发，以促进农业产出向高品质、高效产出、低消耗、低污染方向迈进，以此提高农业的内外部安全，农业科技创新还可以通过直接进入国际市场参与全球竞争。农业安全六要素间的关系如图1所示。

三、农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产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在过去的研究中得到不断完善，但大多是针对工业等相关产业展开，围绕产业控制力、产业国际竞争力、产业对外依存度、产业生态环境、创新能力等方面进行测算。农业与工业对社会的供应以及所面临的风险差距较大，故评价指标要紧紧围绕农业的特征展开。在与农业产业安全相关的研究中，黎娜等［11］基于系统角度主要运用输入、输出数据预测和评估中国农业产业安全问题，输入和输出指标主要包含关税、进出口对外依存度、国内需求增长率、产业发展速度以及贸易竞争力指数；高庆鹏等［12］从风险因子指标（体现风险程度）和能力因子指标（体现保障能力）两个方面构建农业产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风险因子指标由消费安全、生产安全、政府对产业的控制力和产业自身的发展力四个系统组成，能力因子指标由产业发展环境、政府作用与产业基础条件三个系统组成；朱宗军［13］围绕产业发展环境、国际竞争力、贸易依存度、产业控制力四个方面对农业产业安全进行评估；张业［14］在进行农业产业安全预警研究中运用竞争力、控制力、对外依存度和发展环境构建农业产业安全评价体系。

当前，很多指标构建忽略农业生态环境和技术创新对农业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性，尤其是缺少对农业生产用种安全的重视。在农业强国建设目标下，农产品质量、生态环境、农业科技创新也成为影响农业安全的因素［15］。为此，基于对农业安全构成逻辑的解析，围绕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产出规模、基础设施、科技创新和贸易竞争等六个方面构建指标体系，对农业安全进行多方面的测算，农业安全评价指标及其权重如表1所示。从表1可知，每一级指标涵盖3至4个子指标，采用熵权TOPSIS法测算2005—2021年各子指标的权重，并对一级指标安全状态进行测算，最终得出该年份农业产业安全状态情况。

四、农业安全评价

（一）农业安全状态变化状况

2005年以来，中国农业安全状态大致呈现先波动下降、后缓慢上升的特征（见图2）。从图2可知，农业安全状态最高得分为2021年的0.679，最低得分为2012年的0.258。2005—2010年农业安全状态呈缓慢下降趋势。2010—2014年农业安全状态呈水平发展趋势，变化幅度较小。2014年后农业安全状态呈平稳上升趋势，上升速度要大于2010年前的下降速度。2018年之前农业安全状态得分低于0.5，说明农业安全状态表现为一般水平，之后农业安全状态得分上升至0.5以上接近0.7的水平。近年农业安全状态要优于前期下降前的态势，表明近年农业整体安全状态上升至基本安全状态。在农业资源有限且需求日益增长的压力下实现总体安全状态回升，体现了农业实力的提升。农业安全状态的改善与党和政府对农业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视密切相关。

（二）农业安全一级指标评价结果分析

1. 农业自然资源安全状态总体呈较快下降—水平波动发展—较快上升的变化趋势

自然资源是农业发展的基础，其状态的优劣直接关系到农业可持续发展。近年来农业生态环境的改善为农业整体安全状态的回升贡献较大，2014年前自然资源安全状态表现为波动下降趋势，2014年指标得分达到最低值，随后指标得分从2014年的0.129上升到2021年的0.68（见表2和图3）。这与农业整体安全状态变化趋势相近，侧面反映资源状态的好转对农业安全的重要性。这一变化不仅得益于政府对农业自然环境保护与改善的长期重视，运用法律、行政、经济、技术等手段，推动生态涵养与绿色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落实，尤其是对耕地的数量和质量进行保护，其间耕地数量变化对自然资源安全状态的扰动较大，耕地保护是关系到中国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全局性战略问题。农业水资源消耗度和成灾率总体上呈现下降趋势，对农业自然资源安全状态的回升起拉动作用。

近年来，中国农业气候资源使得农业发展潜力发生结构性变化，总体上气候降水增多、气温升高的“水热双增”趋势，极端冷暖气候日趋频繁，依靠自然资源禀赋优化农业生产以及实现农业结构性调整愈发难以控制；同时生态脆弱化风险增加，2021年水土流失面积占国土总面积的27.96%，全国中度以上生态脆弱区域占陆地国土面积的55%，农业生产不稳定性逐步增大。在自然资源利用率上，单位GDP用水量高于发达国家。区域农业自然资源存量与流量共性较小、利用与保护矛盾突出，“地区间水土热资源呈现较为明显的欠协调匹配格局”［16］。

2.农业生态环境安全状态呈现先下降后回升的“V”形变化趋势

农业生态环境安全状态的变化对农业整体安全状态的影响较大，生态环境安全状态2012年前后较差，指标得分0.136左右，2021年指标得分回升到0.7以上，相较于2012年，近年来农业生态环境安全处于良好状态，呈现显著的“V”形变化态势（见表2和图3），这同样与农业整体安全状态变化趋势相近。《中国农业绿色发展报告2022》显示，中国农业绿色发展水平持续提高，2021 年全国农业绿色发展指数为77.53，较上一年提高 0.62，农业产地环境保护治理取得新进展，农业化肥施用量连续6年下降，微毒、低毒和中毒农药施用量占99%。党的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建设被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绿色发展成为农村农业发展方向的主流。

由于农业生态环境改善具有长期性，农药、化肥等农资产品的不合理使用造成水资源污染、土壤有机质含量下降等问题，农业集约化、规模化的发展趋势导致农业生态文明系统的抗灾能力降低、自我调节能力弱化、气候适应能力减弱。国家统计局和农业农村局公布的相关数据显示，全国土壤重度污染、中度污染、轻度污染和微度污染的比例分别为1.2%、1.7%、2.4%和11.3%，中国土壤污染形势严峻［17］，其中农业耕地土壤污染率最高，达19.7%，甚至南方部分地区水资源呈现农药、重金属、抗生素等多重污染状况。环境污染呈现由城市向农村转移的特点，污染物由单一化向复杂化转变，农业资源综合利用率较低。

3.农业产出规模安全状态呈波动缓慢上升趋势

农业产出规模安全状态在2017年之前整体上升幅度不大，在波动中保持稳定，指标得分在0.45上下变化，仅有2007和2011年指标得分突破0.5，其余年份均处于0.4至0.5之间，2017年后呈逐年上升态势，在2021年达到0.62的最高水平，安全状态处于一般水平（见表2和图3）。产业增长率基本上呈现正向增长，劳动生产率处于持续增长状态，2017年后增长速度增加，2005年粮食自给率为95%，然而在2012至2021年期间，粮食自给率则大致在80%左右。产业增长率的提升在促进农业产出规模安全格局进阶方面展现出强大的推动力。2005年后，或许因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农业发展受到世界农产品的冲击，营业盈余骤降为零值，2017年后情况有所好转，营业盈余出现回升，近年来，农业生产效益亦有一定程度提高。在自给率上，谷物自给率基本稳定在95%以上的较高水平，2022年口粮自给率达100%，“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的新粮食安全得以实现。

中国在扩大对外开放过程中导致不同种类的粮食自给率发生巨大差异，较高的谷物自给率掩盖了粮食真实自给率的下降［18］。在影响农业产出因素中，劳动力报酬因素一直稳居50%以上，表现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农业保持产出稳定增长难度加大。在投入上，国家不仅减免农业税，而且采用多种方式扶持农业生产，同时社会资本投入比例增加，目前中国农业资本有机构成对促进农业经济增长仍有改善空间，且在不同区域内增长效果存在差异［19］。在农业现代化发展进程中，资本、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的错配，抑制要素优化及技术创新，给农业绿色生产效率带来显著的负面影响，导致农业生产效率与区域内所拥有的要素禀赋水平不匹配，农业增值效益不明显。

4.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安全状态整体呈缓慢上升趋势但水平较低

2005—2011年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安全状态上升速度较快，2008年出现短暂下降，2011年后上升速度放缓，总体表现为上升趋势，安全状态总体水平较低，指标得分均低于0.5，最高值为2021年的0.477，近五年上升不明显，对农业安全状态的拉动效应并不显著（见表2和图3）。农业基础设施的投入能够弥补区域自然环境存在的不足，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增强农业抵抗自然风险的能力、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农业高效生产，具有长远的重要性和现实的紧迫性。粮食生产的根本在耕地，命脉在水利，支持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是党中央、国务院做出的重大部署，要求做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投资安排和完善投融资机制［20］，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是推进农业现代化发展、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措施之一。

中国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初显成效，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实现多年连续增长，乡村建设的韧性逐步增强［21］。然而在遭受自然灾害以及其他突发事件时，农业基础短板逐渐暴露，资金保障不足、管理不完善等问题，直接影响到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农业基础设施属于农业生产投资范畴，是重要的现代物质资本，而物质资本积累是经济发展的先决条件和重要前提。同时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属于社会先行资本投资，应超前于农业发展需要。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存在投入大收益低的矛盾，导致金融和社会资本投入的积极性不高。中国农业具有小规模经营的特点，农户分散度高、交易成本高，高标准农田建设等农业基础设施投资面临缺乏合格承担主体的问题。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后产权不明，设施后期维护管理机制存在缺陷。

5．农业科技创新安全状态表现为先降后升的“U”形变化趋势

农业创新安全状态2005—2009年呈下降状态，2008年后下降速度较快，2011—2015年略有提升，2015年后上升速度加快，2021年达到最高水平，指标得分为0.629（见表2和图3），整体农业科技创新安全状态一般，近年来对农业安全状态提升有所推动。2008年金融危机后，党中央、国务院出台扩大内需的政策，大幅度增加对农业科技的投入，中国农业克服了金融危机导致的农产品价格波动加剧以及生态环境恶化等负面影响［22］，加之农业科技创新突破需要一定周期，使科技创新安全提升滞后。种子作为把握粮食安全的关键，目前，中国粮食播种中自主选育品种达95%以上，粮食增产优质育种贡献率超45%，重要农产品供给得到关键支撑。科技创新在机械工程上的突破改变了农业传统生产模式，提高了农业的生产效率。

中国农业Ramp;D经费支出呈稳定增长态势，但投资回报率偏低，《2020中国区域农业科技创新能力报告》显示中国农业科技创新能力呈现区域间不均衡态势，区域农业科技创新能力、支撑能力、投入能力和产出能力表现突出的集中在北京、江苏、山东、广东、浙江和湖北等省份，13个粮食主产省份创新能力表现不均衡，特别是产出能力方面，4个省份的产出能力高于全国平均值，9个省份低于全国平均值。种业作为确保农业产业安全的关键，从2005年以来中国种子进口额持续增长。中国仅仅持有世界7%的与种业相关的核心专利，而美国占比达80%，据欧盟委员会新基因技术数据平台预测，未来5至10年全球将有150余种基因编辑产品投放市场，其中中国可上市产品数量不及美国的16%［23］，中国在基础理论研究、核心技术开发及市场优势品种培育等方面仍有待突破。

6．农业贸易竞争力安全状态总体呈波动下降趋势

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中国农业贸易竞争力安全状态受国际市场农产品冲击而呈现下降趋势，2013年指标得分下降至0.452，之后有所回升，2018年上升至0.583，但仍低于2005年的安全状态水平，随后又表现为较快下降态势，2021年达到最低值0.312（见表2和图3）。农产品进口额持续增加、农业生产要素成本上升、非关税贸易壁垒制约中国农产品竞争力提升。2005年至2021年国际市场占有率有所提升，但提升率不足1%，农产品出口增长率远低于进口增长率，进出口差额由2005年的11.4亿美元增长至2021的1 354.7亿美元，中国农产品进口额一直大于出口额，在2017年后中国农产品进口额增速远超出口额增速，贸易差额进一步拉大。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变为高质量发展阶段，国内经济发展速度放缓，汇率波动以及大宗商品价格出现下滑是农产品贸易差额扩大的部分原因。

中国农业贸易竞争力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较大差距，美国农产品国际市场占有率达10.43%，而中国只有3.78%，中国以蔬菜和肉类出口为主，与美国相比出口农产品结构相似，但美国的农产品出口总值差不多是中国的3倍，中国的劳动生产率只有美国的1.2%，提升农业劳动生产率是提高农业国际竞争力的有效途径。从进出口种类来看，中国对粮食等土地密集型农产品进口量不断增加，水果、蔬菜、水产品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竞争优势明显。中国人口数量庞大，对农产品的需求不断增加，需要利用国际市场提供足够的农产品供给，扩大具有比较优势的农产品出口，以促进国内农业产业供给侧结构调整，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出口农产品［24］，以此增加农业出口创汇额，提高农产品国际竞争力。

五、结论与建议

通过上述对2005—2021年中国农业安全的测算及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1）除贸易竞争外其他一级指标近年来安全状态均呈上升趋势；（2）自然资源及生态环境的变化对农业安全影响较大；（3）安全可靠的农业供给是农业强国的保障，在国内需求量加大以及需求多样化背景下，近些年来，农业产出规模的安全状态呈现出改善的态势，但未来确保供给安全所面临的压力会进一步加大；（4）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前期增长较快，近年来增长较慢，对农业安全的贡献有待进一步提升；（5）农业科技创新对整体安全状态的恢复有较大贡献，面对资源与需求之间不平衡的矛盾，促进农业科技创新与推广应用至关重要；（6）中国农产品贸易处于入超地位，进出口逆差逐步扩大，不同产品间进出口差距较大，出口结构较为稳定，农业贸易竞争力下降，培育具有国际市场贸易能力的产品以及提高进口量较大的农产品自我供给能力来提高农业安全十分重要。

根据以上结论，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树立农业绿色发展理念，转变农业发展方式

绿色发展是化解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重要举措，生产性问题和环境问题是相互关联的。在未来发展过程中，可采取以下措施。一是在全社会自上而下地树立农业绿色发展理念，阐述好绿色发展的意义，推进绿色农业与绿色农村协同发展，乡镇及村委等基层组织可采用喜闻乐见的媒介形式增强农民的绿色观念，培养专业技术人才帮助提升农民绿色发展素质，确立农民在农业治理中的主体地位［25］，同时政府要加大政策扶持和资金支持力度，推动生态环境保护机制、绿色发展机制的落实，提高对农业生产的监督力度，从法规、执法等方面提高对农业绿色发展的认知程度。二是注重科学技术与农业生产投入的有效结合，运用科学技术推动农机经济增长方式转变，通过对农业生态资源检测，合理投入化肥农药，开发涵盖化学修复、生物修复以及复合修复的技术，解决农业生态污染修复和治理的技术难题。三是开发与区域自然资源相匹配的环境保护型农业生产技术，基于农业环境承载能力研发资源高效利用与吸收转化技术，深度开发农业生态环境经济附加值，构建农业绿色发展与农业经济创收相结合的绿色发展体系，为农业农村现代化筑牢生态基础。

（二）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夯实农业供给安全根基

当前第一产业固定资产2021年较2006年增长了近27倍，但单纯扩增农业基础设施投资已经不能完全应对当前农业农村现代化和建设农业强国的需要［26］。为应对国内需求多元化、农业发展绿色化以及国际竞争多样化等挑战，可采取以下措施。一是加强防护和修复型基础设施建设。中国是世界上受自然灾害影响严重的国家之一，农业抗灾救灾以及恢复生产所需的基础设施不足，加强农业气象观测设施建设，分区域、分灾种发布农业气象灾害信息，强化洪涝灾害、干旱防御体系建设，加强农业生产防灾保障。二是在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中，要充分考虑地区地形、土壤等资源和生产差异性。粮食主产区普遍财力薄弱，农业基础设施建设资金投入要加大向粮食主产区和优势农产品区域倾斜，推动生产经营规模化，建设高标准农田，农业基础设施维护、管理和修复也要纳入资金投入范围。三是建立一体化管理机制以解决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后的管护难题。完善基础设施专项维护文件及规章制度，划分清楚维护主体界限以及管理职责，实施基础设施档案管理，为后期维护以及更新提供参考。

（三）加快农业科技创新突破，打造农业战略科技力量新引擎

为了打造农业战略科技力量新引擎，依据中国农业发展重大技术的现实需求，可以采取以下举措。一是加快关键领域的突破，打好农业用种安全保卫战，为粮食安全奠定先行基础，在农业生态环境、绿色生态农业上加快突破，为农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提供技术支撑。二是整合多方优势资源组建国家农业战略科技力量建设联盟，推动农业领域有实力的院所、国家工程研究中心、龙头企业等开展细分合作，发挥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导作用，避免科研与市场转化相分离，建立财政支持与社会资本在科技创新上下游相互结合的机制。三是加强农业领域资金保障，资助农业领域跨学科、跨地域、跨行业的科技创新项目，优化农业资金配置，着力突破农业重点领域“卡脖子”技术［27］，吸引社会资金在农业前沿领域自由探索，完善农业金融信贷体系。四是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招贤纳才，牢固树立“人才是第一资源”的理念，根据区域农业发展以及农业关键核心领域对人才的实际需求，构建符合市场需求的农业创新人才架构，并且规范人才流动机制，以满足不同农业产区的人才需求。

（四）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升国际农业合作话语权

长期以来，中国在保障粮食安全主动权上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强供给”和“抑需求”来实现政策目标，但在新发展格局下，“强供给”要寻求新的推动方式，“抑需求”也要重新审视。一是农业、食品及其关联产业要利用国内市场规模优势，同时通过国际市场弥补国内食品和农业原料供给的不足。积极探索并制定跨部门、结构多元且能保障食品供应链高效畅通的产业综合群相关政策［28］，以内部供给的稳定性应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支持扩大优势农产品出口，实施更加积极主动的农产品出口贸易，提升国际定价话语权，完善国际争端解决机制，切实维护自身利益。二是在对外合作中要维护好与主要农产品进口国良好的经贸关系，以保证现有供给渠道稳定，尤其是要加强与“一带一路”国家的合作。促进仓储、港口、船运等物流基础设施以及生产基地的建设，拓展农产品海外稳定供给的渠道，实施多渠道、多形式、多样化的农产品供给策略，增强农产品供给安全系数。三是将农业的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内的农产品交易、农业的国际合作、农业的科技进步以及农业的国际援助等方面结合起来，构建一个系统化的解决策略。加强与各国农业发展战略、发展规划、具体项目的对接，寻求合作最大公约数，走出去不是单纯地增加市场份额和获取当地资源，要着重在适合各种气候条件下的农业先进技术和适用技术方面开展合作［29］。开展共同研发、技术培训、科研成果示范等活动，完善高水平的双向合作机制，维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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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茂建；校对：杨" "钊

Agricultural Safety Evaluation System Construction and Promotion Strategy for China’s Agricultural Power

SUN Mengqi， YE Qi

（School of Economic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108， China）

Abstract： A powerful agricultural country is the foundation of a strong modern socialist country， and the agricultural security is the bottom line of national security. In order to cope with risks in the agricultural industry， an analysis was made on the security situation of Chinese agriculture under the goal of building a powerful agricultural country. Agricultural security is a logical system composed of natural resources as the foundation， ecological environment as the sustainability guarantee， output scale as the quantity guarantee， infrastructure as the production support，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s the quality guarantee， and trade competition as the international capability. On this basis， a Chinese agricultural safety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consisting of 6 primary indicators and 19 secondary indicators was constructed， and the entropy weight TOPSIS method was used to measure and evaluate the overall safety situation of Chinese agriculture and the safety status of 6 core indicators from 2005 to 2021. The evaluation results show that China’s agricultural security presents a trend of fluctuating decline followed by a slow rise. Among them， the security status of natural resources and ecological environment shows a “V” shaped change trend and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agricultural security. The improvement of output scale security status is slow. The role of agricultural infrastructure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competitiveness in agricultural security is gradually weakening， and the role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agricultural security needs to be further played. It is necessary to further promote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consolidate the foundation of agricultur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build a new engine of agricultur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promote the reform of agricultural supply side， so as to achieve the goal of maintaining agricultural security.

Key words： agricultural power; agricultural security; evaluation indicators; guarantee